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以后萧续才算心里舒畅了些,开始拿起一册书籍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了起来,宴清带着阿幸进来时,皇帝正无聊得托着腮,两眼无神,执着笔无意识地在一本前朝绝版孤本上画王八……
阿幸如今已经正式入了宴家族谱,改名为宴怀初,从晋云县回来后,宴清便秉了皇帝将他送进了宫学,小家伙是个机灵鬼,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在宫学里混开了,广交好友,隐隐有成为宫学里大佬的趋势……
今日宴清是来接下学的儿子回府,顺便有事同皇帝商量便带着阿幸一起来了。
萧续见到两人进来,头也不抬掀了掀眼皮,哼哼道:“来了,有什么事赶紧说,没事滚蛋!”
那天他醒来后一连几日都不见某个女人……不,应该说摸个女妖!后来宴清转达了那番让人心肝儿都要抽疼的话……算是迁怒吧!反正如今萧续是不待见宴清,更不想看见他脚边这个曾经和某妖的过往有密切牵扯的小崽子。
这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便是在时刻提醒他,他曾经,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一根成了精的人参耍得团团转,骗心又骗/身,他对她而言却只是游戏人间的一个消遣罢了,而他居然还犯贱地心一抽一抽得疼,真是岂有此理!
不行了,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再想下去他要被气死了!
萧续将比狠狠一丢,烦躁地将书册摔倒在地。
宴怀初小朋友乌溜乌溜的大眼睛盯着上首的皇帝瞧了半晌,初生牛犊不怕虎,抬头问他亲爹:“爹爹,宫学里的太傅说过,让学生们要好好爱惜自己笔墨纸砚,他说一个读书人连自己读书的工具都不爱惜是不会有出息的,那皇上算有出息吗?”
萧续眼睛一眯,看着底下振振有词的小崽子,心中暗暗盘算——太傅是吧……
宴清不动声色将熊儿子往身后藏了藏,他轻咳一声道:“过几日臣想在府里办个宴会,把阿幸正式介绍出去,到时想请皇上您抽空拨冗……”
前些日子萧续已经正式批复了宴清的请封奏折,允了他立阿幸为镇国公世子,由于宴清还未娶妻,这个孩子又是凭空出现在宴家,虽是宴清用强硬手段压下族中一切反对之声,但仍是有不少说阿幸的闲言碎语,宴清为了给阿幸正名,打算在府里办个宴会,想请皇帝到时去镇镇场子,压下那些流言。
一听是这个,萧续顿时连最后一份兴致都提不起来了,孩子,对他来说本就是一个戳他心窝子的话题,于是他摆摆手道:“知道了,到时再说罢。”
宴清见皇帝这幅样子也知他心情不佳,便打算就此告退。可就在此时他的熊儿子开始坑爹了……
小家伙在父亲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对着上座的人脆生生问道:“我爹爹说我有两个娘亲,一个于我有生恩,一个于我有救命之恩,他还说其中一个娘亲曾经住在这宫里,只是如今已离开了,那皇上您知道她去哪了阿幸想见见她……”
这话是前些日子宴清有些喝醉时抱着儿子的感慨之言,他当时心中感激长笙对阿幸的救命之恩,便在哄阿幸入睡时提了几句,没成想当时明明困得眼皮打架的熊儿子居然将话都记了下来!
宴清急忙转身去捂熊儿子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龙案前的某个皇帝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蹭地跳了起来,和一个七岁的孩子对上了。
萧续怒瞪,大吼道:“管她死哪去了!朕哪知道她去哪了!你有本事自己问她去……”
阿幸被吓得眼泪汪汪。
就在此时,刚刚被骂到生无可恋的李九章肃这一张褶皱老脸进来,他已经麻木了,大不了真回娘肚重造呗……于是李九章一本正经毫无波澜地开口:“回皇上,太皇太后遣人来,说她今日办了个宴席找人热闹热闹,请皇上也一同过去,若是皇上不去她便亲自过来请人……”
“去,怎么不去!这后宫如今着实有些冷清,朕正想着再纳几个妃子充盈后宫也好开枝散叶,这正好!”萧续暴怒打断李九章的话,顺便将太皇太后一直遮遮掩掩的意思一把挑明。
说着他起身便要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皇上,其实皇后她……”宴清见到皇帝如此,有些欲言又止。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续打断,他不耐烦地感人:“赶紧走!再来碍朕的眼,朕就反悔让着小兔崽子再也当不成世子!”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寿安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说一下,由于上一章人参精和宴清达成协议瞒了皇桑某些事,所以某个傲娇帝道现在为止一直以为是自己被抛弃了,所以怨念不是一般的大~(PS万众期待的小人参会有哒,不要急哦!)
