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深渊的时候不就做的很好,之后也很多人来我这里夸你。但那些大部分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的面子很好用,可总有不好用的时候。在我还在的时候,你多出去碰碰壁,我还能托着你,这样对你有好处。”
“明旭的位置对你的帮助很大,他从位置下来的时间也不长,多少有点余威在。可这点威力慢慢就没有了,你早晚都要感觉到束手束脚的,借着这个机会多吃点苦没什么。”
柳千言说的话在柳临渊的耳朵里听起来不太舒服,哪怕知道人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可照旧会不舒服。再加上,柳临渊总有一种柳千言在隐瞒什么的感觉。脑洞一不小心就开到了,两位老人家组团坑她,故意创造‘取经路’什么的,口气就不太美好。
“那你给点预兆啊,提前说一声什么的,或者换个方式不行么。非要我好不容易见到人,结果人家当面就对我说一句,讨厌你,你想让我怎么回,很好,我也讨厌我爷爷?还是说,太好了,原来我们都讨厌他?什么毛病?”
柳临渊说完没听到回答,等了一会儿,喂了一声,拿过手机看了眼,没挂啊“爷爷?”
“谁说讨厌我?”
“还能是谁,安圣稷前辈啊。”
“呀!!!”
吼声太大,柳临渊连忙挪开手机,就听到快要穿透手机的怒吼。
“老子还TM看不起他呢!”
很好,原来不是故意耍我。两人是真不对付。
这是柳临渊脑子里最快划过的想法。
可是。。。
那你当初干嘛给我推荐他!有病啊!
第100章
光凭柳千言怒气满值的吼声, 柳临渊就能确定柳千言和安圣稷搞不好是真的不对付, 反正不可能是串通耍她。可等她问吼完的柳千言,他们到底有什么矛盾的时候, 柳千言又闭口不言了。
事已至此懒得追究的柳临渊跳过那些过往,问柳千言“前辈在看剧本,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接走了,也没聊下去的必要, 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老实待着。”柳千言的口气依旧不太好, 却不让柳临渊放弃“他愿意看剧本就代表有的谈, 你有一个安圣稷能省很多事。他的震慑力能让整个组的演员都安静, 国内找不到几个比他更大牌的了。”
以作品归作品, 矛盾归矛盾的态度, 柳千言先把利益讲清楚, 再对柳临渊说“不过要是他找你麻烦, 或者提什么奇怪的要求, 你就直接走,韩国又不是没演员了,缺了他你的电影照拍。”
“你知道你说的话前后矛盾吧?”柳临渊笑了“你这是想让我拜托他合作,还是不要理他?”
柳千言沉声道“我是让你以正常合作的态度,以一个导演找演员合作的态度去面对他, 别给我丢脸!”
‘嗯’了一声代表态度的柳临渊在柳千言还要啰嗦的时候, 直接挂了电话往书房走。柳千言听起来有点舍不得的意思, 光这点就足够让柳临渊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可柳临渊真心觉得, 他的后半句才是对的,韩国又不是只有安圣稷。
回到书房的柳临渊看安圣稷专心的看剧本,拿着手机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发信息。因为安圣稷实在太难约,她中途都打算放弃来着,自然是有备选演员的。韩国大神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再约就好了。
柳临渊给安圣稷的本子是完成版的剧本,再怎么说都是超级大前辈,只给人物剧本不合适。安圣稷这种看剧本看的比作家都多的人,同柳千言的阅读速度差不多,着重开头和结尾,中间在翻翻就大概清楚本子在表达什么。
也就是说安圣稷看剧本应该很快才对,柳临渊本来预计他半个小时就能看完,哪想到她和一位同样的大前辈定了时间,处理了最近两天太忙压着的一些事情,连场地都选了三个备选,还和釜山政府的人聊了半天码头租借的事情。
前前后后弄了快四个小时,手机没电都用充电宝充电快充满了,午饭生生变成了晚饭。中途还被侄女拖出去吃了果盘聊了点家常,姨母还说安圣稷看的那么认真一定有希望之类的话,再次回到书房时,安圣稷才放下剧本。
安圣稷对剧本的第一个疑问同柳千言是一样的,她想要用这个本子做什么。柳临渊的答案也是一样的,造神。就在柳临渊以为碰上另一个柳千言的时候,安圣稷问出了让她意外的第二个问题。
“你不怕引起宗教争端?剧本叫弥赛亚,内核是文|鲜明的故事,按照你这个本子未来会呈现出来的效果,九成九会引起一场很大的宗教争端,倒是你可能会被宗教人士攻击,你打算怎么解决?”
