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吃食,回道:“辣的,我总觉得饭菜没味道,让人加了不少辣在里头呢!”
“人都说酸儿辣女,或许还真是个妹妹也说不定。”
“女儿好啊!”杨氏手掌也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眼中是说不出的慈母温柔,“我喜欢女儿,就像筱筱一样,贴心。”
杜晓瑜假意吃味,“不好不好,我不喜欢妹妹,有了妹妹,娘哪里还会觉得我贴心,怕是一颗心都黏到妹妹身上去了,我要个弟弟。”
杨氏忍不住戳她,“你呀,都多大人了还跟一个没成型的宝宝计较。”
“那娘还说让我留家里,要我说,我干脆嫁出去得了,等妹妹长大了,她留在家里陪着娘。”
“不行的!”杨氏脸色微微泛白,“筱筱是筱筱,你跟我肚子里的小东西不一样,你离开家这么多年,娘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就留在家里,让娘好好弥补你。”
杨氏如今怀着身孕,杜晓瑜怕自己说的话刺激到她,便安抚道:“好好好,娘说什么都好。”
杨氏这才放下心来。
杜晓瑜叫来甘嬷嬷。
“姑娘有何吩咐?”
杜晓瑜道:“上次堂会的时候,我那边收了不少燕窝,你现在就去海棠居拿过来给太太炖上,以后每天都给炖一盏。”
甘嬷嬷小声问:“刚才让大夫来给太太请了脉,脉相如何?”
杨氏看了杜晓瑜一眼。
甘嬷嬷是杨氏身边的心腹嬷嬷了,没什么说不得的,杜晓瑜笑的柔和:“太太她啊,又快给咱们三房添喜了。”
甘嬷嬷大惊,随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这么说,太太的喜脉是真的了?”
杜晓瑜疑惑地望着她,“甘嬷嬷怎么会知道的?”
甘嬷嬷羞臊着老脸说道:“姑娘不在的这些年,太太习惯了吃素,而且从不放辣,口味十分的清淡。
可就在前几天,太太突然嫌弃大厨房的饭菜没味儿,让奴婢去小厨房做了几道辣菜来,连奴婢这样会吃辣的人都下不了口,偏太太就吃得津津有味。
再加上太太近来容易犯困,晨起又懒惫,奴婢便隐隐有了这方面的猜想,不过也只敢随便猜猜,没敢真说出来。
没成想,太太竟真的是身怀有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姑娘,要不要奴婢即刻去德荣堂那边禀报?”
“不用。”杜晓瑜摆手,“爷爷的寿辰就快到了,我准备来个双喜临门,等爷爷寿辰的时候再告诉所有人娘遇喜的事儿。”
“那……三爷那边呢?”甘嬷嬷道:“三爷最近来正院来得勤,要是不跟他说,怕会……”
杜晓瑜也怕伤到孩子,不过,“还是先别说的好,免得爹喜形于色,梅姨娘一口枕边风就给吹出来,到时候遭人惦记可就不好了。”
甘嬷嬷了然,“那成,等三爷来了,奴婢就说太太不舒服,不宜侍寝,对外也这样说,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嗯。”杜晓瑜满意地点点头,“甘嬷嬷是娘的贴身嬷嬷,这些日子就劳烦你多多费些心神帮我照顾娘了。”
甘嬷嬷受宠若惊,“姑娘言重,这些都是奴婢应尽的的本分。”
杜晓瑜又嘱咐杨氏,“既是肚子里有了小家伙,娘就不能再吃得那么淡汤薄水了,肉是一定要有的,否则营养跟不上。”
杨氏直点头,“娘知道,让小厨房加餐就是了。”
“嗯。”杜晓瑜颔首,“大厨房那边还是继续传素菜,免得让人察觉到异样,小厨房的加餐再按照娘的喜好来,您喜欢吃辣,就让她们多放些辣,也不能太辣,容易伤了脾胃。”
杜晓瑜说着,杨氏就饿了,吩咐甘嬷嬷,“去传饭吧,今儿个筱筱在正院吃饭。”
“是。”
没多会儿,大厨房那边的素菜到了,小厨房这边加了几个菜,有剁椒鱼头和炖鸡,那鱼头里面放了很多辣,杜晓瑜光是看着都觉得吃了能喷火,偏杨氏吃得津津有味。
杜晓瑜抽了抽嘴角,暗暗想着娘这么爱吃辣,可别生出个小辣椒来才好。
母女俩正吃着饭,甘嬷嬷匆匆进来道:“三爷来了。”
杨氏心下一慌,被鸡汤给呛到,咳了起来。
杜晓瑜忙起身帮她拍背,嗔怪道:“娘也真是的,爹来就来呗,您紧张什么?”
杨氏脸色涨红,“我是怕他发现了什么咱们会穿帮。”
杜晓瑜道:“您现在这副样子,他才会觉得奇怪呢!一会儿爹进来了,您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别紧张,就像平时一样,他又不能给你看脉,能发现什么?”
杨氏窝囊地想着,自己平日里见到爷的时候本来就紧张,如今要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怕是有些难。
杜程松进来的时候,杨氏已经恢复了正常,杜晓瑜也回了自己的座位,安静吃着饭。
杜程松一眼看到桌上的剁椒鱼头和炖鸡,挑了挑眉梢,望向杨氏,“难得见你吃肉,莫不是因为筱筱在的缘故?”
