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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很久了——咬春饼

时间:2019-01-13 09:57:28  作者:咬春饼
  “嘘嘘嘘!别说了!”不知是谁提了醒,反应过来,陈飒出现得悄无声息,就站在办公区中间。
  一个眼神扫过去,大家低着脑袋各做各事。
  陈飒站了十来秒,这十来秒是很有震慑力的,终于,她脸转向左边,对温以宁说:“你跟我来。”
  温以宁起身,跟在陈飒后面。陈飒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包丢在沙发上,进来一个电话,她把手机搁脸颊和肩膀之间,腾出手看这两天的文件。
  五分钟后,她放下手机,头也没抬地说:“你准备一下接待工作,明天有一家国外的公司过来考察。”
  温以宁点头,“好。”
  陈飒签完待办的文件,才抬头看她,“宴请就放金茂,秦副总和林副总作陪,位置你安排一下,别弄错顺序。”
  交待了重点,陈飒说:“把事办好。”
  虽然还是打杂的活儿,但分量和性质还是不一样了。这部分的工作对温以宁来说不算陌生,在义千传媒的前期都是这么干过来的。
  人生你说不准,十二年一轮回这说法也不作数,起起伏伏,任何一个阶段,可能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陈飒忙着招商引资,也物色了几支卫视台明年的重磅综艺节目,筛选着投资冠名。温以宁看到明天来访的公司名字时,惊了一跳。也难怪陈飒的态度要郑重些。
  虽然时间紧,但温以宁的工作还是做得周全。第二天,陈飒说:“你跟着一起。”
  她今天着装是隆重的,红唇提气色,大气的很。就这样,温以宁看到这位国内人脉鼎盛的美女老总,在人际交往上游刃有余的那一面。真真的名不虚传。
  考察团一行十来号人,温以宁跟在最后头,听得多,看得多,其中有一名日籍男士,年龄偏长,双鬓发白,走在最后。陈飒作报告的时候用的是英文,那人翻着资料,偶尔看一眼陈飒,目光里有迟疑。温以宁坐在会议室靠门的地方,作用也就是递递东西,添添茶水。她注意到这位,然后查了一下手里的名单,年龄,国籍,偏好,这些信息是提前准备好的,就这人,唯独职位后面是空白。
  台上的陈飒正介绍亚汇集团在智能领域的发展计划,能力中心的建立已经扩散至战略资源丰厚的地区。这些专业术语是绕口的。那人疑虑的神色更甚。温以宁就是这时候走上前,微微伏腰,用日语轻声招呼:“需要帮助么?”
  对方递了个欣然的眼神,温以宁就维持这个恭顺礼貌的姿势,把陈飒说的,用日文复述一遍。她的语感和语速是非常流畅的,几近同声翻译。
  陈飒目光落到她身上,状似无意但有力道,会议时间还长,进行了大概十分钟,会议室门从外推开,柯礼走了进来。他动作轻,挑的也是在播放影像资料的时刻,极少人发现。
  柯礼把手上的椅子,放在温以宁的身后,然后拍了拍她的肩。温以宁侧头,眼有惊讶,柯礼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冲她笑了下就出去了。
  会议室靠门的一面是整片落地窗,温以宁又顺着看了一眼,柯礼跟在唐其琛身后,两人西装色系相同,撑着姿态,连背影都是带风的。
  一天流程顺利结束,考察团走时,那名日籍男士在上车前,特地对温以宁比了个赞扬的手势。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名老人,是对方公司在亚太地区即将上任的负责人。
  陈飒为这事儿斥责了相关部门,前期调研工作不细致,重要人物的信息全给遗漏。她训人的时候,眉梢眼底裹着凌厉,话也重,温以宁瞥见身边的主管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
  到了下班的点,气氛稍缓,温以宁也收拾东西准备打卡。陈飒从办公室出来,经过她座位时,忽说:“下班回家?”
  温以宁愣了下,“对。”
  “走吧,坐我的车。”陈飒留下话,也没等她回答就朝前走了。
  温以宁新住处的位置有点偏,从浦东开过去一小时有多,又是下班高峰期,两人直接给堵在了立交桥的出口。陈飒等得不太耐烦,从储物格里摸了包烟,一支衔在指间,开了窗过风。
  问她:“抽么?”
  温以宁说:“不抽。”
  陈飒轻缓吐气儿,左手搭着窗沿说:“我也没瘾。”
  几句不痛不痒的问答,你来我去的便没了继续。一支烟毕,陈飒拣了颗糖放嘴里融了融才问:“我看过你的简历,学的是英语,怎么会讲日文?”
  “读书时候时间多,什么都学一点。”
  这话听着谦虚,蜻蜓点水似的带过,但就她今天那一番表现,可不止是“一点”能概括的。学得精,反应能力快,算算时间,也是毕业四五年的人了,还能有这份功底,不容易。
  但陈飒也没接她的话,只问:“你为什么要改行?”
