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张无疾翻看一本从网上购买的育儿书,纪冬天绞尽脑汁想对策。有一刹那,她想到一个办法,转过头说:“老公,明天能不能请擂擂来家里玩?让表哥表嫂放松一天。”
“你表哥的孩子?”张无疾抬眸,片刻后就答应了,“当然可以。”
纪冬天请擂擂来家里做客自然是有用意的。擂擂之前和张无疾见两次面,被张无疾“欺负”得有些惨。一向自诩全校最聪明的孩子,和张无疾下棋输了眼泪汪汪要哭鼻子,拿数学题向张无疾请教,差点被一句“你吃了什么影响了大脑发育”打击到崩溃,问张无疾要零花钱,勉为其难地喊了两声“小姑夫”却嫌说的不够娴熟,整整说了三十七遍。
总之,擂擂和张无疾是相看两厌。
纪冬天觉得是时候让张无疾知道这个世界不全都是像自己六七岁时那么可爱乖巧的小孩子,还有擂擂这样的可怕存在。
“希望明天能打消他的念头。”纪冬天闭上眼睛之前喃喃,“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必须再给我一些时间。”
下一秒,一只手臂已经沉沉地落在她腰上,令她呼吸一滞,差点喊出口:“我还没准备好。”没料,之后什么动静也没有。她紧张兮兮地睁开眼睛,扭头一看,一盏灯光下,张无疾的侧颜堪称完美。他很安静很沉着地看育婴教程,隐约透出即将成为人父的慈爱之光,另一手竟然按在她腰上,规律有节奏地轻拍。
……
谁料第二天的状况和纪冬天期待的完全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远离了熟悉的地盘,擂擂难得表现出礼貌乖巧,一口一个小姑夫,赞美小姑夫做的菜好好吃。
张无疾更是罕见地对擂擂表现出温柔和耐心,还提前准备了一桌适合孩子的营养餐。
餐后两人依旧下棋。
当听见张无疾说“你说刚才不小心下错了?算了,这颗棋子还你,下不为例。”时,纪冬天惊得一动不动。更诡异的是,当擂擂说想吃橙子时张无疾亲手剥了一个递给他。
“小姑夫你人真好,做的菜比我妈妈好吃,连橙子都剥得快。”擂擂不停拍马屁。
“我想你周围还没有人的厨艺能胜过我。”张无疾淡定地说,“至于剥橙子皮,平时就习惯了,因为你姑姑喜欢吃,都是我剥给她的。”
“看来妈妈没说错。”擂擂故意卖关子。
“你妈妈说什么?”
“怎么小姑夫你还不知道吗?妈妈说很羡慕小姑姑,找了一个好老公,对她超级好,还一起住大房子。”擂擂很自然地说,“不仅是妈妈,老家的所有女人都在羡慕小姑姑。”
张无疾骄傲地谦虚了一下,“一般而已。”
“……”
这擂擂今天是怎么了?纪冬天心急,平时顽皮捣蛋的面目今天怎么都掩藏起来了?竟然还学会虚与委蛇那一套了。
她实在不能忍受,当即参与他们的聊天,揭穿擂擂,“擂擂,你妈妈说你最近在学校表现不好,和男同学争抢篮球,和女同学斗嘴,害她总接到班主任的投诉电话。你在家里也一样,晚上蹦蹦跳跳的,楼下的邻居都跑去居委会投诉了。”
“男孩子调皮一点也正常。”张无疾听了后说。
“就是就是。”擂擂谄媚一笑。
纪冬天彻底无语。
“我最近很爱学习,一直在买自然科学方面的书,但书价不便宜,我的零花钱有限。”擂擂遗憾地说。
张无疾告诉他:“以后需要零花钱就直接打电话给我。”
“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
“小姑夫真大方。”
“还好,一般而已。”
……
等擂擂睡午觉了,纪冬天才感觉耳根清静,走出去收拾房间。刚捡起地上的一个靠枕,一双手箍在她的腰上,而后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不如我们改变计划,今年要一个孩子?”
