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欢点点头。
顶层房间视野开阔,落地窗衔接两面墙。
温欢坐在半圆形沙发上,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从斜对面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室外狂欢泳池的景色。
日光灯照亮黑夜,大家众星捧月,嘴里呐喊。
泳池里有人比赛。
他们喊着齐照的名字。
光影中,少年已经换上泳裤,精壮的身体比例恰到好处,一头扎进水中,穿行如梭。
池中激起千层浪,再次出水时,硬朗英俊的面庞湿漉漉,嘴角上扬,眉眼皆得意:“谢恺,服不服?”
泳池里扑腾的谢恺:“我服个屁,再来!”
少年哈哈大笑,露出白牙。
朝气蓬勃,青春肆意。
温欢衲衲看着,嘴里的牛排已经咬烂,连腮帮子都酸才急忙咽下。
他游泳的样子,就同他的人际交往一样,如鱼得水。
真好。
怕说错话,不敢主动和别人搭讪,接下来的半小时内,温欢只做一件事——埋头苦吃。
“很好吃?”清亮的男声落下。
温欢抬头,刚才还在室外的齐照现在就在她跟前。
他没穿衣服,宽松的浴巾下,就一条泳裤。
一路走来,地上全是水渍。
他站着,她坐着,目光所到之处,刚好将少年漂亮的腹肌纳入视野。
结实刚毅,曲线分明。
温欢移开视线,呼吸短促,将手里的蛋糕递上:“挺好的……你……你要吃吗?”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仍沾着奶油。
白色的奶油,酡红的脸颊。
让人想起刚出炉的甜品,诱人可口。
齐照咽了咽,扯过浴巾擦头,大大咧咧笑:“吃你剩下的么?”
温欢没来及吞咽,被蛋糕屑呛住,咳个不停,眼泪都咳出来。
“我开个玩笑,你急什么。”齐照上前拍了拍她的背,拧开瓶盖将水递到她嘴边。
就着男孩子的手,温欢咕噜咕噜喝水。
喝完水,总算缓过气,她张着雾蒙蒙的眼,说:“谢谢。”
齐照丢开水瓶子,往沙发上一坐,问:“这个party好玩吗?”
温欢抿抿嘴,说了谎话:“好玩。”
齐照睨视,毫无顾忌地戳破,“扯淡。”
他虽然在室外,但始终都能看到她。
她在这里干坐半小时,期间没往哪里去,就一直吃个不停。
要不是她眼里露出来的向往和期盼,他差点以为她是跟过来吃自助的。
齐照收住不可一世的声线,多了几分关切:“是不是觉得闷?”
温欢:“大家玩得很开心……我……我看得也很开心。”
顿了顿,还是说了真话:“打牌和桌……桌球我都不会……而且他们都和你熟……万一说错话……我不想让你觉得丢脸……”
话说到最后,几近无声。
齐照凝视她发红的耳垂,缓声说:“朋友之间,哪有什么丢不丢脸。”
温欢抬脸,水汪汪的眼犹如清泉。
朋友。
他愿意做她的朋友。
忽然的安静令人有些局促,加上她眼里的期盼,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齐照拿起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
才点上,身边人忽然说话,比刚才流畅:“吸烟有害健康。”
齐照一根烟送到嘴边,硬生生拿开,夹在手里,熄也不是,抽也不是:“我就想抽。”
她咬了咬嘴唇,“嗯。”
齐照闷了闷,而后俯身揽过烟灰缸,完整一根烟摁下去,余光瞄见她松开了唇。
红润的唇,小巧饱满,没有擦口红,不算性感,却足够漂亮。
烟丝都捻出来,数秒,他哑着嗓子问:“想不想试试和他们打成一片?”
她犹豫半秒,点头。
霓虹灯五彩闪烁,高楼大厦如林耸立。
道路交叉口,十几辆豪车呼啸而过。
连闯三个红灯,如入无人之境。
最前方领路的是辆兰博基尼,最新款,颜色骚气。
敞篷车破风而行,谢恺坐在副驾驶怪叫:“妈的,齐照你开慢点!老子刚买的新车!”
