“啥?寄回去了?”杨宁馨看了他一眼:“哼,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哄小孩呢。”
她打开窗户,把一根迎春花的藤蔓拽了进来,三月的春风还有些微冷,吹得求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小六,我真的给她寄回去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我外婆,是她给我提议的。”邱成才的手伸进口袋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一张纸条。
寄到国外的信件有一张回执单,邱成才很庆幸自己没有把这张回执单给扔掉。
“小六,你看看落款就知道了,我真没骗你。”
杨宁馨瞄了一眼,果然是寄去香港大学的信件。
“谁知道是不是你写的回信啊?”杨宁馨哼了一句:“好啊好啊,有来有往的,多好啊。”
邱成才彻底无语,他似乎无力反驳。
“小六,你上次不才说过要互相信任吗?我都这样坦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邱成才有几分苦恼:“这张纸确实不能证明我到底是写了回信还是我把她的信原样寄回,但我觉得你可以凭你自己的只觉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样做的。”
杨宁馨攀了迎春枝条在手里,笑着看了他一眼:“邱成才,你可真是进步了,知道把这个皮球踢回来给我了。”
“不是踢回来不踢回来,我就希望你能懂我的心意。”
“小六,相信我。”邱成才握住了她的手:“我说过了,我心里只有你。”
“你们俩这是在干啥呢?”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一个学生走了进来,看到窗户边的两个人,冲他们扮了个鬼脸:“嗯嗯嗯,能不能到隐秘一点的地方站着啊?你们两个这样站在窗户前边,简直是对我一种严重的摧残啊!”
他一只手捂住了胸口:“来自单身汉的悲哀!”
杨宁馨笑了起来,一只手松开,那迎春花的藤蔓就弹了回去,一阵簌簌作响,芳香浮动,恰似有细细的金粉落在她的鼻尖。
邱成才捉牢了她的手,情不自禁,完全没把那个进来的人看在眼里:“小六,你真美。”
那人走到靠窗户这边的衣柜来拿衣裳,正巧听到了邱成才这句话,一只手拎着衣裳,一只手捂着腮帮子:“我牙齿酸了。”
“你快些进去吧,你不觉得到这里特别碍眼吗?”邱成才伸手朝那人脑袋挥了挥:“杵到这里干嘛?”
那人冲着他们两个笑了笑,拎着衣裳走进了实验室。
“刚刚你还挺凶的啊。”杨宁馨瞟了邱成才一眼:“没想到你也会这样凶人。”
“我哪里是凶人,谁叫他站在这里碍手碍脚让我们不好说悄悄话。”邱成才攥紧了她的手:“小六,你得相信我,我真没有和那个金同学有来往。”
杨宁馨低下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这算是平静里的小波澜吧,给生活平添了一丝滋味。
然而,令邱成才和杨宁馨没有想到的是,金莎丽的战斗力超级强悍,她似乎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拒绝,即使邱成才把她的信件寄回了香港,明确表示了他的拒绝之意,她还是很执著的继续给复旦大学的邱成才同学写信。
“人家对你没那么个意思,你又何必苦苦纠缠?”金教授拿着信走了进来,扔到了金莎丽的书桌上。
这一次邱成才没有把信退回给金莎丽,他把信寄到了金教授的办公室,托他转达。
或许做父亲的出面,能让他的女儿收敛一点,不会再来骚扰他。
这样一点也不好玩,他一点也不需要这种艳福。
☆、第 188 章
第五百零六章
“爹地!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金莎丽看了一眼父亲扔在桌上的那一封厚厚的信件, 满脸的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上邱同学了, 这有错吗?”
金教授一脸的无可奈何:“喜欢一个人没错,可是人家不理睬你,你却穷追猛打的, 这样就有错了!你难道不要顾及自己的脸面吗?”
“爹地,邱同学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我问过他妈妈, 他还没有女朋友, 我想把他追到手, 这样您也有个好女婿啦, 可以给您做帮手啊。”金莎丽抱住金教授的胳膊不住摇晃, 不停的撒娇:“爹地, 您就不同情我吗?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要打击我?”
金莎丽咽不下这一口气。
作为香港大学受人追捧的小美女, 却在一个内地学生面前吃了瘪,她心里真是不舒服, 非得要把这面子给找回来才行。
就算把邱成才追到手再扔掉,那也是自己的胜利。
金莎丽咬了咬嘴唇, 心里头酸溜溜的一片, 忍不住眼圈子发红,金教授看着女儿这模样,有些于心不忍,赶紧安慰她:“莎丽,港大这么多好男生, 你又何必一定要找那个邱同学呢?”
