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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毫不犹豫拒绝了去大基地的机会的人，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刘队，要不要我回去看看？”
“算了。”中年人松开眉头，看了看机舱里正在说话的陈、闵二人，微微摇头，“不必兴师动众，就算她看出了什么，也威胁不到什么。”
他嘴唇几乎像没动，声音微不可觉：“这批人带回去后先别动，走正常程序安置在基地里。”
“是。”
几个小时之后，两艘直升机在越过一座城市的上空的时候，城市里有些人注意到了它们。
“是东阳基地的救援机。”一个身姿笔挺目光锐利的年轻人站在阳台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进屋禀报，“两艘都载满了人。”
这是一个普通的套房，在十七楼，屋子里家具经历过十几年时光浸染，比较陈旧了，但都没有被损毁的痕迹，显然末世之后这里并没有遭到入侵。
但屋子的主人离开的时候必定十分匆忙，卧室里衣服撒了一地，椅子翻倒，厨房里更是凌乱。
但除了发霉变质的东西被清理掉，灰尘之类被打扫一清，屋子里各种东西依旧维持着那凌乱的样子，仿佛时间还定格在十七年前，这间屋子的主人离开时的那刻。
一个熊腰虎背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轻轻摩挲着扶手，仿佛那是最重要的事，闻言微微撩了撩眸子：“按理说，东阳基地那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不会干千里迢迢送温暖还救人的事，这次倒是积极。”
年轻人微微颔首：“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们，再查查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救的人。”
中年人笑道：“他们都飞走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去过什么地方？”
年轻人一板一眼地说：“他们六个半小时之前飞过去，现在飞回来，从时间和飞行的方向可以推算出大致区域。”
中年人叹了口气，他教出来的这些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也是自己从前压得他们太狠了。
他的那个孩子长大了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性格……不过，恐怕是没有长大吧？
这么多年，他其实心底已经接受了现实，但依旧不甘心，如果他曾尽过力，如果拼尽全力后依旧是这个结局，他无话可说，但他的小家的悲剧，是出于别人的私心和算计，是出于自己的大意和对某些人愚蠢的信任，他无法释怀，无法原谅。
这些年，他总是生活在不甘、悔恨、遗憾和怨恨中，恨别人，也恨自己，只要想到他在妻儿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跑去了另一个地方，将妻儿丢在危险、绝望、无助的境地，他就深受煎熬。
他这一生，恐怕都无法从这种煎熬中解脱出来。
第31章
031
林满在目送直升机离开后，也离开了这座城市, 踏上回家的路, 她需要跨越两座城市, 才能够回到和平基地那个山沟沟。
来时在路上用了将近九天的时间，加上在第一个城市停留的三天，在这座城市停留的一天，今天已经是她出来的第十三天了。
她希望能在第二十天就到家, 不然妈妈不知道该怎么担心呢。
来时心情是忐忑紧张的, 回去就轻松了，她清点了弄来的物资，那小包裹她足足收了四百二十七袋——就这还只是当时那机舱中的一部分。每个包裹里都有两包盐，两包压缩饼干, 一盒抗生素，一瓶水, 乘以427, 这是一笔比较客观的资源了。
大家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不过林满不打算把食盐都拿出去, 自己怎么也得留一点, 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她离开后几个小时，一艘模样标识有些不同的直升机又飞到了那座城市上空, 徘徊一阵，准确地降落下来，因为这个地方经过打斗、爆炸和烧灼，实在是很显眼。
年轻的男子带着两个人在废墟里以及附近搜查起来, 然后他发现了烧成残骸的直升机里的丧尸鸟遗体。
尸体边压着一个烧成糊团的包，但旁边并没有人的尸体，他给丧尸鸟拍了几张照，不可避免地就将那个包也拍了进去。
两个小时候，一行人回去复命。
林中戎随意地扫了眼那照片，漫不经心的眼眸猛地瞪大：“这、这……”
年轻人心头一跳：“照片有问题？”他看的是那丧尸鸟，林中戎看的却是那个包。
