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他们实在饿得很了,乍一看见有鱼,简直欢喜的疯了,二话不说就抓了来烧,结果烧出来之后……娘咧!好不容易强忍着吃下去,谁知胃里迅速翻江倒海,直接就把早起才喝了几粒米吐了个干净,真是得不偿失。
后来他们进城买卖,顺口问起来才知道个中缘故:原来根本就不是他们走运碰见了大鱼,而是因为太难吃,所以大家直接就不惜的抓!这也就导致了这些鱼一年比一年多,而且越来越肥。
对于厨师来说,他们碰见过的难打理的食材还少吗?展鸰并不是那种不尝试就直接放弃的性格,眼睁睁的放弃到手的几尾肥鱼,实在不甘心。
现代社会不少鱼也腥气呢,还不照吃不误?只要没毒就成!
她想了一会儿,道:“辛苦你们了,也未必不成,等我先仔细琢磨琢磨。对了,既然有鱼,那有虾蟹吗?”
蒸蟹、酱爆蟹、油焖虾、蒜蓉虾、凤尾虾……啊,太美了!
“有!”二狗子抢先一步道,“那些虾蟹倒是颇为肥美鲜嫩,暖和的时候还能找到螺蛳呢,也有人开水煮了挑肉吃。只是因为好吃,所以抓的人也多,得抢,稍晚一步就没了。如今还早呢,得到中秋前后才肥。”
说到中秋,展鸰和席桐就忍不住回想起前世吃过的那些个大肥美的大闸蟹、海蟹、虾爬子、蛤蜊等,登时口中生津,简直忍不住要流出口水来了。
还是海货好吃啊……而且花样也多。
唉!太遗憾了,这沂源府怎么就不靠海呢?
展鸰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心:往东走!
下一家分店就往东边开吧!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总有一天能开到海边去!
当然,如今想这些实在是有些遥远了,倒是过阵子可以跟席桐两个人先去海边住一段时间,就当度假了。说起来,都来了这么久了,还没出去走走呢……
大约是习惯成了本能,但凡他们两个出门,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事,几乎没有单纯以玩为目的的时候。
展鸰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手下动作也不慢:先将那两条鱼的腥腺和内脏去掉,然后在两边划了几道口子,里里外外都塞满了葱姜蒜,又加了白酒和各色大料腌制。
原本不曾想会有鱼,只打算吃凉面的,可这么一来,这两个东西凑在一起搭配难免奇怪。
展鸰左思右想,就顺道去找了几个饽饽出来,预备等会热了吃。想来这烤鱼又麻又辣又过瘾,吃到后头必然干渴难耐,届时再来几口清爽的凉面,真是给个皇位都不换的享受。
席桐帮她打下手,倒白酒的时候就笑道:“且不说后头究竟能否顺利推行开来,只这高度白酒就值了咱们费的功夫。”
时下也有人以酒去腥,只是那些就寡淡的白水也似,想达到效果说不得得一大锅,炒菜什么的甭提了,也只得用到那些需要长时间熬煮的炖菜上头。
“是啊,”展鸰本想像平时那样搔搔她的下巴,可惜现在手上满是鱼腥,只好欠身过去蹭了蹭他的鼻尖,毫不吝啬的夸奖着,“我们二掌柜的当真能干。”
脸贴脸说话,温热的气息都洒在面上,旖旎暧昧,席桐这正值壮年的男人哪里忍得住?干脆反客为主,抱住了狠狠亲了一回,结束后两人俱都面红心跳的,眼里更是水汪汪的要滴出蜜来。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鱼肉腌制入味,展鸰先将鱼架在火上烤,等到表面干燥去掉大部分水分之后下油锅煎,待两面金黄这才放到铁锅中,复又倒入白酒等,连同芹菜、豆皮豆泡一块儿小火慢煮。
此时鱼本身带的腥水已经去的差不多了,正好加入高度白酒缓缓渗透,进一步将鱼肉肌理内的腥味去掉。而随着加热,酒精成分逐渐挥发,剩下的便只有粮食自有的醇香。
做这一切的时候,席桐就跟个大壁虎似的从后面抱着她,连体婴一般亦步亦趋,时不时在她耳畔轻啄,简直舍不得放开。
展鸰给他逗得咯咯笑,回头赏了他一口,“乖,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席桐双眼微眯,两只手在她腰侧挠了两下,低笑出声,“谁是姐姐,嗯?”
展鸰笑个不停,眼珠一转,“你是,你是!”
说完又哈哈大笑。
席桐拿她没法子,只是低头细细密密的吻着,亲一下就说一句,“叫哥哥,叫声好哥哥。”
展鸰给他亲的要喘不过气,可若要真叫,又觉得太过羞耻,什么好哥哥啊,这人满脑子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她只是眼眸乱转,席桐的吻越发密集,简直要闭气啦!
