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萧续绝不承认他其实是有点嫉妒和羡慕的……
一溜儿的小萝卜头从高到矮在墙根下排排站好,然后萧续鬼祟地朝殿里张望一下——这时珈珈应该还在午睡,一般都不太容易被吵醒,所以……
萧续和萝卜头们大眼瞪小眼,作为一个挥斥方遒,心中有万千沟壑的帝王,他老谋深算,善于将能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来,为自己创造最大的价值……
小家伙们感受到了来自九五之尊的深深恶意,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眼泪憋啊憋,唔……爹爹娘亲,皇宫好可怕,我要回家!
……
长笙午睡后悠悠转醒,奇怪自己不是像往常那般在孩子们的一片嬉闹声中醒来,今天院子里一片宁静,莫不是孩子们都走了?
正想叫人问个究竟,便看到门口有几个正在探头探脑的小身影,长笙微微一笑,朝他们招招手,“怎么了,都进来吧!”
于是由萧综打头,小娃娃一个接一个地往殿里跳,老长一串,且人人手里都拿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萧综手里抱了一大束腊梅,白锦珉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碟子红豆糕……还有两个小家伙哼哧哼哧地抬了一个箩筐,框里装满了花瓣……
正待长笙开口询问,突然间,萧综扯开嗓子开始孤苦狼嚎:“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边唱还边转圈圈。
萧综一开嗓,小家伙们很快按照排练计划,跌跌撞撞地围着萧综排好队行。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此物最相思~”萧综嚎完白锦珉接着嚎,边唱便出列,拿起手中的一块红豆糕,踮起脚尖,趁长笙石化之际塞进了她的嘴里。
紧接着,又有两个小家伙出列,手牵手对唱:“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与君绝~~”,两人似乎还想跳舞来着,奈何排演时间段,动作不熟练,一不小心两人脚绊脚摔作一团……
殿里满是荒腔走板的小奶音,小团子们跌跌撞撞、群魔乱舞正卖力地表演着,侍候在旁的宫人们都要将肺给笑炸了。
临到最后,那筐花瓣被抬上来,每人从筐里抓一把,将长笙围成一个圈,奋力地把花瓣对着长笙撒拉出去,只是由于小家伙们的高度都不够,那些花瓣是朝着长笙的脑袋丢过来的,于是她从四面八方被花瓣糊了一脸……
长笙:……
小家伙们千辛万苦总算是完成了表演,可是和原先预料的不一样啊?为何皇后娘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萝卜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没了主意,良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人憋不住了——
靖王家的小儿子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小的,小家伙含着一泡眼泪,嘴巴瘪呀瘪,瘪到最后终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哇哇……皇婶婶您快说说话呀,快笑一笑吧……不然……不然皇叔他就要让太傅打我手心、罚抄书,还要让我父王关我小黑屋呜呜哇……”
长笙都快惊呆了,恨恨咬牙,居然连小孩子都威胁上了,这个老不要脸的混蛋!
……
这边,整个皇宫的人都在因为帝后的夫妻矛盾水深火热,那边长笙却意外地收到了丁嬷嬷带给她的密信——阿幸病危!
这些年来,丁嬷嬷为了保守阿幸这个秘密,她从找过或联系过长笙,一直都是姬如玉和傅琛在暗中帮忙看护和通信,这次是丁嬷嬷直接使人给她送了信,说明阿幸定然是出了大事!
长笙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信纸,字迹潦草只有四个大字,丁嬷嬷是真急了……
阿幸身上有她的半枚元丹,长笙闭上眼用灵识细细感知,然后她发现那半枚元丹的气息正在逐渐减弱,时有时无……这就代表阿幸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长笙顿时肝胆俱裂,这小家伙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得跟着一起玩完!
况且……长笙心尖微颤,深吸口气,闭上眼脑海中尽是北疆那个萧瑟的小树林中,白锦珈衣衫血污,眼神空洞地躺在地上,死死撑住最后一口气,苦苦哀求她救阿幸的画面……
长笙心乱如麻,自她入宫后,她便再也没见过阿幸,每次都是阿玉或者狗子带给她的消息,说是阿幸长高了,长胖了云云……
现在这几年来第一次阿幸遇到危急时刻,元丹的气息越来越来微弱了,长笙也等不了让姬如玉先去打探情况在回来告诉她了,阿幸等不起,她下定决心必须要自己亲自出宫一趟……
长笙也顾不上和皇帝闹别扭了,她以济慈大师云游回来,想去龙华寺找大师探讨佛经为由,告知萧续,她要出宫礼佛。
萧续一听也急得抓耳挠腮,不过是夫妻间闹点小矛盾,都半个月了,而且他也拉下脸来当着一群小兔崽子的面丢了脸面对她道歉了,怎么气还没消呢!
