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氏也看出杜晓瑜心情不好,识趣地一句话没说就去做了一锅土豆炖牛肉。
上桌的时候,杜晓瑜一块都没吃,另外那个桌子上的傅凉枭和丁文志也没吃,倒是丁文章,陪着客人们大快朵颐。
好在今天客人多,并没有人发现异常。
这件事也就在无声无息中过去了。
转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外面越发的天寒地冻了,杜晓瑜前些日子自己烧了梨炭,今天送了些来老宅,全家人围坐在炕前烘手取暖。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喊,“杜姑娘在家吗?”
杜晓瑜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见到秦宗成站在大门外,惊了一下,“秦老伯?您怎么来了?”
秦宗成哈口气搓搓手,说道:“这不是马上过年了么,我寻思着给姑娘送一些年礼。”
说完,让旁边的小厮把年礼从马车上搬下来。
杜晓瑜忙把人请进去坐。
秦宗成上回来过丁家,所以除了丁文志,其他人都认识他,全都热情地跟他说话。
秦宗成就坐在团子旁边,再一次看到这孩子,他内心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因为团子长得跟国公那位老来子实在是太像了,可是上回他托人打听了一下,也没打听出国公府内部的事情来。
国公如何宝贝那个唯一的儿子秦枫眠,秦宗成是再清楚不过的,要真丢了,怕是早就把京城给翻了个底朝天,可京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就只能说明小公子没丢,还好好的待在国公府。
秦宗成眼底的疑虑慢慢淡了下去,接过杜晓瑜递来的姜汤。
“秦老伯刚从外面来,满身寒气,先喝点姜汤去去寒。”杜晓瑜说道。
秦宗成笑着道了谢,抬起碗喝了个精光。
有贵客来,胡氏和廉氏很快去厨房忙活起来,傅凉枭和丁文章则是备了干粮和水打算再次进山,一个月前的那一次进山,什么都没猎到,杜晓瑜的鹿皮靴自然也就泡汤了,丁文章晓得以后,内心很是愧疚,于是约了傅凉枭,打算今日再去,而这一次,他们想去得远一点,大概要去好几天,所以提前准备了很多东西。
杜晓瑜没有阻拦,因为她根本阻拦不了,这俩男人都是固执倔强的主儿,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吃过早饭,那两人就出发了。
秦宗成对杜晓瑜道:“不知姑娘带回来的花生油吃得怎么样了?”
杜晓瑜如实道:“我分了一些给村民们,他们都说花生油很好吃,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卖到镇上来,我这边的口碑还算不错,老伯呢,推广得怎么样了?”
秦宗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杜晓瑜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必定很顺利。
秦宗成摸了摸刚蓄起来的胡须,笑着说道:“第一批花生油产量少,我送了府城的一些亲戚好友,听他们说来都挺喜欢,就又生产了一批,这次直接让人送去京城,本来也是送往我认识的几个好友府上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碰巧让宫里掌勺的一位大厨尝到了花生油的味道,之后经过层层的禀报和申请,宫中御膳房那边终于让人送来了单子,姑娘,咱们这回可真的是要发大财了。”
杜晓瑜惊得缓不过神来,这花生油竟然直接就进了宫?
第077章 、防伪标志(三更)
能把花生油轻易弄到京城,就说明秦宗成在京城是有些人脉的,这一点杜晓瑜一直都知道,但她从来没想过他的人脉会这样广,竟然轻而易举就把花生油给送入了皇宫。
瞧见杜晓瑜脸上的惊疑,秦宗成目光微闪,解释道:“只是碰巧被宫里的人发现了花生油,我只是个本本分分的商人,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杜晓瑜点点头,信了他的话,没再多想什么。
秦宗成突然到访,中饭是胡氏和廉氏匆匆忙忙做出来的,没准备什么好菜色,胡氏觉得过意不去,就留了秦宗成在这儿待上一天,准备杀一只鸡招待晚饭。
杜晓瑜与秦宗成说了会话就出去帮忙拔鸡毛了。
丁文章和阿福出去打猎,丁文志在自己房里温书,丁里正被村里人请去杀猪,堂屋里便只剩下秦宗成、团子和睡在炕上的小安生。
团子就坐在小安生旁边,时不时地看着点,以防小家伙翻滚下来。
之前一直没机会,这会儿秦宗成终于能单独和团子说话了,内心有些忐忑,也没敢问得直白,而是委婉地说道:“小团子,你今年几岁了?”
团子想了想,说:“过了年三岁。”
秦宗成微笑,“那你能数得清自己在家里排第几吗?”
团子顿时陷入迷茫,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都不对,最后沮丧地摇摇头,“不知道。”
秦宗成微微眯眼。
如果这孩子真是杜晓瑜的亲弟弟,那他为何连自己排第几都不知道?
秦宗成不动声色,去丁文志房间了借了纸笔过来,说要教团子写字。
团子只知道姐姐说过了年会送他去学堂念书,但是他自己从来没碰过纸笔,更不会写字。
秦宗成温和地说道:“等你以后去了学堂,教书先生第一时间会教你们学写自己的名字,那我今天就提前教你,等你以后去念书就不用再学一遍了,好不好?”
团子双眼亮晶晶的,满脸喜色,小脑袋点个不停,“好!”
秦宗成研了墨,问团子,“你叫什么名字?”
团子想也不想,“我叫团子。”
秦宗成摇摇头,“不对,这是你的乳名,很多孩子都有乳名,但是去了学堂就不能把乳名写在自己的书本上了,要写大名知道吗,所以咱们今天要学写的,就是大名,除了乳名,你一定还有个大名,你说出来,老伯伯教你写好不好?”
