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现在都不敢看他的脸。
江忍顿了很久, 除了心跳强烈得让她听见了, 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
然后他开始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
只是凌乱急速的步伐出卖了他的感受。
他走着走着,突然大声笑了。
他笑声快活, 像悄悄拥有了一个世界。
红灯亮起, 无数停着等待车辆里的驾驶人看过来, 孟听脸通红, 恨不得捂住他嘴巴。别笑了,都在看,好丢人啊。
他把她放下来, 路灯下, 少女脸颊通红。
他抬起她下巴, 让她看着自己“我没感觉错,我没做梦是不是, 你亲我了?”
她不说话,这坏蛋能不能别问了。
“孟听,你真亲我了啊?”
“没有,不是。”她去拍他的手,“你不许问了。”
他眼中灼灼,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全是放肆的快活之意。孟听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她抬起手臂,交叠挡住自己的脸颊,隔绝他的视线,孟听羞得快哭了“也不许看我了。”
她为什么……为什么要亲他……
全世界也没有眼前的姑娘可爱。
自己把自己羞哭了。
江忍真怕她后悔了“亲我了,你就得对老子负责知道不?”他忍不住笑,“敢甩了我你就完了。”
少女的声音闷闷从手肘里传来“我爸爸不许我早恋。”
“听他的还是听老子的呢?”
她乖巧道“听他的。”
操,江忍笑了。
他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疼得慌,把她手拉下来,自己低头,让她捂住自己眼睛“好了,看不见。”
孟听轻轻吸一口气。
自己的小手捂住他的眼。
她感受着他闭上眼,弯腰靠近她身前。她脸蛋绯色一片。
孟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她排斥了一辈子的人在一起。这样好奇怪,她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少年。
微凉的风拂在脸颊上,却丝毫退散不了那股热度。
他笑道“不和老子在一起还突然来那么一下,想要老子的命是不是?”
她说不出话。
他把她小手拿下来,轻轻吻了吻她指尖“孟听,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她轻声说“不是。”
那双杏眼湿漉漉的,可能在她听话懂事的十七年人生观里,从来没有像今夜一样无措。
江忍不想逼她,但他已经够克制了。
按照套路,男的往往得说,那我等你上大学。可江忍不能等,他一分钟都等不了。
她突然亲他一下,他半管血条都没了。再多来几次,他命都得折给她。
他忍住自己的笑意,对上她的眼睛,语气凶凶地威胁“给个话啊孟听,真想老子死你手上啊。”
孟听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克制住脸颊发热“不想。”
“那你说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让她早恋她不敢,何况还是和小江爷早恋。舒爸爸知道了得打断他的腿。妈妈在天有灵估计也生气。
她茫然又无措。
孟听眼圈泛红,给他说实话“我爸爸真不会同意的,他很辛苦,也很有原则。他要是知道我敢早恋,要打断你的腿。”
江忍说“让他打死我好了,你喜欢我就成。”
他一点都没开玩笑。
孟听第一次见有人谈恋爱不要命的,她忍着忍着,本来无措想哭的,结果噗嗤一声笑了。
她脸颊还泛着粉嫩嫩的红,眼里也湿漉漉的。
这样漂亮澄净的眼睛,很少会有人相信它曾经受过伤,也慢慢痊愈。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唇角上扬。
是夏天最甜的蜜糖。
江忍说“笑什么,说真的,同意不啊你。”他凶死了。
孟听眨眼“你这么凶……”
江忍表情一僵“没有,我就是怕你……”怕她反悔,怕刚刚的一切只是他太渴望生出了的错觉。
她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他掌心“让我爸打死你好了。”
江忍觉得自己今晚的反应额外迟钝,这句话信息量好大。
大得他乐疯了。
他甚至感激到有种想给她下跪的冲动,把她捧在心尖尖上。怎么喜欢都不够。
他眼中的灼热让孟听也浑身发烫。
她一辈子,只做过这么一个背离原则和轨道的事。她克制住慢慢加快的心跳“你不许说话了江忍。”
她怕死他再做什么了。
他喉结动了动,很艰难地闭嘴。
“也不许看我。”
好,他转过头。
别反悔,你别反悔就成。
于是路灯下,他包裹住她的小手往前走。江忍动都不敢多动,他全身的汗,却害怕此刻有一点风。
万一这点凉意让她清醒了怎么办?
