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触,句忱不由想到了傅九机昏过去之前的事情,耳尖微红,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连忙把目光往窗外移了过去。
“我、我睡了有多久了,几个时辰了?”傅九机问道。
她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色,感觉应该过了不少时间,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守在这里。
“小姐,可把我吓死了,什么几个时辰,你都昏睡了两天了。”莺月略带哭声地说道。
傅九机有些惊讶,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微微抬眼又看了一下句忱,想到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他还过来看望自己,心底略有些暖意。
“小姐,你已经两天都没吃东西了。香莲在小炉子上煨了热粥,我去端过来?”莺月体贴地朝傅九机问道。
这么一说,傅九机就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空虚,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莺月欢喜地应了一声,连忙往外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又回过来头来:“国师大人都守了整整两天了,小姐眼下已经醒了,您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说完,莺月就从稍间走了出去。
听到这话,傅九机猛一抬眼,又和句忱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句忱似乎略有尴尬,朝一旁偏了偏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担心那黑衣人再回来。”
傅九机此刻心情正好,不欲为难对方,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随后她又道:“也不知此人是何来历,手上功夫竟然如此厉害。”
傅九机一时没有想出到底是谁想要刺杀自己。如果她死了,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眼下她已经不再是皇后,按说根本没什么必要来杀她这么一个没多大价值的人。
句忱目光微微下沉,似乎脑海中有了什么猜测,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傅九机,只轻声道:“那人速度极快,恐已是天境之上,我没有追上。”
傅九机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说什么没追上,你根本就没有去追。
气氛沉默一瞬。
先前没说话时不觉的,此刻说了这么两句话,傅九机突然感觉嗓子干得厉害。
看着榻旁边案几上的茶壶,便想努力撑坐起来,给自己倒杯茶水喝。
傅九机的动作一下就惊动了句忱。他看着傅九机伤势未愈就想起身,脸上不由一惊,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傅九机旁边,扶住了她。
“你别动,你伤很严重,还没有好。”说完,他又道:“也不知是何缘故,你全身经脉都受到损伤,反倒是心脉没多大问题。”
“我……”
听到这话,傅九机动作停顿了一下。
撑在床上的手没使上劲,滑了一下,撞进了句忱的怀里。
句忱瞬间便感觉一具淡薄瘦弱的身体突然入怀而来,乌黑柔顺的脑袋撞在了他的下巴上,淡淡的清香扑鼻而入。
怀里抱着的身体柔弱无骨,鼻尖蹭着柔顺的发丝,句忱身体立时一僵。
他的目光微微向下,便看见了躺在自己怀中的女子曲线曼妙。淡红色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他的神思不由自主地便飞回了两天前的时刻。
两日来没有闭眼的疲倦感和失血过多的虚弱感让他的理智有些薄弱。
句忱呼吸渐渐加重,身体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奇怪的燥热感。
傅九机感觉身后的人扶着她突然就不动了,心底有些奇怪。
从背后传过来的温度略有些高,她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体。
怀中的柔软蹭着他的胸口在轻轻地扭动。句忱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隐忍沉重:“你别动。”
傅九机连忙停下了动作,心底疑惑。
她微微侧眼,看见了句忱手腕处包裹着的白布上浸出了鲜血,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处。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把我放下来吧。”傅九机连忙道。
句忱眼角抽了抽。
连忙深吸了好几口气,过了半响才小心翼翼地将傅九机放到了靠垫上。
“我就是想倒口水喝,看你的伤口裂开了,要不要再包扎一下?”又躺在了床上的傅九机缓缓说道。
句忱目光微闪。
他呆愣了一下,才道:“我没事。”
说完,他走到桌案边,给傅九机倒了一杯茶,仔细地递到了傅九机的手中。
傅九机接过来,看着句忱认真道:“多谢。还有两日前,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傅九机略有些尴尬地端着茶杯喝起水来。