  温以宁平静道:“趁年轻,体验不同的生活。”
  又聊了几句,陈飒问她:“我带的人里,年轻的多,做事儿是有冲劲,这是优点,不过也容易大惊小怪,聚在一块,能谈论的,不能谈论的,没个分寸容易忘形。你刚来,肯定有很多不明白的东西,跟她们聊聊也好。”
  这话表面无风无云的,但温以宁听得出,阑珊之意,深藏不露。
  静了几秒,她对陈飒说:“我知道您对我的看法。”
  一句话就这么直白地撕开了隐匿的试探,陈飒收起了刚才的笑意,平平静静的神情才是她真的情绪。
  温以宁说:“我是从义千传媒出来的,能走到亚汇,柯助理的确劝过我。但我不是为着谁的人情脸面,也从没仗着谁的势而心存侥幸。我就是来工作的,拿一份薪水,做一份事,我不需要走后门,别的话我不敢说。但从前、现在、以后,不管在公司留多久,我对得起我自己。”
  这种表现的方式还是稚嫩了,但温以宁觉得,任何一段际遇,能聚也能散,没个定数的东西,就犯不着担这份被误解的委屈,信与不信,至少态度是得立起来的。
  这正正经经说话的样子,倒让陈飒格外留意了,“你就没想过抱怨?”
  温以宁认真想了下,承认说:“那也有。我之前不是为了安蓝那个代言的案子忙活过吗。其实我很不喜欢接这种。”
  陈飒打断:“哪种?”
  “啊。就是,不按合同执行的。”温以宁笑了下,“为着一件礼服,闹得这么坚决,其实犯不着。但我没办法呀,工作就得做。我还托人联系明星的经纪人,花了不少功夫,见不着,最后是她的一个级别特低的助理。那助理脾气也大,我都那么求他了,人家没个好脸子,还得说我是臭傻X让我滚蛋。”
  陈飒嘴角浅扬,一个极微小的弧。
  温以宁努努嘴,“不说了,在您面前小巫见大巫了。我可能没什么能力,但你看到我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陈飒嗤声一笑,好像她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背书,平平无奇,不足以动念。她眉间神色挑了下,淡淡地留一句——
  “你没跟我说实话。”
  汽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尾灯也交错地亮着,前面通车了。陈飒转动方向盘,打向右边,“下个月我要去一趟浩亚台,落实明年一季度的广告投放工作。”
  车已右转,道路比刚才直行时通畅得多,她说:“这一次,你跟我一起去。”
  ——
  把温以宁送到地方,陈飒又返回了亚汇。
  CEO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柯礼和唐其琛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见陈飒进来,柯礼挪了个位置,招呼她坐。
  唐其琛叠着腿,办公室暖风阵阵,温度适宜。他就穿了一件羊绒衣,里头是白衬衫,喉结处解了一粒扣,衬得脖颈线条是好看的。
  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陈飒:“你看看。”
  陈飒阅了几行,笑容就接上了,“这么快?”
  亚汇集团明年于海外市场的宣传推广的其中一条重要渠道,历经数次谈判斡旋,终于拿下了。
  “他们内部开会的时候,山本泉郎先生投了赞成票。”柯礼说:“陈经理,恭喜。”
  陈飒的喜悦神色克制有度,点头对唐其琛说:“我会着手对接工作。您放心。”她也不是吝啬夸赞的人,实事求是地陈述:“今天温以宁的表现不错。”
  柯礼有所悟地笑了下,与陈飒都十分默契地把目光转向唐其琛。
  唐其琛起先是不在意的,一秒,两秒,三秒,被这两人注视的时间一长,像施压似的斗胆包天。唐其琛手指搭着沙发扶手,微微一蜷,淡声应:
  “嗯,厉害。”
  话题到了他这一句话,就自动收了尾。之后就是闲聊,柯礼和陈飒聊的时候多一些,最后聊起了员工,陈飒把部门突出的那几个点评了一番优点,说到温以宁时,陈飒顺着下班在车上两人的聊天内容,谈起了她在义千传媒的经历。
  “那时候她为了安蓝的毁约,是下过不少功夫。安蓝的经纪人叫什么来着?”陈飒问柯礼。
  柯礼答:“邹琳。”
  陈飒蹙眉,这个表情变化不露声色又恰到好处,状似不知的语气:“我还以为赵志奇是经纪人呢。”
  “这是她团队里一个小助手。”柯礼脑子里的信息库是完整妥帖的,他问:“怎么了?”
