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半刻以后,顾长卿进来的时候,姜念念已经在浴池边上睡着了。
她雪白肌肤上仍然依稀能瞧出方才的云雨的痕迹,小姑娘身娇体弱,又素来的娇养在宫中的,在那片柔弱的肌肤上,力道稍微有些不注意,便能留下些许红痕印记来。
顾长卿抱着小姑娘静默察看着,莫名的,心里便软了几分。
老嬷嬷不知何时出现,见到丞相大人亲至,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躬身道:“大人,奴婢方才只是下去换取香料罢了。可再回来的时候,便瞧见夫人已睡着了。老奴并非是故意要离开夫人身边的啊。”
顾长卿喉结上下微微一动,神情辨不出什么喜怒,却也没有说什么。
老嬷嬷心里却更是紧张起来,新夫人在丞相大人心中的地位自是不必言说!只是,若大人执意想要追究下来,任夫人一人在这儿晾着,谁又能逃脱呢?
顾长卿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嬷嬷手中的外袍,轻轻搭在姜念念身上,指尖无意识的轻轻摩挲几下,继而,才将她抱在了怀中。
嬷嬷见丞相大人并未责备她照顾新夫人不周,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下来。却连一眼都不敢抬起来,仍是小心提点道:“大人,老奴该死。只是老奴瞧着,少夫人今日……也实在累着了。大人也不必急于一时,可将这份心思留着,以待来日啊。到底大人,也是心疼夫人的……”
“……够了。”顾长卿忽然瞥她一眼,沉声道:“念在你是在替夫人说话,这一次可不责怪你。你记得,无论我想与少夫人做什么,你都不要再妄自揣测。记住了么?”
那老嬷嬷却是神色一变,只能堪堪的低下眼去。丞相大人极少亲自训斥大人,方才的那些话,已算是不轻的警告了。
她连忙磕了一个头,才道:“老奴知错,都是老奴会错了意!请大人赎罪。”
顾长卿唇角微抿,眸子垂落在怀中的人身上。他如今好不容易等着这个小祖宗睡沉了,故而,他也没有一点继续折腾她的心思。却任由那老嬷嬷在此臆测,叫人生厌。
难道在旁人眼中,他便是这样不放过她的人么?
此时,姜念念却对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只软软趴在他的怀中,有点舒适的翻了一个身。虽也未曾睁眼,嘴中却发出一丝娇咛,却只叫人知晓她睡得饱了,孩子气十足。
可是,就在翻身的当儿,姜念念终于有些醒了。
她的眼睫颤了颤,对上顾长卿的眸子的时候,那双眼睛显然是水润迷蒙的,竟不带有一丝情.欲过的痕迹,干净得就像是一个天使。
姜念念眨巴着眼睛,似乎终于想起了,这具身子当才经历了什么。她眉心微挑,立即警惕问他,“你想做什么?”
即使语意中带着恼意,小姑娘的声音仍旧是硬气不起来,娇娇软软的,还让顾长卿觉得自己的小娇妻含着一丝媚意。
顾长卿紧抿着唇,伸出手来,只盖上她的眼帘才说:“快睡吧,现下时辰还早。”
姜念念早已是困倦得不行,连同他恼羞的力气都没有了,经过那一场事,只觉得周身软得如棉花一般,吹弹间便可破。她将自己缩在被褥里才问:“大人难道不睡么,莫不是……想要诓我?”
顾长卿微微一顿后,似是终于忍受不住,俯下身来,深含住她的唇瓣道:“……行了,不要再说了,睡觉。”
姜念念瞳孔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唇关被强势的打开,又被强硬赌住,连呼吸都变得喘不过气来。气恼之间,心底却是又松了又软,手指微微一动,才将褥子扯了过来。
房中的红烛终究是逐渐燃完了,只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光晕,朦胧中透着暖意,就仿佛年轻夫妻间的温存一般,暧昧得叫人心悸。
……
长夜漫漫,对一些人来说,却也寂寞。
终年冷清的丞相府迎娶了新的少夫人,这件事终于飞快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一则,丞相大人手腕凉薄,冷心冷情,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分明是这样冷酷的人臣,却竟然有一日也会……万千宠爱于一人。而且,这个女人竟还是君主的女人。
也不知陛下当初撤了她的所有东西 ,让宸妃娘娘归家,从此脱离与宫中的关系,丞相大人又在其中运作多少呢?
