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说什么啊?”小丫鬟歪了下头,一脸不解。
“说了你也不懂。说吧,除了那病罐子醒了,还有没有其他事。”
“有。奴婢想说的是大夫人去看三少爷了,而且这会该到兰轩阁了。”
柳如月闻言,心中一惊,道:“真的假的?”那个女人哪点想不开了,竟然跑去找骂。
“是真的,奴婢回来的时候看见素绿跟着大夫人正往兰轩阁走呢。”
“你确定?”
“确定啊。”小丫鬟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想了会又道,“除了大夫人,好象二少爷也在那,奴婢刚刚有遇到二少爷身边的胖胖,据说二少爷提早回来了。”
“那个没良心的小混球!”柳如月听了忍不住骂了句,“回来了也不先看看自己的娘,尽往那跑。”
“夫人,那我们要不要过去?”小丫鬟被一吓,脖颈都缩了回去。
柳如月把手上的南瓜子一扔,起身拍了拍手,笑道:“去,当然要去。这表面功夫自然也要做做,而且那场面可不多见,去晚了可就亏了。”
“亏了?”小丫鬟嘀咕道,“夫人,你怎么老说奴婢不懂的话。”
柳如月好笑的看着她,“不懂才好,懂多了会这会疼的。”说着她按了按自己的脑门。
小丫鬟一瞧,连忙紧张道:“夫人,您的头疼是不是又犯了?”
“不碍事,晚点让素紫帮我按按就成了。你去叫素紫过来,说我有事找她。”
“是!”
见小丫鬟慌忙走了,柳如月再次坐回原位,重新抓了把南瓜子漫不经心地嗑着。按理说以那个女人的性子断不会在人醒的时候去招惹,想来该是老爷的意思。看来老爷还是不死心,还想改善这两人的关系。
啧,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是儿子待遇竟然差这么多,他当初要是能多花这一半的心思在景烈身上,景烈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了。
“夫人。”
正在感叹时,柳如月听到素紫的声音,她微转过头随即站了起来,“恩,我们走吧。”说着瓜子一扔,又用随身的丝绢擦了擦手。
“夫人,我们就这么去么?”
“恩?难不成还敲锣打鼓的去?”柳如月笑着反问。
“不是,奴婢的意思是要不要端点什么鸡汤送去?”
“鸡汤?”柳如月不由笑道,“素紫啊,我们这是去瞧戏的,真要熬出个鸡汤去,那戏还不早散场了。而且你以为他会在意我有没有送鸡汤给他?”
她与景轩一年也见不了几回面,见了也说不了几句话,他指不定连她的样都不记得了。
“夫人,可是您现在是以三夫人的名义去看三少爷。”素紫加重“三夫人”这三个字的语气道,“据奴婢所知,大夫人刚可是带着燕窝去的。”
“那你要我如何?也煲个烫?素紫,景轩刚醒来,估计连药都喝不完,这汤他喝得下么?再说了这府里替他煲烫的人多了去了,用得着让别人以为我假好心的去凑热闹?”
“夫人,您……”看着一脸不在乎的三夫人,素紫是又无奈又好笑的道,“夫人,您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何必说些让大伙误会您的话。”
“你别说,我还真是这么想的。”柳如月一笑,随后转身迈开步子,往院口走,“小丫头,日后你找人家机灵些,别找什么高门大户,其实看着里头的人好,却都是自个的心自个疼,说不出的苦啊。”
素紫跟在一旁,听到这话她心里是微微的难受,自然是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柳月如顿了顿,又轻声吐了口气说道:“虽然高门里也有好良人,但毕竟少。就条件来说你们老爷也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才貌双全,年轻时也是温文儒雅,可是不错的男人身边不错的女人也多。素紫,你在这司徒府多年,看的听的一点也不比我少,你也是个心里明白的丫头。老实说我当年心气可高了,眼里是容不得半粒沙,可如今我还不是被磨的一点脾性都没了。”
“夫人……”素紫听的鼻子发酸,她有些伤感的望着身旁面容娇好的女子,却不知该些说什么。
柳如月笑笑,眼中的落寞很快被掩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道:“素紫,你日后与素绿说话记得要提防些,她能在大夫人那当的住差,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还有,叫我们院里的丫鬟、小厮少在外面走动,免得被人抓住什么把柄给景烈惹麻烦。”
“是,奴婢知道。奴婢会让她们谨言慎行。”
“恩。”柳如月笑笑,“你办事,我放心。”
素紫低头一笑,并没有再接话。
两人出了住的院子,一路往兰轩阁走。途中遇到正在指挥下人做事的张管事,这才停住了步伐。
“张管事。”
“三夫人。”张管事瞧见来者,立马双手一鞠,弯腰行礼。
“不用多礼了,你这是在忙什么呀?这里头是什么?”瞧着几名下人卖力的在抬箱子,柳如月好奇问道。
“回三夫人,是宣纸,笔、墨,还有书籍。”
“给景轩的?”
