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的耳根子都红了,紧紧攥着自己的钱包,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商怀峥见她这样紧张的模样,大概也看明白,这是个非常害羞的孩子,一位有教养的绅士应该不应该让女孩处于尴尬的境地,于是他总算妥协道——
“这样吧,明小姐,这一顿饭我既然答应了要请客,便由我来请,明小姐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下一次礼尚往来,有时间你请我吃饭,怀峥随时恭候。”
明珏松了口气,点点头,然后匆匆离去,中途还差点撞到一位递菜的服务生,她鞠躬抱歉,慌里慌张跑回了姐姐的身边。
商怀峥看着她这冒冒失失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个小孩子。
边上前台的女服务员见状,笑着打趣商怀峥:“商先生,和人家女孩子单独约饭啊,难得哦!”
这些服务员都是商怀峥创业的时候便一起过来的人,所以彼此之间很熟悉,商怀峥为人温和,平易近人,和这些员工打成一片,经常相互开玩笑。
“就是落个台阶。”商怀峥走到柜台,一边查阅账单,一边淡淡道:“没见连电话都没要吗。”
“那女孩看着脸都红成西红柿了,还能记得起来问你要电话么,商先生你应该主动一点呀,你都三十的人了,在这么单下去,也总不是个事儿对不对。。”
商怀峥将账单裹成卷儿敲了敲女服务员的脑袋,淡淡道:“多管闲事,活儿都干完了吗?”
女服务员吐吐舌头:“人家也是关心你嘛,咱们餐厅都开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没个老板娘,对吧。”
“咸吃萝卜淡操心。”商怀峥漫不经心地说着,又情不自禁抬头望了望明珏,她牵着姐姐的手走出了店门口,还没忘回头望他一眼,俩人视线正好对上。
他大大方方对她微笑,明珏的脸更红了,匆忙别开脸,像只受惊的小兽似的,赶紧离开了。
女服务员嘴里哼着小调儿:“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能承受我已无处可躲……”
商怀峥瞥了她一眼,喃喃道:“人家还是个孩子。”
他再补几岁,她都够当他女儿了,他可没这禽兽的心思。
**
晚上,江醒醒躺在床上敷面膜,瓮声瓮气告诉商戒,今天去他堂兄的法式餐厅吃饭了。
“他亲手下厨为我们烹饪哎,还送了一瓶红酒。”
商戒身长玉立地站在红木落地书架边,随手取出一本书,漫不经心道:“无缘无故,他为什么送你红酒。”
“大概,是因为本影后名气太大,他还说喜欢我的《白昼之城》呢。”
江醒醒也没有说沈念念的事,她压根就不想在商戒面前提起这个人。
“怀峥堂兄痴迷于烹饪各种菜肴与珍馐,对别的事毫无兴致,送你红酒,恐怕也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好吃的缘故。”
江醒醒琢磨这话,不知道他是夸她还是损她呢。
“觉得本夫人秀色可餐就直说呗,夸人还这么拐弯抹角,生怕人家听懂了似的。”
“我可没夸你,不要自作多情。”
商戒清浅一笑,拿着一本硬壳书,坐到了床边,低头翻阅,也没有理会她。
江醒醒打量这男人,他侧脸轮廓深邃,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夜灯下细密地覆住眼睑,安静看书的模样,斯文而沉着。
看书不知道去书桌边,非得要坐到床上来,意欲何为?
于是江醒醒坐直了身子,也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才不理他呢。
两个人坐在床上,各干各的事,半个小时后,江醒醒伸出大长腿,脚丫子戳了戳他劲瘦的腰。
商戒“嗯”了声,头也没抬。
江醒醒用力踹了他一脚:“我要睡觉啦!”
“晚安。”
商戒起身关了夜灯,坐到书桌边,开了一盏小台灯,将光线调到最暗。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江醒醒气得没话说,心里暗骂了声:“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好像是真的在认真看书,一页一页地翻阅着薄纸,时不时拿出钢笔注记。
娇妻在榻,他眼里居然只有书。
江醒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最后气得抱起了枕头,光着脚丫子走出房间。
“怎么了?”商戒抬头问。
“有光睡不着,我去客房睡!”
