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犯第二次,则逐出军营。
可眼下是他小媳妇,不敢重罚。但他却时刻记得,上一世她临终之际,最后悔的便是与娘亲相约去看日出,因她迟到没去成,结果逗留府中的娘亲,意外撞破她爹与方姑娘的事,气得回娘家。
换句话说,若上一世的小宝铃是个守时的,她娘的悲剧兴许能避免,兴许不会死在那一天。
重生回来的萧霆,决定帮这一世的小媳妇改掉不守时的坏毛病,手下的竹棍便打得不轻。
“啊。”宝铃呼痛,左肩疼极了,咬唇望向四皇子。刚毅冷峻的脸,对她的迟到,好似很生气。
她实在不明白,她只是撞坏了他的画,答应前来赔他一幅画罢了,为何一定要规定她何时到,昨日还特意派遣小太监前去叮嘱不许迟到?今日迟到了,还打她?
宝铃咬着唇,有些委屈。
可面对忽冷忽热的四皇子,她怂,不敢说。
“过来。”萧霆狠狠心,不搭理小媳妇的委屈,转身朝翠微宫后院的农家小院走去。让小宝铃跪在篱笆栅栏旁的蒲团上反省。
宝铃吓蒙了。
昨日才听说北郡王府世子,被罚站在室外练武场三个时辰,冻得脸上生冻疮的事,今日,她就要跪在室外了?万一也要她跪个几个时辰,那她膝盖还要不要了?
“四表哥,”宝铃不敢明着反抗,却懂撒娇,上前一步拉住四皇子衣袖,仰起六岁的小脸蛋,“四表哥,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儿夜里一直在想该怎么画画。”
这个,小宝铃还真没撒谎,她是想了的。只不过,还没想出大体构造,就睡得躺成个大字了。
宝铃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仿佛他不答应,她就一直举头望着。她的小表情,倔强又萌发发的,看得萧霆心头好笑,就知道这个机灵鬼不会老老实实照做。事实上,他也舍不得真罚她跪,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顿了半晌,故意冷着声音:
“下不为例。”
宝铃立马点头如捣蒜:“四表哥,再没有下次的。”今儿个,她一定要将画给画好,明儿就不用再来了,心里打着小算盘,手就松开了他的衣袖。
见她放开了自己,萧霆心头很不是滋味,早知道,他该答应得再慢些的。
*
甄国公府大房。
大夫人秦氏正坐在内室暖榻上,盯着镜子,看着里头的自己,一脸的恐惧。纱布拆了,鼻子深深浅浅好几道坑,简直丑得没法看。
“夫人,要不,再宣太医来瞧瞧吧。”琢玉劝着。
一提这个,大夫人秦氏就来气。甄宝铃不过是摔了下,萧氏就让太医院里的太医,从普通太医到太医院医正,全都招来看了个遍。轮到她被癫狂的小白鼠咬了,萧氏那贱人,竟只给她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太医,一看就没啥经验,怎么可能治的好?
可偏偏她身份不够,没法子自己请来太医。
要再请太医,还得去央求萧氏(世子夫人)那个贱人,大夫人秦氏很不愿意。她最讨厌事事都被萧氏压一头的感觉,可偏偏伤的是鼻子,不请不行。
只得让琢玉再去二房走一趟。
气闷极了的秦氏走出房门想透透气,顺道折几枝红梅给屋里添添香气。哪知,还隔着一道院墙,一道娇媚的“爷,您真讨厌”,就飘进了秦氏耳里。
又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大爷了,秦氏一脸怒容地望向月洞门里,那头的梅林间,有两道人影在追追打打,一个水蛇腰的丫鬟低头躲避男人的大手。
混账,她才病了几日没出房门,底下的丫鬟就这般浪.荡了?大白日的勾引男主子,还了得?
秦氏一把推开搀扶她的丫鬟,气冲冲朝红梅林深处走。
红梅林里,身穿桃红裙子的小丫鬟,正被大爷搂住身子亲脖子,笑得“咯咯咯”的。突然,大爷兴致来了,捞起她往石桌上一放,就要拽她衣裳。冰天雪地的,小丫鬟抓住大爷手道:“大爷,别在这儿,一来怪冷的,二来……若是被大夫人的丫鬟撞见了,回头奴婢的小命都得赔了。”
大爷冷哼一声:“就那么个丑八怪,大爷我不休了,都算她命好!好端端的,被个小白鼠啃了,就那副恶心的尊容,还好意思阻挡我碰小美人?”
