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叔早,邓妈妈早,我习惯了。”他笑笑。
“那你锻炼,邓妈妈去弄早饭了。”两口子一前一后下楼了。
等他锻炼好,下楼,邓秀正生火,在做早饭。
他小时候在部队倒是家家都烧柴做饭,回到地方后,县城里都是烧煤饼子,他都不记得怎么烧柴了。
他问邓秀有什么要帮忙的,邓秀也不客气,指挥他去柴房里挑捆柴出来,然后指导他,怎么用柴刀劈干木柴。
钟策兴趣十足,等他把那一捆柴劈好,整齐的码在灶台边,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玉米粥,已经冒出了米粒子开花后那诱人的香气。
“小策,去喊你齐叔叔来吃早饭了,他在院子里。”邓秀嘱咐道。
钟策忙跑到院子里,齐安贤正戴着老花镜,坐在院子的藤椅上,认认真真的看着报纸。
他喊声:“齐叔叔,吃早饭了。” 齐安贤点点头,不慌不忙的喝口水,折好报纸,才慢悠悠的踱着步,往厨房来。
厨房的方桌子上,盛着几碗香喷喷的玉米稀饭,蓝花瓷盘里,放着几个又圆又胖,冒着香气的大馒头。
此外还有一碟子拌了香油芝麻的心里美泡萝卜丁,一碟子肉沫泡豇豆,一碟子糖醋渍黄瓜,和一碗白水煮的蛋。
钟策说:“邓妈妈,早饭这么丰盛。”
“嗐,瞎弄弄,快洗了手来吃。”
“我去叫齐湘她们下来吃。” 钟策上楼去敲齐家姐妹的门。
“那两个懒丫头。”齐安贤摇摇头。
等齐家姐妹起床,收拾好,下楼洗漱准备开吃时,齐安贤已经吃好,准备去上班了。
邓秀对着姗姗而来的两姐妹道:“今天我要去县城一趟,中午和晚上,你们把饭做好。别偷懒啊,耽误爸爸吃饭,他要发火的。”
“去县城干嘛啊?”齐宁边啃馒头,边抬头问。
“去走亲戚,看看你爸爸的大姨。”邓秀也是要面子的,事情没成的时候,不想跟她们透露。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齐宁嚷嚷道。
“你不上班么?再说了,你留妹妹一个人,她弄得来饭么?”邓秀问道。
“哎呀,今天又不逢集,等会叫朱莉帮我看着点柜台就行了。还有,你不要小看妹妹嘛。”
说着转头笑咪咪问:“齐湘你一个人没问题吧。不行嘛,你再去餐馆端个烧白和粉蒸肉嘛。”
看到齐湘点头,她又讨好的看着邓秀:“哎呀,妈妈,你走亲戚不得提点东西去呀,我帮你一起提嘛,累到你就不好了呀。”邓秀看她涎着个脸,尾巴摇得欢,也就答应了。
饭后,齐湘去刷锅碗,邓秀早拿纸箱子,装了一箱子松花皮蛋和本镇特产麻皮子甜水梨。
齐宁伸手,拎起纸箱子外捆着的麻绳,提了提说,“妈,你也装太多了吧,这么重。”
“城里有三轮车呢,再说了,等会我还要买只大土公鸡,你要一路,就别嫌累啊。”
“哎呀,城里难道还买不到鸡呀,你跑那么远拎只活鸡去,人家还嫌杀鸡麻烦呢。”齐宁嚷嚷着,拿个蛇皮口袋拎只活鸡啥的,土爆了好不好。
“爱去不去,我一个人也拎得了。”邓秀不客气的怼她。
“哎呀,我又没说不拎了。” 齐宁撅着嘴,去楼上收拾自己的小包包。
“邓妈妈,等会我陪你们一起去车站,我力气大,东西我来拎。” 钟策赶忙挣表现。
“好,你那么大个个子,邓妈妈相信你。”邓秀笑咪咪的。这孩子,那么大捆柴,劈得又快又好,是个壮劳力。
收拾完,邓秀跟齐湘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给了她二十元钱,让她买菜。
等买了大公鸡,又送邓秀、齐宁到车站上车之后,就是齐湘的买菜时间了。
齐湘会做素菜和丸子汤,寻思着炒个素菜做个丝瓜丸子汤,再买个烧白和粉蒸肉,三个人吃也够了,钟策却自告奋勇,他说自己会做“魔芋烧鸭子。”
齐湘惊奇的睁大眼,想不到,钟家哥哥不但学习成绩好,还会做荤菜……
等他们买齐材料,要进巷子时,钟策说:“下午我们要去游泳,不如先把泳衣买了。”
小镇这几年兴起的游泳热潮,导致供销社的文体柜台也进了不少的泳衣跟游泳圈。
最后,钟策选了条深色的泳裤,齐湘选了一件保守的、带着裙边的深蓝花连体泳衣,还有一个黄色的小鸭图案游泳圈。
回到家,钟策、齐湘各自把泳衣洗了,晾在露台上,这天气,顶多中午就干了。
然后是艰巨的独自操作一餐午饭。
齐湘煮饭是没问题的,淘洗,掺水,生火,烧开,米下锅,锅铲推动免生锅。
而钟策则忙着洗砍鸭子,剁肉圆子。
等米煮得半熟的时候,齐湘把米粒舀在竹寮箕里,透过细棉纱,那些米汤漏在下面的搪瓷钵钵里,营养又美味的米汤就可以来一碗了。
钟策想到前世,都不知有多久没吃过米汤了,以后的家庭,好多就是米水在电饭煲一锅熟,哪里有这样香浓的米汤给你喝啊。
他发现,他爱死了做柴火饭这种充满童年记忆的生活,尤其是和齐湘一起这样一起做,真是……满足他对未来家庭生活的期待和幻想。
把米汤滤干后,灶膛内只余细柴小火,齐湘将米粒倒入锅内,用锅铲堆成圆馒头状,又拿筷子戳了好多眼子,围上一些水,这才把木头锅盖盖上,也不添柴火了。