“好,晚安。”
居然还跟她说晚安!
江醒醒气呼呼地进了客房,重重地关上门。
没过多久,黑暗中的房间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江醒醒还没睡熟,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随后她便落入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抱中。
她本能地反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颈项,梦呓般喃了声:“睡着了。”
“睡着了还能讲话。”
“梦话,要你管。”
男人轻嗤一声,横抱着她回了主卧房。
落入熟悉的被窝里,江醒醒睡意渐渐清醒了几分,迷迷糊糊道:“你不看书了?”
“困,睡觉。”男人钻进被窝里,关了灯,从她腰窝边伸过手来,揽着她。
江醒醒推了他一下,嘟哝道:“你自己睡呗,有把我弄过来做什么。”
商戒伸手捋了捋她鬓间柔软的发丝,操持着那低醇的嗓音:“有你在身边,我才能睡得安稳些。”
江醒醒睡意消散了许多,黑暗中,她翻过身来,与他明亮的眸子对视着。
或许是今夜的夜色太过温柔,平日里那怕半句情话都不好意思讲的商戒,这会儿也变得体己起来——
“醒醒,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江醒醒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顺势往下,下颌带着有些硬的青头胡茬的触感。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我没有什么生活情趣,也不会逗你开心,工作很忙,连看场电影都需要你提前等着。很多话埋在心里就是说不出口,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情人或者丈夫,这样的商戒和一开始你答应结婚的那个男人,相去甚远。”
“如果……”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如果你觉得失望或者不开心,请一定要告诉我,婚姻是双向的选择,你有权利答应,也有权利拒绝。”
浓郁的夜色里,江醒醒看着枕边人诚挚的眼神,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她使劲儿捏了捏他的脸:“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笨呢!”
商戒被她捏得有些疼,不禁微微蹙眉:“和平谈判,动手做什么。”
还和平谈判,她真是被他气死了。
“商戒,你知道吗,婚姻是一条漫长的旅程,或许我们会因为性格不合而生气吵架,也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你不准我吃饭看电视玩手机而赌气好几天,但是这些所有的问题,都不妨碍一件事。”
“什么事?”
“我爱你,并且会一直爱你。”
她理所当然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商戒震惊地愣了好久好久,然后脸上流露出一种江醒醒从未见过的诡异神情。
江醒醒觉得,这位保守派的老男人或许的确禁不住这三个字的惊吓。
而比较诡异的是,三个字,当初第二人格的商戒成天挂在嘴边念啊念,念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第一人格的商戒,无论是情感还是情绪,都要收敛很多,整个人的基调是沉下去的。
虽然内向,但他绝对是一位实干家,他嘴上不太会讨女孩子开心,于是身体力行。
那天晚上江醒醒又差点死了一遍,发誓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在床上对商戒说这三个字。
就像上瘾了似的,他挥汗如雨的时候,也不厌其烦地请求她,请她喊着他的名字,说这三个字。
关键是这丫还特礼貌特绅士,以至于江醒醒都不太好意思拒绝,只能咬着牙,喘着气,满足他的愿望。
今晚商戒的兴致特别好,满足之后,他抱着浑身无力的她,在她潮红的脸颊边吻了好几次。
“你真可爱。”
江醒醒:……
禽兽。
第52章 别扭
《黄土的谎言》杀青前最后一场戏, 戏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在这十三年里,作为警察的沈初言, 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村妇邹蓉的亲生孩子。
哪怕全村人都说, 邹蓉带在身边的那个孩子就是当初走失的狗蛋,可是沈初言看着邹蓉那绝望而有无助的眼神, 他终于还是选择相信她, 帮她暗中调查亲生孩子的下落。
作为一位母亲,没有任何人比她更爱自己的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她的,她没有道理不认啊。
沈初言四处走访调查, 时间一晃十三年, 某天,县城医院所发生的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位煤老板的儿子入学需要体检,煤老板带他去医院进行血检, 赫然发现儿子血型和他压根配不上。
一开始煤老板还怀疑是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不仅给他戴了绿帽还让他白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结果做了亲子鉴定才发现,这孩子也不是他妻子生的。
煤老板迅速报案, 警方立案调查,这才使得十多年前的一起孩童遗失案浮出水面。
沈初言立刻联系了邹蓉,与孩子进行DNA鉴定, 结果发现这位煤老板的孩子, 竟然就是邹蓉当年走失的孩子狗蛋, 而邹蓉养在身边十多年的孩子,才是煤老板的孩子。
后来邹蓉的丈夫顶不住压力,向警方交代了所有的事情,这出互换孩子的戏码是他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住在煤老板的家里享福,将来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能有出息,知道真相以后也好孝敬他。
