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两人都有功夫在身,齐慕远就不说了,杜锦宁跟刘高学的那套武功,就是专练躲闪功夫的,其他地方她倒无所谓,看到有簪花朝自己面门掷来,她轻轻一闪就躲过去了。所以虽然身上头上簪花甚多,但沿街游了一圈,仍然面如冠玉,神态从容。
可榜眼的那个老头儿就受不了。
他年纪那么大,自然没人往他身上掷花。但齐慕远跟杜锦宁两人做伴惯了,即便齐慕远顾及着榜眼的面子,不会让自己的马超过榜眼,但两人相隔的距离却极小。那些姑娘小媳妇投掷的准头又不够,时不时还有风吹拂,投向杜锦宁和齐慕远的簪花、手绢、荷包自然免不了会落到榜眼身上,有时候触不及防下,眼睛鼻子都被簪花掷到的情况时有发生。
如果这些簪花是真的掷给自己的倒也还好,就算被砸中也甘之如饴。可榜眼知道这都是误伤,面上被砸一下还没什么,可内心所受到的暴击都快让他倒地不起了。
在某个杜锦宁与梁先宽合作的茶楼上,站着一群妇人,正是陈氏一行人。
之所以说一行人,这里不光有陈氏,还有杜锦宁的三个姐姐。除此之外还有杜方菲的婆婆谢氏,杜方蕙的婆婆方太太。这两人也是许成源和方少华的娘,儿子也在跨马游街的队伍里。
要不是谢氏和方太太邀陈氏来看跨马游街,喜静且对自家“儿子”考上状元相当淡定的陈氏还不一定来街上凑这个热闹。
两个姐妹都来了,杜方苓自然也要来。不光是她,担负着保护一众女眷安全的鲁小北也一起来了。反正以前他是杜家下人,杜方菲和杜方蕙是常见的,倒也不用太过避讳。
趁着游行的队伍还没走到这条街,许久没见着鲁小北的谢氏干脆拉着他坐在茶馆里话家常:“你现在都在做什么营生?”
鲁小北本身相貌底子就不错,正长身体的时候遇上杜锦宁,能吃饱饭营养跟了上去,在成亲前就长成了一副高大周正的样貌,否则当年陈氏和杜锦宁也不可能看上他。
现如今的鲁小北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剑眉星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因走南闯北,他皮肤有些微黑,但也因此更显男子汉气概。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听到谢氏问话,并没丝毫局促,微微一笑道:“所谓的贩夫俗子,说的便是我这样的了。京城这边的好东西,我贩到别处去,再从别处将东西贩到京城里来,赚些差价。”
当然,他在京城也买了不少田地和茶园,街上更是买了许多铺面。即便不四处贩卖,留在家里也是一个妥妥的富户。不过这些就不用跟谢氏说了。
谢氏听了,不由有些担心,劝道:“虽说盛世太平,拦匪劫道的不多,却也是有的。你这样走南闯北的,要是遇上劫匪就不得了了。你现在家底子也算丰厚,不如老老实实在家过日子,就别出去跑了。实在舍不得那些营生,大可派手下的管事去,可别以身犯险。”
说着她又转头朝陈氏寻求认同:“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一般的老人、妇人,只要有口饭吃、日子过得去,都不希望家里男人出去冒险。
原先陈氏也这样劝过鲁小北,就担心鲁小北有个三长两短,杜方苓的日子不好过。
还是杜锦宁劝住了她。
这时候,陈氏便拿当初杜锦宁劝她的话来为鲁小北开脱:“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北喜欢走南闯北,这便由他去。年纪轻轻的,总不好就这么在家里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不思进取。路上不太平,便多带几个有本事的护卫,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鲁小北在这方面对陈氏是万分感激的。
他站起来朝陈氏深深一揖:“多谢娘理解。您老放心,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过日子,为了苓儿和孩子,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走的都是太平的地方。那些劫匪多的地方,我是不去的。”
人家正经岳母都这样说了,谢氏即便不赞同,也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方太太是世家出身,又跟丈夫在外地做官许多年,见识自是不同,很赞同陈氏的话。
她笑道:“哪家的前程不是吃辛苦拿命拼来的?做官就太平了吗?除非一直缩在京城里做小官,否则只要放外任,就免不了吃苦。”
说着,她把放外任时的一些辛苦和危险说了。
方少华的爹是一个寒门子,二十多年一直放外任做官,现如今都还在贵省任巡抚,方太太对外任官的辛苦最有体会。
谢氏以寡妇之身,独自把儿子养大,现如今都还在做生意供养儿子读书,也是个性情坚毅的。
她也知道儿子想放外任,本身也很赞成。现在听方太太这么说,她赶紧问了一些细节,旋即点头道:“方太太你说的对,想要博前程,不吃辛苦真是不行。”
