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妈,我想和妈妈谈一谈,能请您回避一下吗?”
美帆担心他们母子争吵,哄他:“灿灿,你妈妈现在很伤心,你可不能再惹她生气了。”
灿灿用微笑为自己担保:“您放心,我想跟她商量事儿,不是吵架。”
送走美帆,他爬上床,盘腿坐在伏枕哭泣的母亲身边,拍拍她的背心说:“妈妈别哭了,您真是个大笨蛋,做事没一点章法,砸锅倒是能手。”
千金扭头哭骂:“臭小子,知道你向着你爸爸,是不是想气死我找后妈啊?”
灿灿是来给她当参谋的,预料到她会是这种糊涂态度,哀叹:“正因为您是我亲妈我才管您,您要是隔壁小军他妈,看我理不理您。”
这儿子是千金的克星,经常让她无力还击,她当他是小冤家,却也清楚他的才智,早就将其视为除老公以外的第二大依靠,正经发话,在她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翻身问他:“你想说什么?”
“我今天问过爸爸了,他向我保证没有外遇。”
“他说你就信?他还跟我指天赌咒发过誓,说一辈子对我忠诚,结果撒的谎比谁都多。”
“那还不是因为您爱听谎话他才说的。”
“胡扯!”
胳膊被母亲掐了一下,灿灿有点恼火了,粗声责备:“您都把外部关系搞得一团糟了,还想把我这个唯一最可靠的盟友也赶跑吗?我那些父母离婚的同学都说,最受不了爸爸妈妈吵架,一家人跟仇人似的,巴不得赶紧散伙,您现在也想跟爸爸散伙?”
千金还没下那种决心,辩解:“是你爸爸先有二心的,想拿别的女人顶替我。”
“爸爸没那意思,至少还没产生那种倾向,敌人现身前您就自乱阵脚,太愚蠢了。”
“怎么没现身,我今天都亲眼见过那小三了,人家跟你爸爸黏糊着呢,为了她你爸爸还动手打我,瞧,这会儿巴掌印都没消呢。”
灿灿懒得看母亲秀伤痕,理性阐述见解:“我都听二舅妈说了,是您先打人撞人,发疯似的胡闹,爸爸打您是想让您清醒。妈妈,我是您儿子,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您别跟我不好意思,我早看出来了,您爱吃醋,老防着爸爸跟别的女人接触,都是自卑造成的。您觉得您家境不好,自身条件也差,配不上爸爸,跟外面的女人比也没有竞争力,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害怕。”
这孩子竟能准确挖掘大人的隐衷,估计投胎时没喝孟婆汤,九岁的身体里住着二十九岁的灵魂。千金吃惊到害怕,呆愕道:“你是外星人还是妖怪,真是我儿子?”
灿灿叹气:“妈妈要是稍微成熟理智点,我也不会被迫说这些超越生理年龄的话,知不知道装幼稚也是很辛苦的,您就不能为我创造一个让我保持天真烂漫的家庭环境吗?”
他已明白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学校收敛才能,在家也尽量守儿童本分,可天才与凡人为伍总要被迫分摊后者造成的麻烦,更倒霉的是麻烦制造者还是生身父母。
千金对儿子的信任值又提高了,凑近他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爸爸在外面包二奶,我还得忍着吗?”
灿灿先约束她的疑心再调查情况,说:“这事还没弄明白呢,您别急着给爸爸定罪。您今天见过那晏护士,她本人怎么样?很漂亮吗?”
“……还行,反正比你妈强。”
“您不用加后边半句,想也想得到。她漂亮到什么程度?有珍珠姐姐好看吗?”
“比珍珠矮,也没她那么洋气,还是能看出是从乡下来的。”
“脾气呢?很温柔吗?”
“当着你爸爸的面估计很会装。”
灿灿心情更松弛了,不屑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对手嘛,妈妈太沉不住气了,杀鸡用牛刀,鸡没杀到,还割了自己的手。我敢打赌,爸爸不会看上那种低水准的女人,因为她还没有让爸爸心动的魅力。爸爸除了对您有点审美异常,在别的地方眼光都不错,陶智雅那样的他都看不上。”
千金又是一惊:“你知道陶智雅勾引你爸爸的事?你爸爸告诉你的?”
“爸爸怎么会跟我说这些,是陶智雅自己在我面前露了口风。”
去年灿灿随父母去参加族中一位长者的寿宴,Jennifer也去了,席间单独找灿灿聊天,说家里同辈的孩子,母亲都是高学历的白富美,问他羡不羡慕,想不想换个那样的新妈妈。把他当小孩调戏,由此暴露歹意。
千金责怪他不早点通报此事,他苦笑:“我跟爸爸说过,跟您说不是挑事吗?”
