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不是很喜欢姜的味道,每次喝都觉得是酷刑,不过,她之前生理期前两天都疼得厉害,有时还要吃布洛芬,近两个月情况缓解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姜红糖水的功劳。
可她还清楚地记得,霍斯衍说过,它只是起到心理上的安慰作用。
淼淼没按捺住好奇心,喝完糖水后,她摸出手机,上网搜索,出来的答案大大出乎意料——
“和谐的夫妻生活对女性来说受益匪浅,XX可以促进肌肉收缩和血液循环,减缓经前期综合征带来的不适……”
所以说,是他的功劳?
怪不得之前奶奶和王姨在她床边讨论,说什么等生了孩子就好了,原来不仅是经验之谈,还有一定的科学依据。
淼淼退出浏览器,点进微信,不出所料,除了私聊页面亲戚朋友们的消息轰炸,朋友圈底下又增加了很多评论和点赞,她都看不过来了,统一回复:谢谢大家的祝福【心】
微信这边都盛况空前,微博更是不敢想象了,她之前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点开一看,光是新增评论就有两千多条,前排热评第一是一个陌生的ID:“女神秒删,这是又手滑了吗哈哈哈@一闪一闪小星星!”
还带了一张截图,上面是孟临星的评论:“新婚快乐!”
淼淼忍俊不禁,果然,私信里孟临星给她发了一排【汗】:“喵喵抱歉,我一时激动,又手滑了……祝你和你家霍先生新婚快乐,白头到老啦!”
她回复:“谢谢~【害羞】”
孟临星估计不在线,许久都没有回。
淼淼继续看评论。
人家还是只宝宝:“啊啊啊从校园到婚纱,妈妈我又相信爱情了!!”
窝是万人迷:“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对领证两对摆酒。祝福小可爱和老公恩爱美满,比心心。”
生鱼片好吃吗:“H先生,哈哈哈怎么听着这么的欲呢。”
大王派我来巡山:“百家姓里,首字母为‘H’的有何、贺、韩、黄、郝、侯、霍、胡、杭、郝连……不知道这位H先生是姓什么呢?”
粉丝们纷纷猜测起来,霍姓可能比较冷门,猜它的人不多。
……
淼淼一条条仔细地看下去,直到霍斯衍过来催她去睡觉,她把手机一收,搂住他脖子:“抱我进去。”
欸,有老公以后,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
淼淼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两点钟准时来到实验室,心无旁骛地埋头工作,等到日暮西斜时分了,东西收拾收拾,跑去霍斯衍办公室找他,准备一起回家挨骂或挨打。
回到谢家时,天色已全黑,淼淼和霍斯衍从车上下来,本来是并肩走的,慢慢地淼淼就落在后面了,这一路上,越接近家她心里就越惴惴不安,甚至还跟他提议要不等把霍点点生出来后再跟爸妈坦白?
没戏。
当初祸是她闯的,这种关键时候,自然不可能让霍斯衍独自去面对,她快步追上去,握住他的手。
他偏头看她,眼里有很温柔的光。
两人手牵手进屋,安榕贞和谢戚明早就把晚饭准备好了,看到小两口浓情蜜意的样子,真是有说不出的欣慰,谢戚明解下围裙:“回来了。”
“爸,妈。”
“爸爸,妈妈。”
夫妻俩不知多开心,齐齐应了一声“欸”。安榕贞说:“赶紧洗手,吃饭了。”
桌上摆着丰盛的八菜一汤,四个人吃绰绰有余,大概是心里藏着事的缘故,淼淼吃得不多,倒是霍斯衍,岳父岳母轮流用公筷给他夹菜,夹什么他就吃什么,通通来者不拒。
饭后,霍斯衍自觉地收拾碗筷进厨房洗,淼淼也跟进去帮忙,顺便洗了一盘她妈妈最爱吃的草莓。
磨磨蹭蹭,最后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客厅里,谢戚明跟安榕贞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淼淼把草莓放桌上,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递到妈妈嘴边,极尽所能地撒娇,哄得她喜笑颜开。
安榕贞轻点女儿眉心:“都嫁人了,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是纵容的。
氛围铺垫得差不多了,霍斯衍适时开口:“爸,妈,我有事和你们说。”
安榕贞笑问:“什么事?”
