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傅九机心底冷笑,上一世怎么没看出来晋无陵其实是个大骗子呢?
“三殿下天资卓越,聪慧过人,遇到什么事自然能迎刃而解。”傅九机语气冷淡地嘲讽道。
晋无陵没有听出傅九机语气中的意味,他站在原地局促了半响,才继续道:“九机你很少夸我的。不过我再怎么优秀,也不及九机半分。”
“我不过区区一介女子,怎可与三殿下相比。”傅九机回答道。
晋无陵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不对劲,九机从来都是直接喊他名字,怎么今天一直在唤他作三殿下。
“九机你之前从不这样说话,怎么了?”他手微微动了动想去拉傅九机,最后还是懦弱地缩在后面没敢动作。
傅九机没有回答,只冷笑着又道:“不知三殿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我出来时忘了拿伞。”晋无陵紧张道。
拙劣的借口。
傅九机没有接晋无陵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问道:“刚才一开始三殿下是想说什么?”
晋无陵垂了垂眸。
过了半响,他才调整好情绪,说道:“九机,你曾与我说过,此生只想求皇后之位,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是不是就算我坐上帝位,也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说这话时,晋无陵突然觉得有东西不受控制地在自己的眼眶中打转。
他不愿被傅九机看到自己窘迫的模样,连忙侧过了头,将难受的情绪咽了下去。
“正是如此。”傅九机正色道。
“我……”晋无陵失神。
过了半响,他才咬着自己的牙关,痛苦地吐出了两个字,“甚好。”
说完,便连忙转身,脚步凌乱又匆忙地走出了太央宫。
冰冷的雨中,眼角不知是什么东西滚热,正沿着双颊滚落下来。
守门的小太监见晋无陵出来,转眼间就直接进了雨中,连忙喊道:“三殿下,您忘拿伞了。”
晋无陵微微闭目,心道此刻没有伞更好。
太央宫中,晋无陵的到来并没有给傅九机心情带来太大的波动。
经过了整整一世,此时再面对他,她几乎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
而且她与晋无陵本就是利用的关系,上一世那般下场,或许也是她咎由自取。
香莲从膳房取了晚膳回来,仔细用过晚膳后,傅九机领着香莲到了小暖阁中。
“之前莺月去抓的药还剩一副,还要去把它煎了吗?”香莲此刻已得知了前因后果,问道。
“我先看看情况。”傅九机道。
坐在炕边,傅九机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句忱的手腕,一缕灵气又探了进去,沿着经络进入了心脉肺腑。
不多时,傅九机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
怎会如此?
似有些难以置信,她又加了些灵气,再次仔细查探了一遍。
“怪不得上次在普明寺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能再恢复过来。”傅九机心里暗暗赞叹。
此刻句忱体内的伤竟已然好了不少,与之前傅九机查探时天差地别。
若说先前只是吊着一口气,此刻也只是一个正常的重伤病人,只需要仔细调理,过不了一个月就可以再次生龙活虎。
也许还根本要不了那么久。
之前句忱服下的那副药傅九机心知肚明,决不可能有这般效果。
所以必是句忱的身体自身恢复极快,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那副药就将就熬了吧,不过不用往里面加人参了。”傅九机回过头去对香莲道。
香莲应了一声,就出了暖阁去。
此刻天色已暗。
莺月点燃了旁边桌上的一盏金丝镂空的油灯。
随后又到房间的各个角落,将屋子里的落地花罩灯都仔细地点亮。
借着灯光,傅九机突然发现句忱眉心处似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她仔细去看,却还是不甚清楚。
于是便将一旁的金丝缕空的油灯拉得极近,身体微微前倾靠在了句忱身上,睁大了眼睛仔细又看。
那图案好似一个动物,四腿有角,若隐若现,好生神奇。
傅九机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上去。
迷迷糊糊中,句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眉心轻挠,有些痒痒的。
随后他挣扎着微微睁开了眼,就看见傅九机妩媚的脸庞与自己靠得极近。
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带着清香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吸进了肺腑,又吐了出来。
许是在做梦?