大人的恩怨不该牵连小孩,千金吃过Jennifer大亏,仍听从丈夫劝告瞒着儿子。此时见他心中有数,也没必要保密了,坦白道:“我们去法国旅行那次,陶智雅找人害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发狠揍了她一顿,她还想找律师告我呢。”
听她叙述经过,灿灿又多了埋怨:“您都上过一次当了还不吸取教训,这些女人个个比您精明,您就只会给人家送人头。”
“你够聪明,那倒是想办法护着你妈啊。”
“这还不简单,您什么都别想,这件事就过去了。”
“怎么能不想呢?难不成你让我默许你爸爸和那小三勾搭?”
“那个晏菲当不了我们家的小三,您对自己没信心,对我总该有啊。爸爸跟任何女人勾搭都不可能再生出我这么聪明的儿子,他可不像您那么笨,会牢牢抓住重要的东西。”
他的表现大有中流砥柱风范,支撑住了母亲崩溃的精神。见她安定下来,再好言规劝:“您耐心等几天,我想办法调查爸爸跟那护士的关系,可你得答应我别再闹事,行吗?”
千金想不出更好的招,只得点头依从,听他的话去洗澡睡觉。美帆还在客厅守候,见母子俩出来,小姑子的情绪也似乎平复了,放心地回到二楼。
晚间赛亮下班回家,听了她的汇报,摇头嘅叹:“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美帆嗔怪:“你怎么最会预见这些不幸的事?负能量是有多强啊。”
“你不也常说千金配不上金师兄,迟早会出问题吗?现在应验了,我是不是也能说你是乌鸦嘴?”
“那你说这事会怎么收场呢?千金咄咄逼人的,景怡也像被伤透了心,他们能和好吗?”
赛亮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看悬,千金一贯得理不让人,无理搅三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往死里作。金师兄当初娶她就是看她单纯好哄,不用花心思伺候,她要是把这唯一的优势作没了,还有别的地方能让老公留恋?”
秀明寻思十年的疑问,他轻轻松松就能看透,美帆也豁然明了,惊叹道:“你眼光真毒啊,别人想不通的事你一眼就看透了。”
赛亮礼节性地一笑:“我就是吃这行饭的。你最好去跟大嫂通通气,让她劝劝千金,再拦着大哥,别让他在一旁煽风点火,兴许还有救。”
美帆急忙征求意见:“那要是景怡真的外遇了,千金也得忍着吗?”
赛亮耸耸肩:“这就看她自己了,金师兄那种身份地位,不包二奶才叫不正常,能把家庭摆在首位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完这句已脱下衣服要去洗澡,忽然看到妻子嫌弃的表情。
“在感情方面真的找不到一个三观正直的男人,都把滥情说成天经地义,婚姻的基础是忠诚,早三暮四还结什么婚?”
美帆站在女人的立场与小姑子同仇敌忾,丈夫不肯取悦妥协,冷嗤:“两个人条件平等才配谈忠诚,千金那种全靠丈夫养活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绝对专一?”
“哎呀呀,可见独立自强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至少感情破裂时能随时叫老公滚蛋。”
她的白眼快翻到头顶上去,赛亮无心理会挑衅,似笑非笑道:“知道你是独立自强的女人,我随时都准备着听你说滚蛋。快睡觉吧。”
这玩笑有一半是真的,火灾后摊上巨债,也不知能否解决,他的自信已然冰裂,待人的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傲慢。妻子过惯有钱人的生活,假如知晓这个家濒临破产,他们的婚姻或将难以为继。他提前做好心理建设,真到了那一天姿态也能从容些。
晏菲到家不久接到白晓梅电话,在她同千金正面搏杀时,医院也出现险情,将她和景怡推上舆论前沿。
“菲菲,你今天下午翘班了?医院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我遇到点急事,来不及请假,出什么事了?”
“今天有人在医院的职工群里匿名发布你和金大夫的暧昧照,说你们关系不正常。”
晏菲重历挨打时的晕眩,扶住桌沿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那个群里有三四百号人,基本上全院职工都在里边儿,那人用了匿名,谁知道他是谁啊。我估计消息都传开了,我也是从护士长那儿听来的。”
久久得不到应答,白晓梅急躁:“菲菲,你和金大夫真的没什么吗?”
好友的质疑令她暴怒:“怎么连你也怀疑我,我和金大夫的事你还不清楚?”