“港大这么多男生,有谁大二就去麻省理工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了吗?”金莎丽抬起头,嗤之以鼻:“爹地,你就不想多一个得力助手吗?”
金教授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
“爹地,我要你帮帮忙。”金莎丽抓紧了金教授的手:“我想下个学期去复旦大学做交换生。”
“你想做交换生?”金教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是啊,我跟您这么说吧,我要去做一年的交换生,如果这一年里我能把邱同学追到手,那明年就带他回港大来读研,要是这一年里还是没成功,那我就彻底放弃,不再纠缠他,好不好?”
面对着女儿的提议,金教授有些心动,只不过他还有些犹豫:“现在中英政府关系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指标能不能弄到,你……”
“爹地,你是港大的知名教授,你诚心想帮莎丽,不会办不到。”金莎丽抱着金教授的胳膊撒着娇:“要是我把邱同学拐到咱们港大来了,你开心不开心?就算我没有把他拐过来,我也能到复旦大学的实验室去深入研究,看看他们的成果怎么样啊,您说是不是?”
金教授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我去试试吧。”
大四伊始,复旦的校园气象一新,又是一批新生入校,各个学院都贴出了欢迎的标语:“欢迎新同学,祝同学们学业有成,天天进步。”
新生里包括了邱成功。
他也追随着哥哥的脚步进入了复旦大学,在董熹瑜的主张下,也填报了复旦大学的生命科学院。
林淑英看了看一左一右的两个儿子,无比骄傲。
一家人总算是在上海团聚了,这真是一件高兴事儿,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能有重新在上海落脚的机会,然而这一切终于成为了现实。
董熹瑜让阿云又收拾出一间客房来,方秀媛瞧着心里老大不高兴,可又无可奈何,婆婆从来就不在乎她的态度——方秀媛有些痛恨林润泽,作为林家长子,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他都不知道为自己的妻儿争取一点什么。
这份家业,都要被林淑英一家给占了呢,二楼几个房间里她家就占了三个,剩下一间起居室、一间书房、一间给林淑珍留着的房间和老太太的一间卧室。
只可惜自己丈夫林润泽是个没出息的,一点胆量都没有,他娘做了什么,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总是安慰她只要有地方住就好。方秀媛看着餐桌旁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只要有地方住就好?没看到外人已经快把自己一家挤得没地方好去了?
林润泽现在被调派去参加一项秘密研究,到底在哪里工作,工作内容是什么,方秀媛根本不清楚,只知道过年过节就会有神秘的电话打到家里来,告知老太太,林润泽一切都好,不用牵挂。
有时候她碰巧也在起居室,老太太拿着话筒望向她:“要不要过来和那个同志说几句话?”
她兴致索然,又不是跟林润泽说话,她才懒得说呢。
有时候晚上一个人从梦里惊醒,看着窗外一个圆白的月亮,身边的被子却是空荡荡的贴着床,方秀媛有一种错觉,仿佛世间从来没存在过林润泽这个人一样。
刹那间她有些惊慌——这样杳无音信的,他莫不是已经没在了吧?
如果林润泽不在,那她和孩子们怎么办?老太太会看在他们是林家血脉的份上留他们住在华山路吗?
