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明白,如果在这个时候你选择一脚把我踹开,改和叶伦联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谁没有一点过去呢?你说,要是这样叶伦都表示不介意,那我岂不是赚到了一个好男人?而你身为我的同盟,是不是该为我高兴呢。”
他们都知道,那些话只是说出来激对方的。
这一刻,尤玮选择站在这里,而不是跑去找叶伦,就已经用行动回答一切。
无论叶伦条件再好,她也不会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将自己的生存荣辱和一个仅仅是好条件的男人绑定在一起,那等于是自杀。
或者说,是她信不过叶伦。
顾丞率先开口,语气非常平和:“看来刚才那场仗,是你打赢了。”
话落,他就站起身,顺便将秒秒也一起抱起来。
尤玮目光冰冷,将刚才的战果告诉他:“我给我和部门争取了最好的条件,也给了自己一年时间。”
顾丞安静的望着她,忽然迈开长腿,越过她走出偏厅。
尤玮跟了上去,直到他坐在餐桌前,又开始摆弄那个名叫秒秒的傻逼娃娃。
尤玮也没客气,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盯着他。
顾丞一边看着秒秒的说明书,一边说:“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还有什么可说的。”
尤玮:“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年后,要么走人,要么往上爬,那二十四个月的薪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更多。”
顾丞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我知道,你一向比别人贪心。”
顾丞又垂下眼,视线再度落在说明书上,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但我不懂,你专程跑上来表明决心,是为什么。”
尤玮直接将那说明书抽走,甩到一边:“我桌上的企划案,是你让人放的对不对?如果不是提起那看到,我不会准备如此充分,赢了这场仗。”
顾丞用行动告诉她,他依然是她的那根拐杖。
就像四年前一样。
隔了一秒,尤玮接着说:“何况你明知道,这种时候我只信任你,我不和你说和谁说?”
话音落地,顾丞的手指轻微的颤动一下。
但他很快自然的收回手臂,环抱在胸前,沉默的望着尤玮。
半晌,他才低声问:“为什么你只信任我。”
***
四年前,秋
黑历史No.8
……
那天是进修班的同学聚会,尤玮有点酒精过敏,喝了两杯就不行了。
可酒精过敏的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也不能扫了这些同学的兴致,他们将来都会是世界各大酒店的精英和管理层,她必须和这些人搞好关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她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来自己不胜酒力,还用了遮瑕力度很强的粉饼盖在脸上,除非当场卸妆,否则谁都不会发现那层粉下的皮肤是通红的。
直到酒过三巡,尤玮已经到了临界线,她不得不率先离开聚会,一出门就钻进一辆黑色的二手轿车。
她瘫软在后座,闭上眼,连招呼都不打。
坐在驾驶座上的顾丞,一言不发,直接把车开走。
那后来的一路上,尤玮都在睡,但她睡得不踏实,时不时会皱一下眉,或者扒开眼缝看一眼四周。
直到车子开到目的地,尤玮没等顾丞叫,就自己爬起来推开车门,跑到最近的树坑里狂吐。
顾丞没有上前,就立在车边抽着烟。
等她缓过劲儿来,又从地上爬起来,翻出包里的钥匙,走向她租的独栋宿舍楼。
顾丞安息了烟,跟上来,拿走她的钥匙,帮她把钥匙插进门洞里,然后推开门,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拖进去。
尤玮瘫软在沙发里,连眼皮都没掀开,只动了动手指头,说:“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顾丞站在黑暗中,看着沙发上那团人影。
隔了几秒,他忽然说:“以后上车之前先看清楚,别拉门就上。”
尤玮闷着脸,回了一句:“我知道那是你的车。”
顾丞冷笑着:“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尤玮半晌没回。
顾丞以为她睡着了,转身要走。
谁知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回应:“现在,我只信任你。”
顾丞身体一震,立在原地良久。
……
这件事,这句话,也许尤玮早就忘了。
可四年来顾丞一直记着。
他不懂为什么,也不想擅自去读懂,他要听尤玮自己说。
于是,他就这样问了。
“为什么你只信任我?”