皇桑:春天到了,油菜花开了,可是朕却被某个渣女抛弃了,老子失恋了!你们就都别想好过!谁敢在老子面前秀恩爱,老子就让他死得快!
太皇太后:大孙砸,不要难过,奶奶给你找几个小老婆要不要?
人参精:咳!听说你要选妃了恩?我路过,想了解一下……
皇桑:老婆大人我错了~
第80章 你可知
萧续到寿安宫时, 一屋子莺莺燕燕娇声曼语, 好不热闹。
这群千娇百媚又精心打扮的闺秀千金们见到皇帝的瞬间,眼中都不约而同灼灼光亮, 有人悄悄整理自己的衣衫,有人轻轻扶正头上的朱钗,还有那胆子大些的粉面桃腮正欲语还休地偷瞄着英俊逼人的帝王。
太皇太后倒是惊喜万分, 本以为要请动皇帝必要花费好一番精力,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配合!
看来, 皇后是真的要失宠了……
这是,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对此, 有人原本还在打鼓的心顿时就坚定了,信心十足。
“皇上来了,快坐吧!”太皇太后心情很好,笑着朝萧续招招手。
“皇上来得巧了,兰丫头正和哀家讨论茶道, 这丫头泡得一手好茶, 皇上算是有口福了……兰丫头快给你表哥沏一杯。”
太皇太后出生天水闵家, 是正真的世家大族, 她口中的“兰丫头”是她的侄孙,闵家长房嫡孙女,名叫闵兰溪,及笄之年,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太皇太后此次铁了心要给皇帝大选后宫,那自是不会落下自己的母族。
闵兰溪在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中端起一杯散着清香的热茶, 小脸粉红,羞涩地递到萧续跟前,似娇似嗔:“姑奶奶就会打趣人家……表哥请用茶,还请表哥不要兰溪鄙薄粗陋的手艺……”
那欲语还休的勾人模样,又散着少女纯真的娇憨,让一旁的李九章都不禁酥了骨头。这闵家姑娘出生世家大族,虽没有皇后娘娘的绝丽姿容,但她从骨子里就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气派,又有着属于少女的娇俏和艳丽,的确很难让人移开眼。
对此,太皇太后是十万分的满意。
而一旁的那些个闺女们表面上端着一派端庄静淑的微笑,实则暗地里都快揉烂了帕子,一屋子人屏息静待皇帝的反应。
萧续自坐下起就开始了神游天外,一时不察,那闵兰溪端着一杯茶靠近,顿时一股浓烈呛人的香气猛地钻入鼻腔直刺大脑,萧续一个激灵瞬间被呛出了眼泪,他赶紧憋住气,抬头看眼前的女人……
完全没印象这是他的哪门子“表妹”,这么浓的香也不怕把自己熏死……若是她,就从来不用什么乱七八糟的熏香,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呸!怎么又想起这个那个渣女了……啊不,渣妖!
萧续不禁有些唾弃自己——没了那女人你是不能活了是吧!
似是赌气的酸涩情绪上涌,萧续接过茶盏看都不看,仰头将茶一气灌下,放下茶盏后,他强迫自己去看眼前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表妹。
见此情形,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闵兰溪被皇帝看得羞涩不已,红着脸,心间如有小鹿在乱撞,她已经在憧憬她日后宠冠后宫的风光了,如同当年的白皇后……
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接下来会怎么做……
萧续在一片静谧诡异的气氛中盯着闵兰溪的脸,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那谁,你……以后口脂的色儿还是换一换罢……看着像中毒似的……”
***
皇帝主动去了太皇太后为选妃而准备的赏春宴,这是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快便尽人皆知。
而此事在一些人眼里似乎就成了某种隐隐的讯息,朝中开始有人上奏提议选妃。
萧续心中本就堵着气,再想到自己那日在宴清父子面前放下的狠话,就默认了那些折子里的内容。
而他的这一态度就仿佛是一阵飓风瞬间刮遍了整个朝堂后宫,包括太皇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根本不用萧续自己操心很快就有人将选妃的名单呈了上来。
……
这日萧续下朝后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李九章拿了一份奏折上呈给他,这是吏部根据太皇太后懿旨所遴选出的所有世家闺秀的名单,萧续无所谓得打开一看,密密麻麻一片竟有百人之多。
萧续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提起笔,就着排在最前面的那些名字刷刷刷地勾画起来——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就这些罢。”眨眼间的功夫萧续就选好了,将折子一合丢进李九章怀里又重新埋头批奏章去了。
“皇上……这……”李九章错愕。
这是选妃,不是选大白菜呀皇上!
