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这件事,田甜就会觉得愧疚。自己不但没有能够帮到弟弟,还要让他为自己着想。
敲开他们宿舍的门,里面只有一个男生,也是没回家。他告诉田甜,田义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田甜看着他的床上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桶里还有脏衣服没有洗,整个宿舍更是似乎好久都没有打扫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叹息。认命的开始帮他收拾。
还在后面洗衣服的时候,就听见门重重的被推开,然后听见那个男生说,“田义,你姐姐来了。”
擦了擦手,田甜赶紧从洗漱间出来,看见田义一脸的惊讶,开心的笑了。
“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呀。放假怎么没有回家?”田甜拉过弟弟的手,亲昵的问候,“今天一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这个假期学校附近有招人发传单,我想反正没事,就去挣点零用钱了。”田义解释道,然后又郑重的看着田甜说,“姐,你以后不用给我打生活费了,我的钱够用。你留着多给自己买点东西吧。”
田甜讪笑几声,随口答应,“知道啦知道啦。”眼睛撇到地上的垃圾,便赶紧转移话题,“你看你们宿舍,怎么这么脏啊,你们都不打扫一下,懒死了。”边说边走到后面要去拿扫帚。却被田义拦下。
“你不用管啦。我们等会自己会收拾的。”
“嗳~怎么这样……我好心帮你耶……”田甜故作委屈的抱怨着。
田义皱皱眉头,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最后还是作罢。
最后田甜还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把整个宿舍都打扫了一遍。看着整洁的环境,连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不知不觉,都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田甜拉着弟弟的手,左右摇晃,“我们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你不会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吧?”田义有点着急了。
“嗯……我有吃几块饼干……”
“叫你要按时吃饭!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好好照顾自己!”田义一边数落,一边带她去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田甜低头听他训斥,一点也不敢反驳,哪还有做姐姐的样子。
“对了,妈妈说你又在学校和人打架了。怎么回事?”田甜突然想起这件事,随口问了问。却不料田义的脸色倏的变了,眼神冰冷。可是田甜感觉得到,他的伤痛。
“田义,你该不会喜欢你姐姐吧。还把她的照片放在钱包里。”
“不是吧。乱伦?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田义,你拽什么拽!我看那女的也就是一**。还喜欢装出一副清纯样。真恶心。”
那样刺耳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还有周围一群人一脸的鄙夷,嘲笑……
田义真恨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姐姐。
看见他这样,田甜吓了一跳。握住他的手,紧张的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田义掩去心里的烦躁,摆摆手说,“没事。只是有些人嘴巴太贱了。”
田甜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劝解道,“别生气别生气,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啦。如果是他不对,你不要理就是了。干嘛打架呢?”
田义不说话,他能感觉到田甜的无奈,也听见她浅浅的叹息声,可是自己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停了一会儿,田义听见她轻声说,“爸爸妈妈会难过的。”
是啊。
即使不在意任何人,可是爸爸妈妈呢?
田义从未后悔自己动手打了那个男生,却懊恼因为这样,爸爸不得不委曲求全,去向别人道歉,只因为那个男生的爸爸是A市某著名企业的董事长。
这样的愤怒与不甘,田义无处宣泄。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所以只能隐忍,只能让自己快快变得强大。他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姐姐被人羞辱,而爸爸还要在别人面前低头认错的样子。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让那些轻看他的人后悔。
只是这些田甜都不知道。
“好啦。不要想不开心的事了。不管怎么样,以后要乖一点喔。”田甜想缓和一下弟弟脸上僵硬的表情,停止了这个话题。
“不要说我了,你呢?你在大学怎么样啊。”
“我啊。我还能怎么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很平淡很平淡的过着呀。”田甜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了。”田义突然想到家里最近常讨论的一个话题,“李俊表哥在大学交了个女朋友,上个月带回家给舅舅看了,说毕业后两人就结婚。”
李俊是二舅家的孩子,上头有个哥哥李磊。李磊早年辍学在外打工,近年自己做生意挣了些钱,所以供得他上了大学。
李俊比田义大,却是比田甜要小两岁,今年才大一,田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交女朋友了。
家里亲戚都是普通家庭,对读书时间谈恋爱,总归是不赞成的,却也拗不过李俊的坚持,就这样暂时应承下来了。
“你没有交男朋友吗?听说大学生都会谈恋爱的。你怎么都没有动静?”田义想到什么似地,转而问田甜。
田甜面对弟弟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不习惯,假装埋怨的说,“哎哟~就没有嘛。我的人缘不好,找不到男朋友啊。”希望弟弟跳过这些。
“姐,你不能这样,要多交一点朋友才行。你这样以后出去工作了怎么办呢?”
