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整个基地都乱了,或许疯病是可以传染的,长久的压抑绝望下,人们一受撩拨就很容易来一场死亡前的狂欢。
很快她们住的房子也着火了。
五人在山坡上看着火海,久久无言。
“奶奶,我们家被烧了吗?”吴慧迟钝地问。
吴奶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走吧。”林满看一眼种植园那个方向,那边还是一片黑暗安静的。
五人继续朝山里走。
林满对基地周围这些山无比熟悉,许多年里她就是靠着这些大山,给她们母女弄到足以活下去的口粮。
现在动物快绝迹了,也不用担心危险,地面上光秃秃的就是一些杂草树根,也没有什么威胁性,他们走得还算顺利,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林满知道的一个山洞。
这里很隐秘,山洞很干燥很安全,作为暂时落脚点很合适。
他们都累瘫在地上。
吴奶奶快喘不过气了,就是在死撑,以至于她抱着的那个炉子不得不丢在半路,捡了根树枝叉着走;吴家两个孩子都跟瘦葫芦似的,饿得没几斤力气,背着家当走得呼哧呼哧的,毅力倒是不错,没掉队。
反而是背着一个人的林满状态最好。
她出了一身汗,还有些低烧,但没一开始那么难受了。
五人一坐下,除了林妈妈,其他四人肚子就此起彼伏地叫,吴家三个是本来就饿,林满是吃了不顶事,反正是饿到想死了。
此时天有些蒙蒙亮了,林满看了看吴慧身边那口锅,说:“我们煮点东西吃吧。”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杂粮饼:“煮这个吃。”
吴奶奶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饼、饼子?”
那两个小的也盯在饼上挪不开眼了。
林满对吴慧说:“慧慧,跟我来捡点柴火。”吴家三人,这个吴慧脑子最笨,体力却是最好的。
“哎,小满姐。”吴慧咽了咽口水,乖乖地跟出去。
这边来的人少,地上枯枝什么的还挺多,就在洞口边也捡了不少,林满还捡了几块石头,准备回去垒个灶头。
不过她一回去,吴奶奶就连忙把她的活都接过来,动作麻利地垒好石头架好锅,拧开他们自己的水壶倒上水。
十分殷勤。
林满笑了笑,也没拦着,等水好容易烧开了,就把一个杂面饼掰碎了扔进去。面饼吸了水膨胀得很厉害,最终煮出来显得特别多,谷物的香味几乎能醉人。
吴奶奶吞着口水:“要不要撒点盐?”
“行。”林满说。吃盐长力气。
吴奶奶就从布包裹里掏出个小布包,里头是一小撮白盐,她小心翼翼地撒了一点。
林满往饭盒里打了大约五分之二的量,对吴奶奶说:“这些你们分了吧。”
“哎呀,太多了,这饼本来就是你们的,你再打点。”吴奶奶惊喜又无措,直搓手。
她听林满说她们母女还有些食物,还以为就是点野菜,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香的饼子,本以为能分一点就不错了,没想到林满给他们留了这么多。
她心里对林满又感激,又有些敬畏,像这样的饼现在哪里能弄得到?她对林满的本事有了全新的认知,看她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不过她也懂分寸,不该问的不问。
林满察觉到吴奶奶的态度变化,心里动了动,“没事,我们这些够了,你们也饿坏了,不多吃点扛不住。”
吴奶奶喜不自胜,又是觉得不好意思,又是有点想讨好一下:“我们这还有点蛐蛐粉,给你们加一点吧。”
蛐蛐粉?林满怔了下,和林妈妈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她们俩都不喜欢吃那个,自从有了空间的食物后,就没碰那个了,上回吴奶奶换给她们的那半碗,还剩下一大半留在家里,刚才也完全没记起来,这会儿该烧成灰了。
“不用了,吴婶你们自己吃吧,留给两个孩子。”林妈妈出声说。
吴奶奶也不再劝,但她也没再往锅里洒她的蛐蛐粉,这一顿吃得够好了,蛐蛐粉留着下顿吧。
“妈,你先吃。”林满捧着饭盒让林妈妈先吃。
林妈妈吃了两口:“你都吃了吧。”她小声说,“妈妈不饿,真不饿。”
两个小时前才就着一碗鸡汤吃了小半个杂粮饼,鸡汤油水足,杂粮饼扛饿,她又不是林满,消化得那么快,这句“不饿”是她的实话。
林满也不再推,她是真饿了,就把一碗饼汤全吃了。
一个杂粮饼配上水,基本能让一个普通人吃饱,现在加了那么多水煮了一锅,不仅林满暂时有了饱腹感,吴家三口也吃得异常满足,眼泪汪汪。
