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
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用过的东西自然不会随便扔掉,也不像普通人家那样会把穿不下的衣服送人,所以时谦从小到大穿过的衣服、玩过的玩具还有一些书本之类的东西,都用箱子装了起来,存放在时家那大得吓人的地下储物室中。
年深日久,要翻找出来确实不太容易,不过这又不用老李亲自去找,只不过吩咐下面的人几句罢了,所以他应得非常爽快。
欧阳慧静她们当然也立刻就知道了老太太的举动,只是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没事找事”,连警方都没提出要找出这些东西看一下,她才不相信在这些陈年老物里能找到什么关于时谦失踪的线索。
不过她爱折腾就折腾去吧,老太太越是在这儿把自己折腾得神憎鬼厌,她欧阳慧静的心里就越高兴。
那两个被派去储物室的女佣确实是很不高兴的,她们每天的工作都是有定量的,分派到她们头上的那摊子事是每天必须要完成的,另外还要完成主人们兴之所至突然想出来的各种事。
以前老太太没回来的时候,家里的老爷少爷们一天到晚总是在外面跑,几天不着家都是常事,她们的工作是很轻松的,做完自己分内的活儿以后,通常还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在主人家的房子里悠闲地享受一下有钱人家的生活。
可是自从老太太回来,她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时家的老爷少爷们都齐刷刷地回到了家里,晚上也不出去玩了,天天在家里扮孝子贤孙。
可是像时瀚那种纨绔子弟哪里是闲得住的,在家里待得无聊了,就没日没夜地折腾,连带着她们这些下面干活的也没一刻得闲,天天都得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干活,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些小祖宗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今天可好,还要去翻储物室里那些十几年没人动过的旧东西了。
这两个女佣都是这几年刚来的,自从她们来了以后,这储物室里面的东西几乎就没被人翻动过,只有源源不断把家里用不上的东西打包放进去,就没见过还要把旧东西找出来的。
有钱人就是这样,总有源源不断的新东西好东西买回来,谁还记得以前用过的旧东西啊!
日积月累,这储物室里的旧东西越积越多,阴暗之中带着一种年深日久的陈腐气味,莫名地让人感觉害怕。
特别是这大宅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藏的东西有不少都是已经故去的人的,看着箱子上标着的一个个已经逝去的人的名字,更是让人心惊。
就算箱子上都有标签编号,但找起来也是很不容易的。
找着找着,有人就不耐烦地说:“你们说着老太太还要住多久啊,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有个安稳的日子过啊!”
另一个说:“乱说什么呢,主人的事情,也是怎们能随便说的?”
“切,这儿除了咱们两个还能有谁?别说咱们了,就连那几个主子,别看面上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实际上哪个不盼着能早点分老太太手里的财产?一个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说真的哪个手里是干净的?也就是时瀚少爷,看起来虽然最不着调,可他也就是表面上那点儿坏了,不像别的,心肝都黑透了。你知道吧,就前头的那个夫人,病死的那个,听她们说是被人害的,而且跟现在这个脱不了干系!”
“呸呸呸,我看你真的是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是能说的?”
“放心吧,我也就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说一说,不会傻得见人就说的啦!”
“只有咱们俩个也不能说啊,凡是都怕个万一。”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啊!”这人说到最后,突然惊叫了一声。
把另外一个人也吓得够呛:“怎么了?”
“刚才看到一道影子从眼前跑过去了,吓、吓死我了。”
“难道有人?”
“不,不是人,好像是什么动物。”
“该不会是老太太抱回来的那只猫吧!”时家是从来都不养任何宠物的,如果会有什么动物,那就只能是老太太抱回来的那只猫了。
“那,咱们刚才说的那些,该不会都给它听去了吧?”
“这倒不怕,一只畜生而已,也听不懂什么,不过你也要长个教训,以后少去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干好自己的活,好好拿工钱就得了。”
“知道啦,快点找完出去吧,我一点儿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两人把找出来的箱子堆到推车上,赶紧拉了出去。
时老夫人并不介意不知道去哪里蹭得灰头土脸回来的时谦往她怀里钻:“你呀,别乱跑,想去哪里让我带你去,遇上了别人还好,要是遇上时瀚那个混世魔王,随便给你来一脚都够你受的。”
时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还记得他刚刚变成猫的时候,千辛万苦跑去时翡阁,结果被时瀚一脚踢飞的事,这场子他可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一个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箱子送进时谦的房间,时老夫人挥挥手让人出去,亲自把箱子打开:“来,谦儿,过来看看。”
时谦其实不太想看,从他母亲去世以后,他就让人把他房里的种种玩具都收了起来,从此再不看,也不想,活生生把自己的生活,变成了只知道埋头苦读的苦行僧模样。
现在再来看这些东西,他其实是有些害怕的,类似于近乡情怯的那种感觉吧!
