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等他做完那一套的柳临渊皱眉抱胸,她是脾气好不是没脾气,这人以为自己是谁?
看她的动作又深吸了口烟的李炳宪把烟头丢到酒杯里,口中的烟雾吐出的同时跪坐在柳临渊对面,伸直右臂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柳临渊坐下“我最近压力太大,一时说错话。”这话对他来说就已经是道歉了。
柳临渊撇了下嘴坐了过去,语气有些不好“我听着倒像是故意的,您刚才的演技做导演都浪费了。”敬语。
看她盘腿的姿势愣了下的李炳宪听到她的话反倒笑了,也换成盘腿“我还真不是故意的,你忘记了今天是你找我的,故意的应该是我去找你。”端着茶杯抿了口茶“就算我是故意的你也不用玩这么大,我也不过就是让你顺手帮个忙而已。”
“这好像不是顺手吧。”柳临渊不满他都自己暴露了还装。
“一句话而已,很难么?”李炳宪表示自己很诚实。
柳临渊迷糊了几秒“什么叫一句话?”
李炳宪也疑惑了“你不是认识金惠美?”
“。。。这和金惠美有什么关系?”
“。。。那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鸡同鸭讲的几句话说的彼此又进入沉默,柳临渊还没搞清楚金惠美又是从哪扯上的,李炳宪已经先开口了“你打个电话给金惠美我这边就都能解决,有些话我不好说,你说比我说有用,事情解决哥哥一定好好谢谢你,人情算是我的,到时候我去还。”
说到这里李炳宪还叹了口气“其实之前我想过要不要去找你的,但是总觉得不太合适,你还小我开不了这个口。而且看证宇手上的事情也多,他都没和你开口,我们的关系还没。。。”
“抱歉,先打断一下。”柳临渊对他说的一句都没懂,让他先解释再说“金惠美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她和你的新制作人认识?关系好?”
李炳宪想了想“应该就是同事关系,没听说他们关系好不好。”对她的问题反倒不解“金惠美是CJ制作人的头牌之一,她出面我就不用烦了,说到底我走了CJ也不是没损失,团队都签好顺利拍完对大家都好。”
“我怎么记得你的制作人也是很有名的,证宇哥还说之前想要找他合作呢。”柳临渊觉得他在找理由“让你的制作人去说不是更好,你们还是利益相关的共同体呢,你走了他损失最大。”
边喝茶边和柳临渊解释的李炳宪让小妹妹别那么天真“牵扯到社团的人,我出面和制作人说团队问题不好,那就是站队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出去我搞不好就真的得担心身家性命。”
这个理由在柳临渊这里压根不接受“那我去说万一他们对我做什么呢?我就没有身家性命要担心么!就算不对我做什么,对爷爷,对爸爸。。。”话没说完连忙扑倒,大叫“哥!!!”
一口茶喷射而出的李炳宪连身咳嗽的同时眼睛都瞪大了两圈,刚想说什么就被呛的大咳起来,死命的拍着胸口,咳的声嘶力竭。看的柳临渊十分怀疑这又是什么新套路,之前装醉现在装病?
两分钟后,确实装醉但是绝对没有装病打算的李炳宪,快速的问了柳临渊三个问题。为什么会这么想?怎么会这么想?以及,河证宇到底让你干嘛了?柳临渊的答案特别单纯。
涉黑啊,多严重!
仔细看了她半天,确定她不是在装傻的李炳宪单手扶额,过了几秒哈哈大笑,笑着想要去揉柳临渊的脑袋被小姑娘直接打掉手笑声更大,柳临渊却很不高兴,总觉得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弱智。
事实上,李炳宪确实是这么看的,却不是弱智,而是认为小姑娘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什么都不知道。转念一想又想叹气,单纯成这样老师居然放心让她出来“河证宇迟早会被老师打,他是一点东西都没教你。”
柳临渊拒绝猜谜游戏,反倒让他不要学河证宇,说话老是说不清楚。介于还要小姑娘帮忙李炳宪也不绕弯子,把河证宇当初皇位那一套换了个方式又说了一遍,说的柳临渊有些不耐烦,她听过这些了,说点有用的,比如刚才为什么那么怕她打电话给爷爷,事情不是找他们解决更简单。
差点怀疑自己说了半天废话,要不然就是这姑娘理解能力太弱的李炳宪,一句话就解释了为什么不能让柳千言知道,因为柳千言要是知道他敢把事情告诉柳临渊,他直接就能退出这个项目,更何况杀鸡焉用牛刀。
“完全没必要让老师出面,你一个电话就行的事情为什么要让老师出面。” 李炳宪重复强调“金惠美不可能不同意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她干什么不同意,还能搭上你这条线。”
突然想起自己来见李炳宪主要目的,是为了确定她的皇冠有几颗宝石的柳临渊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个场面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上次是河证宇和他说别小看自己,这次是李炳宪告诉她,这对你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所以她难道还是看低了大佬们的能量?
“可是,爸爸不是被资助的么?”