“是。”
“巧了,我这会正要去看景轩,用不用我帮拿些过去?”
“多谢三夫人好意,这些东西沉,三夫人还是让奴才们来吧。”
“好吧。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三夫人慢走。”
柳如月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人,嘴角缓缓一笑,随即拂袖离开。
素紫被那笑容瞧愣了眼,只是很快回过神快步跟在一旁。
接着一路上两人都没碰到什么人,走了一阵后,柳如月站在司徒景轩的卧房门外,轻舒口气,她看了素紫一眼,示意她上前叩门。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过来,眼前的房门应声而开,柳如月本以为开门的应该是丫鬟小厮之类的,但没料到却是自个的儿子,司徒景烈。
司徒景烈看到柳如月也是一愣,随即脸上便浮起一抹似不屑又似嘲弄的笑,道:“有趣,娘今儿个怎么舍得出院子了?”
虽是口中唤着“娘”,但他的语气中却丝毫没有任何尊重之意,反而有些讽刺的意味。
柳如月面不改色,只是笑道:“我听闻景轩病了,所以前来探视。怎么?我来看景轩还要你首肯?”
“自然,……是不需要。”司徒景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侧了个身,却是彬彬有礼貌道:“娘请进。”
柳如月微微叹了口气,拂袖进门。
目及所至,房中的红木案桌上堆满了书籍、文稿,看布置俨然是一个书房。
素紫是来过司徒景轩房间的,知道他的卧房分里外两间,外间是他闲暇及看书用的,而里间才是真正的卧室。
不知道大夫人走了没?素紫想着,低声说了句,“夫人,我们进去吧。”
柳如月点点头,深知等会的戏可不是免费看的,自己可得留点神才行。
“主子说话,哪有你奴才插嘴的地方。”
房内这时像正在训话,说话声音虽然平和,却有股先天威仪在里面。
“是,奴婢不敢了。”
柳如月进去的时候,就瞧见她那平日里和蔼可亲同时又高高在上的大姐,正端着碗对着床上的人一副嘘寒问暖的表情,可笑的是床上的人却连正眼都没瞧她,而是把目光投向床边正跪着个小丫鬟,看样子像是小丫鬟做错了事,挨了罚。
“起来。”冷到完全没有温度的声音。
“什么?”方香琴一愣,“景轩,你在和大娘说话吗?”
“起来!”这回的语气里已经夹杂着不耐。
房内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众人都顺着司徒景轩的视线过去,无一例外的全数落在了床脚边跪着的身影上。
杜小小毫无察觉,也没觉得突然安静下来有哪不对,反正她只要安分地跪到大夫人走人就好了。
只是这地砖可真硬啊,跪的她膝盖生疼,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趁人不注意揉下时,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身旁的气氛变了样。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三次,起来。”司徒景轩耐性显然已经是极点,语气都不善起来。
“啊,是。”杜小小微抬起头,被那个冰冷的眼神一吓,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说自己,当下条件反射地爬起来站好。
“景轩,你这是——”方香琴眼里满是不置信,端着碗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了下。杜小小是她让罚跪的,他如今这般不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搏了自己面子,让她下不来台么。
“她是我的丫鬟,能跪的自然只有我。”司徒景轩只瞥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冷冷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你算哪棵葱啊。
柳如月忍不住想笑,却必须要故作正经的样子。好几百年没看这个女人吃憋了,今天来瞧这场戏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司徒景烈倚靠在门边,眉头微皱,握着扇子敲打着手心,有一下没一下。
三弟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亲爱的筒子们,你们要是再霸王,咱更新不给力啊……
咱都是熬夜码字的说!
