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铃想捂住甄宝琴的嘴, 但已来不及了。
果然,纪大人笑道:“这有何难,就是小女不在家,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能做主借给你们。”说罢,立即吩咐大丫鬟带两个小娃娃前往纪姑娘的书房,“画缸里画很多,颜色浅的那缸都是入门的简易画,平日小女教导弟弟用的。”
若是寻常求画的小娃娃,纪大人自然不会如此热忱,小女不在家,任由小娃娃自行拿画。可甄国公府的小娃娃,又不一样。前阵子香贵妃有意撮合他家小女和四爷,如今四爷亲自上门求画,想必甄国公府是要应下这门亲事,那甄国公府的人自然是不能有丝毫怠慢的。
却说宝铃,她一点也不想去取画,纪姐姐不在家,取画毫无意义。还不如等下回再来,兴许还能让四叔遇上纪姑娘呢。更重要的是,让四叔多跑几次,就越能加深纪姑娘在他心中的份量。
忙礼貌道:“纪大人客气啦,我娘亲说了,主人家不在家,不可以乱拿别人的东西。不如哪一日纪姐姐在家时,我们再来。”
一句话,就定下了下次。
这话说得讨巧,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小娃娃,纪大人顿时对甄国公府的家风很满意。小女寻个这样的婆家,他也放心了三分。笑着夸赞小宝铃一番。
坐着喝了会茶,四爷又客套地与纪大人寒暄了几句,便提出告辞。直到出门,纪姑娘也没回来。
坐在马车里,宝铃想着,会不会回去的路上偶遇纪姑娘呢?这般一想,小脑袋一直探出车窗外,使劲儿瞅着,可很快,宝铃缩回了脑袋,因为纪府的马车和车夫,宝铃都不认识,看了也白看。
“四妹妹,你陪我玩好不好?”甄宝琴趴在车窗那看了会,巷子两旁都是才长出嫩芽的树,花都没几朵,路边也没有糖葫芦、小糖人、炒米粉之类的小吃,没啥好看的,缩回身子来想找宝铃玩。
玩什么呢,她不知道,凑到宝铃跟前就觉得有趣。
不过还没等到宝铃开口说话,马车外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几声姑娘的惊叫。忙掀开车窗帘子,却见巷子那头有辆马车倾斜了,整个前车轮子陷进了地缝里。
突然,出故障的马车下来主仆三人,其中一个下半身白裙的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尽量不狼狈地下了地,头上带了覆盖白纱的帷帽,白纱落在胸前,随风荡漾。
“咦,纪姐姐?”
宝铃两世加起来,只见过纪姑娘一次,并不确定是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像,那么美。
不想,还真是,那戴了帷帽的姑娘立马朝小宝铃望过来。
宝铃兴奋地叫停马车,拉着甄宝琴三两下跳下马车,跑过去:“纪姐姐,纪姐姐,好想你呢。”
熟稔地扑在大腿上,撞得纪姑娘身子有些不稳,趔趄了一下。
四爷甄峻坐在马背上,很汗,这小宝铃也太热情了,才见面第二次……身为宝铃的看护人,四爷有些发窘。更让他窘迫的是,甄宝琴样样不落后,见宝铃扑在大腿上,她也张开双手抱住,“纪姐姐,纪姐姐”叫个不停。
搞得好像,认识多年了似的……
“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两个小侄女就是太喜欢你了些……”四爷甄峻策马过去,翻下马背替两个自来熟的小侄女表达歉意。
纪姑娘记忆力很好,基本过目不忘,小宝铃还在车窗里,她就认出是上回赠画的那个小女娃了,心底很是喜欢,又怎么会介意?
一手摸一个小娃的脑袋,半抬头朝四爷甄峻浅浅一笑:“我很喜欢。”
浅浅笑容藏在白纱后头,很朦胧,很美。
反正看得小宝铃都忘记说话了,越看越爱,这么美的纪姑娘若真能成她四婶,该多好啊。
她要天天看!
宝铃忍不住望向四叔,很失落,四叔垂着眼,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样。那么君子做什么?有美女就看嘛!看着看着就喜欢了嘛,就不用再打光棍了嘛。
正在宝铃气四叔太君子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后头炸道:“芙蓉,他们是谁?”
宝铃一愣,小脑袋忙转过纪姑娘大腿,朝后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很是富贵的中年妇女从马车上下来,双眼防备地看向一身劲装的四叔。
“母亲,他们是……”纪姑娘刚想介绍,才想起他们是谁,她还不知道呢。但这并不妨碍她摸着小宝铃的脑袋,笑着介绍,“他们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四叔未来的丈母娘啊,宝铃心底有数了,仰着小脑袋补充:“纪夫人好,我们是甄国公府的小姑娘,这是我四叔。”
甄国公府?
纪姑娘的脸蛋蓦地有些泛红,要与甄国公府议亲的事,她是知道的,议亲的对象好像就是身旁这个男子。她方才说,他是她的朋友,被母亲听去了,还不得质疑她私相授受?
