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玮进了病房,笑着将水果和花放下,坐在病床前,简单的和娄副总寒暄了两句,前后还不到一分钟尤玮看了眼时间,认为差不多了,就开始讲公事,主要是把这几天酒店行政部的状况捡重点汇报给娄副总。
这些事,娄小轩或多或少也和娄副总讲了。
尤玮汇报完,娄副总笑着说:“你看,事实证明,方副总和陈经理这些人只是小角色,真正在后面的大老虎是张立民才对。”
尤玮应道:“张立民是大老虎,而且胃口很大。但是我不相信他只有一个人,那些高层之间一定要拉帮结派,才能形成对抗,我认为张立民只是第一个露出野心的罢了。不过,您这次的事出的太突然,那天也让我和顾丞有点措手不及,我们当时都太乱了,也分析过,他们这次的行动这么急躁,应该不是要针对我,而是针对您和您这条线上的所有人。”
尤玮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橘子,剥开橘子皮,递给娄副总。
娄副总吃了一瓣,笑眯眯的说:“临危不乱,这次你俩联手,打了漂亮的一仗,也算是青出于蓝了。将来让你们来接我的班,我也放心。”
尤玮安静的看着娄副总,忽然说:“接您的班,我怕我的本事还不够,尤其是经过这次的事,我总觉得好想和您学得还不够火候儿。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显然您还留了一手。”
娄副总先是一怔,进而哈哈大笑。
片刻后,娄副总问尤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说说看。”
尤玮说:“您前脚出事,后脚论坛上就开始攻击我,前后搭配的太及时,使得我和顾丞也都被这种呼应套路了。后来我仔细想想,如果我换个思路来想这件事呢?比如,您这次出事的确是意外,不是别人暗害,只是恰好被一直跟踪我,调查我的某个人抓住了机会,趁机拿我离开会所的照片,将这件事的脏水泼到我身上呢?这样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娄副总点点头:“继续。”
尤玮接着道:“四年前我和顾丞的照片,有人拍到了,这个人却没有送给酒店里的人,只是传给您,我猜这件事也有几种可能。第一,这个人可能只是个路人甲,用照片来勒索我。但这种可能不成立。如果是路人甲,不知道我和顾丞在公事上的利害关系,他就不会想到用照片来勒索我。第二,这个人是张总那边的人,发这些照片来威胁我和顾丞。这种可能也不成立。因为如果是张总的人,那张照片应该已经公告天下了。”
尤玮说到这里,故意一顿,看向娄副总。
娄副总微微笑了:“还有第三呢?”
尤玮:“第三,这个人是您的人,或者您知道他是谁。”
此言一出,娄副总挑起眉,眼里流露出赞赏。
而洗手间里的娄小轩也是一惊,背脊阵阵发凉。
……
这时,娄副总问:“为什么这么想?”
尤玮说:“我是用结果推导的。那张照片拍摄于四年前,那时候我和顾丞去拉斯维加斯没有和任何人说,但您是知道的。您让我和顾丞去美国,肯定不会完全放心,也会担心我们到了那边没人看着,会玩物丧志。我猜,我和顾丞的一举一动,您一直都在有找人在跟踪调查。但是我和顾丞并没有耽误正事,所以您也没有出面干预过我们的发展。可是就在顾丞去东岸的时候,您给了我一项任务,让我完成之后回国接受新的职位,我猜您也是担心我会就此留在美国,接受顾丞给我的其他职业选择。”
尤玮边说边观察着娄副总的表情,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就越发笃定了。
尤玮:“您选在那个节骨眼翻出来四年前的照片,主要是为了敲打我们。我想,可能是因为当时局势还不明朗,我们的表现却太感情用事,您要让我们清醒清醒。更有甚者,您还布了一个突发疾病的局,让所有人都自乱阵脚,也是引诱躲在暗处的人自己暴露目标。果然,因为您这场病,张立民的真面目露出来了。从整件事的结果推导回去,坐享渔翁之利的人竟然是您,所以我才往这个方向想。”
尤玮说完,便不动声色的看着娄副总,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娄副总已经吃完半个橘子,这时笑了:“嗯,分析的头头是道,合情合理,也基本都切题。好吧,我可以坦白的回答你——这次我的确是装病。”
是啊,如果不是装病,那个尤玮和顾丞原本以为躲在暗处加害娄副总的人,也未免太神通广大了。
尤玮追问:“原因呢?”