展鸰肺活量不如他,率先败下阵来,哼哼唧唧的红了脸,在他耳边飞快的叫了声,“好,好哥哥……”
啊啊啊,羞死人了!
随着时间流逝,香味渐渐的就出来了。
外头那群人哗啦啦挤到门口,拼命撑着脖子看,又使劲吸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铁柱和二狗子等更是惊得下巴都掉了,“掌柜的,您做的是刚才咱们拿出来的鱼吗?怎么一点腥味都没有?”
这还是他们看过的鱼吗?跟他们以前吃过的真是一种?
展鸰夹了一块鱼肉,发现腥味果然几乎已经没有了,且肉质鲜嫩细腻,除了刺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毛病。
席桐就在旁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也不说话,展鸰笑着给他夹了一块,“小心有刺啊。”
席桐嗯了一声,舌头在嘴巴里灵巧的一搅,瞬间刺肉分离,雪白细滑的鱼肉吞吃下肚,剩下的鱼刺都吐了出来。
这两人一点都不避嫌,刺激的外头那一群男女光棍儿嗷嗷直叫。
美味吃不着,两个掌柜的又肆无忌惮的凑在一块儿欺负人,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展鸰非但不收敛,反而抱着席桐的胳膊冲他们仰了下巴,得意道:“外头不还有些个迂腐的人,说什么当妻子的要恪守夫道,尽心侍奉夫君吗?我这是学着呢!”
席桐闷笑,也不做声,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你在闹,我在笑。
众人纷纷绝倒,跟着她时候最长的铁柱更忍不住吐槽道:“掌柜的,您这样自欺欺人真的不大好!”
还恪守妇道呢,你心里哪里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青天白日的骗鬼呢吗?
众人笑了一回,红果更是两眼放光,无比崇拜的感叹道:“掌柜的,都是一样的鱼,怎么您做出来这么好吃?”
要是她有掌柜的一分本事就好啦!
展鸰扭头,眨了眨眼,带几分狡黠的笑道:“我是大厨嘛,自然是有自己的妙招了!”
说完,她便拍了拍手,“来来来,准备吃饭!”
众人群起响应,搬椅子的、抹桌子的、摆放碗筷的,都忙活的不行,心中充满期待。
正忙着呢,数日不见的诸锦披着蓑衣进来,一进门就笑着抽动鼻翼:“呦,可见我又来着了。”
众人哄笑出声,纷纷对她行礼问好,又请她坐。
展鸰笑着说:“我都不好说你什么了,也不知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真的是会挑时候。”
见她这幅打扮,身上也满是水珠,展鸰顺势从窗户里往外瞧了一眼,果然外面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天地浑然一色,花草树木都模糊了。
一阵风刮过,那漫天的雨丝都跟着倾斜、浮动,好似有人在天上抖纱似的,好看极了。树上的鸟儿喳喳叫了几声,有胆子大的还跳到枝头洗澡,黄黄的尖嘴儿一下下梳理着羽毛,又对着雨水拍翅膀……
难怪都不觉得闷了呢。
“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现在倒是有一会儿了,只是并不大,可若是在外头待的久了,难免淋湿。”诸锦脱了外头的蓑衣,交给大宝挂着。又擦了擦脸,去火边烤了烤被雨水激的冰凉的手。
她来时还拎着一个用油纸包裹了好几层的包袱,此刻先把包袱放在桌上,又过去抱着展鸰的胳膊,亲亲热热的道:“好姐姐,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手艺出色又会的太多,莫说这会儿,便是我加上早上晚上一天来三遍,也都能碰见好的。”
蓝管家听了这话也连连称是,“姑娘,姑娘说的对极了。”
两个都是他家老爷夫人的干闺女,只是一个放在明面上,一个人家自己不爱认,倒是不好直接喊大姑娘、二姑娘,不然听着也热闹喜庆。
如今蓝家只有辄少爷一个,到底单薄了……
“这雨天越发难走了,偏你还大着胆子骑马过来!”展鸰恨的捏了捏她的腮帮子,“越发无法无天了,诸大人也不管管。”
“爹爹不舍得管我。”诸锦笑嘻嘻道。
“诸大人可是把你宠坏了!你且小心着吧,他虽然不舍得管你,可更不舍得你受伤,若当真磕着碰着的,回头你别再想出门了。”
诸锦亦知她说的是实话,当下吐了吐舌头,乖乖告饶,“好姐姐,我记住了。”
桌上已经摆了个碳炉,里头还有些微微燃烧的炭火,上面再搁上那口盛着烤鱼的大铁锅,大功告成!
