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夫人有心叫这姑娘嫁给韩誉,她若是这时候多事送宫花儿,回头还不都得觉得自己也愿意叫堂兄娶这姑娘啊?
韩誉的婚事,阿菀绝不会越俎代庖,给韩誉添麻烦的。
“谢谢县主。”五姑娘就笑了笑。
她叫阿菀引着出来,回头见韩国公夫人遥遥地站在门口儿看着自己,心底已经生出几分埋怨,脸色就对阿菀淡淡的。阿菀也不在意,毕竟推己及人,人家姑娘做嫡女的却叫人想嫁给庶子的确委屈,摆脸色也都能理解。
若换了旁人,怕是当场翻脸也是有的,这姑娘涵养不错了。
她圆滚滚地在前头领路,只是走到半路,正看见今日下了班儿的韩誉面无表情地走进门。这堂兄一向都是这么一副死人脸的,阿菀也没觉得什么,只是那五姑娘远远地看见了韩誉,因从前也是见过的,顿时心里一声冷哼,只冷笑了一声乌鸦飞上枝头如今也想当凤凰了,就露出几分嫌弃。
韩誉也看见走过来的这两位,顿了顿,点了点头,避开了。
他到底是已经在外做事的人,避开后宅女眷本就是礼数。
只是五姑娘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你莫不是看不起我?!”她见韩誉看见自己就要走,顿时沉着脸问道。
韩誉……韩誉本就不是个温柔的性子,侧身,冷淡地说道,“想多了。”
他知道嫡母畏惧什么,可是爱畏惧就畏惧去吧……总不能叫他以死明志吧?更何况想当年这位姑娘来看望韩国公夫人的时候里里外外也看不上自己这个庶子,因此叫他说,这什么婚事还是不做也罢,不然非多出一对儿怨偶来不可。更何况他自己心里已经对自己的婚事有些打算,只是想到韩国公夫人到底是嫡母,因此忍了忍才说道,“我是外男,因此不好与你说话。”
阿菀震惊地看着自家堂兄。
看来在外做事的确是很锻炼人,韩誉都能忍住自己那副阴沉沉的脾气了。
她还听说韩誉在外面的时候很能干来的。
“有自知之明就好。你一个庶子,能养在国公府中读书,有了今日的功名前途,都是因我姑母宽容你。不然你何尝会有今日的前程。做人要知道感恩……”
这五姑娘到底是为韩国公夫人鸣不平的,只是阿菀瞧着韩誉微微珉起的嘴角,也不知道韩国公夫人这侄女儿是心里向着自家姑母还是往死里坑自家姑母……这话有点儿自尊的庶子,就算韩国公夫人有功劳,那得叫人家恨死了呀。
“头疼。”胖团子捂着心肝儿倒在了韩誉的腿边。
韩誉垂头,迟疑了一下,摸了摸阿菀的小脑袋,把想要喷这五姑娘的话全都吞到肚子里去。
他有今日,管韩国公夫人个屁事。
韩国公,宠妾灭妻的,韩国公夫人就想对他动手,也扛不住韩国公。
只是他如今已经明白什么叫做家和万事兴,想到太夫人,想想阿萱,再看看此刻的阿菀,他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
“哦。”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把人家小姐给憋的……
哪怕是吵架呢,不忿呢,也比如今死气沉沉的一个字的回应强些。
“你记得,一个庶子,就少巴望嫡女!”她气势汹汹地也不与旁人打招呼就走了,阿菀这才听见耳边哼了一声,急忙伸出胖爪子叫韩誉把自己给背起来去了太夫人的房里。
她叫这当了官儿的堂兄给背着,就急忙伸出胖胳膊抱着韩誉的脖子小声儿在他耳边问道,“阿誉哥,你,你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媳妇儿?”她好奇得不得了,韩誉懒得理她不吭声,就当没听见,只是到了太夫人的面前,他也没说自己与韩国公夫人侄女儿之间的冲突。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
更何况那姑娘心里憋屈,口不择言而已,不必计较。
他压住了这件事没声张,只是虽然冲突没叫人知道,韩国公夫人叫了家中女孩儿来国公府里却瞒不住人,当天晚上,韩国公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母亲!”韩国公跟韩国公夫人八成是上辈子的冤家,如今见韩国公夫人行事踏错,顿时就找着了机会,在太夫人的面前急忙说道,“你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打量别人都不知道她的心思!怎么着,坑完了您儿子,又想坑您孙子?嫡女怎么了?儿子瞧着还不如咱们家的庶女呢!”他就对太夫人说道,“听说在母亲面前还一副丧气样儿,看不上咱们家阿誉呢!”