娄副总:“原因你刚才不是都猜到了么?我这突然一病,昏迷不醒,生死不明,你看,躲在暗处那些人一个个都坐不住了,都冒头了,根本不用你去猜谁是敌人,这时候谁最不安分,谁要跑来落井下石,谁就是敌人。以前的情况是,敌在暗,咱们在明,敌人的图谋是什么,咱们不知道。如今不是都一清二楚了么,张总图的是财,方副总只是他的傀儡。”
尤玮皱皱眉:“那么把我推上论坛的人,也是想借题发挥,用这件事泼我一身脏水?”
娄副总:“要不怎么说这个人太急躁了呢,万一我突然醒过来,把事实交代清楚,这脏水不就白泼了吗?”
尤玮:“所以,您才让医生告诉我们,您的情况很危急,也许醒不过来。这样一来,有心搅浑水的人自然坐不住,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
娄副总说:“您能想到这一层,也很不容易。所以我才说,你是青出于蓝。”
尤玮静了几秒,没接话。
半晌过后,她倏地笑了:“我不是青出于蓝,您才是老奸巨猾。这次的事,您可是一石三鸟啊,既达到了引蛇出洞的效果,也测试了我和顾丞处理危机的能力,更用一次急病唤回父女情。要不是我看到小轩因为这次的事有多着急,我还以为你们父女要这样吵一辈子呢。”
第59章 Chapter 59
——要不是我看到小轩因为这次的事有多着急, 我还以为你们父女要这样吵一辈子呢。
这话一出,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尤玮站起身,微笑着注视着娄副总。
娄副总靠坐在床头,也非常平静的看着她。
直到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响动,尤玮一顿,侧头看向洗手间的门, 诧异过后又看回娄副总,了然了。
下一刻,尤玮就走到那扇门前,扭动门把, 打开,果然看到了不小心碰倒东西的娄小轩。
娄小轩也看到尤玮,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
刚才是她没沉住气, 听到尤玮戳穿谜底,就不慎碰倒了东西。
尤玮却没有和娄小轩寒暄的兴致,转身对娄副总笑了一下,说:“工作我已经汇报完了, 希望您的身体早日康复,我们行政部很需要您尽早回来主持大局, 那我就先走了。”
话落,尤玮就往外走。
……
尤玮来到走廊, 鞋跟踩在地砖上“咔咔”作响。
这时, 病房的门又开了, 娄小轩追出来, 将她叫住。
尤玮一顿,平静的回过身。
娄小轩走到跟前:“聊两句。”
尤玮看了眼时间,很快和娄小轩去了楼梯间说话。
尤玮单刀直入的问:“你想聊什么?”
娄小轩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说:“在我爸心里,我一直不如你。也许他培养你,是为了要鞭策我,或是为了我太不懂事了,而你太出色。经过这次的事,我也看明白了,以后即便你我再有利益冲突,我也是为了我的职位,出发点也绝不会是因为和任何人置气。那样无谓的意气之争,没有意义。”
尤玮挑了下眉,倒是有些意外娄小轩想明白了。
但转念再一想,这也算合情合理,经历这么大的事,虽然是虚惊一场,可就在前几天,大家还都认为娄副总命悬一线呢,娄小轩是他唯一的亲人,自然担心。
思及此,尤玮问:“我有个事很好奇,如果这次的事不是娄副总自己做的,而是真的被人害成这样,你会怎么做?”