霍斯衍罕见地露出紧张之色,暗暗调整呼吸,眸色随之变得深沉:“淼淼大二那年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微顿后:“她当时……是为了去见我。”
第81章 第八十一句
霍斯衍话声刚落,先前营造的轻松愉悦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空气仿佛被冻住了,凝滞不动,变得格外压抑。淼淼紧张得头皮发麻,手心、后背冒冷汗,一眨不眨地盯着妈妈看,生怕错过她脸上哪怕一丝的表情。
“什么?!”
随之响起的还有巨大的拍桌声,力气之大,几颗小草莓被震得飞了起来,淼淼也发丝纷飞,心弦紧绷,好像就快要断了。
谢戚明如遭晴天霹雳,当头棒喝,眼珠子险些要瞪出来了,他收回手,握成拳头,然后才看向女儿:“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爸爸……”
“爸。”
淼淼和霍斯衍同时开口。
谢戚明难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中,看看快要哭出来的女儿,再看看满脸自责的女婿,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郁结之气密布胸口,怎么也散不去,连呼吸都极为艰难,他捞起桌上微凉的茶水喝了两口:“淼淼,你来说。”
其实霍斯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他就是无法接受。
“爸爸,那时是我自己跑去找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淼淼说的是事实,却如同火上浇油,让谢戚明更加暴跳如雷,他怒目圆瞪,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按住一抽一抽的太阳穴,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拂袖起身,大步流星地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关上门。
淼淼事先没料到会演变成这个局面,准确地来说,她以为在坦白后,妈妈的反应可能会相对激烈些,毕竟她爸爸是出了名的性格温厚可亲,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的气,他回到家里都是乐呵呵的,从小到大,哪怕她闯了祸,他也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发脾气了。
她不由得心慌意乱极了,求助地看向妈妈。
安榕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的,让你爸好好冷静一下。”
淼淼还是担心:“我进去看看。”
“去吧。”
淼淼进书房后,客厅里只剩下安榕贞和霍斯衍。
“其实,”安榕贞语气平静地说,“我早就猜到了。”
霍斯衍微微怔愣后,又觉得并不是那么意外,从她刚刚的反应就可以看出端倪了,他想说些什么,不是辩解,而是发自内心地对他们两老感到抱歉,可在看得这么通透明白的岳母面前,他的主动坦白,比用千言万语堆砌起来的歉意和愧疚更有力量。
谢南徵的顾虑不无道理。
霍斯衍庆幸自己没有逃避,否则,面对早已洞察真相的岳母,他该如何自处?
这个“早”具体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
一直以来,她看破不说破,或许也在等,等这一天。
“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安榕贞上楼去了。
霍斯衍调整僵硬的坐姿,视线落到书房的门上,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情况似乎有些不乐观。
谢戚明还没消气,淼淼帮他顺着后背,软声软语的:“爸爸,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谢戚明也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就是这种找不到发泄口的感觉才让他窝火不已,女儿出事那年,他和妻子受了多少的煎熬?日日夜夜守在病房,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女儿,心碎了一次又一次。他一个大男人,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都不知偷偷哭过几回。
他从来不信命,从那时起也开始相信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向它祈求着,只要女儿平安无事,那么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恨不得出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恨不得替她受所有的苦。
女儿蹒跚学步时摔倒了尚且扑他怀里大哭,那条路又黑又长,她独自前行该多害怕,理应由他走在前面的。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夫妻俩相互支撑,真的难以想象怎么熬过那段可怕的日子。
淼淼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压在他肩上,眼眶红了。
“对不起,爸爸。”她哽咽着道歉,“都是因为我的任性和自私,让您和妈妈受了那么多的苦。”
谢戚明内心酸楚难言,听到她这么自责,就更不是滋味了:“说什么傻话,我和你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谁都没想到会出那场车祸,也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女儿才是受苦最多的人,昏迷了一年,各项体征数据都在说明,苏醒的希望不大,医生也说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可最后她硬是坚强地挺了过来。
上天的眷顾也好,生命的奇迹也罢。
活着,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淼淼抹掉眼角的泪,吸吸鼻子:“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啊……”
同一时间,客厅。
安榕贞下来了,递给霍斯衍一本笔记本,他大概猜到是什么,微颤着手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巴掌大的纸张,加了塑封,看起来仍皱巴巴的,上面浸满的血迹在岁月中枯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他的眼睛一下子被刺痛,心也跟着揪疼起来。
“淼淼不知道我还保留着这封信,她可能以为它弄丢了。”
就算信不是霍斯衍写的,但淼淼在去见他的路上出了事,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从未想过在这点上为自己辩解。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有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和思考,安榕贞的心态平和很多,也看开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受一分委屈。”
深知女儿骨子里既感性又重情,认定了霍斯衍,就是一辈子的事,安榕贞也不忍心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何况过分纠结往事也没什么意义,为人父母的,哪还有什么别的盼望呢?