纪冬天忽然就迟疑,本想拒绝他的一切说辞在这一刻都消失殆尽。
她确实还没有准备好,也很想和他继续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可是她更不愿拒绝他。她看出他很想当一个好爸爸,他到了最适合的年龄,他也有这个能力和责任心,她不舍得拒绝他。
于是,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我想有一个女孩,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们把她当成是一个小公主,慢慢陪着她长大,我们也一起慢慢变老。”
“好。”她温柔地答应。
这一刻,她仿佛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似乎一切会发生的、将发生的事都没有问题。她全部能应付,只要他在身边,什么困难都不用害怕。
一小时后擂擂醒了,揉了揉眼睛打了几个哈欠。纪冬天拿热毛巾帮他擦脸,温柔地问:“是不是没有睡醒?”
擂擂点头。
“是认床吗?”
“不,我是认人。”擂擂迷迷糊糊地说,“我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睡在爸爸和妈妈中间。我必须一手拉着妈妈的手,另一手搁在爸爸的大肚子上,这样才睡得香。”
纪冬天取笑他都那么大了还那么黏人,趁他不注意,伸手去挠他的咯吱窝。
擂擂笑个不停。
气氛其乐融融,而站在一边看他们的张无疾却在听了擂擂说的话后瞬间有了别的想法,他转过身走进书房,安静思考。
送走擂擂后的晚上,纪冬天早早洗漱完毕,然后过来撒娇。
张无疾亲了亲她的手指,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说:“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完成。”
纪冬天以为自己听错了,认真问:“你不是说我们要开始准备……”
“今天不是好时机。”
“是吗?那换成明天了?”纪冬天还不知道他所说的时机是怎么测算出来的。
“明天也不是。”张无疾伸手拿过搁在不远处的日历看一眼,“明年的十二月一日应该是我们的好时机。”
“……那不是还要等一年?”纪冬天眨着眼睛看他,想问他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变就变了?
“我们的宝宝一定很漂亮,也很可爱。”张无疾抬眸凝视老婆,“不过,再可爱也比不上你的一半。”
纪冬天已经不懂了,只好问下去,“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
“执行第三次的商议结果,继续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
虽然纪冬天完全不明白是什么让张无疾改变了想法,但这样的安排也好,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当一个好妈妈。
纪冬天回房睡觉后,张无疾继续工作,直至深夜才回房。看着纪冬天安然的睡颜,他忽然想起擂擂说的话:“我从出生开始就睡在爸爸和妈妈的中间。”
他躺下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缓缓抚着她的长发,心想:他怎么可能忍受有人每天都理所当然地睡在他和纪冬天中间,还一睡就睡九年?
不免冷笑。
即使是他们心爱的孩子,也绝无可能。
……
☆、第八章
纪冬天最近追了一部偶像剧,意外发现张无疾记住了整部剧几位主演的全部台词。有一回,她和朋友微信聊天,提及这部剧,“等等,是哪一集来着”时,身边的张无疾不费力地帮她补充了完整情节及对话。这使得她震惊不已。
“你为什么要花时间记住这些?”纪冬天很奇怪。
“锻炼大脑的同时顺便打发时间。”张无疾说。
“你的意思是每次陪我看剧都是浪费时间?”
“否则呢?”
“既然如此,你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啊,不用非陪在我身边。”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她将“赖”字换成了“陪”。
张无疾没有说话,似是默认。等到晚餐结束,纪冬天终于有了休息时间,刚坐下打开电脑,张无疾便坐到她身边,开始日复一日记台词。
……
时间长了,纪冬天听见张无疾偶尔说一些奇怪的话来。
譬如这一天,纪冬天在杂物间翻找一个自己的小摆件,找了很久没找到,不由嘟囔一句:“怎么回事?这屋子里好像都是你的东西。”
张无疾正好拿着咖啡杯走来,听到后说:“当然。你也是我的。”
纪冬天一怔,转过头凝视张无疾:“啊?”
“你是我的。”张无疾淡淡重复了一遍,“听见了吗?”
“……”
纪冬天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圈鸡皮疙瘩,忍不住猜测:“你最近是不是在学偶像剧的男主说话?”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吗?”张无疾简单回忆了一下,“这句话确实经常出现在你最近看的那部剧里,初步积累约为十二次。”
“电视剧里的台词还是不要拿到生活里说,很不好意思的。”纪冬天尴尬。
不好意思?张无疾凝眸看着自己的老婆,转眼便得出一个肯定答案:这句话无论从客观依据还是感情角度分析都毫无破绽。
“有错?”张无疾慢慢走近她,不知不觉地就将她压在了狭小的一角,视线无限接近,“错在哪里?”
