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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畔见此，只能站在远处看着。男人哭了好一会，才相对稳定了下来, 等他情绪稳定后才有心思接起一直响个不停地手机。这个电话只打了不到五分钟，苗苗父亲从接起电话就一直骂骂咧咧到结束, 整个人脾气显得很暴躁。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 走廊一端匆匆跑来了两个女人。
一个年轻些的三四十岁的模样, 神态惊慌, 步子凌乱，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内里则穿了一件白色的病服，汪畔记得这套病服似乎出自郊区的一家疗养院。在这个年轻女人身边，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帮佣，帮佣一边扶着人一边喊道，“夫人，慢点慢点，苗苗小姐不会出事的。”
年轻女人好似听不到帮佣说的话，越是靠近手术室，整个人的表情就越崩溃，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哭得不能自已。而当女人走到苗苗父亲身边时，苗苗父亲突然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掴了女人一巴掌。
“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医院吗？苗苗没有你这样的妈妈，你赶紧给我滚回疗养院！我他妈看你一次就火一次！”
说着，苗苗父亲又想伸手打女人，女人也不躲，只是不停地哭，扶着女人的帮佣一直在劝架，后来路过的一个护士看不下去了，见这边越吵越乱，走过来警告了两声。苗苗父亲面上还带着怒火，但是明显理智还在，最后瞪了女人一眼，再不说话。
汪畔见那个出声警告的护士准备离开，立刻就上前抓住了对方，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小声问道，“护士小姐，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家人出了什么事？”
“你是？”护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狐疑地看着汪畔。
汪畔顿了顿，编了个借口道，“其实我认识进手术室的人，我是她学校的老师，我们怀疑她是不是在家受了虐待，所以来调查一下。”
护士虽然还有些怀疑，但是在汪畔情真意切的眼神下，还是败下了阵来，“有没有受虐待我们也不清楚，小孩送过来时全身已经烧伤得特别的严重。不过小孩的母亲和父亲你也看到了，两人离异的事情你们知道吗？小女孩的抚养权好像判给了妈妈，不过她妈妈似乎对她不是很好，出事故的时候，小女孩一个人被绑在了衣柜里，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着，据说当时嘴巴也被塞了东西，起火的时候求助无门，活生生被烧成这样的。发生事故的时候，小女孩的母亲不在家，不过我们大家都清楚，小女孩被捆起来的事情就是她母亲做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母亲。”
“这和我们学校收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我们听说是小女该贪玩才出了这样的事。”汪畔若有其事道。
护士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你不信可以去问警察，警察都查出来了。起火的原因不在小女孩身上，在大人那里。具体的我不好说，你们是小女孩学校的人，你们可以去跟警方的人沟通一下。现在虐待不虐待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女孩已经失去了她的生命。她之前不在我们医院，是昨天才转过来的，在上一个医院其实已经被确定了脑死亡。脑死亡你应该知道吧？无自主呼吸，生命体征逐渐消失，已经挽救不回患者的性命。”
“我们医院的建议是终止治疗，尽快让患者入土为安。不过小女孩的家人却不这么想，那个男人，就是小女孩的父亲，别看现在好像很在乎她，我们了解到，他和妻子离异后很快就二婚了，根本没有主动去看过患者。至于小女孩的母亲，接触不是很多，患者出事后被送到了疗养院接受治疗和调查，因为女儿的事情，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警方怀疑她涉嫌间接杀人，不过对方精神不对，调查工作进展得不是很顺利。这些人啊，没出事前只在乎自己，现在出事了个个都成了道德上的典范。现在担心患者有什么用？人也不会回来了。”
“能详细说说吗？”
“患者的事情我们不能多说……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护士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欠了欠身也不理会汪畔转身便离开了。汪畔没有拦着她，而是立在原地深思着刚才护士说的话。
这名护士离开后没有去工作，而是一路走到了走道外的安全通道里，左顾右盼，再三确认了很久，才谨慎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该说的我都说了，看她的样子应该很快就会去调查整件事。”
“那就行，其他的不用管了。”
如果汪畔此时在这里的话，听到护士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时，一定会立刻认出对方赫然是短暂相处过的沈蔚。
汪畔对于苗苗的事很在意，一刻也等不了，跟周小玲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医院，之后主动联系上了侦探，让对方帮忙调查了苗苗家的事情。
护士说的事情大部分是事实，只是还不够详细。
苗苗是在自己家里出的意外，煤气泄露引发的大爆炸。这场爆炸来得太突然，除了苗苗外，还有其他人被牵连在了其中，死了好几个人。而死去的这几个人，正好就是苗苗家上下两层公寓的住户。
