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默契的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他们,每每到这个时间段,俨然就成了他们二人的空间。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花濑突然开口。
芥川还没有立即回答,上药完毕后,他将衣领拉拢,嗓音仍然有些沙哑:“你知道要做什么?”
“看能不能帮你报仇。”
“我需要的不是报仇。”
芥川轻咳了两声,别过脸,“现在最需要想的是如何维持这样的状况不变。由天堂坠入地狱的感受可不好,贸然去招惹其他人,可能会带来重大的灾难。”
花濑给他倒了杯温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坐在桌边,她语气温和地说:“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猝不及防跳进坑里被委婉“教育”了的芥川:“……”
他没什么情绪地看了花濑一眼,转回视线,没有说话。
花濑毫不介意他这种态度,相处久了就知道芥川到底是个什么脾性,当下继续着自己的想要得到的信息,花濑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察觉到芥川动作一顿,花濑继续说:“我不会鲁莽冲动,只是想对现在的势力分布组成有个大致的了解。”
一般来说,贫民窟类的势力分布范围越到上层越固定,像是层层递进的金字塔,而处于下方的可以随时被替换,取而代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越往上越难。按照芥川的伤势来看,所面对的应该不算是什么特别强大的人物,花濑心里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只是要找芥川做最后的断定罢了。
最后芥川还是说出了一个名字,花濑听后很淡定地颔首,表情平静,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安逸的生活持续了几天,芥川坚持要外出,他认为长久待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会丧失对危机的应变能力,而他不能缺失的便是这种应变能力。
这是很有危机意识的正确做法,其他人纷纷附和他的决定,即便芥川的伤势还没有好全。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们知道这次有花濑跟在芥川身后。
在芥川外出前,两人曾经争论过。
花濑:“你现在伤还没好,不要那么逞强。已有条件下分明足够让你把伤势养好,为什么要拖着病体去加重伤势?”
芥川:“这种事情难道少见了吗?需要在重伤的时候连滚带爬的从地狱中跑出去,如果丧失了面对这样疼痛的勇气,面对危机时内心就已经先松懈了。”
别看芥川平时不说话,说起道理来还是一套一套的,不管正确还是错误的总能把人砸晕,花濑往往说不过他,最终只能妥协。
芥川出门时她不放心,便悄悄跟在他身后,这一点其他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告诉芥川。
不过仅有一天花濑就回来了,不再继续这样的事情。
银看见坐在台阶上发着呆径自出神的花濑,跑去她身边:“怎么了?是哥哥发现你了吗?”
“你哥哥……”花濑的神情有些恍惚,答非所问,“他真的很强。”
就算是受了重伤,还能不断的挑战极限,笼罩全身的黑暗凛冽气势宛如修罗,在无形的告诉每一个人他不需要关心,更不可侵犯。
花濑突然意识到她对芥川的关心——即便是在濒死的重伤下——可能都会是多余的。
银不懂花濑都看到了些什么,自然也不懂她的深层含义,只是下意识想要让他们两人的关系走向更好:“你对哥哥的好,哥哥是知道的,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其实还是很在乎你的。”
花濑垂下眼眸:“我没什么好在乎的。”
不管芥川是不是中心人物,她都不想攻略。
同生共死过命的交情,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不应该被迟早会毁坏的爱情影响。
“怎么会!”银小声的惊呼,很不可思议的样子,“真的是哥哥今天对你发脾气了吗?”
“没有,他那个人怎么会发脾气。”
芥川平时连情绪波动都很少,准确来说,或许是他现在还感受不到那些情绪的存在,才会在太宰出现之后,几乎将其奉为神明。
花濑撑着下巴,如实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从来不需要人保护。”
银一噎。
下意识的想反驳这个理论,却又不知从何才能找到论据。
不是说强者就不需要保护的,看上去踽踽独行,孑然一身的人或许都会对特定的某个人抱有期待,所有断言在人性的多变下都是非绝对正确的。
花濑的发言让银一下子,产生了仿佛就要失去什么的不安感。
“我一直想问……”银缓缓地开口,用了极大的勇气,“花濑,你到底为什么会对我哥哥那么好呢?”
从出现开始就是如此,而相处看来花濑并非多么爱心泛滥的人,这几年对他和芥川却都是一等一的好。
花濑闻言一怔:“这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了,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这么好的。”银沉默稍许,迟疑着问出了压在心底已久的那个问题,“花濑你,喜欢哥哥吗?”