她转头又对鲁小北歉意地道:“是我想差了。还是你岳母和方太太有见识。”
第662章 邀请
方太太见谢氏听了她的话,不光没想着要阻拦儿子放外任,反而虚心向她请教在外地做官要注意的事宜,对这位儿子连襟的母亲也生出了认同之心。
她笑道:“你家许成源怕是要放外任。如果有什么要问的,你尽管上门来,我别的不多,就这方面的经验还是有的,倒可以跟你说说的。”
谢氏正要说感激的话,就见丫鬟跑了进来,禀道:“少奶奶说少爷他们马上过来了,让几位太太出去呢。”
几人便起了身,出去看跨马游街的儿子的风光。
不一会儿,远远地看到有一群人骑着马过来了,杜方苓激动万分,指着最前头的那个叫道:“看,宁哥儿,那是宁哥儿。”
待杜锦宁的快骑到楼下时,杜方苓高声喊道:“杜锦宁。”
杜锦宁听到声音,抬头看去,正看到众位姐姐和母亲的脸。
她微笑着朝上面挥了挥,伸手接到从空中掷下来的一朵花,簪在了自己的帽子上,然后朝上面灿然一笑。
这种时候,正是茶馆最赚钱的时候,茶馆自然不仅仅只有陈氏她们这一行人,其他包厢里也有女眷。大概是旁边的女眷看到杜锦宁的笑容了,不由欢快地尖叫起来,花朵、手帕跟雨点一般往下落。
杜锦宁苦笑着避开了,朝上面拱了拱手,就策马快步地离开了这里,免得被簪花和各种小东西给淹没了。
见杜锦宁一行人走远了,陈氏便回到包厢里坐了下来。
这会子四处是人,她们打算在这里喝喝茶吃些点心再离开,免得出什么事。
可刚刚坐下,一个丫鬟就进来了,对陈氏道:“太太,隔壁是吏部考功清吏司沈郎中家的夫人,她遣了婆子过来,说想见见您。”
陈氏诧异。这人她不认识啊。
方太太却笑道:“肯定知道你是杜状元的娘,所以来跟你道一声恭喜。”
陈氏这才明白,对丫鬟道:“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进来了,行礼道:“我家太太想来拜见几位太太,也不知杜太太方不方便。”
“快快有请。”陈氏自然不会拒绝。
不一会儿,一个三四十岁穿锦罗的妇人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姑娘。
陈氏这几年也在有意地历练自己,待人接物上越来越有样子了。她跟沈太太寒喧了两句,便将方太太、谢氏及自己的三个女儿介绍了一遍。
鲁小北为了避嫌,自然是不在这里的。
沈太太也介绍了身后的年轻姑娘:“这是我大女儿玉娥、二女儿玉融、小女儿玉娇。”
大家互相见了礼,分主宾坐下。
陈氏又叫小二将吃残了的点心和茶撤下,重新上了新的来。
沈太太闲聊了一阵,确定陈氏真是杜锦宁的母亲,便有意无意地称赞自己的大女儿,说她如何懂事,如何能干。直夸得沈玉娥羞答答地低下头去。
方太太和谢氏对视一眼,都抿着嘴笑了起来。
沈家这三个女儿,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十三四岁,一个十岁左右。沈太太这么一夸赞,来意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看中杜锦宁了,想跟陈氏结亲家,把大女儿许给杜锦宁呢。
刚才知道她俩分别是新科进士方少华和许成源的母亲时,沈太太对她们亲热的不行。后来陈氏介绍时说她们都是自家女儿的婆婆,两位新科进士都是自己的女婿,沈太太称赞一声陈氏好福气,就不再找两人说话了,直接把两人撇在了一边。
这区分也太明显了。
陈氏是通透人,自然也明白沈太太的来意了,便找了个话茬道:“我家宁哥儿在官场上有没有出息我管不着,我这把年纪只想抱孙子。今天也是跟沈太太一见如故。赶明儿我家宁哥儿成亲时,还请沈太太来喝一杯喜酒才好。”
沈太太眉毛一挑,问道:“我看你家宁哥儿年轻不大,还没订亲吧?要说喝喜酒,怕是还早呢。”
陈氏一摆手:“年轻虽不大,但我这不是急着抱孙子吗?我早给他订了我娘家侄女,就等着锦宁中了进士就马上成亲呢。”
沈太太下意识地看了沈玉娥一眼。
沈玉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低下了头去,将手里的手帕绞成了梅菜干,显然是极不高兴。
“哦,是吗?”沈太太干干地笑了两声,就没兴趣再说下去了。敷衍了两句,说家里还有事,就领着女儿离开了。
担心隔墙有耳,大家也不好议论沈太太的来意,让丫鬟往窗外看了看,发现人已少了许多,大家便下了楼,各自乘马车离开。
谢氏是个热心肠,这些年尤其感念杜锦宁对许成源的帮助。她也见过陈立。
今天见到杜锦宁意气风发,又经过沈太太有意招杜锦宁为女婿的事,她明知道陈立是陈氏的侄女,自己不应该对这门亲事说什么,也终于忍不住对杜方菲道:“你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弟弟多优秀一个人,怎么就给他订了立姐儿呢?不是我说,立姐儿虽好,却是不怎么配得上你弟弟。你娘要是为你弟弟好,就不该给他订这么一门亲。”
杜方菲作为知"qingren"之一,自然知道陈氏把陈立找来给杜锦宁做未婚妻是为了什么。
她笑了笑:“我娘觉得好,我弟弟也愿意,我再劝也没什么用,所以这事就这么的吧。”
谢氏哑然。