“这个包……”包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正面还有块要掉不掉的黑糊变形的铭牌，上面隐约有个图案，别人可能看不出来，林中戎一眼看出来，那是一只兔子的半个脑袋。
如果他没猜错，这铭牌上本来应该是三只兔子，两只大兔子带着一只兔宝宝。因为这是他当初叫人订做的，因为他的孩子会在兔年出生，那段时间他买什么都要和兔子搭个边。
而且这个包他挑了很久，是他送给妻子的最后一个礼物，所以印象特别深，款式早已深入脑海，照片上这个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但隐约还可以看出大致的款型，和他买的那个极像。
“那里确实没有人？”林中戎语气紧急地问，年轻人也立即回答没有。
“给我接东阳基地……不，通知人看好了东阳基地那两艘直升机，上面的人一个不落地给我盯紧了。”
林中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或许是他看错了，或许那个包确实是当年他买给阿玉的，但被人拿走了，或许包的主人在直升机上，也或许不在。
他又不能直接去问东阳基地，不然被看出意图，事情只会变复杂。
他亲自去现场看了那个包，把整个黑糊的包小心翼翼地翻出来，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无法证明包主人身份的。
他带上了那个包，派一些人留下来继续找人或者线索，自己则回北方去了。
无论如何，那两直升机的人肯定会知道点什么。
林满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花了七天的时间，终于回到了和平基地，迎接她的，是所有人的热情和期盼。
她在路上就弄了几个大蛇皮袋，往里面放了四百个包裹，剩下二十七个，她留着自己了。
有些老化的蛇皮袋一个套着一个，也是很结实，除此之外，她还弄了一些桌布、窗帘布什么的，碰到一些质量好的钢铁，她也捡回去，走到基地的时候，她挑着两个大大的蛇皮袋，简直像农民工回乡。
她将两袋东西给了郑刚，让他去分配，自己则在林妈妈的含泪的热切注视下，扶着她进了屋。
“黑了，黑多了。”林妈妈心疼得看着她，本想再加上个瘦了，但林满实在不像瘦了的样子，甚至似乎还胖了点。
胖也是正常，回来这七天，心理负担小了，一身轻松，她就可着劲地吃东西，番薯玉米那是不用提了，空间里的白菜花菜豇豆什么的都成熟了不少，她也是没少吃，有了足够的盐，她吃起盐来非常舍得，煮一锅汤，撒一勺盐，那滋味就鲜得不得了了。
她现在主食换成土豆泥了，多加点盐，撒点葱叶，奢侈点再加点胡椒粉、酱油，那滋味实在很棒，还有能当水果吃的小西红柿黄瓜什么的，她每顿好吃好喝，想瘦也瘦不下来。
“妈，我好想你啊。”林满偎着妈妈撒了会儿娇，才被林妈妈赶去洗澡。
后面这几天，空间里缺水，她除了留下点喝的，剩下的都拿去浇地了，以至于她缺乏清洗，整个人都要臭了，她带上家伙什，跑去屋子不远处用木板围起来的洗澡间。
那洗澡间除了围上了木板，里面还有一条长凳之外，别无他物，一侧是一个坑，连着水沟，引洗澡水用的。
林满提了满满一桶水，一瓢一瓢地往身上泼水，用了半个小时才把自己洗干净，皮都快搓破了，半长不短的头发也快被她搓得掉光了。
“让你不用沐浴露洗发露。”管管幸灾乐祸。
“这里每天都有人进来，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林满觉得它就是说风凉话。
刚一出来，就有妇人殷勤地拿走她的衣服去洗，她也没拦着，惬意地在傍晚徐徐的微风中杂山谷里散步，比起她离开时，种植的区域更大了，除了之前种下去那些，显然还多了一些品种，都是林满离开前种到山上的。最醒目的是番薯地，抽出了水嫩肥壮的番薯苗，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林满溜溜达达的，回家之后拿出牙膏牙刷偷偷刷了个牙，污水倒进土里埋好，清清爽爽地去补了个觉。
第32章
醒来是第二天了, 早饭是青菜土豆粉, 林满看到这样一碗吃了一惊, 昨天晚饭吃得不错了，也不过是一个干一点的野菜汤。
林妈妈笑着说：“你走后，山上长出了很多东西, 也挖到了几窝番薯土豆之类的，大多都种下去了，但留了两个大一些的土豆, 专门留给你的, 早上你吴奶奶就把它们做成土豆粉, 小青菜是你周姨早上刚从山上采来的。”
这土豆粉一条一条都是短短宽宽的，比面条颜色要深一点，也软滑一些, 咬起来软乎乎的，汤里只加了盐巴，但味道不错，几根小青菜飘在汤里，碧绿碧绿的。
“妈，你也吃。”林满吃了两口，说。
“我吃过了。”
“你还跟我客气, 我现在就粮食最多了。”林满去关上门，从空间里掏出一碗红彤彤的小番茄和两根巴掌长的小黄瓜，“刚长出来的，空间里缺水缺肥, 我又没时间照料，长成的不多。”
林妈妈看着红红绿绿的心里也高兴，也不多说就吃起来：“味道挺好的。”
“我一开始也没认出来黄瓜苗，就让它们在地上爬，直到结出小黄瓜了才急匆匆给它们搭了架子，长得就不太好。”