尤玮一怔,说:“因为,你不会信任任何人,我也不会。”
这话很明显和上面的意思自相矛盾。
可顾丞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忽然笑了:“所以,你才放心把你的信任交给我,因为我不会再信任其他人,那样自然就不会向其他人出卖你,是么?”
尤玮缓缓点头:“如果我信任了你,而你却信任一个傻逼,那么那个傻逼随时都会将你和我出卖给其他人。可我知道,除了我,你就没有其他人选。顾丞,像是你我这样的关系,远比任何所谓知己、朋友、夫妻都要来的牢靠,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帮我。而且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你不会趁机跟我要求交换条件,你以前每次跟我讨价还价,那都不是你的本意。”
尤玮的声音并不高,语速也很慢,她直勾勾的盯着顾丞的眸子,一眨不眨。
她是在观察,是在灌迷汤,也是在说大实话。
她甚至比方副总和娄小轩更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绝对不会拒绝她。
顾丞听到这番话,好一会儿没有言语。
他不是在分辨她话的真假,真真假假有时候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是理解的角度不同,尤玮的确再找不到其他可以同盟的伙伴了,她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崔圳都不信任。
而他,盼望的也是这件事。
看着她孤立无援,而他才是唯一的帮手。
尤其是这些话听上去是那样的动听,他心里的情绪也被挑动起来。
他吸了口气,说:“我可以帮你,无论是任何时候。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跟你讨价还价虽然不是每次都出于我的本意,但我绝对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我付出了,就要回报,没有人只问耕耘不问收获。”
听到这里,尤玮已经松了一口气,她很快问:“好,那你要什么回报。”
顾丞看着她,微微笑了:“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了,那就没意思了。不如就给彼此一年的时间,你花点心思猜猜?”
尤玮沉默了。
然后,她问:“那我猜到了有奖励吗?”
顾丞依然在笑:“有。”
……
尤玮放在膝盖上不自觉捏紧的手,终于放松了。
之前的顾丞,他人虽然回来了,却一直在给她使绊子,跟她对着干,像是四年前他们刚认识时那样让她搞不懂,只能猜,只能针对。
直到这一刻,尤玮放心了。
眼前这个顾丞,是四年前在美国的那个他,他嘴里或许不会说一句她爱听的话,不会奉承她,也不会取悦她,甚至还经常讽刺和揶揄。
但他却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因为他们彼此了解,而且自小都独惯了,绝不会轻易交托信任给其他人。
只要没有其他人,那么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就是坚不可摧的。
想到这里,尤玮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顾丞看着那抹笑,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直到门口响起铃声。
紧接着,就是娄小轩的声音:“顾丞哥,是我。”
顾丞刚刚站起身,听到这话,和尤玮的目光对到一起。
一秒的停顿,尤玮也站了起来,却不是向门口走,反而朝卧室的方向去了。
她还边走边说:“开门吧,正好听听她怎么诉苦。”
这话落下,那窈窕的背影也消失在起居室的门口,非常的有恃无恐,也是仗着他们的关系。
顾丞一顿,进而轻笑出声,转身去开门。
……
果然,娄小轩是来诉苦的。
她的脸色很差,一进来就往桌前一坐,说:“顾丞哥,我有个事想不通,思来想去只能来问你。”
顾丞给娄小轩倒了一杯水,也坐下来。
他问:“公事还是私事?”
娄小轩:“公事。”
顾丞一顿:“如果是公事,问你爸爸,或是崔圳,都比我来问我更有效,我毕竟不是耀威的人。”
娄小轩喝了口水,说:“你知道的,我这几年都没和我爸说过话。至于崔圳,问他也是白问,他对工作本来就没有什么企图心。”
顾丞:“哦,那你想问我什么?”
娄小轩放下水杯,抬起头盯住他:“我想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把工作当做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视,不惜代价去争,去抢,甚至不惜和所有人撕破脸,让所有人跟着一起为难,倒霉!这种人,根本就是害群之马。”
第25章 Chapter 25
这种人, 根本就是害群之马?