第15章 夜来忽好梦
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杜小小忐忑的看着自家主子,心跳不禁快了一下。
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自己被人穿了小鞋的感觉。
方香琴的脸色微变,却是很快缓和过来,她带着些歉意笑道:“说来倒是我的疏忽,忘了早就将小小拨给你了。”说着,她往碗里吹了吹,舀了一勺递了出去,“景轩,这是人参燕窝汤,可以补益脾胃,你现在身子虚,多喝有好处。”
众人以为司徒景轩必定会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他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淡然说道:“放着吧。”说完微微抬了一眼。
方香琴一愣,视线在两人间打了个来回,最后也没有强求,她把碗递给了旁边的杜小小,叮嘱道:“锦盒里还有一盅,等会记得伺候景轩喝下。”
“是,奴婢知道。”杜小小见状,连忙是小心翼翼地把碗接过。
不愧是三弟。司徒景烈一笑,随后也不再看,双手负后就出去了。
“见你气色好些了,我就放心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病才刚好,要多注意休息,大娘晚些天再来看你。”一番轻声细语的说完,方香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顿觉得尴尬,却又没法子,只好站起身,又叮嘱了杜小小几句,才转身离开。随行的素绿把装燕窝汤的红纹锦盒交给杜小小,也跟着离去。
“大姐。”柳如月见方香琴走向自己,缓身行了个礼。
“倒是很久没见妹妹出来走动了。”方香琴略微打量了下眼前的人,语气平和说道。
“恩,前阵子受了点风寒,所以一直在院里歇着。”柳如月站直身,微微一笑道。
“最近时冷时热,你自己多注意。”方香琴淡淡点了个头,又说了几句,才带着来时的人离开。
“三夫人好。”杜小小见屋子里的人去了大半,才稍微松了口气,她把手上的东西一放,就跑去招呼柳如月。
司徒府的三夫人,她是耳闻的多见的少,只知这个三夫人一向不喜外人,喜欢深居简出。以前她也只远远的瞄过一眼,瞧不清模样。原本以为她也是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没想到今天近距离一瞧,却让她大出意外。
瓜子脸,柳叶眉,细腰身,身上的气质也好,不说还以为会是哪幅侍女画里走出来的。
这是风流老二的娘?一点都不像啊。
杜小小觉得新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素紫在旁微微皱起眉,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没规矩的丫鬟,想要出声提醒却见自家主子没有出声,便也作罢。柳如月倒没多在意,只觉得这丫头长的挺讨喜,多之一分为丰腴,少之一分为纤瘦,看这体形倒是个好生养的。
可惜是个缺心眼的。柳如月对杜小小笑了笑,就侧身迈步往里走。她不想自讨没趣,便只和司徒景轩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回去的一路,素紫有些不解地问道:“夫人,你真的觉得这戏好看么?”她怎么什么都没瞧出来啊。
柳如月转过头看她,对她眨了眨,道:“唱这戏的可都是名角,能不好看么?而且,接下去会越来越好看的。”
素紫一愣,把这话琢磨了好久,愣没领悟过来。
***
原本人气十足的房间,一下只剩下两个人。
房内安静无声片刻,杜小小顿觉得不自在,可见主子在床上半寐,她也不敢发出声响。瞧了瞧桌上的人参燕窝汤,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是一脸痛苦万分的神情。
她被关了三天,自是没好好吃过东西,如今有份现成的食物摆在眼前,却是只可远观。怕自己心里谗念又犯,杜小小索性换了个看不见的位置站,只是这个角度却刚好能将床上人的一举一动收如眼底。
三天没见,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或许是生病了,感觉说话没有很咄咄逼人,看上去温柔良善很多。尤其是刚刚在和二少爷打闹的时候,竟还有种他被人欺负了的感觉。
杜小小这样一想,自己也乐了。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欺负的了他,而且说话这么不客气,竟然连大夫人都没放在眼里。
平常连二少爷看见大夫人都要正正经经的,对了,二少爷哪去了?
刚刚还在的,什么时候走的?竟然都没说一声。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床上的人已经缓缓坐起身。
杜小小察觉到动静,忙是从架子上取下件披风,上前递给他,“少爷,您快披上,万一再着风就不好了。”
司徒景轩看了她一眼,一副淡漠的样子,“要你多事。”他说着来到窗边的木椅上躺下,拉过原本就在木椅上的毛毯盖到腰际处。
关心你都要被骂,你的良心被衣服包起来了啊。
杜小小嘟了下嘴,憋着屈的把披风挂回,她简单地收拾完房间,就安分地来到木椅边站好。
司徒景轩安静的捧着书,夕阳的余晖打在脸上,衬的他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
杜小小无所事事,便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主子来,平常能近距离看他的机会不多呢。
一身对襟褙子白色长衫,零星的绿竹叶子点缀衣身;头顶只用一顶小巧的白玉冠子固定,许是刚睡醒的关系,发丝有些凌乱,耳边的垂发随意地散落在胸前,给人一种非常柔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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