这出戏的最后一个画面,邹蓉牵着煤老板家的孩子,站在日暮黄昏的村口。
不远处的黄土地上,沈初言从警车里抱下了她的亲生孩子。
分别的那一刻,邹蓉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养子,舍不得放开,而同时,面对着亲生孩子憎恶的目光,她心如刀绞,绷了这么多年的情绪骤然崩溃,她趴在黄土地上,失声痛哭。
天地都变得灰蒙蒙一片,那是最后的画面。
至于她究竟有没有放开自己养育多年的孩子,电影留给观众一个开放式的结局。
这部电影还没有上映,仅仅是宣传的视频便在网上掀起了一股讨论的热潮,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悬疑性,更是因为这其间所涉及的伦理道德。
电影点映礼的那天,沈初言和江醒醒身着礼服,参加完了点映开场的记者会,然后坐在电影院里共同欣赏了这部电影。
沈初言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电影结束以后,他来到休息室,点了一支烟。
在看电影的时候,江醒醒就觉察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追出来问道:“初言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初言有些烦躁地杵灭了烟头,不想让她嗅太多烟味。
江醒醒以为他是在担心票房,于是安慰道:“这是咱们合作的第一部 电影,我有信心,能取得好成绩,初言哥你就放宽心吧。”
沈初言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担心这个,就是……”
见他这般欲言又止,江醒醒也不催促,看着他,耐心地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愿意当你的倾听者啊。”
看着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神,沈初言莫名便感觉到无比亲切,他对这个女孩一直有种比较特殊的感情,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不是男女之情,他知道她有男朋友,但是他并不嫉妒。
沈初言熄灭了烟头,还是决定对她吐露心声:“我是觉得,如果这部电影有真实的原型,那些真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他们会知道自己的孩子很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江醒醒没想到他居然会想这么多,她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沈初言叹息一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的妹妹小时候被绑架过,所以我特别感同身受吧,真希望这样的悲剧永远不要发生了。”
江醒醒站在他的身边,沉默地倾听着。
沈初言柔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家里的那个女孩,她不是我的妹妹,沈念念真的……变了很多很多,念念小时候是个特别听话的孩子,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我每天放学回家,总能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玩具堆里玩芭比娃娃的背影,她真的特别乖。”
他痛苦地摇摇头:“她后来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江醒醒安慰道:“任何一个小孩,有这种可怕的经历,恐怕都会性情大变吧,你不要想太多了,你看,沈念念和你这么像,眼睛鼻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会不是你的妹妹呢。”
沈初言以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凝望着江醒醒:“其实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觉得你都比她更像……”
然而他话音未落,休息厅突然涌进来一帮人,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见男女主角站在这里聊天,他们开玩笑道:“一闭幕就不见你俩人影了,原来搁这儿说悄悄话呢?”
江醒醒反应快,立刻说道:“这不,沈大警官还有事儿在盘问我这个当事人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
等到众人不再打趣他俩,沈初言对江醒醒说:“这周末是我的生日,爸妈在君临大酒店办了一场生日宴会,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过来。”
江醒醒当然有时间,只是她有些踟蹰:“你妹妹对我有误会,我想她可能不会愿意看见我。”
沈初言说道:“她周末会出国,和朋友去瑞士滑雪。”
听说沈念念不在,江醒醒欣然答应了沈初言的邀约。
当她忐忑地告诉了商戒这件事,满以为他会不同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男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修长的指尖拎着报纸,一边喝咖啡,一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哦。”
“哦?”
他补充:“不要玩太晚,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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