本子写的是宗教,但本质上对宗教的了解都源自于数据的柳临渊没太听懂。安圣稷讶异于她居然不了解,没有笑话小朋友无知,而是给她解释,韩国宗教非常复杂。
安圣稷拍过宗教题材,不是柳临渊这种,而是纯粹抵触宗教的那种文艺片,就是柳千言说的那种半现实题材的作品。那部作品拍的非常辛苦,有多少宗教人士阻拦就不说了,关键是拍完没机会公映,都是点映的,就这样还差点引起械斗。
柳临渊听他说到一半,想起了朴保剑对她说的那些话,给安圣稷解释,作品没有诋毁谁的意思,商业片也不会诋毁谁。她说到一半安圣稷就打断了,因为他发现柳临渊没听懂,关键是,她是真的不了解内情。
“我不是说文|鲜明的教徒会对你做什么,搞不好他们还会为这部电影增加票房,你拍的是他们弥赛亚的故事,还把他描述的很好。是你这个作品,会引起别的教派的矛盾。”
“你既然写文|鲜明,那你应该知道,他的教派现在有很多相似的存在。有些人是以他和文先生都是弥赛亚传教,有些人则是打着自己才是唯一的弥赛亚的名义,这种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而且很激进。”
“作品上映很可能会造成这部分人的反弹,别小看这些人对教众的控制,他们会做什么你根本想不出来。我们之前去光州点映的时候,有人在会场放火,要不是发现的早,你都能参加我的丧礼了。”
安圣稷看柳临渊怪异的表情以为她不相信,认真道“你可能太年轻,没有经历过最疯狂的时候,你爷爷应该知道的,文先生在国内最鼎盛时,国会都要往后退,整个国家都是他的都不夸张。”
“现在虽然大环境好了很多,但他传下来的那些教义还在,那些以他的名字活动的人也还在。一旦你的作品上映,很可能给了他们另一种宣传的方法。这种宣传对其他教派来说会很讨厌,宗教之间的争端是不会管有没有普通人这回事,不信教的都是恶魔,信仰其他的主更是要直接下地狱的。”
“他们口中的下地狱是真的敢杀人的,而且每次都是很疯狂的方法,什么炸|弹警告还是小事。就怕碰到真的疯子,在首映礼或者路演的时候,当着媒体的面自|焚,到时候不管作品怎么样,你导演的生涯就被毁了。”
表情怪异的柳临渊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觉得安圣稷说的有点太魔幻了,现在又不是九十年代。但是想想疑似脑子有坑的朴保剑,又不是那么确定真的不可能发生安圣稷说的那些事情。
可是宗教争端这种事往大了说当然什么都有可能,往小了说也就那点事情。柳临渊听安圣稷的话有点不太对劲,试探着问他“前辈的意思是,不建议我拍?”对角色不感兴趣她能接受,直接否定剧本?过分了吧。
“不,我很赞同你拍这部作品,只是你可以换个角度。”安圣稷摩擦着剧本的封面“你这个本子的核心只有很少的人能看懂,你想要传达的关于宗教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人类骗局,整个韩国能看懂的也只有很少一部分。”
“这部分人太少了,少到即使像我,像柳千言,我们也帮不到你太多的忙。这让你的作品很容易会被人误解为是在宣传宗教,弄不好就成了文|鲜明的人物宣传片了,那和你作品表达的本意完全相反。”
“到时候,你再。。。”
柳临渊慢慢的举起手示意有话要说,安圣稷顿了下,严肃的表情缓和了点,让举手要求说话的小朋友先说。小朋友非常犹豫的说,她没想那么多。
“虽然我确实想要表达点东西,但是没有到宗教是人类骗局那么大的格局,关键是这部作品应该也没那么大的影响力。”柳临渊对于前辈的‘赞誉’有些承担不起,有点像自己随便写了个‘夕阳西下’结果被人解读成‘国家药丸’的迥然。
不过对安圣稷把她的作品拔高到那么深层的表达还是很高兴的,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我之所以想拍这部片子,就单纯的想要探讨文先生成功这件事,有多少是命运使然,有多少是可以复制的共性。”
“选择宗教做切入点,一方面是文先生是靠宗教起家的,另一方面是我们国家在宗教这个产业链上有惊人的产值。我想把被很多人有意无意忽视的这部分表现在大众面前,所以这才会是个商业片。”
“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关注过,迷信这件事是可以商业化的,而且是个永远不会衰败的产业。只要人类社会还存在,只要生死还是大事,只要我们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那宗教就永远存在。”
“商业片的重点是让观众看得进去,我选了一个我认为还不错的切入点,就是为了让不关注的人关注,让他们看看他们三不五时给出去的募捐也好,布施也罢,那些钱是能干很多事情的。”
“宗教求到最后还是求己,信仰信到最后还是信人。我想表达的,是人得靠自己。文先生不就是靠一己之力成为了文先生,真正的草根逆袭,没有任何背景,他的背景是神。”
柳临渊对安圣稷笑道“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弥赛亚,有的只是文贤敏。所以,这是一部非常单纯的商业片。”以为自己解释的非常明白的柳临渊,却听到安圣稷更奇怪的问题。
“你厌世?”
