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是驾崩,就下一道圣旨,说柴家谋反。”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花药,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能不能解?”
花药惊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竟然是个皇帝说出来的话。然而想到眼前这位皇帝,可是一个因为运气好而没亡国的昏君,便又觉得他干出啥都不足为奇。
打蛇打七寸的现场。
花药赶紧俯身跪倒在地,诚惶诚恐。
“民女刚刚又想了下,好像在哪一部医术里看过解□□方,待民女回想一下,定能为皇上解毒。只是解毒之后,皇上身体可能会很虚弱,怕是难以恢复当年英姿。”
老皇帝扯动嘴角:“无妨。”
花药战战兢兢的从老皇帝这里出来,直接被安排到了冷宫里。
对,就是那种关押犯错误的嫔妃的冷宫。
因为老皇帝对犯了错误的嫔妃,只有一个字儿就是“杀”,以至于冷宫空虚多年,花药成了本朝第一个住进冷宫的女人,说多了都是泪。
花药一走,空荡荡的大殿,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隐风。
“你做的很好。”老皇帝说。
隐风躬身拜道:“谢陛下夸赞。”
老皇帝轻轻咳嗽两声,全身上下都在抖动,带着死气,真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彭祥瑞已除,你的身份也恢复了吧。”
顿了顿,他又说:“面具戴的太久,也是时候摘下。”
隐风愣了一下,立刻俯身叩拜:“谢主隆恩。”
老皇帝似乎有些困乏,摆摆手:“下去吧。”
今夜的月色非常皎洁。
隐风站在大殿之外,望着天空,银白的面具微微发冷,他目光有些悠远,谈不上欢喜,却有一种忽然舒了一口气的顺畅。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冥府总坛。
蓝淮得到一个消息。
隐风竟然劫持花药入了宫。
这个消息一传到蓝淮的耳朵里,蓝淮就仿佛看到了成箱成箱的银子堆在自己眼前。
映玉公子这会儿肯定是急疯了,他又是富得流油的主儿,把这个消息送到他身边,肯定能狠狠的敲一笔竹杠。
因为刚刚接手冥府而财政有些紧缺的蓝大府主瞬间找到了商机。
是时候宰一只肥羊啦。
柴映玉这些日子一方面派人去追查花药的线索,另一方面在认真养伤。
花药被劫走之前,就已经把药配好,如今柴映玉吃的都还是花药给配的药,完全不耽误治疗。
想到如果没出意外,两个人此刻正在苇海的别院里晒太阳呢。
瞬间,有点伤悲。
这日,吃过药,柴映玉运功疗了一会儿伤,已经是月上中空之时。
心上人远在天边,他越发的觉得夜静凄凉、枕冷衾寒,便抱起花药睡过的枕头自言自语了起来。
“等你回来之后,小爷再也不欺负你,再也不随随便便生气,就是生气自己也能好,你快点回来吧,好想你。”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嗤笑。
笑声刚落,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红衣,满面不羁。
蓝淮眉目含笑,一双蓝眼珠看人的时候分外的魅惑,此时却多了两分戏谑,眼前这位春伤秋悲的货竟然是名动江湖的映玉公子,神奇。
柴映玉被窥探到了隐私,瞬间想要动手干掉蓝淮。
蓝淮一见柴映玉恼羞成怒要动手,连忙制止。
“别,我今儿来可不是跟你打架的,我是来告诉你小美人的下落的。”
柴映玉一听这话,停住了手。
“你知道她在哪儿?”
“知道,而且很清楚。”
柴映玉直接问:“条件是?”
没有送上门的便宜。
蓝淮也不客气:“给点银子花花。”
“多少?”
蓝淮说:“五十万两。”
“成交。”
财大气粗映玉公子。
一晃,几日就过去了。
花药在冷宫的日子,一个词形容就是无聊透顶,一个人都没有,看守她的都是暗卫,她一个人飘荡在冷宫中,分外凄凉。
这日,她刚给老皇帝把脉出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来,脚步一顿。
但见来人面若冷玉,眸如点漆,眉宇间有一种淡漠的清冷之意,仿佛是雪后的青树,沁着一股子冰雪的凉意。
花药微微皱眉,等来人走到跟前,又细细打量一番。
“隐风?”
