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他腰间的位置。
没有玉佩。
“不知道大人该如何称呼?”贾宝宝出声询问。
“这是什么?”那位锦衣卫大人突然伸出刀,将摊在长榻上的话本翻开。
“这就是一些话本呃……”贾宝宝瞥了一眼他翻开的话本,顿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是她一个人躺在这里看得话本,自然有健康的,也有不健康的。
贾宝宝的视线简直不敢再往话本中暴露的画像上放了,她盯着他,却见他垂着眼,死死盯着那个本子。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他刀鞘尖儿正在那页上缓缓移动。
贾宝宝立刻殷勤道:“若是大人喜欢,尽可将这些都带走。”
那位大人倏地扭过头。
他的目光复杂又严厉,好像在指责她。
贾宝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他问:“看来你买了很多这样的书?”
贾宝宝忙摇头:“没,真没,这就是全部了。”
他语气严厉道:“这些都是□□。”
哎?
“不至于都是吧?”
“我说是就是。”
锦衣卫扭过头,将长榻上这些话本全都收拢到一起,淡淡道:“□□全部没收。”
贾宝宝上前一步。
他转过头,“或者,你想试试蹲大牢的滋味?”
不、不至于如此吧?
锦衣卫捏着那一摞话本,不轻不重地压在她的脑袋上。
贾宝宝脑袋一低,只听到他淡淡道:“不许再看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了。”
她总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
可当她抬起头,他却转身走了,根本不给她打量的机会。
贾宝宝对着他的背影突然道:“哥哥!”
那个挺拔的背影没有一丝迟疑,脚步依旧坚定。
这个离开的背影太像他了。
她忍不住追上去,想要扑住这个背影。
然而,就在她快要扑上去的时候,那人堪堪一侧身,恰好与她擦肩而过。
贾宝宝收势不及,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前栽去。
她视线的余光,瞥到那人似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下一刻,那把要过人命的绣春刀便温柔地横在她的腰前,挡住了她的去势。
他一手抱着话本,一手捏着刀身挡住了她,她的体重全都加在了刀身上,他却依旧巍然不动。
贾宝宝盯着他的面具,轻声道:“元春哥哥。”
他看着她,唇一点点抿紧。
有那么一瞬,他就像快要雪崩的巍峨高山,然而,转瞬间,他就重归于平静。
他张开嘴,淡淡道:“宝二爷,你管每个人都叫哥哥吗?”
贾宝宝小声道:“你那么在乎?”
他瞬间闭上了嘴。
贾宝宝像是吃到了小母鸡的狐狸,笑眯眯道:“我虽然有很多哥哥,但我心里面的大哥却永远只有一个人。”
系统吃醋地发出噪音。
贾宝宝微微蹙眉。
“怎么了?”他瞬间收回绣春刀,扶住了她的肩膀。
贾宝宝低垂着头,痛苦地摇头。
他更紧张了,“病了?”
他的手指探向她的额头,下一刻却被她柔软的毫无攻击力的手指握住了。
她用两双手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仰着头,期待地看着他。
“你是我大哥吗?”
他眯了一下眼睛,似乎被洒进来的阳光刺痛了。
他的唇角下垂,轻声道:“不是,我不是。”
这个锦衣卫甩开了她的手,直直地出了门。
等贾宝宝走到门边的时候,腿长步伐大的他已经消失在院子门口了。
“二爷?”被另一个锦衣卫拦在一旁的麝月和晴雯紧张地唤了贾宝宝一声。
贾宝宝朝二人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
等到晚上的时候,贾宝宝才从晴雯口中得知那些锦衣卫主要是奔着贾赦和贾琏的院子去的。
晴雯满脸不解道:“不过,好像是虚惊一场,那些大人们好像什么也没找到……奇怪了,他们为什么要来找二爷?”
