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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山雨静静看谢籍良久，谢籍亦定定回望她良久，约半柱香过去，邰山雨才一声轻笑垂下头来，又片刻抬头看谢籍，盈盈满眼笑之外，更添几分笃定：“好。”
谢籍：这是同意嫁我了吗？
“愿君无负此时情，也原你我不相负。”
“好。”谢籍说完猛地站起来，看一眼小青梅后，“嗖”地一个闪身跃出去，绕着荷塘一边欢呼一边疾奔。
这大约和登山是一样的感觉，登到山巅，还恰见了一轮红日跳出云端，叫人怎么能不欢欣得手舞足蹈。连跑两圈，谢籍又“嗖”地跑进水榭，双目亮得怕人地盯着邰山雨，心里的喜悦满得溢出来。
谢籍伸手想要拥抱小青梅，但他跑出一身汗来，于是又把手放下。不想，他才放小手，温软的小青梅主动投怀抱。被拥住的瞬间，谢籍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只轻轻搂着他的小青梅才是一生中最要紧的。
“我一身汗，快撒手。”
“我不，你都是我的人啦，我想怎么怎么。”邰山雨很知道谢籍吃什么，他超爱她嗔嗔的撒娇耍无赖。
谢籍一脸的无奈与宠溺：“好好好，是你的人，你想怎么怎么。”
隔着荷塘，邰爹胸口疼得好像弑君，痛心疾首地和邰夫人说：“咱们得劝劝闺女啊，这还没成婚呢。”
张煚：“也就几个月的事。”
邰爹怒视好友，恨不得把这混蛋打出门去。
邰哥也挺想找谁打一打，唯邰夫人觉得自家闺女真是了不得，怪道谢籍被她捏在手心里动弹不得。
趁此良月夜，谢籍和张煚一道，速速把章程定了，谢籍不是怕小青梅反悔，是怕自己等不得太长时间，不快点设定，他会忍不住化身为狼，把小青梅拆吃入腹。他方才不抱小青梅，绝不仅是因为一身汗啊，但这怎么好表现出来，怎么好叫小青梅知道！
次日常朝，谢籍在清凉殿里同诸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并告知诸公，婚礼将会在今年举办。虽然有些急，但诸公都非常能体谅谢籍的心情，而且他们也都盼着天子早早成家。
“恭喜陛下。”
“同喜同喜。”
谢籍心情好，看诸公也顺眼许多，往日要听了要发火的事，今天也笑呵呵听完处置妥。诸公算是近距离感受到了邰家女郎对天子的影响，眼下看着都是好的，那就好，待入主中宫，想必也都会好起来。
这时诸公想的是，日后邰山雨对天子的左右影响会渐渐降低，人不都这样，求时恨不得跪下，到手后便不可能再跪着啦。诸公们觉得世人多半如此，便天子也如此。
谢籍才不呢，他是小青梅点头后更加来劲的，每天脑子里演的都是以后的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戏，每天都欢脱得不得了。只可惜，选出来的好日子在年底，十二月初九，谢籍就是再演，也不可能立马实现，还差着半年呢。
“陛下，委实没有比十二月初九更好的日子，”
谢籍：“罢。”
虽然想快点成婚，但有个吉日良辰也很重要，而且小青梅怕热不怕冷，冬天是比夏天好。
天子十二月初九大婚的消息传出，整个洛阳都热闹起来，往邰府给邰山雨道贺的女郎，给邰爹邰夫人道贺的亲朋好友，洛阳官吏络绎不绝。包括邰哥都走到哪，被恭喜到哪，邰哥经历过最初的想打人后，对待所有恭喜都能回以笑脸——等大婚那天，看他为不为难死妹夫！
“看吧，最开始说不要不要的那个人，悄没声地就点头应了吧。”
“快别打趣阿邰了，她自己也恨呢，这么一来，就不能实现同夫君江河湖海四处浪的愿望啦。”
“恨只恨，陛下太会哄，怪只怪，自己心不坚，还能怨我们这些路人不成。”
邰山雨：什么都叫你们说完了，我……还是微笑吧。
第五十三章 情长恩爱久，两心共白头
女郎们问邰山雨，为何会许嫁。
邰山雨摸着良心，想着这一年来的心路历程，真有点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最后只幽幽吐出一句话来：“人只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岂不知凡夫俗子更难过美人关，九哥这样美，我这**凡胎的，哪可能闭着眼睛略过去呀。”
“若论美，不过＂ｑｉｎｇ ｒｅｎ＂眼里出西施罢了，我还觉着我家郎君美呢。”
“哟，要比谁家良人更美么，那我可不能让你们专美于前。”