尤玮就站在起居室的门口, 靠着墙,双手环着胸。
听到这话时,她笑了。
今天晚上, 企划部要连夜加班, 重新讨论出一份可行性的企划方案, 既要防止一线员工们因为裁员的事而抗议罢工, 甚至向有关部门举报, 令酒店名声和业绩一落千丈,又要在保证一线预算可以有效缩减。
尤玮甚至相信,如果耀威集团真的能拿出二十四个月的薪水补偿给每一个裁员员工, 那么这笔账算下来, 一定会让那些高层们重新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笔钱到底花得值不值得。
花钱是为了给遣散费, 但是这么高的遣散费,这次改革真的值得吗?
高层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受到多大的伤害,能否在未来的改革中赚回来, 至于详细的数据和具体实行的办法,这些事都是底下人干的, 比如企划部。
所以娄小轩此时一定正处于两难境地,不仅头疼而且生气,因为方副总已经被逼急了, 还将锅甩给她。
娄小轩接住了这个锅, 就得背, 还得防止自己不要被这个锅砸死。
尤玮在笑,也是在得意。
她刚才在会议室里如何殊死搏斗,同样的苦也得让对手尝一尝。
所有人都想动行政部,所有人都视行政部的领头羊为眼中钉,她特么的就是不让人宰割,怎么着!
这时,尤玮又听到了顾丞的声音:“又出了什么事,惹你这么生气。”
顾丞是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小到大,他都是这么应付娄小轩的。
娄小轩没有点名指性,顾丞自然也不能点。
娄小轩索性挑明:“还能是谁,刚才我们中级管理层都上楼去开会了,讨论接下来改革的事,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只有尤玮不依不饶,还用行政部的所有组长以上级别的员工,今天会一起辞职来表明态度,要挟上头更改决定。结果,方副总反过来怪我们企划部办事不利。”
说到这里,娄小轩灌了一口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顾丞接过杯子,又给她蓄满,折回来时,说道:“与其生气,还不如反过来想想,如果今天是你坐在那个位子上,你会怎么做?任人宰割,还是奋力一搏。偏见,有时候会蒙蔽你的双眼。”
顾丞的声音很淡,淡的几乎没有温度,但娄小轩却毫无觉察。
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发泄:“我就是换位思考过才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把工作看的这么重,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她自己的部门面临危机,她解决不了,就甩锅给我们,这样像话么?这不就是一份工作吗,东家不做做西家,犯的着鱼死网破吗!”
娄小轩气得够呛,又喝了半杯水,连眼眶都气红了。
可是不管她喝再多的水,也压不下往上拱的火儿。
顾丞就坐在旁边,漠然的望着一切,半晌才问:“你这样气冲冲的跑上来,崔圳怎么说?”
娄小轩一怔,显然没想到顾丞第一句话是问这个。
“阿圳?他能怎么说?”
顾丞淡淡道:“你们结婚四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受了委屈,难道不该和自己最亲密的丈夫诉苦么?你就这样跑来我这里,不怕他有想法?”
娄小轩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件事,事情发展的太急了,也太突然,她第一时间就来找顾丞,这都是从十几岁开始就养成的习惯。
更何况,崔圳和尤玮还有千丝万缕斩不断的关系。
娄小轩低下头,渐渐冷静下来,说:“我在外面受气,可以和阿圳说,可要是这件事和尤玮有关,我就没法说。”
顾丞问:“为什么?”
娄小轩:“我们是夫妻,但你也知道,阿圳和尤玮的情分,我只有在阿圳面前表现的我和尤玮关系好,他和他爸才能喜欢我。反过来,我要是针对尤玮,不管这件事是谁的错,他爸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指责我。阿圳就算嘴上帮我,可他心里也是重视和尤玮的关系的。这四年来,我为了阿圳努力和尤玮成为朋友,我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和她计较,她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我要学着喜欢她,欣赏她。可是你知道吗,即便我和阿圳结婚四年,我依然会想,当初如果不是尤玮的母亲介入阿圳父母的婚姻,恐怕现在和阿圳结婚的是尤玮才对。论手段、心机,我根本玩不过她……”
听到这里,立在门里的尤玮缓缓走出门口,就站在那儿,冷冷的看着娄小轩。
娄小轩是背对着门口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
顾丞侧身而坐,和尤玮的目光轻轻对上。
那一刻,他们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争,为什么抢?这是这世间万物的生存本能。
哪怕是植物也要向阳生长,伸长根茎,哪怕是动物也要在生物链中力争上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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