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蠹鱼楼距离金顶相当遥远，环境偏僻的让谢孟筠觉得它在破土动工的时候跟黄山派选的是同一个风水师父, 走的都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清寂鬼屋风格。
谢孟筠还是第一次来，她刚才顺手查了下“蠹鱼”的含义，在知道这玩意指的其实是某种体型微小靠啃食纤维就能维持生命的昆虫时, 总觉得楼名取得恍如诅咒，等深入了解发现蠹鱼除了本意外还能做为书本的代称时，才承认系统在取名上勉强切题。
刚开服的时候, 还有玩家往蠹鱼楼跑，意图碰上类别为扫地僧的隐士高人，或者像萧远山和慕容博那样，躲在这里阅读门派秘籍, 再出山时直接惊动武林叱咤群雄，在策马江湖的游戏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满怀希望而来，垂头丧气离去，蠹鱼楼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就算是武侠经典情节，也不会对所有门派都适用，这里是峨眉不是少林，蠹鱼楼也只是普通的藏书楼，系统不会把武功秘籍扎堆放到，连但凡智力足以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路人甲都能轻易利用这等bug的程度。
蠹鱼楼总共三层，大门处于半开状态，里面只有一个相当于看门人的老婆婆坐在木桌之后，眼睛浑浊的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阴翳。
【系统】尤金蛮：峨眉派蠹鱼楼执事，五十二级。
身上背着叶扶疏亲口给的沉重任务，加上蠹鱼楼对峨眉弟子基本开放，尤婆婆对陌生玩家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谢孟筠经过时忍不住看了这位老年npc一眼——都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尤金蛮的窗户已被岁月无情填封，半点涟漪也窥探不出。
楼内温度格外阴凉，谢孟筠内力颇见火候，除了去雪山派那次哆嗦了两回之外，基本上寒暑不侵，此刻却意外回忆起了少年时代每天早早爬起来，在冷风中蹬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往学校骑的青葱时光。
屋里林立的古朴书架，让这份独属于校园的感受变得更加强烈。
谢孟筠走过去扫了眼书籍名——《史记》《聊斋志异》《西游记》《红楼梦》《蜀山剑侠》《儿女英雄传》等等，种类繁多，浩如烟海，就像建造者恨不得把网络上所有能找到的，作者去世时间已满五十年，没有版权争议全体人类共享，并且符合游戏背景的书籍都搜罗出来，用以填满书柜两片木板间的空隙。
……当然从蠹鱼楼的人口密度就能看出来，特地跑来游戏里看书的玩家在总登录账户总所占比例，就跟在距离截稿日遥遥无期的时候就会选择动笔填坑的勤奋写手一样稀少。
什么码字，不存在的╮(￣_￣)╭ 。
“这是你的鸡毛掸子。”
苍老喑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孟筠恰时转过去，不算太意外的从尤金蛮手上接过任务道具，微微欠身：“多谢婆婆。”
尤金蛮：“你能感觉到我的脚步声？”
谢孟筠笑：“婆婆走动时固然落地无声，我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只是觉得风的强弱起了变化。”
尤金蛮缓缓点头，她佝偻着脊背，布裙垂在足面，步伐很慢却很轻。
“还有后头书库的钥匙，你去那里，先将架子上的积灰收拾了。”
【系统】打扫蠹鱼楼任务更新。
【系统】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蠹鱼楼里，鸡毛掸子与打扫卫生更配哦~
“……”
谢孟筠从系统的卖萌文字里感受到了森森的恶意=_=。
*
【帮会】扬帆济沧海：洛阳城这有点热闹。
【帮会】扬帆济沧海：大江东去开始活动了，路上全是他们的人，你还记得那位新上任的长老湍湪渊源不，就是六合门的首座大弟子。
【帮会】扬帆济沧海：湍湪渊源能当上大师兄，多亏了气吞寰宇在背后支持，结果上任没多久，老巢就被人一窝端。
【帮会】扬帆济沧海：不敢想象现在他们到底有什么感受XD
【帮会】碧轩冷灯：从帮主身上，可以看出吃瓜果然是人类难以磨灭的天性╮(￣_￣)╭。
【帮会】流水绕沙洲：不过门派都覆灭了，还出动人马做什么，难道他们打算看在长老的份上，为六合门报仇雪恨？