她不能反悔,他心脏没有那么强大,会发疯的。
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小江爷,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后来好不容易冷静一点了。
江忍小心翼翼问她“回哪里?”
孟听摇摇头。
她现在很失落,张老师当时离开,也许真的只是觉得没有关系。毕竟闻睿年轻有为,也是主办方的投资人。张老师可能觉得天鹅小筑的别墅很安全,她走那么一会儿孟听也没有什么安全,甚至希望孟听接受拍宣传片的事。
然而孟听那一刻却是真的害怕无助。
现在让她回去面对张老师,也不知道说什么。孟听不知道自己参加这次比赛是对是错,她原本无比渴望克服心理恐惧以后把比赛比完。可是来了却发现还有许多不美好的东西,在玷污少女们干净纯洁的梦想。
比赛不仅仅是比赛,还牵扯到太多东西。
她和陈莹他们一样,只是简单地喜欢跳舞。
她想了许久,问江忍“你说比赛正规是真的吗?”
江忍声音柔和,如实道“嗯,裁判都是有名的舞蹈家。”
她眼中亮起浅浅的光彩“那我回酒店,等比赛结束。”
“好。”江忍说,“有我在,别怕。”
江忍打车带她回酒店。
因为一来一回地折腾,陈莹她们都睡了。张老师还在酒店大堂等,她一脸焦急不似作假,见孟听回来,她才舒了口气。
张老师给她道歉“对不起,老师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孟听点点头。
只不过她眼中没有那种和张老师一起出去时满满的信任了。张老师心中叹息,却也知道自己不对。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去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难免会害怕,而作为她依赖的人,自己却想着没关系,一会儿来接她也没事。
还好没出事。
孟听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然后推开窗户。
夜晚的凉意倾洒进室内,她双手叠放在窗户上,小脸往下看。
夜色下,少年靠在酒店后。按理早该走的少年抬头同样在看她。
江忍“……”他看见她探出来的小脑袋,心里一万句卧槽。
孟听想了想,拿出手机。
没一会儿江忍电话响了。
说实话,他横行霸道小半生,日天日地惯了,基本没有怕过什么。然而这时候,他有点不敢接着通电话。
“江忍。”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呀?”
江忍说“真要听实话?”
“嗯。”
“我怕是我在做梦。”梦一醒,她就走了。
离远了,他都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他真追到她了?
“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她嗓音软软的,然而楼下的少年心里跟在下刀子似的,亦或是死刑犯最后的判决。
她们这种好学生,有时候才是最不注重承诺的。一句刚才不清醒,或者刚才冲动了,就会把一切抹杀。江忍嗓音艰涩“别说了,睡觉,我回去了,你明天不是还要比赛吗?”
他是真的怕她说,她刚才想了想,还是觉得他们不合适。她只是太难过了,才不太清醒。
而且他们一个在三楼的灯光下,一个在黑暗的楼底下。
江忍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无边的忐忑。
年少时的爱情,清澈简单到她一个笑容,他就能回味半天,可是也难受到害怕一点点波折。
他咬牙,到底舍不得挂断电话。听着她呼吸都是好的。
孟听轻轻笑了,她带着小小的甜蜜问他“你刚刚是不是很高兴呀?”