林满心里记挂着她的土,趁吴家三人还在回味杂粮饼的味道,她拿着背包走出山洞,把那瓶还没开的矿泉水拧开,倒了半瓶进铁皮大水壶,然后把水壶放回包里,剩下两个半杂粮饼,她把其中一个半撕成小块装进饭盒里,扣上盖子,放回包里。
又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铺在地上,把另一个饼放在衣服上,两个矿泉水瓶也放在衣服上,包括菜刀手表也拿了出来,把衣服裹了裹,放在隐蔽处,然后拎着包回山洞去。
她对吴家三人说:“我要回基地看看情况,你们在这不要乱跑。”
又把背包给林妈妈,悄声说了水和饼在哪里,然后就拿着装砂锅的麻袋要走了。
走前,她想了想,对吴奶奶说:“吴奶奶,麻烦你照顾我妈妈了,我上回弄到野菜的地方,应该有新的野菜长起来了,等回来我就带慧慧去挖。”
吴奶奶面露惊喜,连声说好:“小满你放心去吧,别担心你妈妈,有吴奶奶呢,倒是你自己小心点啊。”
林满笑了笑,又和林妈妈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山洞。
第9章
林满出了山洞,带上刚才藏好的那件衣服做成的包裹,一并装进麻袋里,一个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悄悄摸到了种植园那个坡地,见自己那些土壤还好好地摊在那晒着早上的太阳,她心里一块石头才放下一半。
接下来就是等了。
林满看看山头那轮初阳,又看看手表,八点十几分钟,她多希望时间一下就到了下午三四点。
这会儿她终于有时间留心自己的身体变化了。
她还有些发烧,依旧饥饿,刚才吃的那碗饼汤不知道又消化到那里去了,心跳特别快,慌慌的,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异能觉醒阶段就是该这样的。
力气比以前稍大些,但大得有限,视觉听觉嗅觉都比以前灵敏,除此之外,并没有喷出火或者放出电,也没有要飞翔或者变身的意思。
林满挠挠头,她的异能什么时候才能觉醒?
闲着没事,又饿得慌,想着早吃晚吃都是吃,她索性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砂锅从麻袋里拿出来,一层层解开床单和布条,一打开盖子,即使已经冷了,还是香得很。
她慢吞吞地吃起来,足足吃了半个小时,吃得干干净净,骨头也全部嚼碎吞了,撕了一小块杂粮饼把锅底都给抹了个干干净净,跟洗过了一样。这才把砂锅包回去,埋到地里。
她这回没背包了,就把麻袋留下了,杂粮饼还是包在衣服里,放在麻袋里。两瓶矿泉水,她把先开的那瓶喝光,把上面的商标纸撕下来,瓶子又踩又捏,还在地上磨,磨得又脏又旧,这才停手。
这样就像有些年头的瓶子了。
她把另一瓶里的矿泉水倒到这个瓶子里,对那个瓶子也依样画葫芦地折磨。
最后是一把菜刀,沾着血污,卷刃了的菜刀。
林满用过很多工具,却没正儿八经用过刀,刀具太难得了,林满没有途径搞到这东西。为了有把像刀的工具,她折腾过碎瓷片、钢铁片、玻璃片、美工刀断刃、剃须刀片,甚至还找了块石头打磨了半个多月,弄出一把石刀。
而今天,她也终于有把真正的刀了。
她有些喜爱地看着这把有她巴掌宽的菜刀,至于这刀曾经是切过菜还是杀过人,她是不管的。
她找了块合适的石头,洒上一点水,便开始磨刀。
这一磨就磨了一个多小时,直磨得寒光凛凛,刀刃无比锋利。
带着这把恍若新生的刀,林满想削根木头,无奈附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木枝之类的东西,只好走进种植园,最终找到了一张破旧的桌子,那仅剩的一条桌腿还挺坚硬,林满便把它砍下来,一头削尖,削除了一根木刺。
她试了试用这木刺进攻,感觉还挺顺手的。
咕噜噜——
咕噜噜噜——
林满无奈地摸摸肚子,又饿了。
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日照也变强了,她打算去把土坡上的土翻一翻。
忽然种植园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林满惊了一下,连忙躲起来。
一伙人匆匆忙忙逃进了种植园一个从前储存粮食的仓库里,紧随其后的是另一伙人。
“郑刚,你他娘地给爷爷出来!”后面那伙人追到仓库,进不去,奋力地用手上的棍棒砍刀砸那铁门,或是用脚踹。
那其实也不能算铁门,好多地方破了,都是用木板拼上去的,而那木板也被长久日晒雨淋得快要烂了,一砸就裂个窟窿。
林满躲在远处,看不到情形,但郑刚这个名字她知道,就是那位刚哥。
“郑刚啊,大家都要死了,死前一起爽一爽啊,把女人和食物交出来,我们放你走!”