“那又怎么样?总统还有政治献金呢。”
“那是总统好不好。”
“老师和你父亲加起来对我们的压制不比总统小。”
李炳宪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又想笑“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就算没有跟着河证宇之前,你不是也跟着老师跑过很多地方么,你父亲那边我不是很清楚,可老师都当你是继承人了,你还怕什么涉黑,谁会敢碰你。”以前没发现她这么可爱啊。
一点都不想被说可爱的柳临渊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干,硬是把茶喝出了酒的感觉,也不想再自己纠结什么地位问题了,干脆直接问,反正李炳宪现在一定认为她是被保护在水晶城堡里的小公主什么的,再蠢的问题都行。
“这件事如果没有我,对哥来说是难事吗?”
“一半一半,我不想得罪人,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用李文栋顶着了,虽然麻烦一点,还是能解决的。”
“李文栋能解决什么?算了,不用告诉我。”柳临渊不关心那个,继续问“如果电影圈是个王国的话,我是公主吗?什么都可以干的那种?”
李炳宪沉默了几秒为公主一词笑的不行,却在柳临渊期待的眼神中摇头,看她愣住的表情笑道“有老师压着,你想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估计不行,做点什么都有人盯着你,老实点比较好。”
直接提取关键词的柳临渊嘴角立刻就翘起来了“也就是说,爷爷不管的话,我想做什么都没人能管?”
“仅仅是影视这个圈子的话,你就是一年拍两部作品连续赔十年,都有人会捧着钱找你拍片,团队都不用自己找。”李炳宪站在导演的立场,觉得这就是超神的待遇了。
然而并不在乎这个的柳临渊只听到了‘捧着钱’,光速后悔,她应该买那个床垫的!!!她绝对不是白菜汤,一定是翡翠白玉汤!就说嘛,她怎么能那么倒霉,明明以前都被叫‘小幸运’的!果然一直拿的就是主角待遇!
放在心底最大的压力一扫而空,柳临渊整个人都轻松了,表现在脸上的就是笑的春光灿烂,看的李炳宪抚掌大笑,笑完问她,现在能帮忙了吧。笑脸不变的柳临渊表示,帮忙之前先解释一下,好让她顺便了解一下手中的权杖要怎么挥才能发挥最大功效。
同样解决烦恼的李炳宪起身坐回原位,拿起筷子边吃边说,还招呼柳临渊一起吃,两人就这么吃吃喝喝的把事情办了。
对李炳宪来说要借助一个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李文栋解决的事情,被他描述的那么严重还特地装醉,一来是不好意思和柳临渊开口,想要让小姑娘从酒话中自己能领悟,二来也是借柳临渊抬一下身价,柳千言的学生太多了,他是真的不特别。
虽然半路因为柳临渊的脑补走歪了,现在再转回来也容易。李炳宪不敢得罪的人柳临渊压根就不用在意,他不好说的话柳临渊也根本不用担心,就像李炳宪说的那样,她想解决李炳宪的事情只要打个电话给金惠美就行。
一个电话过去,通话时间连两分钟都没过,金惠美一口答应帮忙协调,同时约柳临渊出来玩,说是上次约了喝茶她正好买了好茶。等这顿饭吃完,柳临渊就膨胀了,或者说她认为自己终于可以诚实的做自己了。
膨胀的柳临渊当晚就在官网下单,七万美金?才不买呢!她要买奢华版!定制?这个不行,因为卡刷爆了也买不起。不过,买不起是暂时的,不就是钱么,宝宝有的是钱!全世界通用的道理,有权就有钱!
水果零食买起来~看中不敢入手的沙发安排上~家政阿姨可以上线了~衣服首饰?这个暂时不需要,她没有品牌崇拜本身买这些就不太看中品牌。健身、美容和营养师集体预约,小车车也可以有了,先去考个驾照吧,怎么能没驾照呢~
过了小半个月买买买,顺便把驾照拿到手感叹了下韩国考驾照超简单的柳临渊,这段时间基本处于走路都带风的飘飘然,然后被河证宇戳了一下,说她再请假不好好拍片就要通知柳千言了,稍微收敛了点,拿着机器在剧组老实待了几天。
快乐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膨胀的就快上天的柳临渊在欢脱的准备吃年饭享受新年的时候,被巨大的现实压制,光速从白富美剧本再次沦落到小可怜,而且是轮番的打击,最先出现的就是十分糟糕的家庭关系。
柳家逢年过节例行戏码之一,老子打儿子,柳临渊围观全程。
刚开始柳临渊在柳千言拎着棍子出门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奶奶推了她一把让她跟着去劝劝过往的记忆就冒出来了,老太太不方便出面,都是她去的,那根擀面杖一样粗直逼棒球棍的红木棍,曾经硬是被打断过的!
