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走近,关林睨了她一眼,掐灭了手上的烟。男人身高腿长,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单薄凌厉。半晌后,一笑,道:“好啊。”
关林是开车过来的,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上。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与周围的正经轿车相比,格外骚包。
关林挺喜欢车的,陶艺舍兼职的同事以前还统计过,他光法拉利跑车就七八辆,周一到周天每天换着不同颜色的开,就像换女朋友一样。
苏秋子是第一次坐,还不太会开门,关林过来给她打开,苏秋子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上车坐下了。
关林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座上时,看到女学生拿了手机出来,在给谁打电话:“我今晚要请朋友一起吃饭,不喝酒。嗯,在大学城附近……”
关林听着她打着电话,发动了车子。学校里速度不能开太快,关林扶着方向盘,沿着学校主干道缓缓行驶。女学生挂了电话,车内恢复安静,他问道:“这么听话?”
出来吃饭还要报备,还不能喝酒,都成年多久了还管这么严。
苏秋子收线,笑着解释道:“不是,我就是说一下。”
关林后靠在驾驶座上,一手扶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臂搁在车窗上靠着。他长得很帅,但是很单薄的帅,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再加上一身放荡不羁的气质,看着格外寡情。
老板一直活得挺自由的,他和女朋友相处也很随性,在男女关系里,他永远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他想陪女朋友逛街就陪,不想陪就给钱让她自己去逛,基本上不会受女朋友牵制。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有钱。
陶艺舍的同事们说老板的女朋友其实都是冲他的钱来的,而老板则是冲着她们漂亮,双方各取所需,这样也没什么可被诟病的。
苏秋子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说,各人生活方式不同,他应该不懂她和何遇的婚姻。
在听了她的话后,银灰色的法拉利跑车开出校门,关林鼻腔内懒懒地哼了一声。
这周末练完车,苏秋子就投入到了忙碌的元宵节晚会彩排当中。这是苏秋子第一次参加晚会主持,她格外用心,也格外紧张。
忙碌了几日,到了正月十四这天,元宵节晚会进行录制了。从早上开始,苏秋子就一直在礼堂来回奔波。等到了中午,谢佳谷来喊她吃饭。苏秋子将手上的灯谜刚放下,她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苏恭丞打来的。
上次苏家答应买车后,苏秋子就再也没有接到苏家的电话。这次苏家打电话过来,苏秋子以为是车的事情,就按了接听。电话那端,苏恭丞语气平平,对她道:“我在电视台楼下的咖啡厅,你来二楼包厢找我。”
苏恭丞约了她单独见面。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苏秋子长这么大,苏恭丞还是第一次约她单独见面。她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苏恭丞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担心她如果这次放他鸽子,父亲会生气不给她买车,苏秋子和谢佳谷说了一声后,去了楼下的那家咖啡厅。
咖啡厅二楼的包厢,苏恭丞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思索着什么。苏秋子叫了一声爸爸,苏恭丞回过神来,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示意她在他对面坐下。
苏秋子过去坐下了,包厢里只有父女二人。两个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约谈,气氛挺微妙的。但苏秋子并未去体味这种微妙,她还着急要回去彩排。
好在苏恭丞也不太愿意与她寒暄,开门见山道:“你和何遇生个孩子。生了以后,除了答应给你买的车,我另外再给你买一套房子。”
包厢内,苏恭丞的话音回荡,将苏秋子回去彩排的焦急心思打断。她愣了一下,对面苏恭丞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苏秋子安静了几秒,半晌后,她笑了笑,问道:“生孩子干什么?”
苏秋子并没有答应他刚刚说的话,反而问了这么一句废话,苏恭丞眉头一蹙,不悦道:“自然是为了稳固你们两个人的关系。”
苏恭丞前几天收到消息,何遇派人去了侨城,在打探侨城的市场。他手上的建材市场,只开放了夏城与何氏集团合作,他却将手伸去了侨城,并且还带着苏秋子去宴会上认识侨城的客户,让他们知道他是他苏恭丞的女婿,放心与他合作。
他知道何遇不会那么老老实实地跟顺骋集团合作,但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行动了。要不是他在侨城有眼线,还真被他给钻了空子。
这个男人,每一步棋走得都让人看不透,苏恭丞自认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年他把建材市场拿到手,完全是靠了好运气。如果何遇的父亲有他三分之一的才能,他都拿不过来。
他得之不易的东西,还没好好享受,怎么能被人抢回去。
苏恭丞不想起冲突,不然顺骋集团会元气大伤。而既然苏何两家联姻,那就要充分利用这层关系。从何遇和苏秋子两次回家的情况来看,看得出何遇对他这个大女儿有些心思,他要是利用好,说不定事情能有转机。
可他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苏秋子却不跟着他走。
坐在卡座的沙发上,大理石桌面冰凉,苏秋子道:“是稳固苏何两家的关系吧?”