太夫人揉着眼角,只看着他不说话。
“她那心思,路人皆知。只是若是说个好的也就算了,来了一个跟她一样儿的。”
“哪儿一样儿了?”太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韩国公突然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她就是个糊涂虫,这丫头还不如她呢。”这话说出来简直能叫太夫人气死,见他看不上韩国公夫人,便冷冷呵斥道,“什么糊涂虫!夫妻一体,她糊涂,你就教她。难道夫妻之间连这点情分都没有?那是给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你看不起她,难道自己就高贵了不成?!”她忍耐了片刻缓缓地说道,“若不是你做的过分,她能怕成这样?还不是这些年你做得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叫人家心里难受!”
“总之,儿子不同意这门婚事啊。”韩国公没想到自己叫太夫人喷了一脸,唾面自干,哼哼了一声说道。
他的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脂粉香,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小妾身上沾染的,太夫人想到这王八蛋又偷偷往府里藏了俩下头进贡的瘦马,还想瞒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已经拒了这婚事。只是素日里,你也该给她几分体面。她到底是你的原配正室,这么多年经营府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阿誉都发誓不夺爵了,还想怎样。更何况她也真好意思,自己的娘家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不知道啊?偏这种丫头也要说给阿誉,这怕不是想叫阿誉过不上好日子。”
“她娘家怎么了?她娘家也是高门大户!”
能跟韩国公府攀亲,做韩国公夫人,出身的娘家自然也是高门,太夫人全然想不到韩国公夫人竟然还看不上。
阿菀都觉得诧异了。
她大伯父这眼光可够高的了。
这样的高门嫡女还看不上,莫不是当真想要个公主郡主儿媳妇儿呢?
“她娘家一群怂货,废物,欺软怕硬,高门大户有个屁用。”韩国公就振振有词地说道,“母亲您想想,若是大妹妹在河间王府过得不好,叫妹夫欺负,咱们家几个兄弟是不是早就给妹妹做主了?儿子冷淡她这么多年,她这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她娘家连个屁都不敢放,就当不知道。对出嫁女这样凉薄,门风能好到哪儿去。若他们家对她有半点疼爱,儿子也不敢这么薄待她不是?”
若河间王欺负河间王妃,不说稳重的韩国公老大人,那韩四就肯定一板儿砖拍过去了。
当然,为了庆王妃就算了,庆王妃是自己找死型。
可是他都宠妾灭妻京都闻名,韩国公夫人也没出身低门小户,素日也没干啥错事,怎么就没人做主呢?
因此,韩国公坚定地认为,韩国公夫人的娘家不怎么地。
太夫人和胖团子全看着眼前这振振有词的渣渣惊呆了。
“你,你还有理了?!”
第224章
阿菀真是目瞪口呆啊。
韩国公这不亏是混朝廷的,这开口一套一套儿的,死的能说成活的,黑的能说成白的,明明是他对妻子不好,可是一转眼,振臂高呼“都特么是夫人娘家的错!”,偏偏这一套吧,叫人听着还挺像那么一会儿事儿。
可是像一回事儿不行啊,该宠妾灭妻,她渣渣大伯父的确是干了的呀。
阿菀一下子就发觉这朝廷里大官儿的可怕之处了,这说来说去,都是歪理邪说,偏偏还叫人觉得他理直气壮的。
胖团子抖了抖小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她这早前没发现,韩国公竟然是这样的人才。
不亏是混朝廷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韩国公老大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光芒万丈了,太夫人却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她顾不得别的了,操起身边一阿菀从前特特儿叫人给弄的叫什么鸡毛掸子的,总之毛茸茸胖嘟嘟给孙女儿玩儿的,如今拿在手里特别趁手,起身就冲着长子劈头盖脸地抽打。
虽然老了,可是老太太老大益壮着呢,颤巍巍地骂道,“混账东西,你还觉得自己说的是人话么?!你就这么欺负一个女人?个王八蛋!”韩国公这核心思想她听出来了,完全就是欺软怕硬,妻子的娘家厉害,他就缩脖子当个好丈夫,举案齐眉。这妻子的娘家一不行,他就可着人家柔弱的拿他没法子的女人欺负。
韩国公夫人的确做的不好,可是太夫人却一向更偏心女人一些。
女子在世间立足不易,若是做婆婆的都不护着,那还有什么活路?!