在洛阳儿郎们尽量避免谈论女郎们美貌时，女郎们早已经比过好几轮，只是从前邰山雨都属于默默旁观女郎们为维护心上人的颜值而战的闲人，今儿她得下场，谁叫她也有“郎”了呢。
“真要说美，公正地说，阿邰家兄长无可比拟。”
打水榭畔的墙外路过的邰哥，莫明为自己的单身生涯操心了一下。
女郎们个个掩面笑得桃花朵朵晕开在脸庞，邰山雨打趣道：“想做我嫂子还不容易，快来讨好我呀，讨好了我，既有我邰哥做郎君，还有我妈做婆婆，美得不得了哦。”
“可别提这茬，阿邰的兄长真是木头人石头心，我也曾示好过，就差明说我心仪他，偏他好似半分不懂。起先我道是他所喜爱的不是我这样的，却不料，他是从头到尾没察觉出来一丝一毫。”
不自觉放缓脚步的邰哥：……
总感觉单身生涯还是可以很漫长的，完全不必瞎操心。
女郎们比完谁家郎君美，便自散开去，也是这时候，大家才忽然品咂出来，邰家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家。倒不是说邰家门第多高，单说邰爹，平时单个独个登门觉不出来，大家一齐去道贺就发现了，洛阳城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邰爹不说全熟，至少有个七分熟。
这还不是简单的通通姓名，邰爹自带跟谁都熟，见谁都能聊天愉快的，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能耐。更不寻常的是，邰爹相交的好友，个个都打从心里维护他，不说多明显，至少都有那一分心。
邰爹放着不说，也还有邰夫人，寻常女子见面，总要互相别别苗头，到邰夫人这里，大家都没工夫别苗头，凡见面，绝对要一门心思好好学几个新妆面，问问日常配衣衫搭首饰。邰夫人同谁都真心不藏私地教，还包教包会，她不带任何目的，纯粹喜欢同人分享，喜欢别人来问她，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被人所喜欢。
满洛阳的女郎多半同邰山雨交好，还是邰夫人的功劳，不然单凭邰山雨，哪里来的这样大魅力。还别以为仅洛阳是这样，洛阳汇聚天下英才，英才们也总要四散各方的，因而邰爹常笑说“可不带分文吃遍五湖四海”的话，也并不仅是笑谈，人家是真的很“吃得开”。
一时间，阴谋论满天飞。
大家都深感谢籍城府之深无人能比，连张煚这个看得明白的，都差点被阴谋论带偏，就是没带偏，也不禁想，很可能也真有点这样的原因在。
不管怎么说吧，天子城府机谋深的形象还是塑造得很成功的。
邰家一家子人，也不是人人爱的金银珠宝，自也有要酸一酸的：“就说嘛，哪有那么多情深似海，如今看来连情从何起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什么情深似海，唯此情深。”
邰山雨觉得，一个人是真是假，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就是她没看出来，她爹妈，她邰哥也该看出来呀。哪怕他们家一家子睁眼瞎，王甫的眼睛总不会假：“九哥别气，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于这点，我信自己的心，也信自己的眼睛，更信九哥。”
每当这样的时候，谢籍都深恨自己要做小青梅心中闪闪发亮的大英雄，不能举起大刀随心所欲砍砍杀杀，不然这样的风言风语，连说都不会有人说，就是这样想的也只能憋心里头烂掉。
“山山的心上人，为什么一定要是大英雄。”倘不是，这时候不就能怎么痛快怎么来。
“我美不美？”
谢籍又不傻，这样的问题，就得毫不犹豫，用力点头，字正腔圆地响亮回答：“美！”
“从来美人配英雄，我既然美，你就该成为大英雄呀。”
嗔嗔撒娇的小青梅美得让人灵魂都已经醉倒，谢籍哪还记得生气，全被小青梅给灌得醺醺然，陶陶然。
不过，谢籍就是被小青梅醉得一塌糊涂，回到紫微宫还是会清醒过来，一清醒过来，就想拿个谁开开刀，叫他们胡扯八扯意图破坏他和小青梅之间才建立起来的信任与笃定。
次日朝会，工部尚书莫明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到最后还说了一句“教子不严”。工部尚书一头雾水，最后才在同僚点拨下明白过来，他家老爷子就是那个最大的阴谋论者，老爷子在朝堂干大半辈子，别的没经历过，阴谋诡计一天照三顿经历。
