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瑜顿时扶额,杜晓骏的医术,她是领教过的,他能把脉相准确摸出来就算不错了,指望他开方子,怕是能闹出人命来。
“看来回春堂的招牌,要砸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了。”杜晓瑜长叹。
怎么头上的大伯父、二伯父、她爹和四叔个个都医术高绝,一到她的哥哥们头上,除了大哥能来事儿,其他的就全是废柴?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大哥没了,其他三位要是还不学无术,那跟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有什么分别?
“所以太爷才会那么喜欢姑娘啊!”翠镯一脸的与有荣焉,“奴婢觉得,太爷怕是巴不得您是个男儿身。”
“可惜我不是啊!”杜晓瑜觉得这也太戏剧性了,上一辈个个是高手,下一辈基本废柴,然后她刚好阴差阳错怀着绝顶医术穿越而来补了杜家一个缺,偏偏是个女儿身,直接压过了这一辈的所有少爷,老天爷也太会开玩笑了。
杜晓瑜往前蹭了几步,正准备进铺子,忽然见到旁边巷子里走出来几个人,打头的两个,正是她二哥杜晓骢和三哥杜晓骞,后面还跟着几个小不点,杜晓瑜认得,是长房和二房的庶子,也就是她的弟弟。
杜晓瑜问,“他们干嘛呢?”
翠镯道:“少爷们每天都要来上课,跟官宦世家不一样,杜家的少爷学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医经,有专门为他们授课的老先生,各地分号里的那些坐诊大夫,都是从这里结业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杜晓瑜想着,难怪总是见到二哥三哥带着几个小的往外面来,她还以为是出去玩,没成想竟是出来上课。
翠镯接着说:“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少爷资质都没有大少爷好,所以学了好几年也没能通过考核争取到坐堂资格。
现如今坐堂的是三位爷,空了一个缺,二少爷和三少爷为了这个缺,每天起早贪黑地学,竞争很是激烈。”
翠镯一说,杜晓瑜就想起窝在家里拨算盘的杜晓骏,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这么看来,谁要是能补上这个空缺,谁就能成为我们这一辈里面的顶梁柱了?”
“对。”翠镯颔首,“外书房的那些秘方,虽说大多是三爷配制出来的,可四少爷资质不好,三房医术后继无人,二太太早就觊觎得眼冒绿光了,一旦让二房的两位少爷捷足先登,那么三爷的秘方就只能传给二房的子嗣。”
杜晓瑜冷笑,“二伯母这算盘倒是打得精,以前也便罢了,如今既然我回来,就断然不会让三房的医术后继无人。”
“可姑娘到底是女儿家,三爷不可能把医术传给您的。”
“我自认为医术不比我爹差。”杜晓瑜淡笑,“他传不传我有什么打紧,不传我也照样能给人看诊,不过,我倒是能把我学医的一些要诀传给四哥。”
翠镯惊了一下。
“杜家没有这条规矩了吧?”杜晓瑜笑看着她。
翠镯讷讷点头应是,“没有。”
“没有那最好。”杜晓瑜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四哥这些日子要管家,没空出来上课,二哥和三哥不定怎么高兴呢,那就让他们继续高兴着,我回家以后偷偷给四哥上课,用我的办法学,我就不信学个三年五载的他还是根废柴。”
翠镯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三爷?”
“当然不能说。”杜晓瑜敲了敲翠镯的脑袋,“你怎么想的,要告诉了我爹,他还能让我教?”
“可是……”翠镯纠结,这种事一旦瞒了,等将来被人发现,老太爷肯定会更生气,到时候姑娘的罪名怕是小不了。
“没有可是。”杜晓瑜一口否定,“规矩都是人定的,老祖宗们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他能预料到几代人以后会出现一家子的废柴吗?我要是不出手,我爹的那些秘方只能传给二房,到时候二房得了势,三房不好过,你们这些做下人也别想安稳了。”
翠镯脸上血色退去大半。
“行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杜晓瑜说完,走在前面,当先进了回春堂。
今日坐诊的是大爷杜程旭。
他负责摸脉诊断,然后念方子,旁边的伙计负责写,再转到柜台那边去抓药。
若是有需要拔罐、刮痧或者施针的,得去内堂,然后通知二爷或者三爷来。
队伍虽然长,但柜台这边的速度是很快的,基本流水线,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见到杜晓瑜进来,杜程旭笑了笑,“五丫头来看铺子吗?”
杜晓瑜颔首,走过去,“大伯父,今天很忙吧?”
“还好。”杜程旭道:“这段日子还不算忙,再加上病症都差不多,没出现什么疑难杂症,所以诊断起来也快,等入冬就不行了,病人多,一旦遇上疑难杂症,一个人便应付不过来,须得叫上你二伯父和你爹才行。”
杜晓瑜点点头,说道:“爷爷让我来这边挑几个人过去隔壁帮忙。”
杜程旭问她,“你要什么人?”