钟策看她利落的做着这一切,请教道:“这样就等它熟?”
齐湘点点头:“嗯,焖一阵就焖熟了,等会理好菜,就可以把饭舀起来了。”
两人坐在厨房里,一人一根小板凳,理菜,剥毛豆。
这时,突然院子外有人在喊:“齐湘……齐湘……在不在吖?”
“谁啊?”钟策问。
“是小楠,她怎么来了呀……” 齐湘起身,跑得风快去开门。
院门一打开,小楠就好奇的探头进来张望:“咦,不是说你家来了个客人,很高的么?”
“啊呀,你顺风耳啊,这么快就知道了。”不过想想,昨天钟策跟着她们一家转耍,镇上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
唉,小镇子,没办法,有点事情,传得风快。
“啊,主要是找你玩嘛。放假了,好无聊啊。”小楠看她关上院门,就先往屋里走去。
走过客厅,穿过客房走廊,来到厨房,她一眼就看见一个长腿少年坐在灶台与天井之间,正低着头,剥他腿上簸箕里的毛豆。
听到声音,少年抬起头,看见是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神情不变,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继续低头剥毛豆了。
小楠一下就看呆了,本来就大的杏仁眼瞪得更圆了,本来就小的樱桃嘴也张得像个圆圈。
她在现实中,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小哥哥,眉眼俊朗、英挺正气,气质又好,穿得也很好看,根本就不是镇上、不,连县城里的那些男生也比不上。
他虽然没站起来,可是一看那双大长腿,就能感觉到他很高啊。
一对比,她以前觉着洋盘的人,一下就被秒成渣了啊。
她的心噗噗跳着,在那里呆呆的站着,像个小呆瓜。
齐湘跟进来,拿手指戳戳她:“你来了,帮忙一起剥毛豆吧。”
钟家哥哥说要做魔芋烧鸭子,配菜还要加青豆,所以她买了两斤毛豆,可得剥上一阵了。
“哦,好啊。”小楠搬着小板凳,晕乎乎的坐在钟策身边,伸手去拿毛豆剥。
钟策把簸箕一下都放在她腿上,说:“那麻烦你了,我去理空心菜。”
小楠又晕了,他说普通话唉,声音好好听唉,哇呀,他站起来好高啊……
齐湘也没想那么多,又去剥大蒜、洗丝瓜,她打算待会烧个丝瓜圆子汤。
忙忙碌碌间,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齐湘揭开锅盖,立在灶台边,袅袅白烟中,香喷喷的米饭气息钻入鼻孔,它们捱捱挤挤的团在黑亮亮的铁锅里,白白胖胖、蓬松香软。
齐湘将米饭舀在木头烝子里,刷了锅,就轮到钟策大显身手了。
钟策先将鸭块凼了一遍水,然后猪油入锅,丢姜、蒜等调料翻炒。最后,将鸭子丢下去翻煸。
齐湘跟小楠在一边看得认认真真的。
齐湘是想着,好好学,以后学会这道菜,那么她人生的第一道荤菜就可以出师了。
小楠在看,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她只觉得,细腰上系着蓝布围裙、抿着嘴角、表情专注,在那里认认真真炒菜的少年,是如此的好看,仿佛带着光圈,吸引她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她好想知道他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更新一章,如果当天看过的,其他时间出现更新那是在捉虫哈。
第17章 番外前世(02)
他的思绪一下被拉回遥远的童年。
在他10岁以前的童年记忆里,齐宁和齐湘两姐妹,是他的童年玩伴啊。
尤其齐湘,经常摇着两只小胖腿,跟在他后面,“钟策多多,钟策多多”的喊着。
那时候,两家的父亲都是部队军官,关系特别好。
两家的家属也走得特别近、特别亲。
两家的小孩,钟策和齐湘只差了两岁,所以格外亲近一些。
他记得小时候,他还经常跟妈妈说,我们家两个男孩,齐叔叔家两个女孩,不如把弟弟换给齐叔叔当儿子,把齐湘换给我们家当女儿吧。
妈妈总是逗他,说要换就换齐宁。
每次都把他气得不行了。齐宁比他还大三岁,他可不想换个姐姐回来,他就要妹妹,要齐湘当妹妹。
两家大人这个玩笑开得多了,有段时间竟然真的起了这个心思,经常说起这个事。不过后来也觉着不现实,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他爸爸转业退伍,两家开始还有联系,时不时书信往来。等到齐叔叔也转业退伍,加之后来部队裁军,两家就失去了音讯,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联系。