“。。。啊?”
“我是说,你讨厌这个世界?”
“。。。什么?”
“不明白吗?讨厌这个世界就是你不喜欢这个世界,或者觉得活着没意思之类的。”安圣稷眉头微皱“你有什么这方面的疾病吗,心理问题?”
完全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到这里的柳临渊立刻摇头“什么都没有,绝对!精神非常健康!吃好喝好,可喜欢这个世界了呢!”
“跟我说说也没关系,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爷爷,我们连私人号码都没有。”安圣稷以为她是不愿意说。
茫然的柳临渊反问他“为什么您觉得我。。。厌世?”
“很明显不是么,你如果想写宗教,这部作品的核心是在鄙夷宗教的虚伪。如果想写的是文|鲜明,那你就是对这个人不太看得上。你说你想写的是迷信的整个产业链,可你的作品充斥着世人的愚昧和对清醒的人的排斥,全是负面的信息,你看不到吗?”
安圣稷转动椅子面对柳临渊,看着小姑娘“我相信你不可能用其他人的作品跑来骗我,那本子送不到我这里,柳千言不会让你这么干。作品都是带着创作者的灵魂的,你的本子在求救,你在让人救你。”
“文贤敏这个弥赛亚的角色剥离了作为人性的部分,你给他赋予了很多神性。这在文艺片里都很少出现,在商业片里基本没有,至少我没看过。文贤敏帮助了很多人,底层的人也好,高层的人也好。”
“作品里都是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帮助,碰到文贤敏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过的一点都不快乐,我需要快乐,需要帮助,需要文贤敏。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法求救,期待别人能从那些虚幻的假象中听到他们的救命声,所以文贤敏的神性才能凸显,因为只有他能看得见。”
“挣扎的人性中出现一个神性是很突兀的,你写的很好,好到不仔细都发现不了。这些都是文贤敏的优点,可没有缺点的人物是不圆满的,设定根本立不住。你给了他一个最大的缺点,是他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整部片子少有的几个清醒之人,最明显的是孝敏。她指出了文贤敏的虚幻,也戳穿了他的想象,还点明了宗教就是一场人类自我编织的骗局。但这个人你写的非常克制,甚至有点不太敢深写的感觉。”
“孝敏也很有特点,九十年代能留学去学心理学,这代表她生长在不错的家庭,而且有自己的思想,不然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很多人都不知道心理学是什么。可这样的一个人嫁给了国会议员后,就在家做全职太太,符合社会约定俗成的走向,从人物设定来看却是矛盾的。”
“成为一个大环境认可的富家夫人之后,孝敏又出现在牛郎会所,有些离经叛道,但在那样的环境下也说得过去。可在前面铺垫好她为牛郎一掷千金后,孝敏又很清醒的知道,牛郎就是玩具,花钱买个高兴的。”
“剧本里,孝敏是主要角色中出场最少,人设却非常完整的,缺点刻画的越明显,优点凸显的就越有亮点。这个人物最有记忆点的出场,都不是她戳穿文贤敏的把戏,而是她陪着她的丈夫,一位国会议员出场的时候,在愚昧的相信文贤敏的丈夫身边,一言不发只是笑的画面。”
“孝敏这个角色代表了整部剧最清醒的那部分,她很可能是你身上的某种投射。但你在她的周围织了一张网,把这个清醒的人困死在荒唐的世界里,让她只能成为木偶,活不了,死不掉,就这么半生不死的站在丈夫身边,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越说越夸张的安圣稷,坦然的看着全然懵逼的柳临渊,继续说“以我的经验,这部作品就两个主要人员,一个是文贤敏,你在他身上能投射自身的地方应该很少,除非你也觉得你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
“另一个场次不多却很关键的孝敏,你连一个姓都没有给她,在孝敏最后出场的时候,还用别人的嘴巴告诉文贤敏或者是观众,她的本名不叫孝敏,可她叫什么你也没有说。这个人物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清醒的人反倒虚幻,做梦的人却是真实的活着。”
安圣稷放松肩膀靠在椅背上,望着柳临渊“假设你没有做出代笔之类的事情,那你要怎么解释作者本身的精神问题,你的这部弥赛亚非常像是一场太过完美的梦境,主人公甚至连成长线都没有,一路顺到底。”
“。。。”
柳临渊无话可说。
但安圣稷还在等答案,柳临渊想了一会儿,嘴巴张了张又合上,继续沉默。这次安静的时间有点长,得有五六分钟。安圣稷一直等着她,也不再开口。终于,柳临渊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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