“那几棵苹果树苗长到我大腿那么高了，再有两个月应该能吃到苹果了。”
林满这一走二十天，空间里胡乱种下去的那些就等于长了两百天，基本都成熟了，没成熟的就是给她种死了。她打算这几天进去好好收拾收拾。
吃完早饭，郑刚就来了，他告诉林满，那些物资，按人头没人分了一份，但其中盐只给一包，抗生素就没给，剩下的都放在郑刚这。
林满说：“这样也挺好的。”郑刚是和平基地现如今三百七十二人的领导者，他手里有物资，能够增加他的话语权，这是好事。
林满就把自己的见闻和他说了：“……说是过去之后就有很好的待遇，但我有点怀疑，他们基地自己就有一百多万人，养活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的能保证人人都过上好日子吗？再加上他们基地有内外城之分，想必不是按身份，就是按贡献来区别地位和待遇。”
“那我们这些人过去，也就是最底层的料。”郑刚看着自己的断手断腿自嘲说。
林满没有接话。
郑刚又说：“我们这里越来越好了，只要能够种粮食、不缺水，就什么也不怕。”
林满眉间却有些凝滞：“恐怕没那么乐观，我这次出去遇到了一头丧尸和一头丧尸鸟，那头丧尸离这里甚至只有三天的路程。”
郑刚一凛：“这么多年也没事……”
“不一样，过去这么多年，大家都窝在自己的地盘上小心翼翼地生活，就像我们一样，但这次北方基地向南方派人，又把南方的幸存者接回去，动静就大了，躲在暗中丧尸肯定会被惊动不少。”林满沉吟着，想起那丧尸吃了血肉就迅速变强的场景。
吃得越多，丧尸就越强，越强就越能吃更多的人，也越能找到更多的人去吃。
三天的路程也好，十天的路程也好，对一头饥饿而强大的丧尸来说，是障碍吗？
平衡和安宁已经被打破，他们这里只是山沟沟，又不是真的世外桃源，最糟糕的是，他们这里之前出去过好几批人，如果丧尸的嗅觉足够灵敏，会不会循迹找过来？
就算没有丧尸，那些离开的人也未必不会提起和平基地。
郑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太久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每天脑海里想的都是吃饭问题，警惕性降到很低了。
他目光微异地看了眼林满，出去过一趟就是不一样，他觉得林满比之从前要整个人的气质都沉稳了下来，以前那只能说是安静。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他询问道。
林满抿了抿唇：“我们这都是老弱妇孺的，又缺少粮食，就这么离开这里那是找死，我想再出去几次，把外面的世界还有北方的基地情况摸清楚，找个最良心稳妥的基地，想办法让他们派直升机接大家走。”
“有那么好的事？”
“所以我才怀疑那个东阳基地的用意……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几个大基地之间不是在争霸主地位吗？为了增加人口树立威信而做点好事，好像也可以理解。”
反正林满是不清楚那些搞政治的想法。
“不过也不能光想着靠别人，我觉得大家该训练起来，就像以前那样。”
郑刚点头：“我明白。”
另一边，林中戎已经回到基地，这个基地有一个很土的名字，叫团圆基地，位于当年首都附近的一座军事基地，这些年有很多人都想改名字，因为实在太不霸气了，但都被林中戎压了下来，他就觉得这个名字好。
团圆基地在北方三大基地、算上西北那边两个基地，一共五大基地中，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并不像那些基地，由几个强者及其势力或者家族把控，团圆基地里有一个小型政府，这里就像一个小国家，各方面软硬设施都比较健全，将近一百五十万人在里面多少也算是安居乐业。
林中戎作为基地实力最强的人，他的职位自然是极高的，特权也是很多的，他很快就以组织这次参与南方援助的人员、以及南方新来的杰出代表开会的名义，让陈华安和闵建自己跑到他面前来了。
“听说你差点葬身火海，是有人救了你，那么有勇有谋的人，怎么没作为代表过来开会？”林中戎唠家常般地开腔。
两个年轻人对这位强者十分恭敬，也没有太多防备，就把林满说了出来，林中戎目光霎时锐利起来：“姓林的？”
“是啊，和林将军您一个姓氏，才十几岁，胆量特别大……”陈华安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猛地想起林满是个末世宝宝，而这位林中戎将军似乎也有个应该在末世头一年出生的孩子。
想到林中戎不找别人，光找他们两个说话的举动，陈华安和闵建对视一眼，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呼吸都紧张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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