规规矩矩十五年的纪姑娘,一张白皙的脸蛋霎时绯红一片,亏得有帷帽的白纱遮挡,要不,她都没脸见人了。
纪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女儿?忙更细致地打量四爷甄峻,见小伙子确实如香贵妃所说,身材魁梧高大,脖子上那张脸也很是英俊,剑眉星目,英气勃勃……方才听他说话,性子也是个爽朗的。自家女儿闷了些,配个性子爽朗些的也好。
这丈母娘看女婿,第一眼就看上了,越看越喜欢。当即柔和了眉眼,露出一个欣赏的笑。
四爷甄峻从未见过“丈母娘”打量女婿的目光,自然不懂那笑容背后的涵义,见自家小宝铃已自报过家门了,忙拱起双手,对纪夫人礼貌作揖:“晚辈见过纪夫人。”
恰在这时,纪家车夫苦着张脸道:“夫人,马车轮子抬出来了,只是变形严重,怕是不能再走了。一时半会修不好,不如奴才策马回府,再赶辆车来?”
“何须这般麻烦。”四爷甄峻是个投桃报李的,见纪姑娘还不认识宝铃时,就赠了三幅画。眼下纪家人有事,他自然是尽心尽力帮助,“若纪夫人不嫌弃,可坐上咱们的马车,先行回府。”
“就是,就是,马车上就我们两个小娃,地方大大的。”宝铃见四叔这般开窍,兴奋地咧开嘴笑。
甄宝琴也喜欢漂亮姐姐,忙跟着点头。
见准女婿一家子都这般热情,纪夫人哪有不应的。于是,带着纪姑娘挪到甄国公府的马车上。距离纪府不过一条巷子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下马车时,小宝铃缠在纪姑娘身旁,拉着纪姑娘的小手一块下来。因着马车再大,也地方有限,所以纪姑娘的丫鬟并没有一块跟来,还慢慢走在巷子里呢。
眼见纪夫人走在前头,宝铃故意使坏,踩了纪姑娘的长裙一脚。猝不及防的纪姑娘身子一个趔趄,走在后头的四爷甄峻,没意识到是宝铃故意使坏,还以为小家伙不小心踩到了,小侄女的错,自然他来补救,不做他想地扶了纪姑娘一把。
胳膊上陡然被人扶了一把,还是一只强健有力的……男人手,纪姑娘站稳后,忙猛的一缩。
“对不住。”
她不缩还好,那般明显的一缩,弄的四爷甄峻的大手都僵在半空,仿佛他是做错事的登徒子,忙道歉。
纪姑娘不说话,微微低头拉着宝铃往大门走。
四爷甄峻眼神很好,哪怕隔了层白纱,也看出纪姑娘抿紧小唇,不悦的神情了。他心下一乱,糟糕,本想做件好事,好像反倒弄坏了,若日后纪姑娘因他的缘故,不搭理小宝铃了,小宝铃岂不得杀了他?
呃,小宝铃的嚎哭功,他可是领教过。
完全受不住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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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后院。
唐千羽坐在临窗榻上看账本,小几上,窗台上,她身前身后,到处都摆着一踏踏账本,是近半年唐家商铺在京城东边一带的所有账本。
“混账,金银首饰铺去年还是咱家最赚钱的产业,才半年,就沦为第三了?”唐家商铺涉及十个行业,首饰铺是唐千羽最最看重的一个。
唐千羽直接甩账本到管家头上。
吓得管家赶紧跪下:“这实在怪不得小的,是大少爷……”大少爷可是浪荡圈里出了名的纨绔,最近又与黑帮混在一起,府里已死了三个小厮了,管家可不敢随便说大少爷的不是,万一大少爷不顺心了,他的小命也得休了。
听到大少爷三个字,唐千羽火气更旺:“说!”
但比起大少爷,管事更怕唐姑娘,前者只是个浪荡子,后者……有手段,又狠,得罪了谁,也千万别得罪了她。
被逼了两次,管家就出卖了大少爷:“回姑娘话,如今首饰这一行本就竞争激烈,尤其今年的价格战……”又被唐千羽狠瞪了眼,管家再不敢多啰嗦了,“大少爷这半年迷恋上勾栏院里的名妓,几乎每夜都要送出一个镇店宝,有时……还直接送整个店铺……”
呵,唐千羽笑了,难怪账本上显示破产了十家首饰店,那个败家子哥哥。
迟早得收拾。
“以后再有这种事,再敢替大少爷瞒着,你的女儿就会成为勾栏院里的一个,被千人骑,万人跨,你可得好好想清楚。”唐千羽面无表情地扫了管家一眼,吓得管家出了一身的汗。
亲兄妹争夺管家权,挣到这个份上,管家也是头次听说。他造了什么孽呀,祖上是唐家的家生子,卖了祖祖辈辈的命。眼下唐家两兄妹争夺家产,越争越激烈,频频闹出人命,他想脱离唐家,都不能够。
管家退下后,唐千羽继续看账本,就他大哥那浪荡样,也敢跟她争?当初爹娘说了十大产业,哥哥管五个,她管五个,各自娶嫁后,依然归各自。但嫂子贪心不足,频频插手她的产业,还劝说爹娘“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要带嫁妆也不是这么个带法,五个产业?”
