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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唐灵出去买饭，秦念念一个人守着店铺背单词，高跟鞋声逐渐靠近。
她抬头，“欢迎光临……”下一句没说出来，就见到了衣着光鲜的顾星月。
“又见面了。”顾星月环顾一圈，“店不错啊。”
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自然是瞧不上这里的服饰，她一个包就能买店里好几件衣服，也许还不止。
所以她的夸赞，秦念念并没有放在心里。
秦念念合上书站起来，“顾小姐来这有什么事吗？”
按道理，她应该喊一声“陆太太”。
顾星月走到柜台前，从包里拿出一份折起来的纸，“你还叫我顾小姐，不知道我已经和陆凛舟结婚了么？”
“那又如何？”不怪秦念念与顾星月八字不对，她本来就因为温琅对她颇有意见。
“证明你还在意陆凛舟，既然在意就去劝劝他。”
秦念念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打开那张对折的纸后，当下就愣住。
医院的诊断书，被她撕下来，从纸张揉搓的程度可以看出顾星月的烦躁不安。
秦念念张张嘴没说话，顾星月冷哼一声，“肺癌，他抗拒治疗。”
果然，那时候看到他极力忍痛的模样，她就猜到不对劲了。
“为什么找我？”秦念念有多想与他们脱离关系，明明嘴上一直说陆凛舟结婚与她无关，那些豪门故事更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可偏偏顾星月要找上她。
“我就算与他结婚也不能劝他去治病，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秦念念，我没有输，我只是输给了温琅。”顾星月难得卸下高傲的姿态，低声自语，“我与你不是喝一杯的关系，话我已经带到，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秦念念沉默不语。
顾星月又递上一份纸袋，里面是包装好的礼盒。
“这份礼物，如果你去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你不用说任何话他一定会接受治疗。”她转身走到门口，偏头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像她。”
看来秦念念和陆凛舟的关系，顾星月是误会大了，就算她去解释，顾星月也多半不会听。她其实更像陆凛舟，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背影很孤单，就像秦念念那天在医院看到的陆凛舟一样，透着无尽的孤独。
微信视频声响起，秦念念才回过神来。
余庭之在吃饭，抽空跟她打招呼，开口就是，“我想你。”
“我也是。”秦念念坐下来，将礼盒推远一点，可目光一直往那瞟，心神不宁被余庭之看出来了。
他问：“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随即放下碗筷，推开一边堆得高高的书。
秦念念轻笑吐气，“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看到了陆凛舟结婚的新闻，是关于他吗？”
秦念念点头，她看着余庭之的眼，一字一句说：“我想知道是谁领温琅去的酒店，他们复仇的对象到底是谁？余庭之，我想听完整的故事。”
余庭之犹豫会，“念念，这不是个完美的结局，甚至有点残忍。”
再残忍又能有温琅从21楼跳下去残忍吗？
有的。
领温琅去季州的人是顾星月的叔叔顾伟成，顾氏有三兄弟，老大出了车祸后一直都是老二顾伟成管理集团公司，老三是个艺术家但深得人心，顾星月是老大的女儿手上持有30%的股份，顾伟成一直想掌管顾氏，便与顾星月做交易，只要他能帮她与陆凛舟联姻就可获取她手中一半股份，整个金城都知道顾氏千金与陆凛舟青梅竹马，顾、陆联姻那是强强联合，谁料突然冲出来一个温琅。
温琅喜欢陆凛舟很多年，不过都没人在意，大家只当温琅是小孩子闹闹作罢，偏就让顾伟成找准了机会，使了个计让温琅跳楼自杀，又从中作梗借温琅的事继续给顾星月下套，等她和陆凛舟结婚顾星月手上的所有股份都会转给顾伟成。
可是他棋差一招，顾星月在整件事情中也很无辜。
顾星月一开始听信了顾伟成的话，本意是要与赵云森达成合作，逼迫陆氏就是为了让陆凛舟和她结婚，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云森早已和陆凛舟有了协议，两人将计就计，顾星月此时还蒙在鼓里以为陆凛舟是真的为了挽救陆氏而跟她结婚。