或者,换而言之,这便极有可能是丞相府一手操纵,陛下才落得这般痛失美人的境地啊。
此时,宫中,永巷。
徐芷妤坐在菱花铜镜跟前,一双美眸之中眸光冷清,眼神却有些涣散,与这样精致的妆容格格不入。看得出,主人身份是极尊贵的,她已经望着窗棂开着的方向许久了,却仍旧是半分不肯挪开眼去。
青雪见主子毫无反应,便将妃位专用的东珠翡翠簪收起来,才劝慰道:“娘娘,夜里风大,更何况又是这个时辰呢?您就快些去歇息罢……”
徐芷妤只冷笑一声,却也竟无一丝一毫的反应。
何襄容知道今日丞相大婚,嘉妃必定挂念着的,她也放心不下,于是早已来此处陪着了。“姐姐,妹妹还没有恭喜姐姐晋升妃位,姐姐怎的反倒是一脸愁容?难道姐姐忘了自己入宫的初衷了吗。”她压低声音道。
……她们入宫的初衷,便是获取权力,为家族争得荣耀,再者,在这后宫争得一席之地。
现在情势可谓一片大好,姜宸妃终于不会再出现在陛下身边,而姜络云呢,陛下也对她一点情分都不顾了。放眼整个后宫,都没有人再是她们姐妹的挡路石了。
可是,在徐芷妤的脸上,却仍旧是颓败的灰白色,“姜念念嫁给顾长卿,难道很值得庆贺么?”她笑笑,话锋一转,才讥讽的喃喃道:“……这恰恰说明了姜宸妃实在厉害,没有人不想做她的裙下之臣啊……”
何襄容却说:“姐姐切勿再胡言乱语。如今丞相娶妻,人人都知道了他放在心里的人是谁了。姐姐身为陛下的妃位,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也该懂得放下了。”
徐芷妤终于是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眼神竟是十分奇怪,“……妹妹说什么,放下?”她堪堪一笑,将那根昭示妃位尊荣的簪子狠狠摔在低地上,眼眶都彻底泛红了,“……你知道姐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我如今才明白,像姜念念那样的人,只要还留着一刻,顾长卿便会舍生忘死的,甚至胆大到敢去讨要陛下的女人。”
……可每每见到顾长卿这般喜欢别的女人,她的心里又如何不痛呢,痛得都如同被剜了心一般。
“可如今,姐姐也是毫无办法了。”何襄容毫不留情的打断她,说:“姐姐既然知道丞相对宸妃情浓,也自然是清楚,你若再敢设计害姜氏,顾长卿会有什么反应。他不仅不会原谅姐姐,更是不会放过姐姐。”
徐芷妤沉默了片刻,正当何襄容以为姐姐已想明白的时候,却听徐芷妤继续低低的道:“……便是不可以毁了她,难道……还不可以借用旁人的手除掉她么?”
何襄容暗中一惊,却迎上了徐芷妤那双略带笃定的眸子,只见她微微勾了勾唇,冷笑道:“除夕就快到了,除夕夜宴由本宫一手安排。那个时候,所有命妇都会入宫拜见后宫之主。难道这样重大的场合上,顾长卿还要护着她藏着她,不准她出现么?她曾经是陛下最宠爱的嫔妃,如今又是炽手可热的丞相夫人,这个姜念念,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话题的。我们就等着瞧吧。”
而且,在陛下的心里面,一直都没有忘掉姜念念,这一点,从她素日侍奉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
而太后又素来不喜欢陛下心系姜氏,所以,她只需设计让这件事被太后发现,如此,自然可以激化丞相府与天家的矛盾。
而且,她还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姜念念就是这个红颜祸水的。太后也是女人,所以她会很清楚,姜念念那张清丽妩媚、祸水般的脸蛋,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74章
如今已将近年下,长安城中也是冷得紧。无论是宫中, 或是城中勋贵的各处府邸, 无不是忙得不可开交,皆是想着将旧岁的晦气除去, 以待来年。
只有丞相府一处,安安静静的,走动的人也不多。倒不是那些年轻的臣子不想趁着年节多多巴结, 只是听闻丞相特意打过招呼,少夫人体弱、又嗜睡, 故而无论是怎样的身份,都不可来丞相府打搅。
“这是澜州巡抚进贡进京的秋露白, 在时下,用以暖身子最为宜用, ”香凝进屋来的时候,将黑漆方盘在案上放下,才笑着道:“夫人,这是丞相大人入朝之前, 专程给您留下的。要不要奴婢现在替您盛一杯尝尝?”