看着傅九机脸色苍白,抱着茶杯小口喝着茶水的模样,句忱心里不由闪过一阵莫名的悸动。
“不用。”
这时,出去拿粥的莺月终于回来了。
她手上抬着一个托盘,盘上除了一碗熬得极烂的红豆小米粥,还有一碗黑漆漆的中药,中药旁边摆着几颗蜜枣。
莺月将托盘放在红木的桌案上。
“小姐,药还有些烫,先把粥喝了,过一会儿再喝药。”
说完,她抬起了那碗红豆小米粥,用勺子轻轻地送到了傅九机的嘴边。
句忱看了一眼余在了盘中的中药,走了过来端着装了中药的碗出了太央殿稍间。
过了好一会儿,等傅九机都快将那一晚小米粥喝完了,他才端着药又回了来。
“国师大人,你做什么去了?”傅九机狐疑地看了一眼句忱。
句忱面色不改,只轻声道:“这药是我开的,熬好后还要再加一味药材。”
傅九机点了点头,反正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断不可能再害自己,就由着他去了。
将红豆小米粥喝完又歇了一会儿后,莺月这才又端起了那碗黑漆漆的中药。
这药乍一看苦得不行,却没想到喝进嘴里竟没那么难喝,只清淡的苦中夹杂着一丝腥味。
不过药效倒是极好,入口后傅九机很快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伤处缓缓修复,比她用灵气滋养的效果都要好上几分。
也不知此人开的是什么药方,到时候定要让莺月取来瞧瞧。
傅九机嫌药喝得太慢,于是便从莺月手中接了过来,端着碗一口喝了下去,接着又含了一颗蜜枣叼在嘴中。
莺月用托盘抬着空了的碗再次离开。
傅九机靠在榻上,看着句忱,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这时,傅九机突然道:“国师大人,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从那面的书架拿一本《奇潭游记》过来。”
句忱站尽职尽责地站起身来,很快帮傅九机找到了书递了过来。
傅九机接过来,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她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的句忱,淡淡道:“国师大人若觉得无聊,书架上的话本可以随意取一本翻看。”
句忱手指抽搐了一下,微微抬眼,过了半响才道:“不、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蛋:不用了,你这里的书有毒
小机机:哼,唯一一本有趣的都被你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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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预收放到文案终于看见一点点的涨幅了~开森
☆、第36章
傅九机看了一会儿书便觉得身体虚弱困倦得紧, 躺下身去不一会儿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天已大亮,守在自己床边的人也已经离开了。
此后句忱也没有再来过太央宫。
只在次日午后, 傅九机收到了天机台过来的小太监带来的盒子。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放了六颗药丸,还附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略带着些拘谨,和时下流行的笔走龙蛇大相径庭, 但却气韵清雅,入木三分。上书:每日两丸,按时服用。皇后一事,勿忧。
傅九机用手指轻轻地摩擦着纸条上干涸没多久的字迹, 嘴上勾出了一个笑容, 心里竟起了一丝不舍离宫的想法。
药丸的味道和那天那碗中药的味道极相似,效果也十分好, 三日的剂量下去傅九机就已经能下床来走动了。
她还让莺月拿来了句忱所开的方子。让傅九机不解的是,方子也只是普通疗伤的药方,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却为何药效就极好?
后等身子再稍微好了些, 傅九机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小仓库翻了一遍。
对方既救了自己, 此刻实在是应该回礼的。
多年的积累再加上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傅九机手上也算是有不少好东西,可翻来翻去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东西。
她缓缓打开一副前朝名画。画是好画, 值钱也是极值钱,可看了一眼,却又甩在了一旁。回想起天机阁的装饰,似乎句忱并不是一个十分爱画之人。
随后她又从一个楠木的盒子中捏起了一条银色蚕丝的剑缀, 句忱是用剑,这也许不错。
不过随后她又将这缀子放回了原地。总感觉这有些太小气了。
或者不如做点什么绣品,那些大家的闺秀们不都爱弄这个?不过香囊手帕傅九机是决计不会做的,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腰带?
但这个念头闪过不过一瞬,就被傅九机否定了。实在是她活了这么久,厨艺倒是进步了不少但却几乎没有缝补过什么东西,假手于人总觉得有些奇怪。
随即她脑海中灵感突然一闪而逝。
她摸了摸藏在腰间已经比一开始略有些暗淡的玉佩,突然想到了自己有一块从北地运过来品相上好的寒玉,正是打磨成了椭圆的玉佩模样,若是缀上银色的蚕丝,倒是极好看。
除此外,她还将句忱的那块玉佩取出来,在尽量不损伤玉佩外形的情况下切下了一小块,磨粉成了粉末,掺进了朱砂中。
养气决中记载了一道灵符,有保护所配之人的功效,只不过要用灵物为载体,眼下用了这灵玉,应该是可以的吧?