余庭之说：“陆凛舟已经将手上的股份转让给陆辰冬，他现在是陆氏持有股份最多的人，而那些被顾氏抢走的项目都是空壳，顾氏现在也是一筹莫展，有了顾星月的帮助她叔叔的下场会很惨。”
秦念念对商战没什么概念，只要听清最后的仇人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这就够了。
她说：“顾星月来找过我，她告诉我陆凛舟得了肺癌。”
余庭之长叹一声，揉着眉眼，他也是疲惫不堪的模样，还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想问我应不应该去看他。”
秦念念在他面前晃晃礼盒，歪头耸肩。
余庭之最终点了头。
他捂着额头，一脸不愿意，“天知道我有多不想你再去见他，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有时候真的很难界定他做得对还是错。”
她又何尝不是呢？秦念念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但总之问心无愧吧。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来过陆凛舟的别墅，得亏秦念念事先给他助理打了电话，助理一向对她态度友好，知道她要去看陆凛舟立马自告奋勇的来接她，弄得秦念念挺不好意思的。
下车前，助理说：“陆总挺不容易的，难受的时候也不让人靠近，要是他能接受治疗就最好不过了，虽然肺癌……”
他欲言又止，秦念念已经明白。
她这一去，责任重大，可陆凛舟真的会因为她就有所改变吗？
秦念念不太确定。
她推开房门，冷空气扑面而来，房间竟然比外面还要冷。
“陆凛舟。”
秦念念小心翼翼的喊着他的名字，缓缓走近阳台，陆凛舟背对着她没回话。
本身就是个病人还在风口上站着，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所有事情都解决完只剩下遗憾，他生了病也不治疗大概就想这样去了。
秦念念鼻头泛酸，这间房里她来过很多次，好些时候都是来救陆凛舟命的，现在要亲眼看到他被病痛折磨却无能为力，心里一阵难受。
“陆凛舟。”
她笑起来很像温琅，所以当他回头，她压抑住自己的伤感努力扬起了笑。
“你来了。”
刹那，秦念念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温琅。
可惜，她从来就不是救世主。
第四十二章
陆凛舟比她想象中的情况还要糟。
他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 穿深色宽大浴袍, 风吹起他的发显得如此憔悴苍白，他还笑着说：“琅琅……”忽而又停下来，自顾自的摇头似是自我嘲讽, “你不是她。”
秦念念诧异他突然的清醒, 伸出手要去扶他晃荡的身体，被他一甩手撇开，“我没事。”
她气恼的抓住他胳膊，拉扯间毛衣衣袖刷上去, 露出手腕上几道新伤痕。
“你……”秦念念不知该说什么，他犯病的时候也没有再叫她过来。
“老毛病了，进去吧, 外面风大。”
陆凛舟看上去沉稳，其实喉头一团血就要喷出来，他强忍着呕出的欲望，背对她说：“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你坐一会罢。”
门“咔嗒”一声带上, 秦念念被身后的冷风吹醒，幽幽叹气关上阳台的落地窗, 房间的暖意才足了些。
可还是冷，她握着双手眼里盛满了水雾。
真奇怪，她还有为陆凛舟难受的时候。
秦念念抹去眼角的水花，抬头时陆凛舟已经将热茶放到她面前。
“到这来做什么呢？”
陆凛舟抱着茶杯，像一个温和的长辈, 他们不过是在拉家常而已。
秦念念盯着他的袖口，陆凛舟却不作声色的往里缩一缩，他以为她没瞧见，可又被她盯得笑出声，“秦念念，不要这样。”
他倒像受欺负一样。
秦念念“哦哦”两声，又听他说：“我这病得靠自己，老是依赖人也不行，想想以前没遇到你我不也一样熬过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遇见，故意为难我？”
既然能自己承受，为什么要拉她下水？
陆凛舟面上一愣，剧烈咳嗽起来，待他平静后才说：“自从解决那些事情后我才觉得自己是真混蛋，拖你下水不是本意却也无奈。我找了很久才碰到你这样有趣的人，那样残忍的想法就在脑子里生根发芽，我为了报仇没有考虑到身边人，现在也算自食恶果。”
他喝口热茶将喉头的血气压下去，才苦笑道：“你早就知道原因，不然你也不会来。”
秦念念就是个心软的人啊。
“我也犹豫很久，但我想她希望你过得好，至少身体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秦念念拿出那份礼物，她也没说是谁给的，但看到陆凛舟一脸讶异又觉得自己拿对了。