——别说游戏玩家对师门感情未必比楼下对外卖店的深厚多少，就算湍湪渊源真有这种别具一格的伟大目标，掌握话语权和帮派最终解释权的CEO气吞寰宇也不会同意。
【帮会】吴越山青：起因是有六合门的玩家表示，这回能被影暗楼轻松覆灭，主要原因是因为门派里出了奸细。
【帮会】扬帆济沧海：奸细？就跟挑战赛那会峨眉打头两阵的玩家那样？
【帮会】流水绕沙洲：……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好好的怎么又拖我们峨眉躺枪？
比起一言不合就往人雷区里横冲直撞的扬帆济沧海，吴越山青则很有眼色的直接跳过了争议内容，开门见山，直击重点。
【帮会】吴越山青：湍湪渊源去查证的时候，发现门中有几名师弟师妹突然离开了。
【帮会】吴越山青：不是离开六合门，是离开游戏。
【帮会】吴越山青：彻底删号，列表里查无此人的那种。
【帮会】流水绕沙洲：！！！
【帮会】扬帆济沧海：卧槽，真的假的？
【帮会】扬帆济沧海：我只是来玩武侠游戏的，这种谍战氛围浓厚的剧本是要闹哪样TAT？
【帮会】碧轩冷灯：什么谍战，明明就是宫心计。
【帮会】瑟瑟红：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摸下巴.jpg】
【帮会】流水绕沙洲：知道没法交代就让手下炮灰站出来当靶子承受怒火，真正的幕后黑手仍然隐匿于视野的死角中，听起来略带感呐……
【帮会】流水绕沙洲：此处应有bgm。
【帮会】扬帆济沧海：那几个删号的玩家也不能确定一定就是炮灰吧？
【帮会】扬帆济沧海：可能事情的经过结果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几个内奸配合影暗楼暗算六合门，搞出事来后删号跑人，横竖虚拟世界里，账号一删分分钟重新做人。
【帮会】流水绕沙洲：就算内奸也得有足够的好处才肯干活，折腾出那么大阵仗就是赶着去投胎？他们到底图什么？
【帮会】扬帆济沧海：……
【帮会】扬帆济沧海：或者删号的那些其实是职业玩家？
【帮会】流水绕沙洲：那也得有愿意给他们发工资的金主爸爸在背后做经济支持╮(￣_￣)╭。
【帮会】扬帆济沧海：或者几个对坏人缺乏警惕性的玩家大意之下，被影暗楼蒙骗透露关键信心，迷迷糊糊的闯下了灭门之祸，发现不对为时已晚，最终决定删号谢罪。
【帮会】扬帆济沧海：这个剧本，你觉得怎样？
【帮会】流水绕沙洲：……策马江湖是大型全息在线网游，不是模拟人生乌托邦，你在剧本里会不会把游戏玩家的正义感设定的过高？
【帮会】扬帆济沧海：TAT
【帮会】吴越山青：这次六合门因为带路党的原因，覆灭的比较迅速，他们掌门战死，但门派长老还有幸存成员，湍湪渊源接受了“重建六合门”任务，才得到气吞寰宇的允准，调用大江东去的帮派资源。
【帮会】扬帆济沧海：小青你知道的太多了←_←。
【帮会】吴越山青：不止我知道。
【帮会】吴越山青：【照片】【照片】【照片】
【帮会】吴越山青：湍湪渊源接受了《江湖早知道》的专访，他们紧急发行了一刊报纸，目前各大系统城市均以上线。
【帮会】扬帆济沧海：=_=
谢孟筠握剑一样握着鸡毛掸子，跟基友聊天聊的不亦乐乎，钥匙往锁孔了来回戳了三回才对准，她用肩膀抵着门，倒退着蹭开一条缝，幽灵般闪身蹿了进去。
书库的气温比外间更低。
总共三层的楼体被上下打通，日光从最上方的窗户照下来，温柔的铺陈了满地。
谢孟筠注视着空气中的一道道淡金色光柱，回忆了下遥远的化学课上对于丁达尔现象的解释，内心对于书库里的PM2.5含量，有了初步的预估TAT。
与外间不同，库房里的书柜都是内嵌在墙壁当中，位置低的还好，至于那些放在高出的，存取只能通过钉死在墙面的金属梯子爬上爬下。
谢孟筠觉得书库的装修风格，对武林高手飞天遁地上蹿下跳的技能依赖实在有点偏高，换个战五渣来，别说打扫卫生，从顶上拿本书下来都得费上牛劲=_=。
信息面板上关于任务完成度的统计还是0%，谢孟筠认认真真的掸过一格灰后，该数据才她期待的目光中，产生了质的飞跃，从0%，活泼的跳转为0.1%。
——千分之一。
谢孟筠额头上挂下三条黑线。
【帮会】流水绕沙洲：震惊！堂堂峨眉掌门居然利用职位之便&%@）！huagdia
【帮会】扬帆济沧海：啥，啥情况这是？
【帮会】扬帆济沧海：怎么突然乱码了，难道游戏也能查/水表，设计人员也太与时俱进了吧？
谢孟筠倚着墙壁滑倒，她看着自己突然空了一小截的内力条，十分诧异，总觉得自己受到了震惊体的诅咒——这是天下所有被标题党忽悠过的读者的怨念集合。
第142章
手脚上仿佛绑了铅块, 沉重无比。