隐风微微扯了下嘴角,淡然道:“次次被你认出。”
花药看人都是通过骨骼。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到底是背叛了老太监,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派到老太监身边的细作?”
“后者。”
还是有问必答。
花药轻笑,问道:“那你现在还叫隐风吗?”
“尤清,就中一树尤清绝的尤清。”
花药一脸懵,这都啥玩意?他说的每个字她都懂,放在一起就糊涂了。
隐风看向花药的眼神瞬间由淡漠变成了同情,瞬间染上了一丝有文化人对没文化人的优越感。
“尤其的尤,清水的情。”
花药被隐风眼中的同情微微刺痛了自尊,冷哼一声。
“不就是会两句诗词,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家男人比你有才多了。他的授业恩师可是大学士吴恩喻,就是我朝唯一连中三元的那个,那个学士都说,我男人如果肯去考科举,指定得是状元。”
虽然柴映玉自夸的时候,花药特不屑,然而还是默默的记下了他家男人的厉害之处。
尤清点点头,问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
花药觉得她可能遇到了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啦,安。
第70章 朝思暮想 [VIP]
柴映玉得到花药的消息, 立刻就派人进宫打探消息。
好在柴家跟朝廷牵连甚多, 门路不少, 很快就确定了花药是真的入了宫, 并且暂时很安全, 他这才稍微放心。
不仅如此, 柴映玉还直接把这个消息送给了宗沐。
老皇帝吊着一口气就是不咽下, 还拼尽全力除掉大太监, 到底是为谁清路?总不能是他那个才刚刚五岁的小儿子。
五岁小皇子的母亲可是世家女,除掉宦官,再让小皇子继位,那岂不是意味着把江山交到了世家手里?
老皇帝虽然昏聩了些,却不傻。
他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机, 完全是想把江山交给到自己信任的人手中。
这事儿, 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柴家在调查燕王死因的过程中,偶然间发现一件陈年旧事。
十八年前,老皇帝的宠妃兰妃曾经给老皇帝生下一个皇子,可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就死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作为大内侍卫总管的宗家老太爷辞官回了幽州城,宗老太爷回到幽州城之后, 就多了个孙子,也就是宗沐。
诸多巧合, 难免让人怀疑。
后经多方印证, 果然,最终确定, 宗沐就是当年那个“死了”的皇子,被宗老太爷带出了宫,养大成人。
柴映玉警告花药别跟宗家牵扯太多,就是因为宗沐的身世。宗家的水太深,成则鸡犬升天,败则全家覆灭。
跟他家牵扯太多,容易引火上身。
事实证明,他判断的没错。
如今花药被弄进皇宫,十有八.九就是老皇帝听到了什么风声。
柴映玉之所以把花药被绑入宫中的消息通知给宗沐,就是想让宗沐插手这件事,他惹出来的麻烦,他不处理谁处理?
都怪丑女人,惹出一堆烂桃花,回头他再跟她算账。
也不知道前几日夜深人静的时候,是谁在暗搓搓发誓再也不跟她闹脾气。
话分两头。
花药这边已经入宫半个多月,每天除了给老皇帝诊脉、熬药,就是在冷宫里飘荡,又无聊又心焦,特别月上中空之时,最是心浮气躁。
她也睡不着,就经常在冷宫附近转悠。
不久,冷宫闹鬼的传言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人心惶惶。
这事儿也怨不得花药,全是尤清的错。
目前花药的生活全权由这位尤大人负责,而这位尤大人对白色又情有独钟。
花药整天穿着一身白衣服在冷宫里转悠,秋风寂寥,衣袂纷飞,不被当成鬼才怪。
说起来尤清花药就来气。
那日她跟尤清谈论才学问题的时候,被对方堵的哑口无言,后来想想,这架吵的真的憋屈,她不服气,便又跑去找尤清辩解。
“我男人厉害就是我厉害,他是我男人,他的就是我的,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呢?”