工部尚书也没法，要儿子能揍一顿，要妻子还能关起门来说两句，亲爹能怎么。只盼着老爷子听到消息，能继续发挥长处，经一番阴谋论断彻底收声。
这世上，从来不止有坑爹的儿子，坑儿子的爹也从来没少见。
邰爹和工部尚书恰有同好之谊，工部尚书被邰爹带过一次雨里狂奔后，就深深地爱上了这项“爱好”。俩人见了面，邰爹一脸“你不用说，我都懂”的表情拍拍人家说：“令尊同我爹差不离，什么事都爱往坏了想，什么人都爱往牛角尖里琢磨。这且是我爹已不在了，不然，凭他对山山的喜爱，陛下连我家院墙都别想靠近。”
其实邰爹也不想让谢籍靠近自家院墙，可昔年小友，愣有点拉不下脸嫌弃人家，这才被那小混蛋钻了空子。
工部尚书：谢理解，然而，这份理解莫明有些不大想要。
一旁的邰哥深觉得，往坏了想，往牛角尖里琢磨不是坏事，退一万步说，真有那万一的一天，多少算有个心理准备。当然，没有万一自然更好，既然妹子点头啦，还是盼他们情长恩爱久，两心共白头。
这退一万步说的“退”，是他这兄长该操心的事。
#陛下：舅兄，你想搞事吗#
#邰哥：是的，我单身我怕什么#
第五十四章 甜甜
谢籍这人，要说是暴君，心情好的时候，又很能听人劝。要说是明君，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谁也不顺眼，看谁都想弄死。
最近他心情好，小青梅许嫁，朝堂上一派风清气正，昂扬向上。甭管多扯谈的事儿，奏报上来，谢籍能眼皮子都不带多眨一下的含笑处理好，一点也不带牵怒他人。朝臣们皆觉得，要邰家女郎带给天子的尽是这样的影响，那邰家女郎便真个是要独得天子恩宠，那也一点问题没有。
独得恩宠的邰女郎正在为嫁衣发愁，她家有个太能耐的妈，翻着花样给她打了十好几套嫁衣样稿让她挑。邰女郎是看这也很好，看那也很棒，就这么犯了从来没犯过的选择困难症：“妈，要不你帮我选得了，我真看哪个都很好。”
“你成婚，又不是我，赶紧挑。我可同你说，别看是十二月，真算起来日子可紧得很。要裁衣要绣花，制出来还得据你身量作修改，时间一点也不宽裕，你不早些拿主意，回头看你穿什么嫁陛下。”邰夫人说罢，扔下不知该怎么作选择的闺女走人。
邰山雨对着十几张样稿，寻思片刻，揣上样稿去紫微宫。本来她是想找审美出众的xiao jie妹，但一想，到最后真说看全套的，还不是谢籍，还不如征求谢籍的意见呢。左右，他在宫中，政务繁忙之余，拿这当消遣放松一下也是很不错的。
岂止不错，简直美到不能再美。
谢籍看那十几张样稿，张张都觉得美，主要是想到穿的人是小青梅，而且这衣衫意义不同，是小青梅嫁给他时要穿的。这么一想，谢籍拿起这张觉得美，拿起那张也觉得美，好一会儿没选出来。
要不是嫁衣只能做一套，就是要一套备用的，也得做一模一样的，谢籍真想每一张图都来一套，挑来选去，谢籍选出一张来递小青梅：“这便很好。”
“裙脚花纹是百子千孙……九哥，你就我一个的话，哪可能有百子千孙！”
谢籍：……
“这是婴戏图，什么百子千孙。”
邰山雨：好吧，我暴露了我的浅薄无知。
“九哥很喜欢孩子吗？”
“山山和我的，自然喜欢。”
邰山雨忽然就get到了爱情的样子，也许就是这样，想和喜爱的人度过一生，生几个淘或不淘的孩子，携手一起看他们呀呀学语，蹒跚学步，振翅高飞，然后看他们和自己喜爱的人共度一生。可能并没有多少波澜，但平淡且美，而且让人很安心。
“要是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谢籍：当然是往死里揍啊！
“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听话，纵使不听，也可以耐心教导嘛。”谢籍认为，小青梅将来肯定是那种他要揍孩子，她在一旁先哭得泪汪汪的，这样他怎么还可能下得去手。所以不行，孩子还是别自己教了，找个严厉的师长，让师长往死里揍不用留手便是。
邰山雨：总感觉我九哥是个熊爹。
“我们也是想得有点太长远，这会儿还早着呢，不用打现在就开始操心这事。”
谈起这话题，谢籍就有点想起自己爹来，他爹不是个好榜样，当然谢籍也没想过要做多么好的爹，过得去就行了。谁有工夫在当完好皇帝后还去当个好爹，当完好皇帝的空闲工夫，他只想宠好小青梅，别的一概不在安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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