齐照猛踩油门。
谢恺无奈瘫回座位,和坐在后方的温欢说话:“小欢欢,没想到你这么上道,竟然请大家去新开的皇家酒吧。”
温欢一双手搭在膝盖上,视线掠过齐照的后脑勺。
人都是他喊的,她还没回过神,已经成为视线焦点。
后半场的东道主,莫名其妙成了她。
对于转移阵地这件事,他们接受得格外快,几乎是他一开嗓,大家就应了。
温欢小心翼翼摸了摸口袋里的卡。
是齐照的卡。
——“你请客,我买单。”
少年的话犹在耳边,霸道,强势,不容拒绝。
温欢食指触碰摩挲卡的边缘,心想,喝酒而已,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这样的想法在看到酒水单的瞬间烟消云散。
温欢揉了两遍眼睛,胆战心惊地数价格后面的一连串零。
数完了,她扯了扯齐照的衣角,说:“我不想……不想请客了……可以反悔吗?”
齐照挑眉,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怕花光我的钱?”
温欢小声:“嗯。”
齐照忍俊不禁,学窦绿白的口头禅:“我们家,穷得只剩钱,好好玩,别操心。”
原本不平静的夜晚,在其后的一小时里,更加闹得天翻地覆。
温欢被同行的人拉着去舞池蹦迪社会摇的时候,有人过来搭讪。
看她穿的校裙,以为是cosplay。
温欢拒绝,结果那人变本加厉,赖着不肯走。
“小妹妹,哥哥在二楼开了包厢,一起过去嘛。”
温欢摇头,只能依靠本能抵抗:“你……你走开……”
一出声,对面更加嚣张:“是个小结巴呀,怕什么,哥哥不会吃了你。”
急得都快哭出来,下意识朝人群缝隙里喊了声:“齐……齐照……。”
想都不用想,他哪里听得到。
震天的音乐声,这句呼唤犹如石沉大海。
可是——
“离她远点。”
熟悉的男声。
是齐照。
他高高昂着脑袋,一勾手将她护在身后,那么近的距离,她嗅见他身上淡淡的啤酒味。
清冽,醇香。
嘻哈打扮的搭讪男生醉得东倒西歪,不肯示弱:“我今晚泡定这妞了。”
一边说,一边强揽温欢的腰。
差几厘米,动作戛然而止。
少年的声音低吼:“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滚远点!”
伴随而下的,还有酒瓶砸向脑袋的声音,清脆响亮,锋利尖锐。
二楼的人全部站起来。
对方人多。
全场混乱。
一分钟后。
街道边停着的兰博基尼叮铃响两声,三个人从酒吧里冲出来。
谢恺坐上驾驶位,猛踩油门。
齐照喊:“卧槽追上来了,谢恺你快点开啊!”
温欢一颗心跳得贼快。
有黑影俯过来。
少年急慌慌催促谢恺的同时,不忘为她系上安全带。
他黑亮的眼里闪着星星,温柔至极:“别怕。”
第6章 软啊(6)
人生第一次逛酒吧的经历似乎比想象中更刺激。
事后温欢回忆,根本记不清那天她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只记得自己坐在敞篷车后座,身旁是肆无忌惮的齐照。
夜风很大,跑车加速的声音像海浪,齐照的衣服被风吹鼓,他双手叉腰站起来,大声地冲后面追来的车吼:“傻逼,你他妈倒是追啊!”
怎么追得上。
谢恺专业赛车手。
满脸骄纵的少年骂完人吹够风,弯腰又和她说话。
从狂拽嚣张到轻柔平和。
语气切换自如。
堪称精分。
他柔声说:“是不是很好玩,你看你都笑了。”
她笑得那样开心,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从酒吧里冲出来时的慌张害怕早已一扫而空,原来她也不是自认为的胆小如鼠。
被逮住会有什么后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她应该怕的,怕的发抖腿软后悔痛哭才对。
可她竟然不怕。
不但不怕,她还渴望地问他:“下……下次还能带我出来玩吗?”