  陈飒顺水推舟,就这么把温以宁被这个助手骂过的事,原词原句地说了出来。说完,陈飒笑了笑,“现在明星身边的人都这么有分量了啊,是我落伍了。”
  柯礼心跳提了提,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嘴上还是和和气气道:“仗势欺人的是很多,哪个圈子都一样。”
  而从始至终,唐其琛都没再说一句话。
  又过半小时,柯礼送陈飒到门口,然后合门转过身,唐其琛已经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看着窗外。柯礼是想问他,是否回家。但这一瞬,跟有风堵住喉咙眼似的,他有点不想开口了。
  “柯礼。”唐其琛的声音沉,跟窗外夜色相辅相成,他头也未回,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这个人弄走。”
  预感透支得异常准确,柯礼心里是有偏向的,但他不能感情用事,权衡要害,他说:“安蓝的人,要不要……”
  “让他走。”唐其琛打断,转过身,眼里明显是不悦的,“让她身边少些不干不净的人。
 
 
第13章 人无再少年(6)
  年底这个时候陈飒最忙。纸媒这一块还好,成熟顶尖的都有交情,该怎么登就怎么登。就是电视台这一块的节目冠名,陈飒是要花心思的。
  这小半月,两人香港内地两边跑,飞机一落地就去会开,白天唇枪舌战,晚上还有饭局,流光溢彩,笑脸示人,看着人人都是熟稔老友,但名利场上,谁还不是老江湖。推杯换盏之间都是暗流潮涌。
  陈飒酒量极好,可连着这些天实在劳累,今天晚上她状态明显差了。温以宁扶她回酒店。陈飒往沙发上一躺,掐着自己的眉心,手一挥,“你去休息吧。”
  温以宁帮她把包搁一边,起了身。陈飒自己迷迷糊糊,估摸着人是走了。几分钟后,温以宁又半蹲在她身边,说:“您喝点儿热茶,水我给你放好了,泡个澡,别受寒。”
  陈飒看她一眼,点头,“谢谢。”
  坐起来后,她捧着茶灌了两口,人清醒了些,就跟温以宁聊起了工作。问她的看法,计划,意见。聊了没几句,手机响。陈飒看到号码后,倏地坐直了,接得很迅速。
  “林老师……没来学校?好,行,谢谢,我知道了。”陈飒挂掉这个电话后,人站了起来,眉头再没有松开过。她很快打了另一个电话。
  “他人又不见了,我现在在香港回不去,你帮我去找找。”陈飒说起这些时轻车熟路,但一脸倦色里,仍是多了几分焦虑。没多久,电话回了过来。陈飒一接通就发了飙,那头也不知说了什么,她眼里的火星能烧人,“你再这样跟我对着干试试,我明天就把你送去美国!”
  她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身体疲惫难挡,一口气没续上来,人也直楞楞地坐了下去。陈飒右手握拳头,抵着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脆弱的那一面终于是示了人。
  温以宁静静坐在一旁,始终没吭声。
  片刻,陈飒声儿有点哑:“吓着了?”
  温以宁摇摇头:“没事。”
  “太操心了。”陈飒叹了口气,叹出了几分无可奈何,她说:“是我儿子。”
  温以宁怔然。
  陈飒声音淡淡的:“过完年十七了,臭小子一个。”
  陈飒今年三十五,温以宁没想过她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但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挺尴尬,她只能宽慰道:“男孩儿都调皮,动气伤身体,让您先生去沟通可能会好一点。”
  陈飒眼皮都没眨,拧了拧眉,然后说:“行了,你回房间休息吧。”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温以宁总觉得,她刚才那抹神色里,是有怅然的痕迹的。
  元旦三天假期,天气难得的好,这个冬天没怎么冷,印象里艳阳天蓝的时候更多。晚上八点在黄浦江边一个新开的酒吧,老板是傅西平和唐其琛共同的老同学,怎么着也得捧捧场。
  唐其琛来的时候,一兜人已经玩上了,年轻一点的就在唱歌喝酒,牌桌也开了两场。傅西平见他进来就一通牢骚:“你特么骑乌龟来的?”
  柯礼帮着说:“唐总回老太太那儿了,这不正好十五么,吃斋诵经敬佛,唐总陪老太太做完这些才走的。”
  那是唐其琛的奶奶,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人生这点信仰有一天没一天的,唐其琛孝顺她。老太太对他们这帮小辈特别好,傅西平哎哎两声,“我想她了,我这周去看看她。”
  霍礼鸣蹲在角落吃果盘,这屋灯光有点绚,晃来晃去的,唐其琛隔了好久才看清人,一米八七的酷哥,左右手纹身也挺社会,爱好倒纯情,喜欢吃水果。
  经过时,唐其琛拍了拍他后脑勺,“没人跟你抢。”走到桌边了,对柯礼说:“你让人再给他拿两盘进来。”
  他们这帮人的兴趣爱好实在贫瘠,可能也是年龄到这份上了,新鲜的、时髦的、闹腾的提不起劲。老友几个聚在一块,十分默契地不谈工作,牌桌上的交流主旨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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