可是为了那可能存在的也许会重新变回人的可能性,他还是跳了过去,站在那一堆他小时候玩过的玩具里。
没看到这些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记忆力是这么好的,那么小时候的事情,哪一件玩具是什么时候买的,玩的时候又曾经发生过什么,他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喵猫!”时谦把头埋在时老夫人的怀里,在心里对太奶奶说,“我想我妈妈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克制着自己心里的这份思念,成功地把自己塑造成为一个冷漠无情的工作狂,直到看到这些玩具,他才知道,自己对于母亲的想念并没有变淡,而是在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地破土而出,早已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时老夫人拿起一本已经磨毛了边的儿童绘本:“我记得啊,你才几个月大的时候,你妈妈就每天都给躺在婴儿床上的你念书,别人都说你听不懂念了也没用,可是她偏不听,说啊,听着听着就懂了。”
翻开的书页里突然掉下一张照片,照片里温柔娴静的美丽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小娃娃牙齿都没长全,只长了四颗米粒般的小米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看看,你小时候笑得多可爱呀,太奶奶好多年都没见你这么笑过了,谦儿啊,答应太奶奶,好起来以后天天都要这样,开开心心的,好吗?”
时谦不知道怎么会还有这样一张照片在这里,他记得他已经把所有的相册都打包带走了,放在自己住处的保险柜里,但从来都没有打开来看过。
他只觉得心里涨涨的,热热的,那种涨和热一点点地从心里蔓延开去,流淌到四肢百骸,渐渐地全身都产生了一种发热的感觉,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是要变回来了吧?
觉察到怀里的猫突然一动不动,似乎在蓄势待发的感觉,时老夫人也紧张地看着他,这是要变回来了吗?
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然后门锁“咯哒”一向,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欧阳慧静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房门口:“奶奶,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扰您的,不过吃药时间到了,医生说您回来一定要准时吃药。”
托盘里放着一杯清水和一个药盒,里面是几颗她平常吃的药丸。
身体里异样的感觉消失掉,时谦无力地趴在时老夫人的身上,时老夫人不满地看了欧阳慧静一眼,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行了,放下,你出去吧!”
欧阳慧静小心翼翼地说:“奶奶,还是让孙媳妇先服侍您吃了药再走吧,对了,医生说你吃了药要好好休息的,这些东西还是以后再看吧,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太劳神的。”
时老夫人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过还是把药都吃了,这些药都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这么些年一直没断过。
欧阳慧静的眼里闪过一丝隐忍,默不作声地盯着她把药吃完,把空药盒放回托盘中:“那孙媳妇就先出去了,奶奶您有什么事再找我。”
这药吃下去没多久,这段时间熟悉的晕眩恶心的感觉又来了,时老夫人按着额头,身体晃了晃:“谦儿,我,我不舒服。”
时谦抬头一看,时老夫人脸色特别难看,扶着额头摇摇欲坠,似乎连坐也坐不住了的感觉,他赶紧跳过去按响了召唤铃。
铃声响得十分急促,很快管家老李就带着两个人跑了上来,发现了脸色苍白得吓人的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李管家,要不要马上叫车送医院?”
老李想了想:“还是先叫医生过来吧!”
大伙儿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按铃的居然是一只本应该什么也不懂的白猫。
“不用。”欧阳慧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医生说了,老夫人现在身体虚弱,偶然出现晕眩的状况也是正常的,扶她回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夫人的吩咐老李他们自然不能不听,当下两个人一人一边搀着时老夫人就往她房里去了。
时谦在后面直跳脚,就看太奶奶刚才的样子,肯定不是正常的情况,恨只恨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身,除了喵喵叫,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在人后的欧阳慧静一改人前那张温柔无害的脸,表情狰狞,恶狠狠地一脚踢过来:“吵什么吵,再吵把你扔掉!”
时谦一闪就避开了,他现在可不是刚开始随便就能被人踢中的时候了,可欧阳慧静恶毒的表情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难道这才是欧阳慧静的这面目?