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复而笑起来,对苏恭丞道:“但苏何两家的关系,一个孩子就能稳固得住吗?”
事到如今,苏恭丞哪里管那么多,他不听苏秋子啰嗦,只道:“你按照我说的做。”
即使到了现在,他对她说话仍然是命令的口吻,而且还以为他下命令她就会执行。在他心里,她以前是可有可无的,现在则是为了保住苏家的生育工具。
苏秋子心底有些凉,话也带了丝凉意,她笑了笑,说:“我要是不听呢?”
“那你别想要车了!”苏秋子的忤逆,让苏恭丞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咖啡厅包厢,瞬间火药味弥漫。
苏秋子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道:“我会和何遇说的。”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大逆不道,苏恭丞眼底翻滚着怒气,指着她道:“行啊,翅膀硬了,我苏家白养你二十多年,现在敢胳膊肘往外拐了。”
话谈到这里,苏秋子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心情。她早上去电视台就没吃早餐,午餐因为来见他,也没有吃。没想到来了之后,听了这么一肚子废话加气话。
任凭他指着,苏秋子梗着脖子与他直视,道:“我胳膊肘一直是往我自己身上拐的!二十多年前,您做了错事,背叛了何家。就因为我是您的女儿,何遇永远都不可能信任我,也永远不可能跟我交心。如果以后他真要对苏家不利,我就算给他生十个孩子也白搭。这是您自己的事情,您做错了事情就请自己接受处罚,你们犯下的错误,凭什么让我来承担?”
女孩的声音渐渐变大,眼眶也变得微红,一时间,苏恭丞竟被堵得说不上话来。
话说到这里,苏秋子压抑着眼角的酸涩,她想起了何遇那天对她说的话。他说夫妻之间要用爱来感谢,可她对爱情的信仰,在高三那年就已经全部死掉了。
现在的她和何遇,恰恰和高中那时候那么像。
“您可能不知道吧,因为母亲欠下的债,我高中的时候自杀过。”苏秋子语气平静了下来,说完,她冷笑了一声,道:“对,您不知道。我当时吃了安眠药,睡了两天无人问津,最后竟然没有死成。”
说到这里,苏秋子自嘲地笑了笑,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望着对面的父亲,淡淡地说:“我已经为了母亲的过错丢过一次命了,我不会为了父亲的过错再丢第二次。”
苏秋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刚情绪波动太大,苏秋子像是又陷入到了一段不太好的回忆,回到演播大厅时,还脸色惨白。
柳清坐在一旁,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心了一句。苏秋子笑着说了声没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洗完脸后,苏秋子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她被生下来就是为了替他们还债的么?
拍了拍脸,苏秋子让自己不要再乱想,今晚还要录制节目,她第一次做主持,一定要精神些。
中午的插曲一晃就过去了,苏秋子投入到忙碌的彩排中,等到晚上录制结束前,她都没有再乱想过什么。
元宵节晚会录制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录制结束后,晚会工作人员开了个会后就散了。苏秋子收拾了东西,朝着地下车库走。
她最近几天一直在彩排,晚上回家会晚,何遇不放心她自己回去,会派司机过来接她。苏秋子去了司机经常停的车位上,看到车后,她小跑着过去,和司机打了个招呼。
司机示意了一下身后,苏秋子没反应过来,打开车门,看到了车里正在闭目养神的何遇。
车门一开,地下车库的灯光洒进了车内,朦胧的灯光下,男人微仰着头,喉结滚动,下颌线性感流畅。
听到开门声,他睁开眼睛,侧眸看了苏秋子一眼。黑影下,男人深邃的双眸里浮着一层朦胧的温柔。
“结束了?”他嗓音微微有些哑。
苏秋子眸光一动,她没想到何遇也随着车一起来接她了。车内有些淡淡的酒气,混合着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冲撞在一起,竟不难闻。
“嗯。”苏秋子上了车坐下了。
何遇并没有与她多说什么,在她进去后,他将她的手拉了过去握住了。握住她的手后,男人回过头去,闭上了眼睛,淡淡道:“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掌心贴住她的掌心,给她温暖着手。
到现在,两人已经对这种亲昵的动作习以为常。苏秋子听他说着,回答是因为出来时洗了洗手。她猜灯谜的时候,沾了一些红纸的颜料在手上。
男人轻应了一声,似乎又睡了过去。