晴雯愤恨道:“定然是他们故意陷害你。”
贾宝宝想起匆匆前来,又匆匆离开的那人,又想到水清带自己经过北镇抚司的画面。
她摸了摸下巴,笑道:“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晴雯:“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或许更加简单……”她眉眼弯弯。
或许有人只是想要见她而已。
系统:“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吗?”
贾宝宝曲起手指,勾了勾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朝系统微笑,“哦,你说了什么吗?”
系统屏住呼吸。
该死的,为什么她更有魅力了?
……
“宝玉,快过来。”贾母坐在上首,朝贾宝宝招了招手。
贾宝宝忙含着泪,坐在贾母身边。
“乖孩子,一定是吓到你了。”贾母慈祥地拍了拍她,视线扫过正站在一旁的两个儿媳妇。
王夫人用帕子抹着泪,悲伤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偏偏还这么多灾多难,也不知道是哪个要害我家宝玉,我只愿宝玉平平安安一辈就好。”
邢夫人冷笑一声。
贾母搂着贾宝宝,冷声道:“我还活着呢!我看看哪个敢害咱们家宝玉!”
说罢,她又好声好气问贾宝宝:“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贾宝宝看向邢夫人,见邢夫人眼神闪烁,暗道:“她一定是说了不利我的话。”
系统:“别怕她,实在不行,我给你开外挂,咱们高维度来的能怕这些线条人吗?”
贾宝宝:“你放心。”
她转头就痛哭起来,“我……我……实际上,这件事是因贾芹而起。”
贾宝宝将贾芹听从贾琏的命令,将自己骗到那种场所的事实和盘托出。
贾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邢夫人忙道:“他胡说,不是这样的!”
贾母淡淡道:“我还没老糊涂,你们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不知道吗?”
邢夫人讷讷不言。
“你也是个糊涂的,家里的爷不着调,你还跟着他犯浑……”
贾母顿了顿,慈眉善目地看着贾宝宝:“宝玉你先下去吧,以后受了委屈一定要跟祖母说,我给你做主!”
贾宝宝哭着没说话。
王夫人起身:“我……”
贾母没等她说完,就点头道:“你也去吧。”
王夫人低下头,带着宝玉离开。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王夫人赶开小厮和奴婢,自己提着灯笼映着回廊的地面。
贾宝宝低着头,看着灯光如同积水一样摇晃。
“这些事,你都该跟我说的。我作为你的母亲,却知道的如此晚。”
贾宝宝一言不发。
王夫人叹气:“你从小就不一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我就越来越生分。”
她转过头,“宝玉,你是恨我的吧?”
贾宝宝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道:“没有,我觉得现在这个身份很好。”
王夫人:“可你的样貌到底是太出众了,这恐怕会给你招来祸事。”
她目光闪烁,轻声道:“要不然你就……”
贾宝宝心里冷笑一声,淡淡道:“如果没有这张脸,恐怕也不会得陛下青睐吧?”
王夫人吞下了尚未出口的话,温情道:“我的儿,你该知道的,你愚钝一些,丑陋一些都没有关系,毕竟,我也不望着你做什么大官。”
系统凉凉道:“看来你这个便宜娘,也不过是希望你作为她在贾府中本钱,未来的依靠。”
贾宝宝心中道:“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如此。”
系统:“可她的心却是常人少有的狠,怪不得会逼走贾元春,摊上这样的爹娘,这是上辈子造孽了吗?”
贾宝宝突然道:“太太,你该不会觉得贾芹把我献给贵人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吧?”
王夫人看着她的脸色,“宝玉,你就不该跟贾芹出去的,你这次得罪了贵人,以后怎么办?你要知道,你不是贾府的小姐,没人护着你,你也不是正经的爷们,你身上的秘密永远见不得光。”
贾宝宝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谢谢太太提醒,我知道了,太太若是没事的话就先走吧,我还要吹吹风,清醒清醒。”
王夫人:“你是该好好清醒了。”
说罢,她提着灯笼离开了。
系统小心翼翼地守着贾宝宝:“宿主,你还好吗?”
