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萧嘉心情贼好,夹了一筷子爆炒猪肝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等着事态闹大。
闹得越大越好。
突然,有出去如厕回来的官员,将打听到的消息在席面上说:“没想到那个奸细是个女的,好像是……徐魏侯府的姑娘,被搜出一截竹筒,在那里大喊大叫,喊着‘大皇子快来救我’……”
众人目光向大皇子望去。
大皇子萧嘉一点儿也不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个结果,不疾不徐,又夹了一筷子爆炒猪肝塞进嘴里,慢慢品味。
见众人都盯着他看,大皇子萧嘉倒了杯酒,送了一口道:“我家表妹养在深闺,不是特殊日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想到还有那潜质去当敌国奸细?”
“靖王殿下可别病急乱投医,随意拉扯个无辜女子就当垫背的。”
这话一出来,靖王.党的人纷纷侧目,谁都知道这几日靖王赶去边疆处理两国纠纷去了,可到如今也没彻底解决好。听大皇子的意思,倒像是靖王要拖徐魏侯府下水,顺带再黑他大皇子一把?
大皇子萧嘉就是这个意思。
奸细?
亏他靖王想得出来!
就凭那么一截竹筒,就想栽赃陷害?
做梦吧。
大皇子萧嘉嘴角翘起,等靖王查探清楚那竹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就该轮到靖王哭了。
~
春草堂。
“靖王殿下,这竹筒里的东西,是……面粉。”侍卫长跪在地上,高高举起手里的竹筒,实话实说。
一旁站着的萧卫,十分不解道:“好端端的,徐姑娘装一竹筒面粉带在身上,是想做什么?被侍卫查出来时,还吓得尿湿了裙子。她没犯下什么错,大庭广众之下尿湿裙子做什么?”
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是压根没必要吓到那个程度啊。不过是一竹筒面粉,不是吗?
靖王正站在书案前画画,听到“面粉”两字,丝毫不觉得惊讶。听到萧卫的话,靖王笑了:“徐姑娘是被大皇子骗了,她以为里头装的是害人的粉末,所以被抓时,才会害怕成那样。”
萧卫更疑惑了:“好端端的,大皇子骗她做什么?”
靖王将手里的画笔丢回笔山上,笑道:“自然是对付我。”
萧卫越发疑惑不解。
靖王抬起两手,伸进铜盆里净手,然后拿起小太监托着的干毛巾,擦了两把。边擦边道:“大皇子善于算计,你想想,若徐姑娘真将那“毒.药”下到我碗里,亦或是想用别的法子让我吸食,你说我的暗卫会不会发现?”
萧卫点点头,自然会发现。
“明知道会发现,还让徐姑娘来犯傻,你说大皇子图什么?”靖王自问自答,“大皇子就等着我来闹事,像眼下这般将事情闹大,闹到不好收场。然后他就去父皇面前参我一本,替徐魏侯府叫屈,说我疑神疑鬼,看到面粉也怀疑是毒.药,无故怀疑他母族的人要对我不利。”
“给父皇留下一个我挑事,容不下兄弟的印象。”
萧卫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大皇子很喜欢来阴的啊。萧卫道:“那眼下怎么办?事情闹得这般大了。”
“好办。”靖王坐下,两手弹了弹衣摆,对侍卫道,“去,将竹筒里的面粉,给本王全部换成砒.霜。”
第124章
宠妻为后124
“大皇子殿下, 您的表妹被抓走了,听说哭得挺惨的, 您要不要去看看?”有官员小声道。
大皇子萧嘉毫不在意:“本皇子相信我家表妹的清白, 奸细那种事,她柔柔弱弱,又毫无心机的, 背后主谋是有多傻, 才能挑上我家小表妹做奸细?”
这便是打包票,他家小表妹做不来, 也不会做了。
这坦坦荡荡的样子,简直就在控诉靖王眼瞎了,乱抓人。
席面上的人都看得出来,大皇子这是在等着靖王殿下承认抓错人, 然后狠打脸道歉呢。
大皇子萧嘉一想到那一竹筒的面粉, 便想笑。靖王啊靖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栽在我手里了吧。就在他为自己的杰作喝彩,为靖王殿下即将倒霉而洋洋得意时,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啧啧啧,徐姑娘那竹筒里装的,居然是能毒死人的砒.霜。”
众人纷纷看戏似的, 转头望向大皇子。是谁说他家小表妹乖乖巧巧,毫无心机的?啧啧啧, 连砒.霜这种毒.物都能揣在身上,这脸打得太快, 也太响了些。
非大皇子党的,各个脸上的笑意呼之欲出,盯着大皇子震惊的脸猛瞧呢。
听到“砒.霜”,大皇子正在笑的脸一僵,夹肉的手也僵在空中。
怎么可能?