苏秋子听着他的呼吸声,想到了中午发生的事情,她靠在后座上,对何遇道:“我爸今天来找我了,他说我要是不怀孕就不给我买车了。”
她话说得小声,何遇还是听到了。眼睛重新睁开,眸中深沉翻涌,他侧眸望着身边的女孩,道:“嗯?你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苏秋子如实道:“我是来告状的。他言而无信,一开始明明答应要给我买车的。”
女孩眼中带着些愤懑,对于父亲突然提出的要求似是十分不满。何遇垂眸安静地看着她,半晌后,他的手放在了她的颊边,轻声一笑,道:“好,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第31章
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的合作推进, 半年的时间,两家集团发展良好, 集团股票水涨船高。阶段性的合作胜利后, 何氏集团与顺骋集团代表就下一步的合作召开股东大会。股东大会后,就是庆功宴。
股东大会在顺骋集团大厦举行, 这次股东大会何逢甲依然没有出席, 何遇作为代表参与了会议与庆功宴。
举办庆功宴的地点在顺骋集团顶楼的宴会厅,来的都是两家集团股东代表和董事会成员, 宴会气氛融洽,格调高雅。
何遇与几位股东代表碰过杯后, 去了苏恭丞的位置。苏恭丞面上也很开心, 正与何氏集团的几个董事交谈着。
苏恭丞以前也是何氏集团的高层之一, 只是二十几年前何逢甲大病,何遇父亲离婚后离家出走,何氏集团群龙无首的时候, 苏恭丞离开何氏,娶了官员女儿宋伊筠, 创建顺骋集团。,并利用宋家相关的政府关系,一举瓜分了何氏集团的建材市场。
这件事是何逢甲的心病, 然而对于股东代表来说,与顺骋集团合作能够使双方共赢,商人无利不起早,以往的恩怨也就随风飘散了。
何遇过去时, 苏恭丞抬眼看过来,眼中的喜悦上隐隐浮了一层别样的情绪,但很快被他隐匿。他笑起来,与何遇打了招呼。
几个人又是一番寒暄,最后董事们提前离开,临离开前,集团老董事之一笑着拍了拍何遇的肩膀道:“你们翁婿有事要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顺骋集团和何氏集团的合作也是因为这一点纽带关系,董事们开着玩笑的同时,心中也对何遇有一番钦佩。
这个年轻人,明达变通,以利益为中心,比他爷爷心思要通透。
几人离开后,宴会厅的角落就只剩了苏恭丞和何遇。两人碰杯交谈,面上一团和气,待正事说完,何遇话题一转,道:“我有些私事要和您谈谈。”
苏恭丞笑容一顿,复而又笑起来,道:“是关于秋子的么?”
私事上,也就只有苏秋子与他们两人都相关。
何遇点头,将苏秋子说与他的事情都和苏恭丞说了一遍,最后,他站在那里,唇角带笑,道:“我跟您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以后不要再逼着秋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有,您先前答应的事情,也请言而有信。”
苏恭丞没想到苏秋子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何遇,他听完沉默,眼底情绪翻滚。
和何氏集团合作有利有弊,利处就是现在的互惠共赢,而弊处就是怕何氏集团趁着合作重新染指建材市场。利处他享受到了,弊处他也要预防。
侨城的事情,在他心中始终是个坎。
何遇没这么简单,何氏集团现在对顺骋集团没动作,是因为何氏集团若是和顺骋集团硬来,何氏集团也会受到重创。他现在没有动作,肯定背后酝酿着什么,或许最后的结果是何氏集团安然无恙地吞并顺骋集团。
去年何遇对顺骋集团抛来橄榄枝,他本没那么容易答应,但董事会三番五次会议要求答应,同时何遇愿意迎娶苏秋子,最后他才拍了板。
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说不定是错误的。
即使心有隐忧,苏恭丞仍没表露,他笑起来,说道:“父女之间不能算逼迫,我年纪大了,想早点抱外孙而已。所以就想用房子车子,激励激励秋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旁边不时有股东代表和董事会成员经过,苏恭丞面色僵硬,而何遇却依然一派温和。
“那请您以后有什么想法都跟我谈。”何遇礼貌道:“不生孩子是我的想法,您不必去为难秋子。”
“我和自己的女儿谈总归比和你要亲切一些。”苏恭丞不悦道:“再说我对我自己的女儿,怎么算为难?”
苏恭丞说完,声音压低,对何遇道:“你也不用打着对秋子好的旗号来找我说这些,若是好,你又怎么会带着她去宴会上,说她是我苏恭丞的女儿,并且和侨城的人联系。”
“我们彼此彼此。”苏恭丞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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