练了几天的符型画法,傅九机终于开始用掺了灵玉的朱砂画了几十道黄符,直到将那极少的墨汁用完。
倒是惊喜,竟有三道是画成的。
其中一道她仔细地用针线雕在了玉佩的穗子里面,接着将玉佩放在了金丝楠木的盒子里,也写了纸条,表示感激之情。然后请了一个靠得住的小太监,让帮忙捎给了天机台。
至于剩余的两道灵符,傅九机贴身放在了香囊中,想着等到时候出宫去了,找个时间给她爹和大哥。
他们两个都是经常过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个灵符实在是特别合适了。
玉佩给句忱送过去后,小太监给她又捎回来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书:谢谢,字极好看,惭愧。
傅九机笑了笑,她练了几十年的字,自然是不错的。
然后她就将这张纸条和之前的那张放在盒子里压在了一起。
日子悠悠过去了十来日。
这日午后,傅九机坐在太央殿前的前院树下纳凉。靠在躺椅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一眼时辰,发现时间已是不早,都有些饿了。
这时莺月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傅九机叫住了她。
“怎么回事?香莲去膳房怎么还没回来?”
莺月目光闪烁了一下,抿了抿嘴,过了一会才回道:“香莲她许是路上耽搁了,小姐你是不是饿了,房间里还有些点心,我给您拿出来。”
傅九机微微皱了皱眉,房间里的点心已经是昨日早晨剩下的。莺月她怎么会……
这时她才有些反应了过来,前短时间受了伤,近几日又一直在忙着做灵符,竟把她已经不是皇后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做不成皇后,又成了罪女,眼下莺月和香莲在宫里恐怕是举步维艰吧,就连昨日剩下的点心估摸着也是此刻能拿出的极好的吃食了。
叹了口气,傅九机微微抬眼望了一眼莺月想要安慰几句,却突然发现这丫头眼神躲躲闪闪,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从躺椅上站起了身来,抓起了莺月的手,将衣袖微微往上拉了拉。
只听见莺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傅九机便看见了她胳膊上一片伤痕累累。伤口似乎刚处理过,不过依旧是红艳艳的一片,从手肘一直到手臂上。
“这是怎么回事!”傅九机厉声问道。
莺月眼里疼得泪水直打转,却还是轻轻把衣袖拉了下来,小声回道:“小姐没事的,过几日就好了,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擦伤的。”
傅九机心里微微一疼,这丫头上辈子就是这样,受了什么伤从来不告诉她,没想到这一世又跟着她受苦了。
不过眼下看来在这丫头口中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傅九机叹了口气,抱了抱莺月道:“都怪我,不过很快就好了。”
这一刻她目光坚定,一定要尽快将莺月和香莲先弄出宫去。
在院子中又等了两刻钟,香莲才从太央宫外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她看着傅九机正坐在太央殿门口不远处,略有些忐忑地走了过来。
“小姐,后院的小厨房里还有些小米,我去煮个小米粥,估摸着要吃上午膳还需一点时间。”
傅九机看了一眼香莲手上空空荡荡的食盒,皱了皱眉头。
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小袋的金子给香莲递了过去。
“我都知道的,以后别不舍得,多给膳房的师傅们些打赏,总能有些吃的。”
香莲眼神微闪,没有接过傅九机手中的金子。
“怎么了?”傅九机疑惑。
香莲犹犹豫豫地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回道:“我们原先去膳房,也能领到吃的,可这两日去取膳食总遇到毓贵人宫里的宫女。膳房的人看到我们就说来晚了没了,可我分明看着那火上还热着膳食。”
听到这话,傅九机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又问道:“莺月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是昨日我们和毓贵人宫里的人发生了冲突,她被人推到地上擦伤的。其实她还挨了好几个巴掌,昨天晚上在屋子里消了肿,今天才出门来。”
怪不得昨天一晚上都没看见莺月,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傅九机心里对自己略有些谴责,这么多日了才想起她们现在是又沦落回了上辈子刚进宫做贵人时的样子。
她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若是去膳房就就晚些再去,先避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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