但他怎么可以做这么大逆不道的梦。
句忱连忙闭了闭双眼。
再次睁开时,那绝美的容颜上还是在自己的面前。
“你……”句忱喉咙微动,声音沙哑地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傅九机没想到句忱会突然醒来。
此刻她与句忱离得极近,染了红色花瓣的玉指还停留在对方的额上。
傅九机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失措。
不过只一瞬她便恢复了过来,并且立刻想到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的办法。
玉指沿着句忱清冷苍白的脸颊滑了下来,直到脖颈处才缠缠绵绵地离开。
随后她俯身在句忱耳边:“国师大人真是生得极好,让我忍不住……”
傅九机语气魅惑,同时将后面的字语玩味地吞咽了下去,声音直让人心头一荡。
说完后她便立刻坐直了身体。
仔细看去,她眼中其实并不含任何的情愫。
句忱只觉得脸上被傅九机抚摸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烫的厉害,有一种陌生的冲动涌进了脑海。
但很快他就把那股冲动压住了。
“多谢相救。”句忱虚弱又不自然地说道。
“是国师大人自己命大,不用对我道谢。”傅九机正色道。
句忱明白傅九机的意思,道:“是我修的功法特殊。”
傅九机微微点头,并没有想要探寻的意思。
两个人沉默下来。
此时香莲从外面端着药走了进来。
句忱见突然进来人,脸色一冷,目光好似一道利剑朝香莲射了过去。
香莲被吓了一跳。
“是我丫鬟。”傅九机连忙道,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国师大人放心,你受伤的事我并没有透露出去。”
“多谢。”句忱点头。
香莲将药递给了勉力支撑着坐起来的句忱。
接着香莲又对着傅九机道:“小姐,我听说三皇子和陛下起了冲突,如今陛下下了旨,斥令他在府上闭门思过呢。”
“是么?”傅九机神色淡淡。
香莲见自家小姐似乎不感兴趣,便识趣地闭了嘴。
这时,句忱端着药微微抬了眼,问道:“三殿下回来了?”
“之前就回来了。”香莲眼睛一亮,笑道,“晚膳前就已经来找过我家小姐了。”
听到这话,句忱垂了垂眼掩饰了脸上的神情。
他将碗中的药一口喝下,只觉得这碗药异常苦涩。
这时,傅九机回过头去对香莲道:“我与他再无关系,香莲你以后莫再说这样的话,免得再传出什么。”
“知道了,小姐。”香莲闷闷道。
句忱心中骤然一松,镇静地将药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此刻,站在一旁的莺月突然笑着道:“国师大人瞧着似乎比刚才高兴了许多?”
句忱脸上极少有什么表情,此话一出,傅九机立刻回过头去看向了句忱。
“并无差别。”傅九机喃喃。——一样是冷漠着脸,看不出高兴来。
“可没有呢,小姐你刚才一说完话,国师大人脸上就高兴了许多。”
“我也瞧见了。”香莲接着莺月的话道。
句忱坐在床上,眼角微微抽搐。
一旁的罩了灯罩的油灯灯芯中,轻微的炸裂声响起。
灯光映得人脸色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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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永乐宫。
永乐殿内光线昏暗,整个殿内只点了一盏贴靠在侧墙上的琉璃宫灯。
淑妃端正地坐在了正殿的最上方,房间里原本伺候的丫鬟和小厮都被她早早调去了别处。
气氛安静而又沉闷地过去许久。
终于,侧墙上的琉璃宫灯突然微微跳动了一下,淑妃的眼皮也轻轻跳了一下。
青石铺成的地板上浮现出了一个人形的黑影。
“你来了,东西我已经写好了,就在你前面的那张桌子上。”淑妃侧头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又接着问道:“我的药呢?”
“千安公主,别来无恙。”说话的人全身一片漆黑,就连脸庞也隐匿了起来。
“是你!”听到声音,淑妃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随后自嘲地笑了笑,又缓缓坐了下去,“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了。”
“总有些事总是需要我亲自过来的。”黑影移动了几步,从桌子上取走了用牛皮纸封着的信件。
将东西塞到怀里后,他似是迟疑了一会,又问道:“今日宫里可有传出国师句忱的消息?”