“自……自然是了。”杨氏捏着筷子的手有些抖。
杜程松走到杨氏身边坐下,“紧张什么,我就是过来陪你吃顿饭而已。”
“妾身……妾身不曾紧张。”杨氏头皮发麻,说话打结。
杜程松吩咐甘嬷嬷,“添副碗筷。”
甘嬷嬷马上照做。
杜程松拿起筷子,往杨氏碗里夹了一块炖鸡。
杨氏用筷子夹起来,很快吃了。
杜程松笑道:“筱筱,你看你一来,你娘都肯吃肉了,要不,以后每天都来陪你娘吃饭,省得她老是咽不下去。”
“爹只会说我,你自个怎么不来?”杜晓瑜望着他,“我就不信,我来了娘会吃肉,爹来了她就不吃。”
杜程松咳了一声,正准备开口。
“别跟我说你忙你没时间。”杜晓瑜直接把话堵死,“再忙,饭总要吃的吧,还是说,爹觉得含香馆的饭菜比正院里的香?”
“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是你爹,我要在正妻还是姨娘那儿吃饭,是你能管的吗?”杜程松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明显是生气了。
“爷消消气,筱筱她不是有意顶撞您的。”杨氏第一次见到这对父女吵架,吓得脸色惨白不已。
说完,又看向杜晓瑜,恳求道:“筱筱,快给你爹赔个不是,否则他真要生气了。”
“爹喜欢生气就生气,反正要打要罚我都认了。”杜晓瑜偏不认错,她就是见不惯杜程松这副“我是一家之主,我做什么都对”的嘴脸。
“你!”杜程松脸色阴沉,“筱筱,你别仗着自己刚回来就肆意妄为。”
“肆意妄为?”杜晓瑜冷笑,“爹有没有回头想过,我不在的这十多年里,你来正院陪我娘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是为什么?”
杜程松一时语塞。
“为什么娘不受你待见?”杜晓瑜目光逼人。
杜程松冷声道:“她把我的女儿弄丢了,你让我如何跟她朝夕相对?”
杨氏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杜晓瑜反唇相讥,“那么如今我回来了,怎么不见得爹有你嘴里说的那样宝贝我?还是说,刚才那句话只是你的托词?”
“杜晓瑜!”杜程松气得脸色铁青,“你太没规矩了!”
杜晓瑜恍若未闻,接着说,“娘丢了两岁大的女儿,哭得肝肠寸断,本来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丈夫的安慰,可你非但没有安慰她,还成天往梅姨娘那儿跑,以至于娘受尽冷落,说什么做什么都怕得罪了人。
日子一久,娘就成了如今这副怯懦呆滞的性子,越发不得你喜欢,爹,我喊你一声爹,你敢不敢扪心自问,敢不敢说这一切没有你的过失,一个丢了女儿的母亲,你看不惯她哭,难道要她像含香馆那位一样每天都陪着笑脸奉承你吗?
丢了亲生女儿的不是她,她当然笑得出来,甚至还会笑得更欢。
我娘的过失,我自认为这十年已经替她赎了罪,这十年来,她终日以泪洗面,吃素悔过,你还要她怎么样,想要她的命吗?”
杜程松捏紧了拳头。
杜晓瑜慢悠悠地喝了口汤,轻轻擦了擦嘴角,“我就是娘的命,爹的拳头只管往我身上招呼,打完这一次,我走就是了。”
“筱筱!”杨氏吓哭了,急忙跪在地上求杜程松,“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您别怪筱筱,她才刚回来,一时说错了话也是有的,爷要打要骂都冲着妾身来,是妾身的错。”
“娘,你起来。”杜晓瑜走过去要拉杨氏。
杨氏跪着不动。
“你求他做什么?”杜晓瑜气不过,“这么些年,求的还少吗?他哪次是正眼看过你的,你越跪就越卑微越懦弱,他才不会同情你。”
“爷。”杨氏眼巴巴地看着杜程松,神色痛苦,“求您原谅筱筱吧,妾身愿意替她受过。”
杜晓瑜深吸口气,红了眼圈,“娘,我不需要他的原谅,咱别跪了,你身子不好,要跪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我怎么办?”
杨氏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身孕的,不能久跪,可是爷不松口,她怎么能起来,本来好好的一顿饭,都是因为她才会闹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她的错。
杜程松冷哼一声,站起身摔门而出。
杨氏眼泪掉个不停。
杜晓瑜将她扶起来,替她抹了泪,又将她扶到靠背椅上坐着,“娘,咱们不哭了啊,不能哭的啊,否则肚子里的小家伙该不安分了。”
杨氏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筱筱,娘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那是你爹,你不能顶撞他的啊!娘遭些罪受点冷落没什么的,我就怕你们父女离心,家宅不宁啊!”
杜晓瑜耷拉着脑袋没说话,也怪她一时气急,当着杨氏的面就发作了,害得杨氏又是下跪又是落泪的。
为了安抚杨氏,杜晓瑜不得不做出让步,“娘,女儿知道错了,待会儿就回去好好反省。”
“你去给你爹赔不是。”杨氏抓着她的手腕,眼含泪光地恳求道:“你爹只是一时在气头上,他不会真怪你的。”
“再说吧!”杜晓瑜不想去。
这件事她本没错,如果去跟杜程松道歉,他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那她刚才的那些话就白费唾沫了,她就是不道歉,就是要让那些话像一根鱼刺一样每天都扎在他的喉咙里,提醒着他是如何的对不起正妻,让他懂得悔过。
否则要把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掰正,谈何容易。
“筱筱。”杨氏哭个不停,“就算娘求求你了,去给你爹赔罪,娘陪你去,大不了,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肯定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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