团子一听,脑袋慢慢垂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全名叫什么,但是记忆中好像有人叫过他“眠眠”。
“怎么了?”秦宗成见他却情绪不对劲,小声问。
团子摇摇头,站起身来直接跑出去问杜晓瑜,“姐姐姐姐,老伯伯说要教我写名字,问我大名,可是团子不知道自己大名是什么。”
杜晓瑜听完,把刚拔了毛的鸡放入盆子里,洗了手站起身来走进堂屋。
秦宗成已经把纸笔给收起来了,他很清楚杜晓瑜是个十分精明的丫头,所以不敢让自己的举动引起她的怀疑,否则自己以后的生意怕是得泡汤。
“秦老伯。”杜晓瑜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秦宗成,“你问我弟弟的大名是想做什么?”
原主遇到团子的时候,这小家伙细皮嫩肉的,长得又精致,身上的衣服虽然划破了不少,可那布料却是不凡。
因此从原主的记忆中,杜晓瑜能肯定团子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富贵人家的后宅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阴私,说不准团子就是那些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好在他幸运遇到了原主,这才得以躲过一劫活到现在。
杜晓瑜从来没想过要去打探团子的身份将他送回去,她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把这孩子抚养长大,又怕团子会想要父母的宠爱,这才会毅然决然地认了丁里正夫妻为爹娘,就是想给团子一个完整的家。
也因此,她很忌讳有人来打听团子的身份。
这个秦宗成的背后一定不简单,可事已至此,自己与他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再想反悔是不可能的了,往后最好是一直保持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否则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秦宗成心里一惊,没想到杜晓瑜这么快就起了疑心,但到底是生意场上的老油子,遇事冷静的本事炉火纯青,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是觉着这孩子或许是棵好苗子,将来若是有机会,杜姑娘可以送他去学堂念书,没准儿将来成了大器出人头地,那可就光宗耀祖了。”
杜晓瑜狐疑地盯着他,见他脸色正常不像是扯谎,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是自然,等过了年我就把他送去学堂念书。”
秦宗成见她打消了疑虑,暗暗给自己捏了把冷汗。
杜晓瑜出去接着捣鼓那只鸡,等把鸡给炖上,这才回到堂屋。
“秦老伯说咱们的花生油进宫了,那么有皇宫这么大的后台推广,花生油应该很快就会传开来了吧?”
“那是自然。”秦宗成满脸的骄傲和激动,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把油生意做到皇宫里去,这个订单一旦完成,他往后就再也不是他爹口中的“没用的废物”了。
杜晓瑜微蹙眉头,提醒道:“所谓福祸相依,您别高兴得太早。”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秦宗成的脑袋上,让他清醒了不少,紧张地看着她,“杜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晓瑜冷静地说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的花生油也一样,一旦出名了,市面上就必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仿货。”
秦宗成吓了一跳,“这……这不能吧,咱们的花生油做法那么严苛隐秘,只要没有人泄密,外面的人又如何做得出仿品来?”
“要不怎么说是仿品呢?”杜晓瑜轻描淡写地道:“他们不需要咱们的方子,只要做出跟花生油差不多的,然后借着咱们的招牌高价卖出去牟取暴利。”
“太过分了!”秦宗成愤怒地一拍桌子,又问杜晓瑜,“那姑娘知道怎么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吗?”
杜晓瑜道:“仿品的出现,我们防止不了,但是我有办法让百姓一看到那罐油就知道是咱们的正牌货。”
秦宗成双眼放光,“还请姑娘赐教。”
杜晓瑜点点头,把秦宗成收好的纸笔再次打开来,在上面写了从0到9十个阿拉伯数字。
秦宗成看不懂,很是疑惑,“这是什么符号?”
杜晓瑜道:“是我姥姥家那边计数的一种土办法,一会儿我会教你,等你学会了,咱们再说防伪的事。”
接下来,杜晓瑜就开始教秦宗成学那几个数字,秦宗成虽然上了年纪,脑子却不笨,没多久就记住了。
杜晓瑜去厨房把他们做花生油的罐子抱来,又用剪刀剪了一张小纸条做示范。
“秦老伯,您看好了,到时候花生油做好的时候,务必要让人在底部贴一张这样的纸,然后从0开始,逐一往后面排,你做了多少罐花生油,就排到哪,每年清零一次。”
秦宗成不认同,“虽然这些符号不常见,可旁人想要模仿也绝非什么难事,这么做,只怕是无功之劳。”
杜晓瑜笑了笑,“连你都这么想,那么我想那些做高仿的奸商也一定会觉得这种防伪标志一点难度都没有。”
秦宗成听出杜晓瑜话里有话,忙问,“姑娘的意思是?”
杜晓瑜挑挑眉,“我刚刚不是教了你如何用这些符号编写日期么?”
秦宗成还是不解。
杜晓瑜耐心解释道:“贴在罐子底上的纸条,咱们必须两面都写,一面写编号,朝外蒙蔽那些奸商,另外一面才是关键,咱们写上花生油做好的年份和日期,这样一来,就算那些奸商们模仿了咱们的序号标志,也不知道纸条另一面的玄机,将来若因为这种事闹到了公堂上,这张纸条上的日期就是咱们的有力凭证。”
秦宗成听完,瞬间肃然起敬,“哎呀杜姑娘,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杜晓瑜淡笑,“我只是不想花生油毁在你的手上,所以提前做些防范措施,免得将来真摊上事儿了你一张嘴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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