展鸰看了一回,道:“到底不如平地铁盘。”
这样中间凹陷下去,四周就煎不到了。
席桐笑道:“这有何难?给咱们做蒸馏器的铁匠手艺甚好,人也实在本分,等回头雨停了我就进城叫他打一个。”
“一个不够,”展鸰摇头,“先来三十个,回头也放到店里。”
沂源府百姓餐桌上甚少水产,想来铁柱他们觉得好的,旁人也差不多,倒是打出烤鱼的招牌去,没准儿又是个潮流。
锅里头浓稠的汤汁还在翻滚着,时不时顶起一个个气泡。随着气泡炸裂,香气越发浓郁了。
众人分别去洗手,展鸰又往门口那瞧了瞧,确定只有诸锦一个人之后不免疑惑:“夏白呢?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他们竟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大白天的我都跑了多少回了!”诸锦笑道,“爹爹调他回军中了。前些日子听说西边有一伙儿山匪十分嚣张,抢东西不说,还杀害人命、强掳良家女上山,当地县令无用,吃了几回败仗才报上来,爹爹发了好大的火,叫他带这一带驻扎的厢军剿匪去了。”
展鸰长长的哦了一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十分暧昧的道:“老丈人心疼女婿呢。”
诸锦刷的臊红了脸,到底是没否认。
如今天下太平,没有仗可打,武将的地位本就尴尬,现下要想升官进爵,自然更是难上加难。既然没有外敌,只好去平内乱,不过因为僧多肉少,这也不是谁都能抢到的差事。
诸清怀本就欣赏夏白,着意将唯一的女儿许配于他,难免费尽心力帮他划算。
如今的夏白是六品官员,可若是再努力些,立功提到五品上,女儿一过去就是诰命夫人了。
诰命、敕命,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诰命,那可是有资格入宫赴宴的。
到底朋友一场,展鸰不免要多问几句,“危险吗?”
诸锦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白净的脸上飞快的闪过寂寞忧愁和凝重,“真要说起来,总是出去带兵打仗,哪里能一点危险都没有呢?可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又非燕雀,端的志存高远,总该趁着年轻出去搏一搏的……”
展鸰就感慨,“你可当真是个贤内,夏白兄弟好福气!”
说起剿匪,难免有人伤亡,这个……倒不失为一个令酒精顺势问世的好时机。
不过到底还得实验一回,跟诸清怀通个气,等有了详细可靠的实验数据,才好进行下一步。
诸锦抿嘴一笑,“姐姐老是笑话我。”
“我可没有笑话你,说正事呢。”展鸰正色道,“都知道武将的军功是一刀一枪真枪实弹拼出来的,可事到临头,又有几人真的愿意亲手送自己的父亲、夫婿、儿子上战场呢,如今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令人敬佩。”
诸锦笑了笑,眼神有些悠远,“我也不过是能说几句话罢了,真正令人敬佩的,还是那些在前线拼杀的将士们,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到窗外沙沙的雨声,气氛不免有些凝重。
“对了,你做的东西实在太香,弄得我都差点忘了今儿过来的正事儿。”诸锦一拍巴掌,拉着往她的桌子边坐下。
展鸰失笑,“瞧瞧你,你自己东拉西扯的又想念情郎,如今反倒来寻我的不是了。”
诸锦再一次红了脸,哼哼几声,把那些包袱里的东西打开给她瞧,却是一摞硬纸板的布料样本。
“前儿我打发去的人回话了。你是办喜事,自然春夏秋冬的料子都要的,可南面的布料都是按照季节运过来的,这么着反而不好办了。索性先把这个本子拿来你瞧瞧,若有意的,便叫当地的发过来。”
展鸰接到手中翻看一回,只见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上等料子,看着温润,摸着如水细滑,颜色花样更是多的叫人眼花。她不由得十分感慨,拉着诸锦的手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却为我操持这些,实在是难为你了。”
诸锦并不在意,脸红红却认真道:“是好事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今我替姐姐张罗这些也当练手了,回头弄起我自己的来也好有的放矢,一旦遇到什么问题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说到最后,她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原本这些事应该交给长辈来张罗的,可展鸰和席桐都没有长辈在头上;诸锦的母亲倒是精于此道,可无奈去得早,剩下的父亲……大面儿上的大物件是懂的,可对女儿家需要的细枝末节的东西也不大清楚。原本等到来日出嫁,诸锦还得指望义母蓝夫人出面,可如今他们两家的官越做越大,隔得也越来越远。到时候还指不定是不是天南海北呢。如何敢指望?她思来想去,到底觉得这终身大事托付到别人手上不保险,索性自己都办了。
诸锦的嫁妆都是从她出生之后就开始攒起来的,当年诸夫人走之前又拼命挣扎着,将自己所能说的话都说了,包括持家之道、驭夫之术,还有婚礼的夫妻相处之道、如何操办嫁妆等等,所以倒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那两条大鱼一条,怕不能有四五斤,又加了些豆皮、豆泡、腐竹、芹菜什么的,当真是满满当当一大锅,足够这些人敞开肚皮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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