说到后来,声音又轻.佻起来。
“讨厌。”小丫鬟嘴里说着讨厌,身子却不再抗拒。冷就冷吧,冻上一会子,能当个妾,也是半个主子了。至于大夫人,哪里那么巧,就被撞见了。
大夫人秦氏站在他俩身后,气得浑身发抖,尤其听到最后两句话,哪里还忍得住?冲过去一头撞在男人后腰上,撞得大爷捂住命根子叫得“嗷嗷”的。
秦氏转身又扑在石桌上,拽下小丫鬟,摔在雪地里。长长的指甲直接抓花了小丫鬟的脸,拽住头发往雪地里直按,小丫鬟尖叫得林子里的野鸟都飞了。
“你疯了!”大爷反应过来,气得脸铁青。
秦氏哪里还有理智,男人这般嫌弃她的脸,她都不想活了!一头又撞向男人下.跨处。
嚎哭声,怒骂声,闹腾了好一阵。
*
动静太大,不一会,世子夫人萧氏就听到消息了。
“任他们闹去,这是大房的私事,咱们管不着。”萧氏坐在南窗暖榻上,身边放着针线筐,正在给小闺女缝制贴身小肚兜。六岁的小宝铃,身子长得快,两月前做的肚兜,眼下又紧了。
紫夏穿了根针,陪坐在暖榻前的绣墩上,一边绣着手里的白锦帕,一边笑道:“可不是,大房就是爱闹腾,那一院子的侍妾、通房,几乎没几日安静的,不是这处闹事,便是那处闹事。还是咱们世子爷好,从不给夫人招惹那些个闲气。”
提起丈夫,萧氏还是很满意的,幸福一笑。
当年的萧氏,是庄王爷膝下的独女,先帝亲自册封的龍郡主,眼光高的很,一个甄国公府没可能继承爵位的嫡次子,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想起当年的甄嵘,为了赢得她的青睐,做下的那些傻事,萧氏笑得眉眼都翘起。只因她没见过农田里赶飞鸟的稻草人,少年将军便披了一身稻草衣,摆成个大字,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脚边还摆了很多个瓜果,和好些泥土,伪装成农田的样子。
少女时的萧氏,性子也是泼辣,踩着木梯趴在王府围墙上,拎起浇花壶,就朝墙根下站着的假“稻草人”喷水。
那会子的萧氏,压根就没看上甄嵘,哪会心疼?一壶水没喷走他,再来一壶,浇得甄嵘浑身湿漉漉的。
想起当年那场景,萧氏不好意思地闭闭眼。大夏天的,衣裳薄,湿漉漉的外袍挂在少年将军身上,可是将他身形展露无遗呢,尤其腰腹那块,羞得当年的她转身就跑。
“世子夫人,琢玉那丫鬟一直跪在回廊下,不肯走。”
紫秋的声音,将沉浸在往日幸福的萧氏拉回到现实。萧氏一听琢玉的名字,就皱起双眉。
紫夏也皱眉道:“都说了太医正忙,请不来,怎的还跪在那儿不肯走?”
像大夫人秦氏那般没脸没皮的人,紫夏也是头一回见。打量着小白鼠事件,她们都不知道内情?竟敢买通小宝铃身边的小丫鬟,将小宝铃的贴身中衣偷出去,拿给豢养小白鼠的技师,训练小白鼠闻到小宝铃的气味就发狂发癫?
若不是偷中衣那夜,小丫鬟胆怯露了相,还真被大夫人得逞了?
活该!
活该她被咬烂鼻子!
破了相!
紫夏是个疾恶如仇的,心底恨死了阴毒的大夫人,小主子才六岁大,她怎么下得去手?亏得她们机警,反间一计,偷了大夫人的衣裳改成小孩子的大小,大夫人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说,这样的情况下,她们怎么可能愿意给大夫人秦氏,一个接一个的请太医?给请来一个,都是世子夫人仁慈了。若是紫夏的话,有人敢这般残害自己女儿,她不仅不会请太医,还得拿把剑,一剑刺了她呢。
萧氏想起小白鼠事件,再没了回味情爱的甜蜜,放下手中的肚兜,脸色沉了沉:“去告诉琢玉,咱们府邸的名帖只够请一次太医的,再如此不懂规矩,本夫人便要请家法了。”
大隆王朝有规定,太医专供皇室人员差遣。一般的官员府邸,是不能请太医的,除非皇帝赐恩。自然,有爵位的功勋贵族还是有资格请太医的,但有次数限定。像大夫人秦氏这样的,只能向太医院递交一次名帖,还得当家主母愿意递交才行。
萧氏愿意给大夫人秦氏请一次太医,是看在数年前,秦氏的母亲曾经搀扶过身怀六甲的她一次,就当是还恩情了。但还想请第二次,甚至还想太医院医正亲自来一趟,却是做梦了。
*
话说,被撵回去的琢玉,回到二房时,大闹一场的大夫人秦氏已被好几个丫鬟婆子劝回了卧房,正趴在床榻上哭得声嘶力竭。
“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这么多年,如今破个相,就被嫌弃成这般?”大夫人秦氏边捶床板,边哭,眼泪掉了一脸,惹得鼻子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疼。
一回头,见琢玉一脸颓色的样子,便知请太医无果,瞪向不中用的琢玉。
琢玉跪在地上请罪:“世子夫人说,依着夫人您的位份,咱们府里的名帖只够请一次太医的,再不懂规矩,便要请家法了。”
大夫人秦氏肚里的怒火烧得更旺,双眼立即充血,事关破相,再不能忍,冲口骂道:“她萧氏不是皇家女吗?多请几次太医,太医院还敢不给她派?”
