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多大的事,就这个,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太子第一个不答应,冷着脸训她:“简直胡闹,……动摇国本。”
以小见大,说她让女子有品阶,这事儿会迎来多么恶劣的影响,转身义正言辞的在朝堂上疏,誓要大义灭亲。
康熙看着他冒火的眼神,知道他是真心这么觉得。
这种政策,确实荒唐。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的胤熙,打小当男孩养大,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差事。
就算是公主府呢,也有自己的班子在。
不过是从九品,最下等的品阶。
还不等他发话呢,朝堂上就吵开了,毕竟这牵扯到一个问题,胤熙的班子,就有下头这些人的女儿。
重男轻女不假,可也有大半的人,稀罕姑娘。
如今姑娘有了出息,别的不好,这不表态还是做得到的。
好么,这下各抒己见的,那算是吵开了,康熙也不急了,就乐呵呵的看笑话。
这刀割在谁身上,谁痛。
再说了,一个黄毛丫头,能办成这事吗?
不能,说到底还是帝后受益的,这是抬举自己姑娘呢。
倒是让太子红了眼,他是真的难受。
皇阿玛也是他的皇阿玛,可他过得什么日子。
毓庆宫说起来是恩典,实则呢?就是一座精致的牢笼。
他被圈在里头,轻易出不得宫,一举一动都在皇阿玛的眼皮子底下。
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就担心什么时候招了皇后的眼,一盅鹤顶红下去,一个暴病而亡,就把他打发了。
这年纪大了,更加知道好坏,也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生的才亲。
就像他那小阿哥,长得肥肥的,还是个小秃头,他就稀罕的不得了。
皇后新生的孩子,他也见了,就是稀罕不起来,还想掐死他们。
只要皇后没有孩子,没有依仗,这百年后,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可惜了,对方有七个孩子呢,可真能生。
太子隐隐的还有些羡慕,太子妃要是进门也这么生,他就不怕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上真珠担忧的眼神,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不怕,总是要叫你娘俩过上好日子的。”
他这么一说,真珠就放心了,嘟着嘴撒娇:“能跟在爷的身边,就是福气了。”
太子不算魁梧,甚至身量比较颀长,稍显瘦弱了些。
脸上是常年不见风霜的白皙,挂着柔柔笑意的时候,那真是一个清风霁月的少年,看的人心里都跟着暖起来。
对于真珠来说,他又特别可靠,轻易是没什么话,可答应她的,就没有办不到的。
这么一想,难免又盯着侧福晋的位置了。
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的,在宫里根本说不清,都是借力上去的。
太子搂着她,面上却是一片冰寒,若有所思的望着外头的海棠树。
毁了一个人,法子实在太多了,胤熙还是个小姑娘……
他这边算计着,胤熙却不知道,她这会儿高兴着呢,在学院里头摆了摊子,亲自找人。
她找人也有意思的很,一个泼辣的和一个温和的掺着来,再塞进去一个自己人,这三人小组就算定了。
什么时候,要想好御人,那就得三足鼎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两个人比较好统一,三个人,总是难的。
谁还没点自己的小心思了,她那公主陪读都快上百人,真是涨了不少见识。
碰上一个跟乌林珠特别像的,面上一片温婉和善,可延伸里头的野心根本藏不住,就搁在明面上头呢。
她也促狭,就问:“乌林珠,你看她如何?”