花濑侧过脸看着银,没有分毫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喜欢。”
这句话的语气仿佛不仅仅是在回答,更像是对往后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感情而做出承诺。
银愣愣地没能把视线收回,好一会儿才尴尬的笑了笑说,“这、这样啊……我知道了。”
花濑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就像是以往每次她让银安心时做的那样。
“爱情不是必需品,也没有那么好。”花濑语气清淡,如同在谈论旁人的事,“我更是最劣选项。”
这不是出于对自身的轻视或自卑,而是出于对爱情选项这个客观事实而言,花濑清楚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的恋爱对象。
银沉默着低着脑袋离开,没有防备看到了墙角一闪而过的影子,眼花了似的。
而这天芥川回来得非常晚,没有和花濑说过一句话。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几天花濑和芥川一直没怎么说过话,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但没人敢问。
芥川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恰巧花濑也并不多言,花濑难得没有主动缓和关系的意思, 于是银也不敢告诉她,她们那天的谈话很有可能是被芥川听到了。
两人就这么持续的进行冷战, 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一个月后的某天花濑回来得晚, 芥川敏锐的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脚步一顿, 原本打算漠不关心目不斜视走过,却还是停下来了。
芥川站在花濑的必进之路, 沉默的看着她。
“不睡觉吹风?”
花濑抬眸瞥了他一眼,径直往里走。
“你去了什么地方?”
擦身而过时, 芥川微哑的声音响起。
这是他们久违的正面交谈。
“随便转转。”
花濑回答得实在敷衍。
芥川没再开口,眸色比深夜中的泥沼还显得令人喘不过气。
花濑和银在一个房间, 她不想惊动人, 对血腥味道敏感的银却几乎立刻就醒了。
“花濑?你受伤了?!”
她压抑着喊声赤脚跑过来,瘦弱的手臂伸过来, 试图找出那股血腥味的源头。
“我没事。”
花濑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解释说, “是别人的血。”
芥川的挑衅不会无缘无故湮灭,总要有了结的时候,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杀死。即便她不愿意, 可经历的事情已经太多, 这不是她第一次夺走别人的性命,战场上的还要更多。
“好好睡吧。”花濑将银按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冷淡的神色间有些许空白,“……我出去散散味道。”
芥川还站在那里。
花濑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出声:“看星星吗?”
芥川没回答。
花濑迈步走,感觉到身后没有刻意掩饰的脚步声。
“明天是个好天气。”
她说。
芥川还是没说话。
花濑不介意,她习惯了。
和芥川说话十句能回一句就不错了,他现在就是这么寡言少语,也不知道太宰是怎么调|教的,后来话还挺多。
花濑找了快高石,躺在上面当真看起了星星,芥川撑着边缘翻上去,在她身边坐下。
“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我回来的路上没被发现。”
“……”
答非所问。
偏偏芥川也口不对心,听见这句就不再问了。
花濑每每这个时候就觉得芥川这性格还是挺好的。
这几个月结束,异能副作用消失,她和芥川真正相处的日子也有多久了。
“不要鲁莽冲动,爱惜身体。”花濑轻轻地开口,仿佛怕碰碎了温柔的夜风,“活着好,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芥川骤然凝眉:“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说的话仿佛交代遗言。
“没……”花濑摇头,动作僵在半空,“可能有吧。”
亏的太多了。
她心虚。
花濑的眸子阖上,声音染上了几许睡意:“等结束了……就好了……”
什么结束?
芥川回头一看。
花濑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看上去确实已经很累,睡相又是如此毫不防备。
简直就像是用对他的信任驱使他不得不在意。
芥川认命地将人抱起来,动作很僵硬,因为怕力道拿捏不好惊醒了花濑,比面对强敌还来得棘手。
……
花濑骤然从睡梦中惊醒,耳边是突兀的爆炸声,吓得她瞬间脸色凝重,以为又是梦到了什么。
“醒了?”
织田作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她神色很不好,完全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模样。
“没事了。”织田作出声安慰,“你做的很好。”
“……”
花濑沉默了好一会儿,“织田作?”
“嗯。”
织田作笃定的回答让花濑心中骤然一松。
爆炸声的源头已经远离他们,花濑抬头就能看到上方盘旋着的直升机,上面正站着一位个子较小的青年,朝下方大声呼喊:“喂——快点上来,你们的船马上就要塌了——”
“是乱步!”与谢野惊喜地拉了拉国木田,用力的朝上挥手:“马上就来——”
花濑一时半会儿没太搞明白,上次她用的时候是直接带芥川他们离开了危险区域,这次好像不是……?
等一行人到了直升机上——与谢野,国木田,织田作以及花濑,除此之外没有见到其他人。
花濑下意识地问:“其他人呢?”
“赶去太宰君那边了。”与谢野代替回答,朝花濑眨了眨眼,“这也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只用轻轻一挥就把幻境打破的?那个异能力的名字——啊,「因果律」!听起来很帅啊。”
“还好……”
花濑含混地应着,朝下看了一眼,乍然升起的紫色火炎与纯净的橙色隐约交错闪现,直升机航向转过某个角度时,能看到太宰仍然穿着那身熟悉的风衣,衣袂在狂风中翻飞,连同他柔软的蜷曲短发形成不规则的律动。他双手抄兜地矗立着,看不清表情,但大概是在微笑,身边的芥川包裹在一片纯黑色的汹涌中,那是他的异能力,「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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