“没听说。”淑妃想了一会摇了头,接着又问,“我的药呢?”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黑影将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见着东西出现,淑妃终于按捺不住,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去。
将桌上的小瓷瓶拿到手中打开看了一眼后,她微微松了口气。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放过我皇儿,这些年我已经给你们做了这么多事。”淑妃将小瓷瓶塞进了怀里问道。
“放心,只要大事可成,您的二皇子自然会安然无恙。”那人发出了一阵略有些刺耳的笑声。
“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淑妃叹道。
“累?您可不要忘了,您所谓的二皇子可并非万帝血脉,而是您和您的哥哥,也就是成国当今陛下——”那人讽刺道。
“够了!”淑妃恼羞成怒,打断了那人说到了一半的话。
“他心狠手辣,可以对自己的亲身骨肉都可以下手,我早就已经心如死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人接着道,“千安公主,您就是太心软,您的四皇子才会连一个从小就失了母妃的晋无陵都争不过。”
“哼!说得轻巧。”淑妃不愉。
“眼下三皇子失了圣心,您要好好把握才是。若是四皇子能得帝位,可以帮我们省事不少。”
“我的小二身中奇毒不算,就连小四也要被你们当做傀儡吗?”淑妃嘲讽道。
“至少可保一世安泰。”那人道。,
淑妃沉默。
次日,太央宫暖阁中。
傅九机再次探了句忱的病情后,坐在桌前开了一张有助活血化瘀的方子。
句忱靠坐在床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原先有些发青的嘴唇此刻已经开始有了些血色。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傅九机开完方子,递给了莺月。
“和昨日一样去找那个太医,小心些。”傅九机道。
“奴婢知道。”
莺月出了房门后,句忱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傅九机。
“还要烦劳傅小姐帮我转交给普明寺的言争师傅。”
这封信傅九机之前让小太监给句忱换衣服时并没有看到,应该是才写的。
“好。”沉默了一会儿,傅九机将信接了过来,没有多问。
虽然作为皇后不可以随意出宫,但眼下她还没举行封后典礼,身上还带着司礼女官的牌子。又有傅家的名册,只要稍稍安排一下,出宫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她正打算着这几天悄悄出宫一趟。
她名下的铺子每个月的盈利还在源源不断地往晋无陵府上送去,此时也该收回来了。
倒是正好可以帮句忱送信。
次日午后。
傅九机换了一身太监总管的服装,领着两个小太监就从荟阳宫西门处而去。
荟阳宫西门今日守门的将士人是她爹傅哲的心腹,傅九机手上有女官出入的令牌,那人睁只眼闭只眼就让她出去了。
傅九机把莺月留在了太央宫里,带出来的两个小太监一个是之前给句忱换衣服的真太监,而另一个却是香莲装扮成的。
到了外面,傅九机将句忱的信交给了那个小太监,仔细嘱咐了他路途,就让他去送信了。
而自己则梳起了男子发髻,换了身湛蓝色绣云纹的男服。
香莲则换了身在傅家时穿的丫鬟服。
接着她们叫了一个马车,马车拉到了傅九机名下最大的一家总商铺。
商铺中,傅九机把自己的命令吩咐给了掌柜,同时让他把这件事通告给其他的掌柜。
商铺掌柜虽有疑惑,但对傅九机的话从来都是令行禁止,立刻便把事情吩咐下去。
从商铺走出来后,傅九机心情甚好,此时天色还早,去送信的小太监也要不少时间才能回来,于是便领着香莲进了一家说书的茶馆。
晋国民风开放,女子也可随意出门,何况傅九机今日穿的是一身男装,容貌又用妆容做了细微调整。
进了茶馆后倒没引起什么动静。
茶馆的一楼是大堂,堂里此时已是坐满了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说书人说书。
二楼围着建了一圈,用深色的乌木做了隔断,辟成了一个个的隔间,隔间前面可以由上而下看得见整个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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