乌林珠气的肝疼,偏又无可奈何,勾出笑意:“一切都是公主做主,公主喜欢,留下便是,公主不稀罕,那就只能抱歉了。”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选伴读呢,标准就是个喜欢不喜欢。
胤熙笑了笑,挽着乌林珠的胳膊,对着那女孩道:“本宫瞧见你就喜欢,进来给乌林珠当个助手。”
两个一样的人凑一起,不信她不憋气。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哭唧唧:说好的爱我永不变呢,在你手里,孤永远都是反派炮灰。
第140章
在畅春园住惯了,真是不想回到宫里头去。
这一天天拖的, 天又热了, 倒是住园子的好时候。
如愿以偿的穿上夏衫, 都是胤熙给做的, 她自己也做了相似的,母女俩走一块, 倒像是姐妹。
春日里,万物复苏, 花儿盛放,那姹紫嫣红的颜色,格外绚烂。
今儿阳光好, 顾夏和胤熙早一日就商量好了,穿上同款的烟绿底绣白玉兰旗装,手中拿着团扇,溜溜达达的赏景。
柳条青青,桃红两岸, 水波盈盈。
沿着小河往前走,是一个小亭子,早先已经交代过了,这会儿里头摆着应景的桃花茶,并几碟子花型点心。
玉兰片炸过之后,又好生的摆在盘子里,再把洗过的干净叶子摆上,瞧着倒是栩栩如生。
顾夏吃了一片, 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跟菊花酥似得,好好的花朵,裹着面,被油一炸,再撒上糖,那真是又甜又腻,太重口了。
胤熙倒是挺喜欢的,但是也克制的只吃了两片。
“我要管着嘴,省得胖了。”
想想智雅为了瘦上一寸,那真是米饭只吃两口,菜只吃一口,剩下的就喝水,抱着水疯狂的灌。
她问过喝那么多水难受不,惹来智雅幽怨的眼神:“臣女略动一动,就听到肚子里哗啦啦的水声,可谁让臣女胖呢?”
她这么一说,胤熙就忍不住黑线,智雅胖吗?是有一点的,七岁的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肉嘟嘟的小屁股,瞧着还挺可爱的。
可她自己对这些肉,那是深恶痛绝。
进宫三年了,每天都多吃少动,可惜衣服的尺寸丝毫不见小。
回神之后,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额娘,生了一堆孩子了,还是杨柳一样的细腰。
形容红梅,都爱用玉瘦檀轻,可她看着皇额娘,倒觉得她细细的身子,特别适合这个词。
这么想着,胤熙忍不住往额娘身边凑了凑,悄悄道:“额娘,您……”说着用眼神扫了一下顾夏的胸:“这是有什么秘方吗?”
又鼓又挺,看着可好看了。
胤熙表示非常羡慕,她呐,在同龄人中,个子是拔尖的,那胸一马平川的,跟十岁的孩子似得。
顾夏:……
“没有秘方。”揉出来的。
看她一本正经的神色,胤熙有些狐疑:“真的?”
“唔,嗯。”顾夏扶额,孩子大了,都知道好面子了。
“没事,额娘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小,等你成亲就好了。”
顾夏想了想,这么说也是没错的。
胤熙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成婚后就能好。
这问题还真有些不好说,顾夏想着,要找妇科圣手,著出一本女性常识书来,要不是胤熙问,她都忘了这茬。
“交给你一个任务。”
想了想,还是交给胤熙来办,她是女孩子,知道她这个年纪有什么疑惑,这样整理成册,倒是合宜。
未成婚的少女,和已婚妇人的情况分开来,各有各的点,没有经历过,合在一起,少女们也看不明白。
说起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说成婚比较早的问题。
这时候是真早,多年的战乱,让大清人品极具降低,包括各种大屠杀,这时候还没有繁衍出来,再加上满人的影响,这成婚时间是越来越早了。
康熙和孝诚皇后大婚的时候,两人勉勉强强算是十二岁。
康熙八年的时候,生了嫡长子,一直身子都不大好,没养几年就夭折了。
问题是他们不是特例,而是寻常,大家一般都是这个岁数成婚的。
晚一点的,也就十五六岁。
这都是儿童呢,还结婚生孩子,跟胡闹似得。
晚间就跟康熙说了这个问题,他若有所思,毕竟丧子的痛,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人提还好,这要是有人提,可不就老是往这上头想。
是不是两人年岁太小生孩子,所以夭折率才这么高的?
“您往外头看看,是不是年岁小生孩子,经不得一点风吹,总是虚弱的紧?”