不但没消气,居然还变本加厉想要玩离家出走!
可他怕真的彻底惹恼了她,因此也不敢拦着不让她去,于是再也顾不得男人的尊严、帝王的威严了,在长笙前脚刚上马车,这家伙后脚就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体民间疾苦……
长笙瞥一眼男人自以为掩饰地很好但其实一脸明晃晃“我怕我媳妇儿跑了,所以得看紧点儿”的无赖表情,她懒得去理会男人贱兮兮的样子,带着一颗焦灼不安的心一言不发地向西郊鹿鸣山行进……
皇觉寺。
慧雅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急匆匆的步入佛寺的正殿,她恭敬地弯下腰,对正跪在蒲团上敲木鱼的赵贵妃道:“娘娘,皇后竟然真的出宫了,不出娘娘所料皇上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一微服私访的名义说是去龙华寺礼佛,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赵贵妃闻此,敲木鱼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随手翻翻放在腿边的经书,听了慧雅的话依旧是面目平静,嘴角挽起一个清浅的笑,动作云淡风轻。这几年青灯古佛的日子,倒是让她敛去了一身的锋芒。
“宴清那处情况如何?万事俱备,可不能在宴清身上出了岔子!”赵贵妃一边翻着佛经一边开口问道。
“娘娘您就放心吧,宴清那都安排妥当了,赵大是亲眼看着宴清将信纸打开的,据说宴清看完后脸色聚变……”慧雅信心十足。
为了让赵贵妃更加安心,她接着补充道:“娘娘,咱们的人查到,宴清这些年来似乎一直在暗中寻找什么人,虽从未向外人提起过,但依如今的真相来看,宴清十之八九是在找那个与他苟且的女人,也就是咱们尊贵的皇后娘娘,还有咱们从西南回来的人说,去岁之时宴清曾去那小山村找过白锦玥,应是想从白锦玥那儿套点儿消息,可那时白锦玥已经逃离了小山村,宴清无功而返……”
“所以娘娘您不必担心,宴清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绝对回去的!”
赵贵妃波澜不惊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她对着头顶上方的佛像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在皇上知晓此事以前,你让人多注意些,可千万别让那野种死了……”
“是,奴婢明白!”慧雅得令正要退下,确又被赵贵妃开口叫住了。
“还有,将白锦玥看紧了,千万别让她跑了……毕竟这次可不是本宫要和咱们的皇后娘娘作对,要怪便怪白锦玥吧,本宫只是个传话的而已……”赵贵妃面对佛像其余高深莫测。
慧雅应是退下后,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赵贵妃一人,她抬头望高大庄严、悲天悯人的镀金佛像,喃喃自语:“皇上,你很快便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您,白锦珈不过是个早就不干净的荡/妇而已,不值得你真心相待,我才是最适合皇后之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肃脸,我做到了我的承诺,可以不用变小狗啦~
感谢小天使“北岸”、“半夏”、“懒洋洋”、“张显宗我牙疼”、“百里残勾”、“是芳芳不是芬芬”、“NONO”、“阿楠”、“小敏菇凉”、“”、“胡胡胡一天啊”的营养液!!!
鞠躬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69章 秘密揭开(捉虫)
长笙心急如焚一路行至西郊鹿鸣山脚下, 由于身边有个一瞬不瞬用幽怨目光紧盯着她深怕她真跑了的男人, 为了不引起怀疑,长笙无法, 只得暂耐下心中的焦虑,先行上山去到龙华寺里。
寺里早就得知了消息,济慈大师早早地便候在了寺门口, 长笙想速战速决,便抢先一步跨上前道:“大师有礼, 我有些禅机参悟不透, 想和大师单独聊一聊, 还望大师能指点一二。”
济慈大师抬眼温和地望了望长笙,朝长笙合十双手一礼,随后又做出一个有请的动作“施主这边请。”
长笙跟着济慈进到一间禅房之中,然后将亦步亦趋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男人一把撕下来毫不留情地丢出门外,贴着他的脸将门砰地关上了……
然后转头对着依旧是一脸淡定的济慈大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老和尚,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知道其实你早就知晓我并不是真正的白锦珈!”