“那个贱人,就是故意不给请,故意要看我破相,看我笑话!”
一个上午骂骂咧咧不停歇,尤其想起丈夫因为自己破相,已有半月不进自己房门,今日更是对那小妖精说出休妻的话,更是一腔怒气全撒在萧氏身上。
“哼,故意让我破相,害得我夫妻不睦?你们日子也休想好过!”
“等着瞧!”
第17章 补全
宠妻为后17
大夫人秦氏在府里作天作地,小宝铃在四皇子的翠微宫却是咬紧嘴唇,绞尽脑汁画画。
可,兴许画画天赋不够,宝铃画来画去,墨汁沾得一手都是,也没能画出一幅能看的画。
萧霆手持书卷,坐在长条书案的这头,偶尔抬头看看那头的小媳妇。可头刚看过去,宝铃立马伸手捂住,她的画实在太丑,没脸给他看。
“四,四表哥……我还没画好。”
萧霆眉峰一挑,每次都这个借口。目光在书案和地上来回巡视一遍:“那你什么时候能画好?”
宝铃看了眼书案上和地上,到处都是她揉成一团,作废的残稿,内心窘死了。
怎么会这样,虽说上一世她的画技很不咋地,让她画个姑娘逗鸟图,她能画成鸟和姑娘一般大,排排站在地上相瞪眼,可好歹画面干净,看着还有点“赏心悦目”。
眼下她画的……六岁的小手,胖乎乎的手指头,抓笔都费劲,还没画上几笔,斗大的墨点不受控制地滴在白纸上,一坨一坨的,难看死了。
“嗯?你什么时候能画好?”萧霆不用去看,都知道六岁的小媳妇画得有多烂,毕竟上一世二十的她,还烂的不能看呢。
宝铃低着脑袋,咬嘴唇。
“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萧霆等的就是这一刻。若她今日就画好了,那他还得找旁的理由让她进宫,多累,所以挑了她最不擅长的画画,那日故意碰瓷掉落画板和画,好日日拘着她在他跟前。
宝铃压根不知自己被算计了,只一脸窘迫地点点头:“好吧。”小身子从椅子上跳下,就想出宫回府。
“等一下。”萧霆叫住小媳妇,指了指窗台旁架子上摆放的铜盆,“里面有热水,洗洗手。”
他连水都备好了?
看看自己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手,宝铃不好意思地收收爪子。“咚咚咚”跑到铜盆面前站好,抬手,准备洗。
却不料,手刚放进水里,萧霆递来一块香姨子,还主动拿起她的小胖手打上泡沫。
“不用这个,哪能洗得掉。”萧霆边说,边揉揉她黑乎乎的手心。
窗外横趴在大树树干上的暗卫侍卫长,见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四皇子,别看他才十二岁,已精心策划过好几场硬仗,对待属下和周围人一向严苛,可谓是铁血作风,丝毫不近人情。没想到,眼下竟能陪着一个小娃娃画一上午的画不算,还亲自给她洗手?
那一脸的温柔啊。
看得暗卫侍卫长都舍不得挪眼了。四皇子的手下都知道,让他温柔一点,是多么百年难遇的一件事,看得暗卫侍卫长满脸的不可思议。
啧啧,这小女娃日后有福。
宝铃可没意识到这是福气,甚至很不习惯旁人给她洗手。手是很敏感的,上一世,自从懂事起就不让旁人碰了,连贴身丫鬟都轻易不让碰,更别说像四皇子这种“外男”了。
“四表哥,我知道洗手。”
“你洗不干净。”
宝铃:……
他咋知道她洗不干净了?
她是姑娘家,比他爱干净多了好吗?
宝铃挣扎着要从他手心出来,萧霆却一把攥紧了:“听话。”
于是,甄宝铃看着四皇子一根根将她手指头洗干净,又换了两遍热水清洗。洗到后来,宝铃不禁疑惑,怎的这像是预谋好的,故意让六岁的小娃娃拿笔画画,然后好抓住她的小脏手洗手?毕竟连热水都备得很充足呢,宝铃抬眼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一心沉浸在宠溺小媳妇的快乐里,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小媳妇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娃,脑子转得比六岁小娃快那么一丢丢,看出他的故意疼宠了。
用干帕子擦干小媳妇的手,送她出门时还不忘摸摸她的小脑瓜:“明日记得准时到,再不许迟到一次。”
说到迟到问题,好不容易温柔一点的萧霆,再次冷峻着一张脸。
宝铃怂得赶紧点头。
*
一连好几日,宝铃的画都拿不出手,憋得难受。
这日,回到甄国公府海棠院,宝铃啥也不想干,吃饱饭钻进被褥里先睡了一大觉,睡醒后去娘亲的正房好好撒了一顿娇。
“娘,您给我请个画画先生吧,我想学画画。”宝铃实在被自己的画丑到了,虽然四皇子一次都没嘲笑她,还次次给她洗手,但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日复一日待在皇宫,待在大冰块四皇子身边,早日画好画,赔给他一幅,她就自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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