娄小轩:“我不会放过他。”
尤玮笑着点点头:“那就行了,你们父女能和解,大家都松了口气。其他事,等你回了耀威再谈。”
尤玮话落,就离开了楼梯间。
娄小轩却没有动。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坐在台阶上,撑着头,闭上眼。
……
娄副总“出事”那天的情形,娄小轩一直记得很清楚,这几天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每每刚眯着一会儿就被惊醒。
直到娄副总“康复”了,娄小轩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那天,是她打电话给娄副总,父女俩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吵架的根由还是以前那些事。
娄小轩当年在美国怀孕,得知娄副总同意她和崔圳的婚事,就高高兴兴的和崔圳回国,谁知回去之后,娄副总却告诉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结婚的事以后再说。
娄副总还说,崔圳这个丈夫帮不了她,以后她会后悔的,但是孩子可以留下来。
娄小轩不服气,和娄副总闹了几天,就偷偷把家里的户口本偷出来,去和崔圳办了手续。
娄小轩很得意,还以为是娄副总疏忽大意,谁知一转眼才得知,是崔圳去求过娄副总,他们还谈了很久。
娄副总还让崔圳写下一份协议进行公证,称关于娄家的一切财产都和崔圳无关。
加上娄小轩一直知道,娄副总派顾丞破坏她和崔圳的关系,新仇加旧恨,一并爆发,令她情绪过于激动,不慎流产。
因为这件事,娄小轩一直责怪娄副总,这之后四年间,娄小轩再没怀孕,无论是胜利上还是心理上的因素,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四年间,娄小轩也一直在计较,计较自己的人生被娄副总操纵,计较这个当父亲的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连她的婚姻也要算计进去,所以娄小轩投靠了方副总。
结果兜兜转转一大圈,闹到现在这个田地。
……
那天,在病床前,娄小轩守着刚刚醒来的娄副总,到了那一刻她的心才总算安静下来。
几天来,她一直在后悔中喘息,以为是自己在电话里和娄副总吵了一架,导致他发病。
娄副总醒来后,也没有让娄小轩回耀威上班,只让崔圳回去。
娄小轩起初不懂是什么意思,而后耀威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娄小轩才明白,原来娄副总是让她抽身出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整个局面。
娄小轩看到的是,张立民一步步露出野心,方副总只是张立民的一颗棋子,将来张立民的棋局一旦暴露,方副总这条线上的人也会跟着陪葬。
娄小轩看的胆战心惊,这时娄副总对她说:“因为我的病,你也获得了一次清醒的机会,等回到耀威就要重新做选择了,是不是还要选择以前的路,你自己决定。”
直到这一刻,娄小轩才明白娄副总当年的话。
娄副总说,崔圳帮不了她。
这话没错,如果她要冲刺事业,冲进那片修罗场,那崔圳的确不是合格的拍档,他们只会成为彼此的累赘。
娄副总说,张立民这条线上的人都是赌徒,拿自己的命在玩。
这话也没错,如果她继续待在这条线上,势必要被牵扯进此后的利益纠纷,到时候就算她见势头不对,要退出,也晚了。
娄副总还说,她既然选择了崔圳,就等于选择了家庭,那么他们夫妻就要奔着这个目标,以捍卫家庭而努力。
这话更加没错,无论她怎么作,只要不危害这个家,这个家就不会散。
娄小轩最后还问娄副总:“您当初阻止我和崔圳结婚,是因为您想我为了娄家在事业上有建树?”
娄副总道:“我心里是这么希望的,可你既然选择了另一条路,我这个当父亲的再不甘心也没办法,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和崔圳谈那一次,帮你测试一下他的人品。”
娄小轩不再说话。
她不认同娄副总的做法,到了这一步却也无法再责怪,他们父女看事的角度差别太大,所以做出来的事对方也无法理解。
唯有一件事,娄小轩很清楚的知道——这四年的折腾,她后悔了。
***
尤玮走出医院,看了眼天空,阴阴沉沉的,要下雨了。
她没带雨伞,正打算叫辆车抓紧回酒店。
只是才翻出手机,余光就瞄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靠近。
尤玮抬眼一看,轿车的后车窗也刚好降下来,顾丞就坐在里面,淡然的望着她。
尤玮笑了一下,抬脚上车。
一坐进车里,她就说:“我回酒店。”
顾丞转而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捏在手里。
尤玮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医院?”
顾丞:“你下车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你,心想着既然你去谈判了,那我就在外面等等好了。反正我猜,你也会问我心里想的那些问题。”
尤玮一怔,把手抽走:“你也太鸡贼了。”
顾丞轻笑,又去抓她的手,安抚着说:“其实那些问题,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求证不求证并不是很重要,反倒是你,非得亲自求证,如果我拦着你,或者代替你去,你也不踏实。”
尤玮“哼”了一声,不看他,看窗外。
直到她的手背上一疼,她“嘶”了一声,瞪回来。
顾丞咬了她一口。
尤玮:“你属狗的?”
顾丞笑笑,转而将话题带到耀威:“张立民改换设备厂家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尤玮一顿,说:“我猜这家他早就找好了,而且双方已经谈妥了利益输送,只等之前那几个入住机出故障,便堂而皇之的换人。但是这件事要掌握证据很难,张立民不会轻易露出马脚。你上次给我的财政预算表,最多也只是有疑点,就算我追着去查,那也不是铁证。”
顾丞挑了下眉,说:“照你这样的查法当然不行,无论你让谁去,都不可能接触得到张立民那些人的核心机密,最多也就是扒掉一层皮毛。”
尤玮:“那你说怎么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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