田甜自知是自己的问题,认真的答应。
田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再问了时,却听见他说,“你还喜欢那个男生吗?”
田甜愣住了。
那个男生。田甜知道他说的是萧子轩。
在那段生病的日子里,田甜找不到人倾诉。所以当弟弟在一旁照顾她时,因着软弱,因着压抑,也因为那时弟弟还小吧,以为他什么都不懂,田甜告诉了他那些故事。
她的表达能力不好,很多地方都讲的颠三倒四,但田义还是听懂了。那个时候,家里是绝对不允许孩子谈恋爱的,很多事情就成了姐弟俩的秘密。
田甜没想到弟弟会突然提起这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喜欢他的吧。他都那样对你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呢?”田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虽然那时候自己还小,却是看的到姐姐的伤痛。那么隐忍的姐姐,从来没有像那样哭过。
田义希望姐姐能够走出来,或许到了大学,认识一些新的朋友会比较好。可是大学都快结束了,姐姐的生活依然毫无进展。心里不禁有些怨恨那个未曾谋面的人。都是因为他吧。姐姐的寡言少语。姐姐的一味逃避。都是因为那个人吧。即使田甜已经尽可能的不在他人面前表露出什么,田义还是感觉到了,总是有一些若有似无的情绪在纠缠。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那是爱情。那是他不曾体会过的另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即使是在这个浮华虚渺的世界里,在没有人会相信爱情童话的现实里,田义还是认为,姐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田义会觉得姐姐太死心眼,常常钻进一个死胡同就不肯出来。任何人都说不听。固执的让人讨厌,却又忍不住心疼。
田甜沉默了好久,才幽幽的开口道,“你知道吗?我又遇见他了……”
“然后呢?他又想干什么?你又想重蹈覆辙吗?”田义气的想骂人,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又忍下了。
“他没有干什么啦。就偶然间遇到了,然后交换了电话而已。”田甜小声辩解道。
田义冷哼一声,眼里充满了不屑。
“真的没有怎么样。我们现在只是普通同学了……”田甜解释着,但是说到“普通同学”时,眼里却有着淡淡的失落。
“好啦好啦。我们暂停这个话题。吃饭。”田甜甩开那些负面情绪,又是一副开心的笑脸了。
吃完饭,田甜又拉着田义去逛街。
吃饭的时候,发现弟弟身上的这件衣服还是前年买的,因为经常换洗,已经有些磨损了。田甜想到,男生高中应该是很注意仪表了,遂想给他添置几件衣物。可是没想到,本人反倒一直是兴趣缺缺。
“姐,我还有衣服,你不用给我买啦。”
田甜只顾傻笑,好不容易把他拉到一家商场,拿了几件自己认为比较合适的递给他。一边推着他走向试衣间,一边说,“先穿穿看嘛。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田义不情愿的进去了,等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姐姐正一脸不自在的表情和一个女生交谈。走过去,发现那个女生竟然是自己班上的,刘雨薇。
还没开口,就听见她兴奋的说,“啊。田义,你真的在呀。我看见你姐姐,就想说来打个招呼……可是她不记得我了……”
田甜有些尴尬,拉拉弟弟的衣角,想问这个女孩是谁,怎么会认识自己。
“她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叫刘雨薇。”
田甜冲她笑了笑,当作问好。
女生挠挠头发,匆匆道别,然后跑开了。
“你的同学怎么会认识我呀。”田甜困惑的问。
田义叹口气,以她的记性,要记得这么小的事真的很难吧……
番外 田义
姐姐,这个名词对于田义而言,曾经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田义的姐姐,长的不算十分漂亮,又不会说话,成绩还不怎么好,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自己骄傲的地方。其实有一段时间,田义和姐姐田甜的关系并不好。
小的时候,因为田义是男孩,又聪明乖巧,自然得到比较多的宠爱。不像田甜,不会说讨巧的话。而自从一次事故后,田甜更是不被爸妈所喜爱。
那次,田义和其他小孩玩捉迷藏,其实是田义硬要爬到一个堆置物品的纸箱里去。纸箱很高,田甜不让,可是田义偏要,最后田甜只好和他一起上去了。
谁也没料到,纸箱因为两人的折腾而不小心翻了下来,更没想到,这一摔,让田义的胳膊骨折了。
这件事让爸爸妈妈没少责怪田甜,而年幼的田义也因为不懂事而把责任怪在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身上。每次田甜都默默承受,一脸愧疚的样子。可是她越是这样,田义越是生气。不管她怎么对自己好,都还是觉得不乐意。