贾宝宝轻声道:“好,当然是不能再好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跟这里格格不入了。”
她环抱着自己,看着长廊外的坡底,“我有外挂,我有本事,有时候我不得不涉险,我涉险也都能逃脱,可是,我还是需要一个在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说,只是陪伴我的人。”
可惜,这个世界,这些名义上的亲人给不了她这些。
他们眼中都只有自己的利益。
她深吸一口微凉空气,合着各种树木花草的香气深入肺腑。
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下意识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过了会儿,树叶间传来“簌簌”声响,一只洁白的手拂开叶片,走了出来。
他走在月光下,手里端着一个白玉小碗,碗中盛着刚没过底的水。
贾宝宝失笑:“妙玉大师这么晚来接露水啊。”
妙玉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贾宝宝此时也不太有心情搭理他。
他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看着坡底的树木和树木掩映下回廊檐角的灯火。
空气安静,月光温凉。
他淡淡道:“我想你是知道的,我有洁癖。”
贾宝宝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自然也没有作声。
妙玉却抬起手臂,袖子微扬。
他僵硬地将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她的肩上。
“所以……”他一字一顿,吐字艰难,“想哭也要小心着点,别把贫僧的袈裟弄脏。”
贾宝宝扭头看他。
妙玉却执着地望着坡底下的灯火,“以后也别来找贫僧哭哭啼啼,贫僧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
贾宝宝忍不住问:“我是怎么样的人?”
妙玉抿了抿淡色的唇,“艳丽皮囊下的精怪,笑眸深处的恶鬼。”
贾宝宝:“……”
“好高的评价啊,大师,我想……”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头慢慢朝他胸口靠去。
他心中不停念着:“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据说这句佛经有驱魔赶鬼的功效,希望有用。
第102章
“噗嗤——”
一声轻笑响在耳旁。
妙玉诧异之下, 不得不低头望去。
他的身前,贾宝宝正仰着头, 对着他笑, 明亮含笑的眸中哪有一点眼泪的痕迹。
妙玉抿紧唇,手臂也迅速拿了下来。
贾宝宝却挽住了他的胳膊,“大师,抱歉,可是,有人安慰我, 我真的很开心,没忍住就笑出声了。”
妙玉面容冷凝:“欺骗贫僧很有趣?”
贾宝宝的睫毛扇动了一下, 轻声道:“并非有意欺骗, 我方才的心情却是不大好。”
顿了顿, 她问:“刚才我与王夫人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
妙玉的身子瞬间僵硬了。
正是因为听到, 他才会做出这些无用的举动。
妙玉微微扬了扬下巴:“我才从坡下走上来, 你们说了什么?贫僧该知道吗?”
他盯着贾宝宝:“施主莫不是以为,贫僧对施主心存怜惜才如此做的吧?”
贾宝宝只是笑着看着他。
“贫僧自然不是。”妙玉移开视线, 自顾自解释。
“贫僧只是……想要询问施主一件事, 这只是先礼后兵而已。”
贾宝宝带着笑意, 幽幽叹了口气。
听到她的叹气声, 他猛地扭过头。
贾宝宝笑问:“妙玉大师, 你这么别扭真的可以吗?幸好大师遇到的是我, 否则, 人早就被大师得罪了。”
妙玉冷淡扭过头。
“谢谢大师的关心, 我已经无碍了,王夫人说的话……我不知道大师听到了多少,不过,大师还是尽早忘了吧。”
妙玉一副高冷模样,“贫僧不愿与施主争辩。”
贾宝宝:“这里的水太深了,我不希望大师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妙玉的唇突然抿住了,那些毒箭似的话竟然一个也吐不出来。
有时候善意是更加可怕的武器。
“对了,大师提到先礼后兵,那大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妙玉没说话。
贾宝宝探出手,轻轻拽住他的袈裟。
妙玉低下头,看着她攀附在他玉色袈裟上的柔荑。
早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就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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