尤清听罢,又点了点头,轻飘飘的回了她一句。
“那只能证明你眼光不错。”依然不能改变她学识浅薄的事实。
花药气得恨不得挠死他,就没见过说话这么气人的男的。
不过也好在有尤清这么一个说话能噎死人的主儿在身边斗嘴分散了她不少注意力,否则整天面对老皇帝,随时担心自己小命玩完,她的小心脏怕是早就承受不住了。
眨眼之间,花药已经到了皇宫二十三天。
掰着手指算的。
这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一大早喜鹊就在冷宫里那棵老槐树上吱吱咋咋的叫个不停。
花药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好,她日常起早去给老皇帝诊脉。其实老皇帝的千日红之毒早就已经解了,然而,老皇帝却丝毫没有放了她的意思。
花药怀疑,只要没人来救她,老皇帝敢把她扣押到他驾崩。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她的小命暂时无忧。
老皇帝最近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对花药也和颜悦色了不少。
今日,花药给老皇帝诊完脉,老皇帝并没有急着让花药走。
“昨日,有人来求朕,让朕放了你。”
非常突兀的一句话,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花药一愣,忙说:“皇上并未拘押民女,谈不上放。只不过,皇上龙体已经无恙,民女再留无益,离家许久,确实有些想家。”
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花药,沉声道:“是思念情郎吧。”
很懂嘛。
花药默了一下,说道:“皇上圣明。”
老皇帝一张脸上平淡无波,耷拉着眼皮,眼睛就像是一汪寒潭,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沉默,半天。
“朕封你个贵妃当当,你觉得怎样?”老皇帝忽然说道。
花药像是被一记重锤锤在了心头。
老色鬼终于露出了本色。
花药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会有被老皇帝看上的特质,可是老皇帝为了治病,已经禁欲许久,保不齐就饥不择食了呢。
拒绝,会不会被砍头?
不拒绝,那怎么可能。
算了,横竖都是一死,还是痛痛快快的死好了。
花药俯身叩拜:“承蒙皇上错爱,民女实难从命。”
老皇帝笑了,声音很沉闷,他的声音就像是那种老家具挪动时发出的声音,陈旧,却又带着岁月的沉淀。
“嫌朕老?”
“不,是民女早有心上人。”
老皇帝嗯了一声。
“柴家的那小子?”
这明显是明知故问,这事儿老皇帝肯定早就知道,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拿柴家的事情威胁她。
“是。”花药头埋的更低了。
“直起身来回话。”
花药连忙起身,腰板绷直。
老皇帝问:“为什么不是宗沐?他不够优秀?”
花药心里又惊又疑,老皇帝是怎么把她的桃花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是个小人物,宗沐和柴映玉虽然
在江湖当中算不得小人物,但是在皇上眼中,应该也是小人物才对。
不过此时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别的。
花药整理了下语言,方才稳住心神开了口。
“宗沐非常优秀,并不比柴映玉差,只是我们不适合。民女选择的是相伴终生之人,不是最优秀的人。”
老皇帝看着花药,用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床沿,一言不发。
虽然花药平时又怂又狗腿,但是涉及到原则问题的时候从来不退让,她认定了柴映玉,便就是柴映玉,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她。
“如果,朕告诉你,你若拒绝入宫为妃,柴家就会被满门抄斩呢?”
花药心里怦怦直跳,面上不动声色。
“皇上不会为了民女一人,而去灭了满门忠烈。”
老皇帝不以为然:“世人可都说朕是个昏君。”
“若真的那样,民女甘愿一死,至于连累到柴家,只能来生再偿。”
老皇帝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赏之意,能被自家儿子和柴家少主同时看上的女人,本就该是这般不卑不亢,坚贞不屈。
“你下去吧。”
花药如蒙大赦,忙叩拜起身告退。
直到走到大殿门外,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吓得手脚发凉。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权这种东西惹不得,花药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其中多凶险。
话说回来,老皇帝这是抽什么风?话问的前言不搭后语,不太像真的让她入宫为妃的样子,那他问她这些干嘛,是闲来无事吓她玩吗?
她刚走两步,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
“给贵妃娘娘请安。”
花药转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尤清,也不知道他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
“谁是贵妃娘娘?你疯了?”
尤清呆了一下,改口道:“给太子妃请安?”
“你才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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