田甜在爸妈不在的时候做饭给他吃,田义却挑三拣四;田甜用攒下的钱买了他喜爱的游戏机给他,田义却故意摔坏;田甜念书给因生病而情绪低落的他听,田义却把书扔进了炉火堆中。田甜是很爱书的……
田义很奇怪,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连自己现在想来都觉得很过分的事,田甜怎么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的对他好。偶然问起,她竟然说,自己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啊。而自己,虽然那时总是针对她,但是在称呼上,自己竟然一直都是叫她姐姐的,从来没有直呼过她的名字。
后来又是为什么,让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姐姐的呢?
也许是因为长大了吧。不再像幼时那般顽劣。
看见她每次都那么尽力的想要照顾自己,心里会觉得很暖。虽然她总是笨笨的,做不好很多事,可是看见她被人欺负了,会心疼,会想要去保护好她。
有时候,田义会觉得,姐姐是不适合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的。她应该……要有更好的生活,她是天生需要人去保护的,需要人好好的把她捧在手心里来疼爱的。
田义14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是姐姐的事。
姐姐先是因为身体里的一个肿瘤,做手术,住院了一段时间。这原本也还算不上什么,只是很小的手术,没什么风险。只是之后,在姐姐复读的时候,有一次,她突然一个人跑去了外地,最后是爸爸妈妈把她接了回来。
回来后,姐姐就生病了。高烧了整整三个星期。没有人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听爸爸妈妈说,她是去了W市,那是离这儿很远的地方啊。从来没有离过家的姐姐,那么胆小,那么害怕陌生环境的姐姐,怎么会,怎么敢,一个人,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也是在那时候,田义第一次知道了萧子轩这个名字。
第一次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有了敌意。
虽然在那之后,姐姐再也没有过那样失常的举动。
虽然她一切的生活习惯也都和往常一样。
虽然笑还是那样的笑……
可是田义还是感觉到了。
其实田义宁愿姐姐可以坦白一点,任性一点,骄纵也没关系。可是她什么也不做,这样的平静让田义心疼,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中考之后,田义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去了四中。所得到的奖学金,终于让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分担点什么了。
只是高中相较于初中,总是有许多差异的。
四中在Y市算是排名第三的中学吧。虽然名气没有那么响亮,但该有的也都有了。
田义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颇有名气了。成绩排名一直不错,再加上不错的长相。总是会成为别人的话题。只是田义低调惯了,所以对这些并没有注意。倒是身边的几个损友,经常会拿这些事来开玩笑。
到了第四中学,这样的谈论不降反增了。也自然而然的有很多女生围了上来。只是田义没有兴趣理会这些,都拒绝了。
也许是这样,让一些人以为自己是故意摆姿态吧。
所以才有了那样的事情。
田义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可是他不能忍受有人污蔑自己的姐姐。
田甜来自己学校次数算是比较多的。所以班上的人都知道了。而每次,田甜总是很亲昵的牵着自己的手。这是她的习惯。和人一起走路,总喜欢牵着或挽着对方。而她,虽然大了自己快5岁,看起来却还是像个高中生。一开始,总有人误以为她是自己的女朋友。
那天的事……田义很少再去想那件事。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天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就看见班上的刘雨薇站在门外。田义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侧过身打算回教室了。却听见她小声叫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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