“从小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个货色?!”太夫人这回是真的恼火了,这不仅仅是宠妾灭妻,还是人品问题,顿时把个韩国公抽得哭爹韩娘的……也没啥用。亲爹死的早,亲娘正抽他呢,此时此刻,怕不是得哭养大自己的亲奶奶才更合适一些。
韩国公老大人这也是中年人了,叫老娘往身上抽得好疼,又丢脸,闹心的是竟然还不敢反抗,不然很担心这老娘去御前告自己不孝,只能护着脸不要抽在脸上,就狼狈地躲闪。
不过阿菀觉得自家老祖母大概修炼过打狗棒法啥的,只要呼啸啪叽一声抽下去,顿时在韩国公的身上抽出一道子来,虽然秋天了,大家都穿得厚些,可是这鸡毛掸子抽在身上也很疼的。
胖团子眼睛都瞪圆了,趴在炕沿儿上看热闹,看自家大伯父给打得哎呦哎呦叫,恨不能双手举天嚎叫一声“老太太加油!”,只是她也怕太夫人这气得恨了伤身体,急忙在炕沿儿边儿上好着急地搓着爪子劝道,“老太太不要生气,叫,叫二伯父来。”
叫她二伯父来抽打,反正一样儿一样儿的。
韩国公泪流满面,看着炕沿儿上胖嘟嘟的小崽子。
只是他瞧着老太太虎虎生风的,就知道这自己暴露了黑暗的内心世界,亲娘肯定饶不了他。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韩国公趁着老太太歇口气儿的时候顾不了别的了,转身踉踉跄跄就往门外跑,因跑得急切顾头不顾腚,又叫太夫人在后头追着抽在屁股上,一不小心就在门槛儿上踉跄了一下。
老大人没留神,在门口儿啪叽摔倒,磕了一脑门的血,连鞋丢掉了,爬起来顾不得脑门儿上还冒血呢,头也不回赶紧跑了。见他跑了,太夫人这才气得发颤,随手把已经掉了不少鸡毛的鸡毛掸子给丢在地上,对战战兢兢进门的丫鬟冷冷地说道,“这东西不错,多做几个。”
阿菀:……
阿菀急忙从炕上跳下来,围着太夫人转。
“老太太别生气,叫二伯父去跟大伯父说。”韩二虽然武力值不怎么行,不过脑子却好用得很,虽然是老二,可是叫阿菀觉得比她大伯父靠谱儿多了。且韩国公也是对韩二有点畏惧之心的,就算是想抽韩国公,也叫韩二与韩四混合双打一下才好。
她唯恐太夫人气大伤身,可是说实话,太夫人却当真并不是那种心思细腻,有点儿事儿就病倒的性子。且见长子是这么个混蛋货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别的不说,只叫韩国公夫人给自己滚过来。
都说背地里教媳妇儿,她在韩国公面前给韩国公夫人面子,不代表她对韩国公夫人干的这破事儿就满意高兴了。
韩国公夫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回来了。
她只听说后头韩国公挨了打,却不知道韩国公为什么挨打,此刻见太夫人气儿不顺,带着几分暴怒,又带着一副气势冷冷地看着自己,她自己就先软了,急忙起身给太夫人请罪,红着眼眶低声说道,“母亲,是我错了。”
她在韩誉的婚事上的确是有私心,只是这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的儿子。
这些事说起来叫她心里难受,太夫人却冷冷地看着她,许久之后缓缓说道,“你何止做错这一件事!”
韩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你忌惮阿誉,忌惮庶子与柳氏,这些我都能明白你,因柳氏的确猖狂,阿誉当初……也的确于世子之位只差一步。可是如今尘埃落定,长生都已经有了,世子爵位都已经到了手里,你亲闺女日后袭英王府王爵,你还想做什么?”
太夫人见韩国公夫人摇摇欲坠,咬着牙说道,“难道你就要这么糊涂地过日子?先前不说,你没有底气。你男人对你不好你忍了,我无话可说。我就问问你,可是如今你儿女双全站稳脚跟,有我这个婆婆撑腰,你还怕他什么?他敢欺负你,你一耳光扇过去,叫他记住你的厉害不好惹,他日后还敢这样欺负你?!”
“母亲?!”韩国公夫人没想到太夫人跟自己说的竟然是这样的训导,顿时脸都白了。
“国公爷,国公爷他……”
“他什么他?他不是一张嘴两只眼睛?好不好,你闹一场,打他骂他,叫他过不得好日子,我一句话都不说你。”长子媳妇儿的娘家的确是不怎么样,韩国公的确是个王八蛋,可是他有一句话说对了。
但凡对出嫁女有些照顾,韩国公宠妾灭妻这么多年,竟然就一句话都不说?回头韩国公夫人要摆弄庶子的婚事,开开心心就把闺女给送来……若不是存着要把那位五姑娘嫁给韩誉的心,韩国公夫人能这么顺遂就接了女孩儿来?
若是不乐意的人家,断然不会把自家的掌上明珠给送来了,避嫌还来不及。
因此,太夫人心里也不知道更恼火谁了。
既然娘家不顶用,那就只能自己厉害起来,反正温柔贤良是要被欺负的,那不如闹得不可开交,打起来许还有条活路。
太夫人就忍着气对韩国公夫人说道,“素日里不必贤惠太过。他要纳妾,要偏宠妾侍,你只管打他。不论如何,我给你做主。”
韩国公夫妻早就没啥情分,就算打起来也没什么损失,那为什么不叫韩国公那欺软怕硬的知道不好惹?更何况,换了别人家,许婆婆就出面呵斥儿媳,可是太夫人是向着儿媳妇儿的,哪怕韩国公敢嚷嚷休妻,太夫人都能先让长子滚蛋,那还恐惧个什么?
她是希望韩国公夫人过些好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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