确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个外人说这些做什么?没的还得罪人。
陈氏回到家里,把这事跟杜锦宁说了,杜锦宁也没在意。
掂记她亲事的人多了去了,但她有未婚妻,便是公主都没辙,这些人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后日就是朝考,游街回来她就忙着帮许成源几人出主意改文章。而那头,庄越也因为快到下一册话本快到出版日期而找上门了,她还得想一想该如何写下一册话本。
可她没想到这位沈太太竟然这么执着,第二日刚吃过早饭,就收到门房递过来的帖子,吏部考功清吏司沈郎中请她午时到茶馆里喝茶。f
第663章 不得不赴的约
要是沈郎中请她傍晚去家里喝茶,杜锦宁还要防犯几分;现如今是午时去茶馆喝茶,她的心弦便放松了一些。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是自作多情。
虽春闱是三年一届,但因科举之路之艰难,容貌出众还未娶亲的寒门年轻进士,自古以来都没多少。否则,陈世美这个有妇之夫也不可能被公主看上,招作驸马了。榜下捉婿也不会传为美谈。
想她杜锦宁年仅十五岁,就高中状元,还貌似潘安,才华在金銮殿上被皇帝当着众臣的面夸赞过的,前途无量。沈郎中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小五品官,看中她,要把高不成低不就的女儿嫁给她,也是正常。
到时候他直接用一杯下药的酒把她灌晕,等她醒来没准就衣衫不整地躺在沈大小姐的闺房里,还被人五花大绑,到时候她除了签下“卖身契”,在婚书上按上自己的指纹,别无他法,否则就要被当作采花贼送到官府去。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而在这以孝治天下的古代,她就算满腹怨恨,也得孝敬岳父岳母,在政治上更是跟沈郎中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沈郎中根本不怕她心里有什么不满。
现在沈郎中虽然约的是中午,而且是在人来人往的茶馆,杜锦宁虽然稍稍放松一些,但以她小心谨慎的性子,仍然不敢有丝毫放松。
至于不去赴约那是不可能的。
一来她是新科进士,官位从六品;沈郎中是前辈,正五品官。沈郎中主动约她喝茶她都拒绝,没两天朝堂内外必然传出她狷狂自大、目中无人、自己是寒门子还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官员的名声。到时候齐伯昆的那份人情,赵晤看中寒门子的举动,就成了一个笑话,世家大族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地踩她一脚,从而将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举措掼掷于地,狠狠地打皇上的脸。
到时候皇上没法子,自然要把这份怒气发泄到她身上。而她还没开始的仕途恐怕就直接夭折了,便是想夹着尾巴在翰林院里混日子,都要被人排挤、迫害,落井下石。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不是能不去赴约的。
二来,这位沈郎中官职虽不大,但手里的权利却不小。
吏部考功清吏司是什么衙门?那是对京中文官以及外放的官员进行考核评定的部门。官员们三年考核优秀,就可以提拔;要是三年考核不合格,就降职或干脆直接下课。
所以沈郎中官职虽不大,手里的权利却是很大的。
杜锦宁自己不想升职倒也罢了,到时候方少华和许成源这两个姻亲,没准就要被她所连累。
当然,以上种种,都建立在杜锦宁真是一个没有丝毫门路的寒门子的基础上。
齐伯昆就是沈郎中的顶头上司,杜锦宁还有个曲折的路子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上话,自然不可能任由沈郎中揉圆搓扁。
不过,齐慕远那小子把喜欢她的话跟齐伯昆说了,齐伯昆现在是厌恶她呢,还是厌恶她呢,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来。到时候她被沈郎中踩,齐伯昆会不会出手,如何出手,那就难说了。
所以本来约上齐慕远一起去赴沈郎中这个约,沈郎中就算心里再不甘也不敢打她的主意,这是一个最好的法子。
可她真不想去招惹齐慕远,更不想为了这事再惹毛齐伯昆。
所以想了半天,她让青木去衙门,给关乐和送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委跟他说了;又派了孙坤去打探沈郎中的住处。
隔了没多久,青木回来了,跟杜锦宁道:“没见着关大人,关大人到郊外看农田水利去了,说是午时就会回来。小人听了这话又转到关家别院,将信给了关大人的管家,让他派人快马送去给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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