谢孟筠认真看着自己的信息面板，她现在啥也没做，但内力条还在以缓慢的速度, 不断往下走。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策马江湖的设定, 内力值会随着时间自动恢复，打坐恢复的最快, 战斗最慢，静止不动的话则介于两者之间, 具体数值与玩家的内功品阶与等级直接相关。
自从学了《秋水诀》以来, 谢孟筠基本就没在策马江湖里感受过肾虚……
往嘴里塞了颗益气散, 谢孟筠勉强摆出双腿盘膝的姿势，开始运功。
内力下降的速度迅速减缓，很快就在她的努力下, 得到了反弹回升。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书库的独特之处。”
身后响起的声音苍老喑哑，正是蠹鱼楼的看守npc尤金蛮。
谢孟筠眯着眼，微微点头。
她发现的运功的状态下, 手脚的滞重感明显得到纾解。
“清理一格就得坐下来回蓝，我觉得自己可能扫不完这间——”谢孟筠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穹顶，深觉用“房间”这个词无法形容自己当前的处境, 及时改成了，“高塔。”
尤金蛮看起来很想翻个白眼——如果不是她年纪太大，目光已经浑浊的分不清瞳孔与眼白的话。
“蠹鱼楼书房的砖瓦在炼制时加入了海底沉金。”
谢孟筠：“重量上来说是挺沉的，我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
尤金蛮：“但适合修炼内功。”
点明到这份上, 谢孟筠的脑袋只要不是榆木芯的就，能想到去瞅两眼，自己内力等级后面跟着的经验条——
仅仅两三分钟的功夫，经验条就往上升了一小截。
品阶越高，等级越高，往上升就越难，这也是系统用来平衡高手与普通玩家的策略。
能提升武功修炼速度的buff，通常是作为奖励发放，非常罕见，当初从桃谷带出来的异桃，要放在现在卖，能在交易所拍出天价——前提是它能长久保存不发霉╮(￣_￣)╭。
谢孟筠被丢来打扫卫生的怨念瞬间彻底蒸发，内心充满斗志，体内燃烧着熊熊扫地之魂，别说一个书库，就算整个峨眉金顶她都能——
呃，这个还是算了。
帮会频道里，扬帆济沧海没能呼唤出乱码后就消失的基友，渐渐也就不再蹦跶，等谢孟筠终于有空搭理的时候，话题早就转过了山路十八弯，眼瞅着就要流向星辰大海。
【帮会】扬帆济沧海：游戏里化妆品基本都是骗钱的。
【帮会】扬帆济沧海：像那些眉笔口红粉饼之类的就当能为改造面部环境做贡献了。
【帮会】扬帆济沧海：不过这面膜到底有啥用？？？跪求现身说法@碧轩冷灯！
【帮会】流水绕沙洲：游戏里终于出面膜了？！
【帮会】碧轩冷灯：别喊我，敷面膜的时候脸上不能有大动作。
【帮会】扬帆济沧海：……
【帮会】扬帆济沧海：那啥，为什么发消息会用到脸？
【帮会】碧轩冷灯：可能每次和你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咬牙切齿，表达对于加班的仇恨，长久以来，就形成了习惯。
【帮会】扬帆济沧海：……
【帮会】扬帆济沧海：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的话，我只想问问半分钟前的自己，干嘛要想不开挑起这个话题=_=。
【帮会】扬帆济沧海：唉，等等，流水你没事了？
【帮会】流水绕沙洲：……
【帮会】流水绕沙洲：帮主你的反射弧←_←。
【帮会】吴越山青：刚刚遇见了意外？
谢孟筠把书库的特点发上帮会频道，并表示自己马上就要闭关打扫卫生，争取在库房一尘不染的同时，达到天下无敌的高深境界。
【帮会】扬帆济沧海：这个设定……我打赌设计师肯定是经常做家务心怀不满，所以要也让玩家体会下他的悲催。
【帮会】瑟瑟红：帮主，你抓错重点了……
【帮会】瑟瑟红：打扫卫生什么的都是小事。
【帮会】瑟瑟红：问题是内功的提升速度！！！
【帮会】瑟瑟红：＠流水绕沙洲峨眉派现在还缺清洁工吗，自带抹布扫把簸箕的那种！
【帮会】扬帆济沧海：呃，我其实不太确定，流水她在书库里打坐，提升速度算真的算很快吗？
【帮会】吴越山青：＠扬帆济沧海，你现在内功多少级了？
【帮会】扬帆济沧海：太虚功，四级又百分之三十二。
【帮会】瑟瑟红：……
【帮会】碧轩冷灯：……
【帮会】流水绕沙洲：帮主，你进游戏之后到底有没有认真练过功=_=？
扬帆济沧海从时间上来说，绝对算得上最早进游戏的那批玩家之一，当时进入十大的玩家还没现在这么多，他勉强拜入了中等门派昆仑，后来就一路放飞自我，在吃喝玩乐的歧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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