萧续注意到李九章的踌躇,他停下笔瞥一眼,漫不经心道:“还有何事?”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些……”李九章期期艾艾道。
萧续理直气壮骂道:“那你说怎样才算正式,需要朕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三日再来勾选吗?”
“奴才不敢!”
“不敢那就赶紧滚!”
李九章抱着折子,夹起尾巴灰溜溜地滚蛋。
于是很快,那些被皇帝用一眨眼功夫选出来的新晋后妃们在一片赞美和艳羡中自豪地进宫了……
……
夜色凉如水,未央宫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殿中静谧无声,宫人们沉默着各司其职,萧续伏在案上专心致志地披着奏章。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梆梆的打更声,李九章自殿外悄悄走进,在萧续身边轻声劝道:“皇上,已经是三更天了,您要不先歇了罢,龙体要紧……”
“嗯,朕知道了……”萧续头也不抬敷衍道,依旧没有停笔的意思。
李九章踌躇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今日是那些小主入宫的第一日,太皇太后着人来问……皇上打算去哪个宫里……”
皇帝这下总算抬起了头,他这才恍然记起,有伙子女人今天入宫了……
萧续摆摆手示意自己知晓了,随后让所有的宫人都下去。等空荡的大殿只剩他一人之时,萧续这才卸下了人前伪装得无懈可击的面具,他面露疲容,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用手重重地揉捏着鼻梁。
“呵!这可真真儿是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呀!怎的,皇上您这是一下新人太多,在烦恼不知该宠幸哪个?”
一道慵懒性感的女声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悠悠响起。
“谁!”萧续蓦地睁开眼,目光瞬间锐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殿中是隐这数名暗卫的,此时这道凭空响起的声音显然是非常不寻常的,那或许是……
不知为何,萧续心底升起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期盼……
在萧续灼灼等待的目光中,一个女人的身影自暗处缓缓走入萧续视线,大红的长裙华丽曳地,美人身姿袅袅。
“是你?!”萧续认得这个女人,他记得她是阎无望的女人,同时……也和他的皇后一般,绝非常人!
萧续双目如焗看着缓缓走到他面前的女人,心剧烈地跳动着……
姬如玉看着萧续,勾唇微笑出一个略带讽刺的弧度,“怎么样,皇上可是想好了今晚要去那位新人那儿过夜,方才我可是都去瞧过了,个个都是千娇百媚的小美人,皇上好福气呀,去哪个都不亏!”
萧续完全没去理会姬如玉的冷嘲热讽,他直勾勾地盯着姬如玉,眼里满是期盼,动了动喉结,萧续哑声道:“是……可是她让你来的?”
姬如玉抬起自己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漫不经心地看着,戏谑道:“她?哦……你是指姬长笙那蠢货吧,放心吧!如今她自顾不暇,哪有空来管你这档子事儿,你尽管放心大胆,想睡哪个就睡哪个!”
萧续心头一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磕磕绊绊地从书案后走出来,焦急问道:“她……她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姬如玉抬头望着雕梁画栋的屋梁幽幽地重复这萧续的话,随后突然转头对着萧续,目光陡然变利,“如果我说她就要死了呢……你待如何?”
萧续目眦欲裂,暴怒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说?!”
姬如玉才不会去怕他,她轻笑出声,接下来的话风牛马不相及:“其实阎无望那家伙并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神,他不过是比普通的庸医好上那么一些罢了……”
“自晋云县回来后你可曾细细想过,他这么些年都没法子治好你的病,却为何能在晋云县的那次毒发后神奇地找到解毒方子将跟了你近三十年的毒给解了?”
萧续当然有想过,若是搁在以前,他说不定还会犯疑心病去查一查,可在晋云县他亲眼见到了一群超出他认知的存在后,当宴清告诉他说阎无望突然找到办法彻底将他的毒解了时,他便信了,他想也许是那群人助了阎无望一臂之力,因此他也从未去怀疑过宴清当时说的话,可如今看来,事实远远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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