砒.霜?
那面粉明明是他亲手装的,还满心得意地用舌尖尝过呢。
难道是徐莹那傻妞,自作主张给换成了砒.霜?
这念头一起,大皇子萧嘉顿时如坐针毡。哪里还坐得住,没隔多久,就给心腹小太监使眼色,心腹小太监立马打配合,说是外头有人找。
“打听清楚没,徐莹关在哪?”走在回廊上,大皇子面色铁青,那个蠢女人真是会给他找事,竟将面粉给换成了砒.霜,他必须得找到她问清楚缘由,再教她如何应对才行。
“回爷的话,关在靖王居住的春草堂后头的一个小跨院里,有很多侍卫守着。”心腹太监答道。
“想办法见上一面。”
很快,大皇子和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悄悄来到小跨院后墙的大树上猫着。“咚”的一声石子响,一个侍卫窜上墙头后,故意踩掉了年久失修墙头的一块砖,引得院里的守卫几乎全追他去了。剩下的守卫不多,被大皇子用蒙汗药弄昏了。
呵,靖王的守卫不过如此,简直不堪一击,大皇子瘪瘪嘴,鄙视一番。
“徐莹。”进门后,萧嘉见徐莹缩在墙角,双手抱腿瑟瑟发抖。萧嘉没心情理会她害不害怕,发不发抖,只奔过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里头的面粉怎的换成了砒.霜,满脸的不悦,“可是你干的?”
徐莹刚见他时,以为见到了曙光,还想一头扎进他怀里求安慰。哪曾想,男人脸上满是怒气,吓得她缩回身子,笔直地靠墙,委屈得眼泪直掉。
“快说,时间有限!”萧嘉很不耐烦,连连催促。
徐莹被大皇子一凶,越发奔溃起来,眼泪扑簌簌掉,咬着唇嗫嚅:“我没有动过!你给我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真的。”
萧嘉愣住。
那无毒的面粉怎会变成害人的砒.霜?
一个瞬息后,萧嘉突然一拳砸向自己大腿:“该死的,怕是被靖王调了包!”
刚明白过来,门口骤然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萧嘉内心一紧,他才说了几句话,那些守卫就回来逮他了?不对啊,他的几个侍卫都在暗中守着,怎的没一个人吹响“撤退”的口哨?
来不及细想,萧嘉慌忙要从窗户逃走。
结果,才刚打开后窗,就见靖王裹着一身绛红色亲王袍,头顶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后院的积雪地上,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呢。靖王跟前的地上,还跪着六个被反剪双手低着头的熟悉身影,正是他带来的那些侍卫。
萧嘉头皮发麻。
“大皇兄,”靖王站在风雪里不动,只双眼望向大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大皇兄好兴致,不过一会子没见到你徐表妹,就这般想念?不惜弄昏了我的人,也得闯进去瞧上一眼。”
“是怕我虐待了她?”
靖王难得对宝铃之外的人笑,萧嘉可谓是第一个。
可萧嘉只觉得头皮发麻,慎得慌,半响才逼着自己笑道:“我家表妹胆子小,被你的人这么一囚禁,若是要吓得精神失常。我是她表哥,自然得来看看,才放心。”
“哦哦哦,也是,毕竟是未来的大嫂,大皇兄多关心一下,再正常不过。”靖王睁眼说瞎话,隆德帝既未赐婚,大皇子也从未表露过要娶徐莹。
果然,萧嘉皱了皱眉,想否认“未来大嫂”的说法,可想着徐莹就在房里,暂时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将她逼疯不划算,便只皱皱眉头没说话。
却说房里的徐莹,正处在崩溃边缘时,陡然听到一句“未来的大嫂”,顿时双眼亮起来,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双眼灼灼望向窗口男人的背影,伟岸又挺拔。
靖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不到房里的情况,但估摸着差不多了,便笑对大皇子道:“事关未来的大嫂,我可不敢瞎做主,咱们一同进宫向父皇禀报才是。”
“大皇兄,请。”
此时此刻,萧嘉已经知道方才守卫那般不堪一击,不是靖王的人不行,而是人家故意放水,等着瓮中捉鳖呢。萧嘉知道赖不掉,只得带上徐莹一同进宫。
~
皇宫,承德宫。
“怎么回事?”隆德帝坐在御案前朱批奏折,一抬眼看到面无表情站着的靖王 ,满脸羞愧低垂头的大皇子,还有一个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徐莹。
靖王出列,拱拱手,将事件的始末叙述了一遍。除了面粉被他换成了砒.霜,其余的事都说得很客观,不带主观偏见,连徐莹被搜出竹筒时尿裙子的事,都叙述得一清二楚。
徐莹害怕得趴在地上,一个劲往大皇子脚边靠。
“可是真的?”隆德帝扫了眼趴在地上的徐莹,最后双眼瞪向大皇子。
萧嘉坐了一路的马车,早有了对策,再没了先前的慌张。
就算靖王使诈,将面粉换成了真正的毒.药又怎样?徐莹既没有做下谋财害命的事,也没有来得及给谁下药,只是好端端地揣在袖子里罢了。
坏事还没干,就被抓包,徐莹好歹也是名门贵女,就是父皇也不能强行将罪名给她安上。
至于奸细?这个纯属扯淡,随意揣一管竹筒就是奸细了?