顾夏循循善诱,“这大人都还是孩子呢,身体还没长成,哪有营养给孩子?”
这么一说,康熙就叹了口气。
“这早点成婚,能多出一辈人来,你说怎么办呢?”
没人,这地就没人种,这工就没人上。
人人人,他恨不得会捏小人。
顾夏白了他一眼:“祖宗杀的时候,跟割韭菜似得,一点都不心疼,你这会儿急着要人、”
那肯定是没有的。
“嘘。”子不言父过,这祖宗的过错更不能说。
“我知道您的顾虑,可这事已经做了,总得揽下来,才叫人说一声大度。”
康熙:……
他心里是有这个想法的,早先地动的时候,已经上过罪己诏了,再一个,夭折那么多孩子,说句心里话,他也觉得是祖先造孽,这才应在子孙身上。
要不然养一个死一个,他暗地里红了多少次眼,对着烛火到天明又有多少。
那都是他的孩子,是他的血脉。
抱着他们僵硬的身子,他的心都跟着冰冻起来。
“唉。”康熙叹了口气,将顾夏又往怀里搂了搂。
“这关乎国策,朕再想想。”
选秀都是十三到十七之间,一般都是小的,很少有年纪大的。十六都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顾夏也不催他,只又提了一句:“汉人成婚也没这么早的,为的什么,你也想想问问。”
哪有十二三结婚的,就是十四五,那也还小呢,肩膀骨盆都没长开,不好怀也不好生,生下来也难养。
才说了年岁小,生孩子不好养,太子那头的大阿哥,就夭折了。
不过是病一场,谁也没在意,又没发热,也不怎么哭闹,就是爱睡了些。
昨日看着还有些好转呢,一夜睡醒,早上摸着就有些凉了,估摸着是半夜没的。
可把真珠给哭的,魂都没了。
太子也有些崩溃,眼眸中闪过狠厉,抱着小阿哥的襁褓,就跪在清溪书屋的门前。
把康熙气的不轻,他这是要说法呢。
“叫他进来。”
一国储君跪在那,旁人只会说他做老子的不慈,再多想一些,指不定怎么想呢。
毕竟连太子都没法子,只能跪在那,等着皇上给做主。
那除了皇后,还能有谁?
太子进了书房,跪在那就红了眼眶,喊了一声皇阿玛,就哽咽的说不出话了。
丧子之痛,康熙经历的很多。
看他这样子,心里就起了三分怜惜。
亲自把他搀起来,按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襁褓,也跟着红了眼眶。
这是他的长孙,都会叫法法了。
第141章 章
太子并没有多说, 只缅怀一番自己早夭的孩子, 就踏着晓露清风回了自己的院子。
真珠仍是他走时的姿势, 呆呆的委顿在地, 眼眶红彤彤的,形容狼狈。
“爷。”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 就见太子大踏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襁褓扔到地上。
那大红的襁褓在视线内缓缓跌落,像是一个痛苦的开关,让真珠瞬间嚎哭出声。
“留着它, 就是这会儿用的?”
她不知道这问的是襁褓,亦或者是她的孩子。
狠啊恨的, 在她心里翻腾,那是她十月怀胎,日日期盼生下来的孩子。
他可以不喜欢, 可为什么连个活命的机会,都不给呢?
太子神色冰冷,坐在太师椅上发呆,听到她的问话,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开始发呆。
室内一片压抑的寂静。
这会儿天边泛起鱼肚白, 微微的光亮偷过来,太子用指腹掐灭烛火,微微的灼烫,让他瞬间回神。
“没有的事。”
这样的回答, 显然并不能让真珠满足,她慢吞吞的应了一声,还未起身,就听到门口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那是很婉转好听的声音,如同夜莺轻啼,带着淡淡的哀怨。
透过门缝,就这么钻了进来。
这个声音,旁人觉得好听,她却觉得犹如跗骨之蛆。
她的孩子没了,那贱人竟然还来邀宠。
果然,就听外头传来空灵好听的声音:“太子爷,您节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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