他惊讶地瞪了瞪,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问她:“小结巴,瞧不出来你胆子挺大,真不害怕?”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说过的,别怕,所以我不怕,你会保护我。”
你会保护我。
前所未有的流畅。
连底气都足了三分。
后来那天夜里温欢闭上眼回想起自己说的话,躲在被窝里脸都憋红。
他一定觉得她很土很傻气吧。
怎么会有人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保护她。
酒吧里的事没能让人心有余悸,不小心对齐照说错的一句话,却让温欢彻夜难眠。
她想了一夜,想第二天该怎么自然而然地收回那句话。
她才刚刚学会做他的朋友,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个容易给人造成负担的朋友。
温欢绞尽脑汁想出第二天在学校见面时该说的话,结果对话想好了,对话的对象却不在。
酒吧打架斗殴的事东窗事发。
同行的人被逮到派出所,家长去捞人,其中一位是窦绿白的牌搭子。
凌晨五点,窦绿白风风火火赶回海边别墅。
第二天,班主任拿到请假条,齐照学校请假一周。
办公室。
赵老师正在和温欢谈班里更换干部的事,一抬头发现乖巧懂事的温欢心不在焉。
赵老师敲了敲桌子,提高音量:“温同学?”
温欢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眨眨眼,“老师……您……您说。”
赵老师继续刚才的话题:“虽然你才转进我们班不久,但是你在课上课下的表现,各科老师都很满意,这次更换班干部,希望你能积极参与。”
办公室的老师闲时无聊讨论班里学生,谈起转校生,都赞不绝口。
聪明踏实,是个天才好苗子。
就是不太爱说话,老低着头,不敢看人。
赵老师希望能够让温欢尽快融入班级大集体,所以特意将温欢叫到办公室,和她商量担任学习委员一职。
赵老师瞄一眼,发现温欢又走神了,终于忍不住问:“温同学,你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和老师说,老师会尽力帮助你。”
温欢迟疑,最终还是决定向赵老师打听:“老师……齐照……齐照为什么请假……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为什么请假。
她早已经知道答案。
只是,不想承认。
齐照被窦绿白带出去就没再回来了。
不仅是学校,连别墅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窦阿姨发信息告诉她,说为齐照报名参加了一个修身养性班,这个星期都不会回家,问她一个人在别墅住会不会怕,怕的话她就过来陪她。
其实别墅有住家佣人有全职司机,窦阿姨根本不用操心。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齐照到底怎么了。
可是,窦阿姨不肯告诉她。
每次一提起,窦阿姨就说:“欢欢是干妈对不住你,没能看好这个混小子,你放心,干妈这次一定好好管教他,绝不让他影响你。”
齐照肯定是被窦阿姨惩罚了。
温欢内疚,把那天晚上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可窦绿白怎么都不肯听她的。
窦阿姨急了就唤她小阿香,走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一下下拍着背说:“小阿香别哭,不是你的错,过两天我就放齐照回来。”
结果已经过去五天,齐照还没回来。
“老……老师……我愿意当学习委员……如果您能告诉我齐照在哪的话。”
赵老师噎住:“温同学,你这算是威胁老师吗?”
温欢弱弱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老师并未生气,年轻清秀的面容笑容和煦,耐心问:“为什么急着知道齐照在哪,你们才认识没几天,难道他欠你钱了吗?”
温欢小声撒谎:“嗯。”
赵老师笑出声,将作业本交到温欢手上,饱含深意地说了句:“别急,齐照很快就会从地狱回来还你钱。”
地狱?
温欢皱紧眉头。
女孩子刚从办公室离开,其他老师就开始讨论。
倒没温欢什么事。
因为老师们的八卦心在齐照身上。
“又送到他那个小叔叔那里去了吧?”
“这还用说,齐窦两家加一起,统共也就两个人治得了齐照,不是齐老爷子就是齐家那个小儿子。”
众所皆知。
齐老爷子溺爱孙子,很少管教齐照。
剩下的就只有齐家小儿子了。
齐家大儿子早年不服管教,不走寻常路,弃掉了齐家铺好的康庄大道,转而下海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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