姜念念知道, 这是顾长卿还惦记着当初在昭阳殿中,她却私藏民间的南香烧酒的事情呢。于是便说:“你可以先收几坛埋在园子里。其余的,再去拿给厨房做吃的罢。至于最后一坛……就先且留着,等着丞相回来再一起用。”
香凝点头, 应了声“好”。
话音未落时, 顾长卿已从外头走了进来, 将身上的大氅解下给旁侧的小厮,问道:“念念有什么要同我一起用?”
香凝就笑着说:“就是这从澜州来的秋露白,少夫人说专程要等着您回来再启封呢。”
顾长卿“嗯”了声,示意丫头退下去,并将门阖上。
等到丫头去了,室内只余下他们二人。顾长卿才揽住姜念念的腰,吻了她的额头,语气微沉道:“都等不及要吃酒了,看来今晨一别,念念的身子已是全好了。是不是?”见小姑娘一脸茫然的模样,他又靠近了些,才温声说:“所以,日后你若再告饶,我便不会信你了。”
姜念念:“?”
想着情到浓时做的那些事情,少女那张娇美的小脸上又露出几分难以抑制的羞意来。
“你还好意思提及这个。”她张了张嘴,因着小女儿的心思,本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的。然而此时却微垂下眼睫,娇嗔一声道:“……这难道不都全是因为你的缘故么?”
顾长卿唇角微弯,眼底夹杂着几分淡淡的温柔之意:“难道全都怪我一人?”他一顿,微微笑了笑,才沉沉说道:“若不是念念肯配合我,我又哪里舍得让你受半分委屈?”
听着他这样的话说出口来,姜念念心口又羞赧了几分,眼睫紧眨了两下才说:“……罢了,不与你一同拌嘴皮子了,反正我又说不过你。”
他们的旁边便是铜镜,姜念念低眼瞧过去的时候,还能瞧见脖颈上残余的依稀痕迹,全然映射着闺房情趣,落到少女的身上,姜念念自是恨不得悄然别开眼去,不欲叫顾长卿瞧见。
顾长卿却瞧出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才吻了吻姜念念玉白脖颈上的嫣红痕迹。那张清俊清冷的脸上,神情也是似笑非笑的:“——念念在为夫跟前,又何必这般害羞?”
姜念念声音轻微一哽,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横了他几眼,才轻轻道:“大人也别忘了,现下可是青天白日呢。”
顾长卿唇角笑意更深,抚了抚她的长发,沉默片刻后,才温声道:“我顾念念念的身体,也不会做半分你不愿的事情来。”
这声音清朗温和,亦是极尽安抚之意。
一番柔情蜜意的作弄作罢,顾长卿这才放开了姜念念,拿起案上一堆书卷,坐下身来,淡淡的道:“除夕将近,宫中有条规矩,是朝中的命妇需得入宫觐见,今日内侍监又来提了。你若是不想去,我便替你辞了。”
姜念念瞧他一眼,却说:“可若每一次都不去,大人不担心,岂不是会叫人生疑么?”
要知道,自从丞相府新婚至今,几乎人人都没有再瞧见过少夫人的影子。起先,只是说丞相大人独宠着,虽素来冷心冷情,新婚初时,却也知晓金屋藏娇,不准旁人近自己小妻子的身来。可是……时间到底已过了这么久,若说是骨子里的柔情蜜意也应当是过了才是呀。为何丞相大人还是这般藏着少夫人呢?
这丞相府被封锁得如铁通般,人们便难免揣测。
顾长卿却低眉一笑,道:“我何时管过旁人说的话?念念,我只有你平安无虞。”
姜念念心下松软几分,眼睫缓缓一眨,沉思片刻,却是轻轻道:“大人的心思,我都是知道的。不过,既然大人的身份还在,我便不能一味做缩头乌龟,倒让大人一个人去应承那些风言风语。”
……即使她心里很清楚,此番入宫,见着了陛下与嘉妃,以她的身份,必定难免又是一场波动。可是她却也是仍旧要去的,既然是顾长卿的妻子,他又是万人之上的人,所以,她就更不能只留在这丞相府。
顾长卿唇边噙着一丝淡笑,问她:“念念这般所想,当真都是因为我?”
姜念念“嗯”了一声。瞧着他的时候,少妇那双清亮的眸子一丝杂质都没有,很快又低垂下去。只是叫人忍不住陷进去,相信他说的所有的话。
顾长卿的眸色终于有些变化,这才招手,说:“……念念,过来。”
他将抱揽在自己的膝上,唇角微抿着,才终于一字一句,低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念念可知道,我只想独占你一人。”
姜念念捏住他的肩,低垂着眼睫,娇软说了句:“大人又在说胡话了。……除了你,我还又能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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