现在这个齐宁齐湘,是他所知道的那两姐妹吗?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可是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两姐妹都同名了。
他的心又乱又激动,可是也不想贸然的试探,不管怎么说,他要去见她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Y省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县城,人民医院里人来人往。
钟策来到住院2部的6楼,数了数房间号,他慢慢的点着脚走到602。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他在门口站定,望去。病房里有两张病床,靠里那张床,躺着一个身上插管的病人。
病床边上,一个中年女子正在给床上的人按摩腿。
感觉到门口有人,女子望向门口。
钟策站得更直了,他身高本就高,有1米83,不走路时,站在那里,身材还是很魁梧挺拔的。
他还戴了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镜,主要是为了遮掩眼角那条狰狞的疤痕,改变一下气质。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齐宁姐。”
“你是……江飞?”江飞是他现在的新身份。
他点点头,然后慢慢的走进病房。
齐宁看着他的右腿,有点惊讶,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最后,她搬起另一张靠墙的椅子放到床边,说:“谢谢你来看我妹妹,先坐吧。”
他走过去,依言在椅子上坐下,心里却在回想童年时代的齐宁,跟面前这张面孔有没有相似之处。
坐下之后,他望向病床上躺的那个人。
这个齐湘,是他小时候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小跟班吗?
这一看,他却吃了一惊。
躺在床上的女子,右边的脸白白净净,沉静温和;左边的脸,从脸颊到下巴到脖子,一大片蜡烛融化一样的狰狞疤痕。
左脸魔鬼,右脸天使……
一张脸孔,被分割了非常极端的两半。
见他吃惊的样子,齐宁抹了抹眼泪,说道:“妹妹她真的很苦,读大学的时候,被恶魔泼硫酸毁了容。
但是她一直很坚强,出院之后,戴着口罩继续求学。”
“好不容易结婚了,又碰上个人渣。这些年,那个人渣根本就不管孩子,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哪知道小澈又出了意外。
所以,她才会万念俱灰,走上绝路。可是现在……”
说着,齐宁的眼泪又哗哗的往下淌着,拿手背胡乱抹着,却怎么也擦不完。
这个世界对妹妹太残酷了,所以,她再也不肯睁眼,看看这个世界。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接到妹妹的快递和遗书,报警抢救妹妹,是对还是错。
也许,一了百了,对妹妹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可是,妹妹她幸运又不幸运的活了下来,虽然一直没醒过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啊。
钟策听着齐宁的话,一颗心沉了又沉,一直沉落到无边地狱。
齐宁的样子,依稀跟小时候有些挂相,而病床上的齐湘,看她的右脸,也有几分小时候的模样,他的心里,已经基本相信,这个苦命的女子齐湘,就是他小时候青梅竹马的玩伴齐湘。
坚硬如铁的心,一阵抽痛,鼻子一酸,他的眼睛也红了。
控制了一会自己的情绪,他缓缓说道:“齐宁姐,你也不要太伤心,我的朋友是XX军区陆军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医师,他们院有这方面的治疗经验。”
“我想跟你妹妹的治疗医生沟通一下,也许能让他跟我朋友交流一下齐湘的治疗方案。”
“军医院!江飞,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之后跟齐宁的交流,印证了钟策的想法,齐湘确实是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那个小尾巴。
当年钟家跟齐家断了联系之后,家里人讲起在部队的过往种种,还经常提起齐湘这条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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