白晓梅忙道歉:“我不是怀疑你们,我就说你们是冤枉的,可现在该怎么办啊?听说金大夫今天也请假了,不知道他听了这事是什么反应。”
回想景怡方才难堪凄苦的形容,晏菲头痛欲裂,称病挂断电话,扶着墙壁躺到床上,焦灼地推敲着。看过白晓梅发来的图片后,造谣者的名字浮出水面。
肯定是李智伟,这人扬言报复我和金大夫,还时常跟踪我,也只有他会干出这么龌龊的事。
她怒气勃发,恨不得立刻去找那小人算账,另一方面又牵挂景怡,心想他回家不知被那夜叉老婆如何搓磨。
那女人又蠢又毒,根本配不上金大夫,她娘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她蛇鼠一窝。金大夫和她在一起只会受屈辱,太不值得了。
毒、药般的情绪煎熬着她,眼泪流过面颊,恍惚能听到呲呲的细想,她像块干柴在欲望愤恨中燃烧,将黑屋子映成了火窑。
10点,袁明美回来了,到家慌慌张张撞进来,满口急嚷:“菲菲,菲菲,出大事了!”
晏菲爬起来,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烦躁问:“你又怎么了?”
看到她头上的纱布,袁明美惊愣:“你的头怎么了?”
“不小心被人撞了。”
她随口撒谎,谁知对方已掌握实情。
“原来今天二医院门口那场车祸你真在现场啊。”
“你怎么知道?”
“有人拍了视频上传到微博,都上了热搜了,好几个同学来问我那受伤的护士是不是你,你、你怎么当起人家的小三了?”
袁明美递上事先备好的材料,看到手机屏幕上“豪车激情相撞,泼辣妻子勇斗小三”的话题字样,晏菲六神失位,朝后方脱力坐倒。
“这男的就是你们医院那个金大夫吧?他在各大论坛被人扒皮扒得可惨了,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是不是看他太有钱才把持不住的?”
晏菲急忙刷看扒皮帖子,人肉引擎已搜索出景怡的真实身份,比她原先估计的还惊人。
袁明美兴冲冲道:“金氏集团可是国内一流的地产公司,这个金大夫是金家的嫡系,就是富二代中的富二代啊。菲菲,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晏菲觉得她不该是这个反应,懵然望着她:“你在说什么啊?”
袁明美笑得真实不做作:“上次你说你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就是说他吧?你什么时候采取行动的,又是怎么得手的?”
“你不是一向反对别人当小三吗?怎么现在这么兴奋?”
“为普通人做小三当然不值得,毁了名声得到的好处也有限。可是这种超级富二代就不同了,稍微让他给点儿扶持,人生就会有天翻地覆地变化。像我们这种穷人一般情况下哪能接触到他们这种阶层的人啊,这就是老天给的机遇,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
这姐们儿的胖脸红润泛光,令人联想到祭台上的腊猪头,预示着年丰时稔。
晏菲慌惚地咽了口唾沫:“你不觉得靠这种机遇上位很不道德?”
袁明美罢了笑:“你想取代他老婆?”
“我没这么想过。”
晏菲不敢承认野心,保持正直立场,袁明美没她城府深,推心置腹开导:“那还好,他这么有钱,随便挥霍几次就够寻常人吃一辈子,你只是从他身上捞点好处改变自身命运,算不上不道德。那些有钱人不都这样吗?我们学校的女生为了谋到好的推荐,还甘愿陪老教授睡觉呢,如今底层人士不走点捷径休想翻身。我是没你和姚佳的姿色,这辈子再努力也就这样了,你有资本,如今又有了机会,干嘛不试试?”
晏菲了然,前段时间袁明美和一个女同学竞争实习名额,她的学习成绩和综合考评都比对方优秀,按理该名正言顺拿到推荐。不料那女同学以美色作本,与导师进行了肮脏的肉体交易,制造了一出劣币驱逐良币的案例,也致使袁明美心态崩坏。
脚踏实地抵不过投机钻营,这社会在老实人看来壁垒森严,聪明人眼里却漏洞多多,既然活用潜规则能够一步登天,谁还愿意卧薪尝胆,筚路蓝缕?
又一个纯洁的灵魂堕落了,晏菲心情复杂,惋惜的同时又明白,这次觉醒能让朋友今后的路顺畅一些。
自我保护意识促使下,她仍旧掩藏真心,维持清白面貌。
“我和金大夫真没什么,他老婆不知受谁教唆硬说我们有染,医院里也有人散布流言污蔑我们,我估计我在那儿干不下去了。”
袁明美问:“是谁造的谣,你有数吗?”
“有个人嫌疑很大,可还不能确定。”
“那金大夫怎么说?他真的对你没那意思?”
“我也不知道,感觉他很关心我,也可能只是同情。”
晏菲不自觉地咬着嘴唇,景怡和善温柔,但不能用分析普通人的眼光来揣度,他那样身份的人温柔很可能只是教养,对着猫猫狗狗都能播撒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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