爹娘本就只是被她劝说得松了口,如今嫂子唱反调,她爹娘乐得有人唱反调。
唐家的产业就是不想给她了呗?
唐家产业遍天下,富可敌国,想不给,就不给?
呵,她最恨出尔反尔的人,眼下爹娘和兄嫂四人,连成一片来对付她,唐千羽很生气。
既然对她不仁,就别怪她不义。等她嫁给了有权有势的男人,再借助他的手,将他们四人全都干掉,独吞唐家家业。
自然,眼下她知道哥哥在勾栏院里干了啥好事,可得第一时间通知嫂子,气得流了产再说。免得日后生下个小的,还得她费心费力铲除掉。
当夜,沁河岸上的春红院热闹极了,一个贵妇人带了几十个家丁,打进院里去了。在头牌名妓床上,抓到个正要穿裤头的男人,名妓梳妆台上尽是唐家的镇店宝,一阵撕心裂肺的闹腾后,贵妇人闪了腰,当夜一个成型的男胎流产而出。
唐千羽从头到尾,坐在春红院门前大河里的画舫二楼,敞开窗观赏。
第38章
宠妻为后38
从纪姐姐那抱回更多简易画的宝铃, 一路翘着嘴角回了甄国公府。今日战果不错,开心得马车不坐, 中途囔囔着要骑马。四爷甄峻奈何不了她, 只得抱小家伙上马背。
“我也要骑马!”甄宝琴也不干了,在马下张开手臂直转悠。
嗯,都是侄女, 一视同仁。
最后, 四爷甄峻前面坐了小宝铃,后面坐了小宝琴, 叔侄三人闹成一团,嘻嘻哈哈回了甄国公府。
“甄宝琴,你现在越来越不像样了,出门都不打声招呼了?”大姑娘甄宝铛, 恰巧看到甄宝琴坐在马背上回府的情景, 待四叔和宝铃走后,甄宝铛开口就训。
“跟个不学无术的野丫头疯玩,难怪越来越疯了,如今倒好,疯得一天不见人影,娘要找你吃饭, 都寻不着人!”甄宝铛提起宝铃,鼻子都一哼。
“谁说四妹妹不学无术啦?”甄宝琴最见不得自家姐姐诋毁宝铃了, 当场要扳回一局,“自从先生换成了四皇子, 我四妹妹上课可认真了,你还当是以前呢?”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打脸了。
整个甄国公府的下人,都知道甄宝铛被丢出学堂的事。自从那日她要蹭学,被四皇子叫人丢出学堂后,面子里子都没了,还擦在地上伤了胳膊,现在还有疤呢。正因为这样,甄宝铛很气,可四皇子位高权重,她奈何不得,也不敢跟四皇子生气叫板,就将气都发在宝铃身上。
哪曾想,竟还被亲妹妹甄宝琴拿来打她脸了?
“你……”气得说不出话来,甄宝铛脚一跺,扭头就走。回头饭也不吃,就趴在床上哭开了,她真心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甄宝铃,对她就那般狠。
四皇子是那样,亲妹妹甄宝琴是那样,还有四叔也是那样。
明明论容貌,她年龄最长,长得最开,自然是最漂亮的。论才情,她是三个中念书最好,画工也最好的。论德行,别府的女眷就没有不夸的,几个舅母都想预定她当儿媳妇呢。
可偏偏在甄国公府,她总是受委屈,越想越伤心,泪水都打湿了枕巾。
“我的儿啊,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啦?”大夫人秦氏最宝贝这个大女儿,见她不肯吃晚饭,就亲自来寻。看到个泪人儿,可心疼坏了,“谁欺负你了,跟娘说。”
甄宝铛与秦氏可亲了,有事儿从不瞒秦氏,母女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秦氏听后,立马将四爷、甄宝琴,还有四皇子都压低声音骂了一圈,这才哄笑了甄宝铛。
“娘,您知道纪姑娘吗?听说最近甄宝铃天天念叨她,今日还拉着四叔去纪府了,也不知道是去干啥。”甄宝铛心里不舒坦,就想找别人晦气。
“知道,老太太看上纪姑娘了,想给四爷说亲呢。”大夫人秦氏瘪瘪嘴,她想将娘家表妹说给四爷,老太太毫不犹豫拒绝了,驳了她颜面,她心里恨着呢,“听说二房一家子都喜欢那纪姑娘,切,哪有你表姨一半好。”
娘家表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竟被老太太一口就回绝了,说是年龄不合适?四爷都二十四了,她表妹二十,哪里不合适了?明摆着就是故意找茬。害得她在娘家人面前打着包票说绝对行,最后被狠狠打脸。
最关键的是,娘家舅舅说了,那门亲事成了,就送她五千两白银。五千两啊,一个子儿还没摸着,就打了水漂,手头紧的大夫人秦氏恨死了。
“原来是看上了纪姑娘。”甄宝铛懒得听娘亲说些表姨的废话,那表姨四年前被个商家公子骗到床上去了,孩子秘密流产,以为保密功夫做得好,外头人就一丁点消息也没有?老太太多注重颜面的人呐,怎么可能同意表姨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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