每每回想起自己在小弄堂里的童年和少女阶段,方秀媛就不寒而栗,她可不愿意再去过那样的日子,肮脏的地面,一下雨满街泥泞,连刷牙都要一清早到外边排队,诸种情形就如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闪过,她绝望的睁大了眼睛。
“外婆,以后我还是住学校吧。”
邱成功的话让方秀媛清醒过来,看了看周围的人,想才发现自己坐在餐桌之侧等着上菜。
林淑英的第二个儿子又考来上海了,也考在复旦大学,这让老太太很高兴,看着两个外孙的眼神格外柔和。
这小姑子一家好像是野草在蔓延,方秀媛的心一点点的紧张起来,她看了看林淑英微笑的脸,心里嫉妒得发狂,她怎么就那么会生娃呢?两个都是那么优秀,相比之下,林晖和林莹就逊色多了。
小姑子生了两个儿子,自己一儿一女,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一家是吃了亏——女儿大了总归会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将来就跟林家没关系了,要真论分起财产来,老太太说不定会偏心两个外孙呢。
更何况现在已经在英国的林莹已经放话,她不想回国,她要争取留在英国,老太太听了很生气,说她一点也不为培养她的国家着想,不爱国。
林莹得罪了老太太,这房子肯定没她的份,她家和小姑子一家的人口比例就变声了三比四,她家吃亏了。
想到这里,方秀媛就特别着急,瞥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林淑珍,她忽然就昏了头,拉了下她的手:“淑珍,侬看看额,小妹一家都过来了。”
林淑珍在华山路只留了一间房,她不相信林淑珍不会嫉妒。
然而,出乎意料,林淑珍满脸的笑容:“是啊,都过来了,真好啊……”
林淑珍从衣兜里摸出手绢擦了擦眼睛:“我都害怕她会一直在乡下呆到老呆到死,好在总算出来了,出来就好了。”
方秀媛愣了愣,大姑子好像跟她考虑的重点不在一条线上。
“现在妈妈想让成才和成功都住在家里,还给他们准备了房子呢。”方秀媛低声抱怨:“都三年了,成才在这边也就睡过三四个晚上,好像没什么必要……”
林淑珍这才反应过来,方秀媛是想拿她当qiang使,让她和母亲去提不要给成才成功备房间的事情呢。
“不管成才成功来不来住,准备着总是好的,反正阿云每天都要打扫房间,顺手弄弄也没什么要紧的。”林淑珍脸上依旧带笑:“就算是阿云说多了一间屋子打扫起来累,也可以给她涨点工钱就行了。”
方秀媛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讪讪的答应了一句,转过脸朝窗外看了过去。
这座别致的小楼房,估计不会只属于林晖,以后肯定还会有人来瓜分的。
“成功,随便你了,想住校就住校,得空的时候到这边住几个晚上也行。”董熹瑜朝外孙微微的笑,笑容里满满都是慈祥:“我说给你准备下房间,也不一定让你每天都住着啊,你哥哥不就是这样?都是在学校里头住的。”
“原来是这样啊,谢谢外婆。”
邱成功挺开心,转头朝邱成才笑:“哥哥,以后咱们一块儿回来住。”
邱成才点了点头:“行啊,要回来一起。”
“成功,你可要向你哥哥学习,好好研究自己的功课,争取早点能加入实验室的课题组,在生物遗传工程领域做出一定成就来。”董熹瑜看着自己的两个外孙,只觉得两人都是英气勃勃,一副有为青年的模样,再看看坐在对面的林晖,耷拉着脑袋在那里,一声不吭,才二十来岁的人,硬生生活成了个四十的模样,她心中就略略有些嫌弃。
林晖去年就毕业了,毕业以后在上海党校找了一份工作,马克思zhu义文史研究室的研究员。每天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到了下班的时候又骑着车回来,董熹瑜有时候也找他交谈,看他平常上班都做些什么,林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副很害怕被问到工作情况的这种样子。
董熹瑜问了两次放弃了,她感觉林晖或者一辈子就是小科员的出路了。
她能想象得到,林晖就像那些靠着直系家属关系被分配进复旦大学的人一样,虽然说挂着行政岗位的职,可完全是不做事情的,每天上班一杯茶一张报纸,女人们可能会多一副毛线针,嘻嘻哈哈的打一阵毛衣就回家煮饭菜,下午又继续在办公室开茶话会,这样的人生真是黯然无光。
然而,甲之□□,乙之蜜糖,对于林晖来说,这种清闲日子是他求之不得的。
他太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了,除非是领导交代要写论文的时候让他觉得有些焦虑,其余的时候都过得神清气爽。
办公室的老前辈指点迷津:“你要多去找找以前的报纸,到时候写文章都好用得到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晖得了指点大彻大悟,原来论文就是这样拼凑上来的。
经过彷徨阶段,现在他已经走在探索的路上。
马克思zhu义到底是什么,林晖并没有弄得很清楚,但他已经抄录了两个笔记本,只要是内容关于马克思zhu义的文章,他都会详细记载下来。
研究室的科长有一天看到他在认真抄录,甚至还表扬他是个肯钻研的好同志,林晖感动极了,心里觉得自己总算是被人肯定了。
第五百零七章
然而,林晖接触到祖母董熹瑜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那个胆怯的自己。
抄录别人的文章,在祖母眼里,肯定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他觉得要是祖母知道他干的这些事情肯定会批评他:“拾人牙慧。”
还是在林晖念小学的时候,董熹瑜就教育他要能有跟别人不同的思维,这样才会有创新,不能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那么你只是在简单的重复,而不是自己想出新的法子,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在摸索中前进。
林晖觉得自己做不到,班上有同学能一次想出几种解题的方式,然而他只能用一种最直常用的去解题。有时候董熹瑜亲自考量他的功课,让他用多种方式去解答,林晖涨红脸站到那里:“老师只教了这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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