只要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落地钟沉闷地敲了十一下,安榕贞说:“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先去休息吧。”
“妈……”霍斯衍欲言又止。
安榕贞看一眼他手里拿着的笔记本,点点头:“你收着吧。”
又加了一句:“别让淼淼知道。”
霍斯衍也是这么想的:“嗯。”
他明白她的意思,那件不愉快的事,画下句点,到此为止了。
得到岳母的谅解,也没让霍斯衍彻底松一口气,毕竟岳父那关还没过,他上到二楼,进了淼淼卧室,没开灯,整个人被黑暗笼罩,陷入沉思中。
不一会儿后,淼淼也进来了,轻微的“啪”声后,光亮瞬间盈满室内,她看到他,迅速冲过去,抱住,几乎跳到了他身上,霍斯衍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抱着她放到沙发上。
“怎么样,怎么样?”她迫不及待地问。
霍斯衍省略了过程,只告诉她结果。
淼淼不太敢相信:“我妈妈真这么说的?”
他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是第二次了。”
又刻意压低声音:“事不过三啊霍太太。”
见他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淼淼的心稍微松了下来:“我跟爸爸聊了好多,不过他好像还没消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没关系,”霍斯衍亲亲她的唇,“明天我再和他好好聊聊。”
淼淼轻声解释:“他不是生你的气。”
“我知道。”
周逢玉的那句话说得没错,将心比心,换到岳父的角度考虑,虽无法感同身受,但大致还是能理解他感受的。
谢戚明确实还堵着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连连叹息,安榕贞看不下去了,拍他手臂:“老谢,大晚上你不睡觉,做什么呢?”
“老婆,我哪里睡得着啊!”他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就跟生了一团乱麻似的。
安榕贞拢好被子,躺下:“你觉得,错在斯衍?”
“我没这么想。”
“那你干嘛又是拍桌,又是摔门的?”
谢戚明呐呐开口:“我这不是失去理智了么?”不知道该怎么发脾气和骂人,又要让他们知道他的态度和立场。
安榕贞叹气:“斯衍也是昨晚才从南徵那儿知道淼淼出过车祸这件事的。”
“他做事那么稳重的人,为什么会今天一大早急急忙忙和淼淼去领证,你想过没有?”
谢戚明沉默了。
“老谢啊,凡事换位思考,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安榕贞说完,片刻后就睡着了。
谢戚明想着妻子的话,越想越清醒,过零点了,还没睡意,怕吵到她睡觉,连叹息都只能压进心里。
楼上。
霍斯衍也好不到哪里去,淼淼在他怀里安然睡着,呼吸均匀,他望着天花板,一夜睁眼到天亮。
雪停了,天光蒙昧。
霍斯衍敏锐地听到楼下的动静,准备翻身起床,他一动,淼淼就醒了:“唔……”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咕哝着问:“几点了?”
霍斯衍柔声道:“还早,再睡会儿。”
“你要起了?”
“嗯,我下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淼淼贪恋被窝的温度,又闭上了眼,他把被角掖好,裹了外套,轻掩上门出去。
来到一楼,大门开着,霍斯衍径直走出,看到院子里谢戚明正弯着腰铲雪,他露出轻笑:“爸,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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