林满听了这话皱了下眉,想了下,悄悄地爬上屋顶,往那仓库看去。
正好能看到仓库大门前的景象,那是七八个青壮年,好吧,算不上壮,但都是成年男人没错。
她眼力好,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就定住了。
她对那人没印象,却对他脸上的伤有印象,那人右耳朵连带右脸肿得不像样,上头一道紫红色的淤痕清晰可见。
这人就是之前袭击她,被她一锅子砸飞,撞坏吴家木门的那个家伙吧?
这人长得跟猴子似的,半边脸肿得不能见人了,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脸上尽是疯狂和令人作呕的色、欲,舔着嘴唇垫着脚,透过一个破窟窿打量仓库里面。
所以他之前袭击自己的原因也是……林满心里涌上一抹厌恶。
那些人往大门的窟窿里扔石头,扔沙土,扔点燃的草团,把棍棒伸进去敲,嘴里污言秽语说个没停,噜噜噜地起哄,还有人搬了大石头往门上砸,俨然一副亡命之徒烧杀劫掠的模样。
其中有几个林满甚至认识,都是平日里最老实沉默的人,她完全想象不到这些人还有这样的一面,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满震惊之余也通过门上那些窟窿看到了仓库里的情况,看不清多少人,但大多是女人老人,还有几个小孩。
林满不用考虑就作出了决定。
正好她趴的这个房顶有很多灰扑扑的碎瓦片,她找了几片大小适合的放在身边,然后拿起一片,掂了掂,猛地一使劲投掷了出去。
咻——
气势汹汹的,甚至有些尖锐的破空声,那个又搬起一块石头要往门上砸的,块头颇大的家伙下意识扭头,下一刻脖子上一疼,人就跌了出去,手里的大石头也扔了出去,砸到一个同伙。
“嗷——”那个被砸到脚的倒霉蛋抱着脚惨嚎,扔石头的那个却叫都叫不出来,一块灰色碎瓦片刺进了他的脖子里,登时血流不止。
林满也没想到自己能打得那么准,见其他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连忙趴下身躲了躲。
但随即她想,躲什么?砸都砸了,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多砸几个才是要紧。
于是她又爬起来,又抓了一个碎片,没怎么瞄准又投了出去。
一个上下左右到处找瓦片来源的家伙脑门中弹,砰地倒地。
“人在那!”
他们就发现了林满。
林满不慌不忙又一块投出。
她眼里满是兴奋,她发现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力量。
有一个人被击中胸口倒下。
这是第三个人了,加上腿被砸了的那个就是四个了。
还剩下四个。
林满又投出一块。
这次的目标反应比较灵敏,往旁边躲了一下。
眼看瓦片就要落空了,林满心里一紧,击中啊!
然后那本要落空的瓦片突然间似乎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锋利的边缘唰地割破了目标的脸。
林满怔住了。
她、她没看错吧?
那么远,速度那么快,应该是眼花了吧?已经扔出手的东西可能突然转向?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而仓库那边,仓库里的人抓住机会,打开了门,几个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对着外面那几个就疯狂地打。
冲出来的有男也有女,手里也是有家伙的,棍子也好,凳子也好,从地上抓起来的石头也好,大喊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打,林满再看过去,那里已经是一片混战了。
那个被瓦片割了脸的家伙一看不好,带着满脸的血仓皇逃跑。
林满一看他逃跑的方向是土坡那边,想也不想,从墙角滑下去,拔腿就追。
那家伙跑得挺快,林满追出去两百米才追上,眼看他要上土坡了,土坡那一面就是自己的宝贝土了,林满抓起刚削好的那根木刺,抬手就要投掷,顿了顿,又反了一头,钝的那头朝前,跟标枪一样投掷了出去。
梆的一声闷响,正中人后脑勺。
这人眼看就要越过土坡了,往地上一扑,从土坡上滚了下来,功败垂成。
“呼——呼——”林满简直像经历了一番生死时速,撑着膝盖喘两口气,走上去用脚把人翻过来,还有气。
“往哪跑不好!”吓死她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一看,是那位刚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过来,一条腿一根拐,走得稳稳的,而且他刚才应该也是跟着林满追出来的。
这样竟然也能跑得起来?
“刚哥。”林满喊了声。
郑刚看看地上那人,又看看林满:“你叫林满吧?刚才真是谢谢你。”
林满扯了下嘴角:“刚哥认识我?”
她和郑刚从无交集,除了那次打水。没想到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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