若靖王真的敢在父皇面前攀扯奸细,萧嘉就敢大声与靖王对质,大不了成立专门调查组,将徐莹和徐魏侯府好好调查一番。清者自清,怕什么。
想清楚后,萧嘉再不怕了,只需给个合理的解释,将他自己摘出来便可。他想起上一世父皇对他做荒唐事的容忍,决定故技重施。
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向隆德帝道:“父皇,儿臣知错了,不该老毛病不改,又贪玩了。”
又贪玩了?
听到这话,原本颤抖不已的徐莹有些懵,悄悄偏头望向身边跪着的大皇子,眼下的大皇子哪里还有她平日所见的高雅气度?竟像是摇身一变换了个人似的。
只见大皇子满脸羞愧,脸庞涨红,耷拉着脑袋,大手一直不停挠着后脑勺,看上去像个玩世不恭的大孩子:
“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在逗徐表妹玩,想骗徐表妹去捉弄一下常年冰块脸的四皇弟,但儿臣发誓,那竹筒里只是装了普普通通的面粉,绝不是什么害人的玩意,都怪儿臣一时贪玩……哪曾想,刚好碰上四皇弟抓奸细,就误将徐表妹当奸细抓起来了。”
“大皇兄,你真的只是在竹筒里装了面粉,而不是砒.霜?”早料到大皇子会在隆德帝跟前演戏,这一招上一世的大皇子用过太多次,靖王决定配合着一块演。
大皇子侧头看向靖王,委屈地直囔囔:“自然是面粉,我骗你这个作甚?”激动地直挥手,“若真是砒.霜那种毒.物,我也不会交给徐表妹了,另外找个稳妥的会武功的,岂不是更好?”
这个倒是实情。
要下毒,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用徐莹那样的草包。
靖王看一眼隆德帝,见隆德帝满脸的怒色已稍稍好转,就算不十分信大皇子的话,也是不打算深究的。对于这个,靖王并不意外,说到底,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人中了毒.药要死要活的,惩罚人都找不到明目,顶多像上一世般训.诫两声胡闹。
靖王再不说话,听着隆德帝训斥大皇子,默默在一旁看戏。
却说,大皇子被训了半刻钟后,他突然觉得不大对劲,以他对靖王的了解,靖王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对方。
靖王连砒.霜都弄出来了,只是为了带他进宫被训?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就在大皇子疑惑不解时,大殿外有太监疾走而来:“皇上,大事不好,恒亲王从甄国公府观礼回去的途中遇刺,在自家马车上遇刺,凶手是他女儿……哦不,是奸细假扮成他女儿的模样,用匕首狠狠插.进了胸口……”
隆德帝脸色剧变,恒亲王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啊。
“如今危在旦夕。”太监急道。
隆德帝慌忙催促宣太医,让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赶去恒亲王府,尤其勒令太医院医正必须去。喘息了好大口气,才接着问道:
“凶手何在?”
胆敢刺杀他的左膀右臂,隆德帝非得剥皮抽筋不可。
太监道:“回禀皇上,逃了,只留下一张人.皮.面.具。真正的郡主被打昏丢在了甄国公府的荒草丛里。”
人.皮.面.具?
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这可是南疆那边的奸细最爱用的一招。隆德帝脸色非常不好。
靖王突然开口:“父皇,这个奸细我们一路从南疆追到了京城,今日本是要收网的,可惜,”靖王说到这,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大皇子,又瞅了眼战战兢兢的徐莹,“被人搅了局。”
大皇子大惊,靖王之意,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向父皇告状——若不是他胡闹,搅了局,导致抓错了人,奸细早就落网了,恒亲王根本不会遇刺。
到了此时此刻,大皇子才知道,靖王是憋了大招在这里等着他呢。
一开始,父皇打算轻易放过他,是因为没造成实质性伤害。可眼下不一样了,间接导致恒亲王遇刺,若是救回来了还好,若是救不回来……大皇子跪着的腿颤了一下。
“儿臣不明白,大皇兄为何一定要选在今日收网的日子,来开这么个玩笑,换一天都不行?”靖王面无表情道。
靖王是面无表情了,大皇子听了,却脊背陡然发冷,宛若一条毒.蛇爬上了他后背,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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