济慈大师慈祥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 他在炕上盘坐下来, 拨着念珠开始打坐。
长笙时间紧迫,她也不管老和尚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一口气把话灌到底:“老和尚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要下山救个人,但碍于这人身份特殊不能让我夫君知晓,所以想请老和尚你帮我打个掩护, 你若同意那最好!不同意的话……那就委屈你在炕上躺一躺了!”
长笙在出发来鹿鸣山前便给狐狸递了消息,让她带着阎无望先行去了庄子上,若阿幸真是危急到了连阎无望都束手无策的地步,那说不定就要靠狐狸了,也因此这次狐狸没时间再变成她的样子替她打掩护。
她已经做好了和老和尚来硬的准备,谁知济慈听后微微一笑,下地都到桌案前,轻轻一转案几上的小香炉,炕便的书架骨碌碌移开了,书架后赫然是一条密道。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施主既是去救人性命,贫僧自当鼎力相助。”
没想到这老和尚居然这么识趣,长笙矮身跨入暗道就要离开,身后传来济慈的温厚的声音,在幽长的暗道中显得空寂缥缈:“贫僧还是之前那句话,施主至纯之心,世间万物变化莫测,不论如何,施主守住本心既好……”
长笙在昏暗的暗道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很快便到了山脚下,她换了身早已准备好的不怎么显眼的衣裳后,便直奔庄上而去。
进屋后,长笙便看到姬如玉和阎无望都已经在了,她直奔床边查探阿幸的情况,这是她六年来第一次见阿幸,小家伙早已不再是她记忆中小小婴孩的模样,生得十分漂亮,雪玉一团。
只是此时他脸色泛黑,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痛苦而吃力一下一下地呼吸着,就像一个脆弱易碎的小瓷娃娃。
长笙看着这样的孩子,心里揪着难受,最初她只把阿幸当做她不得不担负起的责任,后来她入了宫,这孩子便成了一个必须掩藏的秘密,她六年来从未亲自照看过,如今若是阿幸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怕是真要对不住白锦珈临死前那椎心泣血的执念了!
此时屋子里没有外人,姬如玉平日里也常常来庄子上看阿幸,丁嬷嬷一直都以为她是皇后派来照看阿幸的心腹,便也不加掩饰,她双眼血红,在长笙跟前跪下行了个大礼,声音嘶哑,“老奴惭愧,没能好好照顾幸哥儿,老奴万死不辞!只是如今请遍了大夫都说无能为力,老奴请娘娘来,若是阿幸真的不行了,至少……也能让你们母子两见上最后一面……”
说到最后,丁嬷嬷已近哽咽。
长笙听完丁嬷嬷的话后,将目光转向了阎无望,开口询问:“阎先生可有医治之法?”
“有倒是有,只不过……”
阎无望叹口气,继续道:“只是这毒着实罕见,想要配制解药,从药材的收集到解药的炼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成不了的,若是个大人还能熬一熬,只是这孩子还实在太小,怕是已经撑不了几日了……”
长笙一听这话,觉得阿幸的状况似乎与萧续与此中毒那次十分相像,便道:“若是……再有人参替他续命,先生可有时间?”
话刚落音,长笙便被姬如玉警告的眼风狠狠一扫。
阎无望摇头道:“怕是没那么多人参续命……”这话的意思除了丁嬷嬷剩下的三人都懂,自那次替萧续续命后长笙元气大伤。
长笙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姬如玉,姬如玉无奈摇头:“你知道我并不擅长解毒之法,一两天还可行,时间稍微一长,完全压不住的……”
长笙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可怕,沉闷压抑的情绪袭上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喧闹声:“唉唉……你到底是谁,都说了这没你要找的人,你再往里闯我可要报官!”
“让开!”
丁嬷嬷霍然起身,那是她姐姐的声音,似乎是往这边来了……
屋里的几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房门就被人“哐当”一脚踹开了,几人看清了门外的人,除了丁嬷嬷的姐姐外,还有一个让长笙意想不到的人——宴清?!
宴清满脸肃杀之色,他用锐利的视线将屋里众人一一扫视,最后目光落在长笙身上,有些诧异:“娘娘……您怎么回这儿?”
还未等长笙想好怎么回答,随后宴清视线一偏便看到了躺在长笙身边的小娃娃,他再顾不上去探究皇后为何会在此,深吸一口气,脚步沉重,朝床边走来。
长笙看着变迁莫名的男人一步步逼近,有些手足无措,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宴清走近,在看清那孩子容貌的一瞬间,他心中的疑惑、惊讶、激动……所有的一切统统化为空白……他将自己颤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再抬头时,眼里已满是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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