杜晓瑜道:“只需要两个做杂务的伙计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身边有通药理的丫鬟,让她们帮忙便是。”
杜程旭了然,让一个得空的伙计把铺子里所有的伙计都叫来,任她挑选。
杜晓瑜没接触过这些人,只是随手点了两个,“就他们吧。”
杜程旭便也没说什么,让那二人跟着杜晓瑜去了隔壁的铺子。
这间铺面虽然小,格局却跟隔壁的大柜台差不多,只是因为没有明显的标志,所以一眼看过去,那就是回春堂的一小片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杜晓瑜想了一下,对伙计道:“这样吧,你们去请人做一面幡子,上面写‘妇科’二字。”
那俩伙计很快出去了。
杜晓瑜带着翠镯走进铺子,把里里外外都视察了一遍,又把还要改进的地方一一提出来,让翠镯吩咐人去办,直到觉得满意了才肯罢休。
杜晓骏得知杜晓瑜今天出来看铺面,兴致冲冲地跟了来。
“小妹,我们几个兄弟约好去打猎,你喜欢什么,四哥给你猎回来当宠物。”
杜晓瑜看了一眼杜晓骏那身板儿,有些怀疑,“你还能打猎?”
“那当然了。”杜晓骏一脸自豪,随后就跟她吹嘘自己去年猎到了一只紫貂,只不过后来养死了,就把毛给扒下来做了护手送给老太太。
杜晓瑜隐约记得,今天好像是继后带着楚王和许如月去皇觉寺祈福的日子,她嘱咐道:“不管你猎到什么我都喜欢,四哥,你跑这么远打猎,要注意安全,别让娘担心。”
杜晓骏觉得今天的杜晓瑜有些怪,不过他也没多问,挥手道别之后就和自己那几个朋友骑上马背上弓箭走了。
第189章 、刺杀坠崖(二更)
去往皇觉寺的官道上,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跟在皇后仪仗最后面。
马车上坐着一位红妆丽人,另有丫鬟红玉陪同。
“姑娘,难得楚王殿下能答应陪同皇后娘娘来皇觉寺祈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楚王殿下平日里连皇上皇后娘娘的账都不买,今儿能答应来皇觉寺,全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怎么您看起来却有些不高兴呢?”
红玉望着许如月,满脸不解。
许如月轻轻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高门世家调教出来的姑娘,不管是坐姿还是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神态,无一不透着优良的教养。
她素日里本就寡言少语,越发成了一朵只可远观的高岭花,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清傲,平日里跟她要好的那些姐妹,说白了全都是奔着她背后的家族势力来的,真正跟她交心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毕竟有个中宫皇后在后宫撑腰,作为娘家人,这样的殊荣顶在脑袋上,不贵也尊了,谁不想巴结?
红玉见她不说话,也并不觉得奇怪,很快便没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许如月终于问了一句,“楚王殿下他是不是就在外面?”
“是。”红玉回道:“皇后娘娘让王爷留在后面保护姑娘。”
闻言,许如月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喜色,眉心之间反而隐隐添了几分忧郁。
红玉丝毫没发现她家主子的情绪,高兴地说道:“您都不知道,这次圣上突然赐婚,直把外面多少姑娘给嫉妒得都快发狂了,楚王殿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样貌又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与楚王殿下,那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许如月抿紧了唇,并没有理会红玉的话,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帕子上的杨柳。
“姑娘为何会喜欢杨柳?”
红玉一直很好奇,别家姑娘的帕子上都绣花鸟云雀,唯独她家姑娘,每一条帕子上都有杨柳。
杨柳代表着别离,分明是不吉祥的东西。
“我不喜欢杨柳。”许如月淡淡道。
她的确不喜欢,但是有人喜欢。
或许那个人也不喜欢,只不过他曾经用柳条给她编过一个帽子,她一直记得罢了。
红玉心中嘀咕,不喜欢的东西还绣在帕子上,唉,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姑娘的心思了。
去往皇觉寺的路程还很远,许如月静坐了一会,趁着红玉在打盹儿,便悄悄将车窗帘子挑开一条缝往外看。
正巧看到楚王骑马走在旁边,英挺修长的身影端正笔直,阳刚利落,从骨子里就透着一种不屈不折而又沉稳内敛的气质来,眉目间像是凝了远山秀水,那样的风姿,就算找遍整个大魏,怕也只有这独一份。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稍稍偏过头来,眼神里丝毫不带任何的情绪,明明很淡,却容易让人一眼就记住。
许如月很肯定,这样的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像外面传言里那样的不堪,或许他是真的嚣张跋扈,但这层跋扈之下,一定还有更让人忌惮惧怕的东西。
这是个狠角色,也是个难对付的强劲对手,就是不知道宁王表哥和皇后姑母有没有发现。
许如月呼吸微顿,像个做错了事被抓现行的孩子,赶紧放下帘子端坐回来。
丞相孙女,皇后侄女,许氏嫡女……
她头顶上的光环,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成为梧桐枝上的凤凰,因为她出身高贵。
家里甚至是把她当成皇后来培养的,就连皇后姑母都时不时地召她进宫,跟她说的那些话,无一不是为了许氏一族的荣光。
姑母不满足于许氏只出了一个皇后,所以她就得牺牲。
当然,“牺牲”只是她个人认为,而看在旁人眼里,能当上皇后,那将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所以,自懂事的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有两个备选人。
楚王傅凉枭,宁王傅凉睿。
生在重臣之家,哪怕不得干预朝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不少,她心中明白得很,姑母这是打算把她当成许氏一族的铺路石。
如果宁王顺风顺水地当上了太子,那么她就嫁给宁王,这样能让姑母稳住后位,也能让许氏再出一位皇后,许氏一族长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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