“他们都说,前头那个夫人的死,跟现在这个脱不了干系。”不知怎么的,原本当做下人们胡言乱语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回旋响起。
也许他一直以来都错了。
时谦以前虽然并不喜欢欧阳慧静这个人,但对她也没有太大的恶感,毕竟欧阳慧静这个人在做人方面还是做得很滴水不漏的,作为时家大少爷,他该有的一分不少,一个继母能够做到像她那样,也算是不容易了。
时谦以前没有想过要回来跟她们争些什么,所以对家里的事一向漠不关心,后来虽然接管了家业,也只是因为两个弟弟太过无用,他不得不接手而已。
不管看不看得惯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时谦一贯的想法是给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也就算是尽到了自己作为长子的责任了。
可如果事实真如别人所说,自己母亲的死竟然跟欧阳慧静有关系的话……
时谦眯了眯眼睛,湛蓝的眼珠里腾地冒出一团火来,那这笔账就要好好地算一算了。
第95章 事发
“夫人,林家老夫人来了。”欧阳慧静看着人安置好时老夫人, 刚刚走出房门, 就听到有人回禀说。
她化着浓妆的眉头一拧, 喃喃自语:“那老不死的怎么又来了?”然后抬起头不满地道, “告诉她老夫人已经睡下了, 不方便见客。”
时老夫人房里那猫却不合时宜地大声嘶叫起来,整个时家大宅都响彻着凄厉的猫叫声。
欧阳慧静脸色一黑:“给我把那只猫抓来打一顿,找准毛多肉厚的地方打,别让那死老太婆发现了!”
这时, 却听到房里传出时老夫人的声音:“请林老夫人她们进来。”声音有些虚弱,气势却还是很足的。
李管家眼巴巴地看着欧阳慧静, 欧阳慧静气得狠狠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把人请进来!”气愤之下, 也没有去多想一直躺在床上的时老夫人怎么会知道林老夫人来了。
在楼下门厅里的阳白云听到这不同寻常的猫叫声, 紧张地抓住了林思欣的手:“他们把小白怎么了?它平时不会这么叫的。”
今天林老夫人要来探望刚出院的时老夫人,阳白云反正闲着没事, 又有点担心她家猫在时家不知道习不习惯,会不会惹祸, 就拉着林思欣也一起跟过来了。
林思欣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 待会就能看见它了,时太奶奶那么喜欢小白, 不会让别人欺负它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请她们上去了。
三人一进门, 就看见时老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 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那只猫竖着尾巴警惕地守在床头, 一副谁敢来欺负时老夫人它就要跟对方拼命的架势。
比起时老夫人,阳白云心里其实是牵挂小白比较多的,她站在林老夫人的身后,趁林老夫人心酸地询问老姐妹的病情的时候,朝小白招了招手:“小白,快过来。”
时谦后腿一蹦,跳到阳白云身上,一头扎进了她柔软的怀抱中。
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在一看到阳白云的刹那,他就好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亲人似的,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就是想扑到她的身上好好地撒个娇。
阳白云心疼地抱紧了小白:“小白怎么了,受委屈了吗?别怕,我马上就带你回去,咱们不在这儿了。”
小白却突然跳了下来,咬着她的裤脚,把阳白云拖到了时老夫人的床边,然后再跳上床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阳白云,小声地“喵喵”叫着。
“小白的意思是还想陪着时老夫人吗?”
白猫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突然直立起来,伸出前爪拍了拍阳白云平时放手机的口袋,又指了指时老夫人的嘴,最后做出一个喝水的动作。
阳白云不愧是养了小白那么长时间,这哑谜她一下子就看懂了,原来它是想让自己从存储空间里拿出药水给时老夫人喝啊!
这猫也太聪明了吧,也就是刚开始收养它的那段时间,阳白云每天都给它喝一点强身健体和净化肌体的药水,大概它自己也能感觉到喝下去之后对身体很有好处,居然记到了现在,还想让她给时老夫人也喝上一点。
看来这只猫对时老夫人是真爱啊。
想到这里,阳白云心里免不了有点酸溜溜的。
阳白云当然也希望时老夫人能够健健康康的,可是一来她的药水来历不明,不方便拿出来,二来那并不是对症的药,她自己随便喝喝没关系,怎么敢给时老夫人这种身份贵重的人喝呢,万一喝出更严重的毛病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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