是啊小心肝。
要说什么你一次性说完,别折腾他了成不成?他心跳特别快,现在看到一棵树都想踹它妈的,好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少女清甜的嗓音软软的“我反应慢,我刚刚回来,似乎才觉得。我也有点高兴。”她真诚又羞涩地说着自己的感受,全然不知道这对一个喜欢她快疯魔的人有多大冲击。
江忍要笑不笑。
最后他压住嗓音的颤抖,说“我上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她枕着清风,这会儿脸颊发烫。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心中那奇怪、酸软又甜蜜的是什么感觉。
然而她不敢再见他了,告诉他自己也开心,是为了让他安心一点,能睡个好觉。然而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的。
在她说完那样的话以后,他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都觉得好羞耻啊。
江忍真的!真的!想把心都挖给她算了。
留在自己胸腔,眷恋着她的甜蜜。而且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老老实实说着正经话的时候,让他血槽一直掉。
怎么可以这么犯规。
孟听说“我不骗你。”
他忍不住笑“嗯。”
“所以你快回家睡觉。”
“好。”他睡得着他就不是男人。
江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等他回到军大院外面的公寓,洗了澡,又瞎折腾了一通,再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
然而他双眼发亮,他打通贺俊明的电话。
贺俊明快崩溃了。
贺俊明腰上一条空调被,神志不清喊忍哥。
江忍声音出奇冷静“孟听成我女朋友了。”
贺俊明迷迷糊糊哦了一声。原来有人没睡醒,比他还能做梦。
江忍丝毫不在意,他挂了电话,又给高义打。
高义正搂着老婆睡得香。
一看来电小江爷。他瞌睡醒了大半。
高义瞥了眼时间,04:32。
作为一个敬业的分公司管理层,他说“江少有什么吩咐?”
天知道他今天得知主办方那边让孟听过去的时候,就赶紧联系江忍了。差点出事,吓得他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睡着这位爷又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得过分,高义甚至怀疑他是面无表情说的。
“孟听是我女朋友。”
高义“……”
然而冷静之中,那上扬的尾音,让高义想忽视都难。高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呆呆道“恭喜小江爷。”
理智冷静强行克制的声音回答他“嗯。”
第57章 宠爱
两个男人,半夜有什么好说的。基本是那几句话讲完, 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高义心里憋得慌, 他其实也觉得不太可能, 才多久,江少又不会追女孩子,该不是臆想症。然而这话他不敢说。
高义清了清嗓子“江少, 江总明天肯定得来找你。”
这事江忍也猜到了,然而现在别说他爹, 就是他妈从坟墓里爬出来, 也不能让他被爱情和喜悦冲昏的头脑清醒一点。
高义的意思是,你收敛点。
然而江忍并不需要明白他的意思。
江忍说“明天他们决赛, 投资商谁也不许去现场。”
高义尴尬地咳了咳。他哪里敢管闻睿啊,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然而他还是得含含糊糊答应。
江忍也知道这点, 他说“他不敢去的。”
两人挂了电话。
高义没一会儿就搂着老婆睡熟了, 留下江忍对着天空出神。
蔚蓝色的天幕, 都市的夜晚时不时还有几声汽车鸣笛声。他站在落地窗前,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时候凌晨四点四十多。
他穿了件军绿色背心,在军大院外面跑步。黑夜为什么这么长, 长到他多等一秒, 都怕这不是真实的一切。
直到满头都是汗, 他才回去洗了个澡。
身体和灵魂都很亢奋,江忍换了件白色的衬衫出门。
他沿着公寓往外走。
年少时在这边生活了很多年, 他对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江忍走过银杏树林立的街道,徒步走到小吃街。
朝阳还没升起。凌晨五点四十八,卖早餐的老板打着呵欠起来,把蒸笼摆在外面。天都没大亮,就看见树下站了一个身影模糊很高的少年。
老板吓了一跳。
知道他买了早餐走了,老板才嘟囔道“这么早……”
酒店里,孟听才醒。昨晚张老师宣布了决赛名单。他们小队六个人,最后只有两个人晋级了。
除了孟听,还有一个极有经验的张晓芬。
决赛的规则变了,不是让跳芭蕾舞,而是任意一种舞蹈。
这是今年才改革的方案。众人哗然,毕竟舞蹈那么多种,哪里有评判的标准?然而老舞蹈家说“艺术不分国度,亦不分形式。”他们想看到的是富有创造力的灵魂。
孟听起得很早,她打开行李箱,露出里面的白色彩羽长裙。
决赛人少,他们当场抽签准备,没有时间再去更衣室换衣服,所以张老师让她们换好衣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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