可以收压岁钱的雀跃立刻消失,穿着拖鞋就一路小跑出门,好险在大门口前拦下了柳千言,在老爷子怒气满值的凶残画风中撒娇卖萌求放过,详细阐述大冷天的还是在屋里好,亲爹丢在外面冻死就是最大的处罚了,动手他还要受累。
百试百灵的招数让柳临渊觉得起码能混过一时,没想到直接被老爷子拿棍子戳着腰顶开,警告她要是再敢说话就连她一起打。弄的柳临渊很是纠结,之前这招没用是因为导演在乎作品,现在还没用?她难道不是亲生的小可爱了吗~
不死心的柳临渊使用终极武器撒泼,蹲守在门廊上打算说点类似‘从我身上踩过去’这种套话,她真心觉得这对父子明明都是心里有对方,为什么就不能友好沟通,家人之间的矛盾再大也能弥合才对,他们是一家人啊。
可是那些话刚起了个头柳临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柳千言很难过。
暴脾气的柳千言即使难过的时候也是用十分符合性格的不讨喜的方式,甚至在以前的柳妹妹看来是让她厌恶的方式,指着柳临渊的鼻子骂了个臭死,什么话都有,最伤人的那种,学业一事无成,做事没有规矩,从小到大活着就是残渣。
柳临渊差点就生气了,真的就差一点点,就算是柳爸爸都没有这么骂过她,她是家里的大宝贝!哪怕她知道最亲近的人就是很容易没有底线,因为知道对方终究会原谅所以越发的放肆,她也知道这些都是气话,即便她都知道,她还是接受不了。
可那些翻涌上心头的愤怒在看到那个暴力的挥舞着木棍的柳千言时发不出来,腊月的首尔寒风呼啸,从温暖的屋内到户外裹再多衣服还是冷。她跑出来急,就一件高领毛衣和牛仔裤,柳千言在屋里就穿了个薄衬衫和西裤,穿堂风吹过,柳千言的衣角被吹的直飘,他却涨红了脸,完全感觉不到温度。
柳千言气到了极点,木棍挥的虎虎生风却一点都没碰到她,刚刚在屋内站在窗台边不说话的身影出现在脑海,柳临渊想起了他染黑的头发,发根是银白色的,不注意都看不见的那种白,藏的很好。
这么说可能有点矫情,这个骂的她狗血淋头的人,受伤了。柳临渊很少有那么清晰的感受到,什么是无能为力,她的那些小伎俩像个笑话,在柳千言的眼里甚至变成武器可以刺伤他。她的自以为是,让愛她的人难过了。柳临渊低头退到一边,看着擦肩而过的柳千言,无话可说。
按照过去的那些记忆,柳临渊现在有两个选择,留下看父亲被打和回屋陪奶奶叹气,她选择留下,为了柳千言她也得留下,年纪那么大了还那么激动,万一高血压怎么办。
可是留下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当然没有人赶她,或者说压根没有人关心她。木门就那么开着,门口的青石板上跪着的那个男人才是让她连呼吸都放轻了的原因,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这一刻融合了,酸涩、委屈、愤怒、无力、颓丧那些负面的情绪全部涌上来。
柳千言打柳明旭是一场诡异的默剧,开口几乎都在骂人的柳千言闭紧嘴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连愤怒都看不见。在新闻上那个侃侃而谈的柳明旭也一言不发,同样面无表情。在这一刻,他们很像,连衣服都是一样的。一个高高的举起棍子毫不留情的抽下去,一个连表情都不变,直直的看着前方。
柳千言不骂他,柳明旭也不求饶,周围仿佛连风声都变的压抑,唯有木棍落在肉上的闷响,听的柳临渊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傻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临渊感觉自己手脚都要冻僵了的时候,那根棍子终于被砸在地上。
“滚出我的家!”柳千言低吼着转身大踏步走人。
“祝您身体安康。”柳明旭垂首低头,一个大礼跪送他。
这是他们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对话,柳明旭终于低下了头,似乎有水滴落地,在柳千言看不见的地方。柳千言也在转身的瞬间红了眼眶,在柳明旭只能看到背影的时候。又或者那只是柳临渊的错觉,大概是太冷了就容易眼花。
身后的关门声巨大,柳临渊却没转身,原地动了动手脚让血回过来,慢吞吞的走到柳明旭的斜前方,对着那个依旧贴着地砖的脑袋用同样的姿势面对他,地砖的寒凉渗透进膝盖,让不习惯的柳临渊颤了一下,缓缓的吸一口气交叠双手垂下头。
“祝您身体安康。”
柳临渊曾经以为她跪不下去的,自尊也好文化也好,她都这么认为的。可现在,膝盖特别的软,轻轻松松就到底了,什么阻碍都没有,就像这个人穿着白衬衫跪在她对面一样,什么阻碍都没有的任由棍棒落下。
父子之间能有多大仇恨柳临渊是真的不懂,他们不是社会新闻里的父不慈子不孝,他们甚至不恨对方,柳临渊完全理解不了这件事为什么会这样。可这一跪一拜,地上的那根棍子突然就消失了,她的那点自以为是也消失了,柳妹妹不是作,她是真的无法承受。
柳临渊是被奶奶拖回去的,老人家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跪着,跑过来看到柳明旭还是那个姿势抄起棍子作势要打他,最后也只是骂了他两句说他自己受冻就算了,难道不知道让女儿穿件衣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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