捕梦网风铃吊饰，网上缠着灯串，在夜里应该会很漂亮。
秦念念说：“东西已经带到，陆凛舟，你不要再抗拒治疗，就算是癌症也有治好的，一定会有奇迹发生。”
陆凛舟微微点头，也算是答应了。
秦念念本想再多说几句，陆凛舟已经下了逐客令，他勾着背双手握拳暗自用劲，似乎很难受。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那她就不看。
不过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不知道当你是朋友还是敌人，这些年，其实我们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还真有点扯不清，我现在重新准备考大学，选的就是喜欢的酒店管理，放在高三那会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学什么，未来又在哪里，你带我到金城反而让我看清了自己的路，我想把握住这个机会，也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陆凛舟，好好活着就已经很幸福了，我祝福你。”
祝福你不要活在过去的阴霾里，祝福你与自己和解，重新再来。
踏出别墅大门，助理说要送她回去。
秦念念拒绝了，她想一个人走完这条路，然后就与陆凛舟没有任何关系了。
漫天雪花落下，她回头看看那扇再次打开的窗，白色纱幔吹到窗外也没人管，陆凛舟会不会在看着她？
这世上的孤独与伤痛，除非感同身受，不然谁都没法懂。
妄图理解他的孤独，真是可笑。
不重要了，秦念念转身深吸一口，注入的冷空气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余庭之的电话适时打过来。
“下雪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听到了。”
秦念念听到他的声音鼻头就泛酸，“我不想哭的。”
那头沉默会，秦念念蹲在原地双腿仿佛置身于泥地，雪花落在肩头呼吸更是凉了一片。
好半天，余庭之都没有说话。
秦念念“喂喂”两声，“你还在不在？”
“在呢。”
清冽男声就在前方响起，一双黑色短靴落入她视线中，雪花被伞杜绝在外，只留一方温情天地。
“余庭之。”秦念念抬头，吸溜鼻子，脸颊被他温柔的手抚上。
“呆了这么久，不冷吗？”
“冷。”秦念念抓着他的胳膊，起身扑进他怀中，“余庭之，我好想你。”
“我也是。”
所以不远万里都要回来。
两人合撑一把伞，余庭之握着她的手放进口袋中。
“没听你说要回国啊？”秦念念哭完声音还是哑哑的状态。
“陆辰冬知道他小叔叔生了病，连夜买机票回来，我不放心他所以跟着一起了。”
“哦，原来不是为了我。”
见她嘟着嘴，脸颊鼓鼓的生了气，余庭之偏头亲上去，眉眼笑弯，“他是为了他小叔叔，我是为了你，也只能是为了你。”
“好吧，原谅你了。”
秦念念又窜到他另一边，扬起小脸道：“再亲一个平衡一下。”
余庭之毫不犹豫吧唧一口，“那秦念念同学的小脸蛋满意了吗？”
“还行吧，基本尚可。”
“这可不行，有机会余庭之同学一定会好好满足秦念念同学！”
秦念念捂着嘴偷笑，“不如就今天？”
余庭之想了想，“也行。”
冬日有寒冬，但也有艳阳，暖意不太久可也能照人心。
陆凛舟是秦念念的寒冬，而余庭之就是能够照她一辈子的暖阳，即便前方荆棘满地，他也能陪她过五关斩六将，迎来春风、夏鸣、秋黄与冬阳。
三天后，陆辰冬和余庭之再次出国。
掐指一算，距离春节只剩下三周时间，他们课业繁重并没有要回来过年的意思。
秦念念三姐妹的店越发红火，临近假日却关上门放长假。
唐灵回老家，温妤知跟林言在商量婚礼大事，秦念念和崔兰回临城，迎接她们的是余庭之的父母。
车站里，很久未见的好友相拥而泣，什么话都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能读懂的情绪让秦念念红了眼。
这个生她养她的城市，她从小就看见的地方，有的建筑变了，有的街景还熟悉，她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像一个异乡人重归故里，不免热泪盈眶。
正巧，余庭之的视频通话打过来。
几人有说有笑谈起过往，她和余庭之相视一笑，回忆纷至而来。
人生有很多个转折与出口，只有一步步走到父母的年龄，回头看看时才会明白他们当年所做的一切是有多不容易，也能慢慢理解一些我们不曾明白的东西。
幼稚与轻狂，说出口的誓言与抉择，都需要去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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