纪冬天紧张起来,想抬臂挡住他却是徒劳。他已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子,说了一声“小白痴”,而后转身离开。
留纪冬天一个人僵化在杂物间。
……
小白痴?这不是剧里男主称呼女主时用的吗?是带有羞辱又宠爱的语气。
她记得他当时还说这个男主真没礼貌来着,而一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她瞬间也变成他的“小白痴”了?这让她反应不过来。
等回过神来,纪冬天跑出去问他:“你刚才喊我什么?”
“老婆。”张无疾纹丝不动。
“才不是,你说我是小白痴。”
“是吗?”张无疾似乎不记得了,思考了一下后又看她,“你不是说这是一个既羞辱又甜蜜的昵称吗?既然是这样,喊你小白痴又有什么问题?”
“等等。”纪冬天打断了他,较真地说,“小白痴这个昵称在剧里是有语境的,在男主还不确定自己喜欢女主时,对她又爱又恨,想忽视她又忽视不了时才这样称呼她的。等他们确定了关系后,他很快就改口了。这就不符合我们的关系了,因为我们早就结婚了,对太太你应该有足够的尊重,怎么还能喊我小白痴呢?”
纪冬天本以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未料记忆力优越的张无疾却称在热恋后,男主同样喊过女主三回“小白痴”,一回在公司走廊的第三颗盆栽旁,一回在他们约会的游乐场门口,还有一回是在女主生病哭泣的时候。
争论没有定数,他们只好准备打开电脑重温前几集的剧情。
“我们可以打赌。”纪冬天不甘示弱。
“好,但如果你输了,以后要心甘情愿地接受小白痴这个称呼。”
“……”
虽然忽然间有些没有了信心,纪冬天还是答应了。两人一边看一边找,结果被张无疾说对了,在男女主角热恋后,女主依旧被喊了三回“小白痴”,只是语气和往常不一样。
愿赌服输,纪冬天沮丧,咬牙转过脸来接受羞辱。张无疾伸手拍一拍她的脑袋,好心情地享受胜利果实,“你可真是一个小白痴。”
“……”
纪冬天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委屈,躲开他的手直奔卫浴间了。
很快,张无疾走进卫浴间一看,纪冬天静坐在马桶盖上生气。
“怎么了?”张无疾弯下腰,语气已然变得温柔。
“我不喜欢有人喊我白痴。”纪冬天皱眉,老老实实地说出心声,“读书的时候一个讨人厌的同桌就喊过我白痴。”
原来如此。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说。”
“当然不喜欢,谁会愿意被称为是小白痴?”
“但你一直说他们很甜蜜。”
“那是偶像剧,不是现实生活。”纪冬天摇头,“偶像剧男主可以将钱甩在女主衣服上,生活里如果有人敢将钱甩在我身上试试看?”
“哦?我不认为你会排斥。”
“……”
纪冬天好气又好笑,伸手捶他一拳,而后转了转眼睛,慢慢想明白了,这些日子里张无疾有意无意说偶偶剧男主的台词是为了讨她欢心。因为她每回看都会说他们好甜蜜,久而久之,张无疾就记下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发脾气的理由。他并没有在羞辱她,她何必躲到卫浴间来,傻乎乎的样子?
“好啦,我不生气了。”纪冬天站起来,开心地推着他的背,“回去回去,我们刚才看到哪一集了?”
两人又坐回沙发上看剧。
可这一回变得一边看一边挑刺。
“仔细一想,总裁的马桶堵住了,他急着方便跑去员工洗手间还跑错了,碰巧被在拖地的小白痴当偷窥狂拿拖把暴揍?这实在是太扯了。”纪冬天依偎在老公肩头,忍不住笑出来。
“更扯的是,为了报复,他将她安排过来打扫他的私人洗手间。”张无疾补充,“每天花一个小时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她打扫。”
“是啊,他怎么可能那么闲?还有,他在小白痴累得蹲在角落里打瞌睡时偷偷弹她的脸也很龌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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