苗苗家所在的公寓不叫平安公寓，而是叫御景公寓，建在周边全是老房的旧城区里，是一栋建成已有十年历史的老建筑。侦探给的资料上附了御景公寓里里外外各种照片，和汪畔记忆里的平安公寓有些出入，变化有些大。
公寓的布局一样，只是平安公寓更加崭新，而御景公寓则更为老旧。不同的地方是，御景公寓内里建有安全通道，电梯不是唯一的出入工具。令人最愕然的是，御景公寓比平安公寓的电梯少了一架，它只设了右电梯，并且电梯十分残破，电梯门上还贴了许多的传单和小卡片。
汪畔看到御景公寓电梯的近景照时，想起了平安公寓来，当想到它的那架建立在左面墙壁的电梯时，后背一阵发凉。
第26章
死亡电梯？
死亡摇一摇这个软件是故意的吧？
汪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继续把资料看完。侦探调查得很详细, 就连警方那边的一些资料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挖来了一些。
在警方的调查里, 苗苗先是被重击后才被火烧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而致使她受伤的物品正好就是锁着她的衣柜。警方根据苗苗身上的伤口做了一个猜测性的回溯，苗苗母亲是整件事的帮凶。出事当天, 苗苗母亲和苗苗发生了争执, 苗苗被对方锁在了房间的衣柜里。据御景公寓其他住户称，苗苗母亲把苗苗锁在封闭空间里的行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之前也曾出现过很多次把苗苗扔在上了锁的浴室或者储藏室里的情况，大家已经司空见惯。
住户们也劝解过，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们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苗苗母亲对苗苗的行为也没酿成大祸，苗苗本身也没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他们劝了几次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这次会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 是谁都没想过的。苗苗当时被锁进衣柜时，开始是没被捆住双手双脚的，警方根据苗苗母亲颠三倒四的叙述记录说，苗苗母亲因被苗苗的哭喊弄得情绪极为暴躁，后来直接用衣服把苗苗四肢捆住还有嘴巴也给堵住。之后苗苗母亲就出了卧室, 先是在大厅看了一会电视，肚子饿了后便打开了煤气炉煮了点东西吃。
只是这食物煮到一半, 苗苗母亲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一阵忙乱后忘了关煤气炉, 也忘了把苗苗从衣柜里放出来, 最后酿成了如今的场面。苗苗母亲称她不是故意的，公司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就得赔款，而赔款额实在太高，她根本就赔不起。离异后，除了苗苗父亲每个月寄过来的一些赡养费外，她赚的钱根本不足以维持现在的生活。
汪畔看到这里，觉得有点奇怪，苗苗母亲所在的公司也算业内top，她职位也不小，只是养个孩子，省点钱花也不至于如此拮据。调查整件事的侦探好似知道汪畔所想，在资料后面还附了苗苗母亲的一些开销数据。
爱买奢侈品……
难怪会哭穷了，这和“人有多大的本领就做多大的事”一个道理，不要不自量力啊！汪畔看到苗苗母亲买的那一系列钻石，玉器简直是气得想笑。女人爱美不是问题，但是起码自己心里得有把尺子，花全部的钱买钻戒买玉镯子，转头就和女儿吃萝卜青菜，如果养不起女儿，为什么当初还要争着要女儿的抚养权？资料里可说了，苗苗的父亲当初是想要把苗苗领回去养的，但是苗苗母亲不同意，经过一番折腾最后法院才把苗苗判给了母亲这一边。
汪畔想起在平安公寓时见到的俏生生的小姑娘，在想到在医院瞧见的匆匆一面，怒火直冲云霄，简直怒不可遏。
关于苗苗家的资料就那么多，最后侦探那边还附带了一张A4的纸张，纸张上都是照片，全是汪畔熟悉的人。李佳佳、李佳瑶、张全夫妻、刘童一家还有刘家对面的住户，每个人的照片都印在了上面。
这些都是御景公寓里被烧死的人，11到13层楼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剩下。
11-13楼？汪畔捏着这张纸，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真的是凑巧的吗？这件事情和平安公寓的雕像有没有什么关系？
第二日，汪畔亲自找到了御景公寓去。
御景公寓的大门用一个大锁从外面锁了起来，汪畔只能从它的玻璃门往内打量，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大堂的布局和平安公寓一模一样，只是前者是老旧版，而后者则是翻修版。从汪畔的角度可以看到内里的电梯，电梯的对面是一面墙，和资料的照片一致。
汪畔大致看了一会就收回了视线，把目光落到了玻璃门贴着的一张纸上。上面只写了两行字，一行是转让，一行是联系人的电话。
“小姑娘，你是不是想买房？”
一声吆喝从马路对面传来，汪畔回过头去，视线很快就落到了一个水果铺上。汪畔指了指自己，水果铺的老板娘点了点头，对她招了招手。汪畔犹豫了下走了过去，等她一到，热情的老板娘就絮絮叨叨了起来。
“小姑娘，我看你站在那栋公寓好久了，你是不是打算把御景公寓买下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阿姨好心提醒你一句，御景公寓你最好别买，不值得之余还会惹祸上身的。”
汪畔挑眉，耐心地问，“为什么啊？我看着挺好的啊，虽然旧了点，但是装修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钱。”
老板娘摇了摇头，凑了过来小声道，“你真买下来，这钱可就砸地心上去了。”说着，她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人才继续道，“我看你挺合眼缘才告诉你的，这栋公寓前不久死了好几个人，不吉利啊。”
“死人了？”汪畔做出惊讶的表情。
老板娘点头道，“对啊，住在11、12、13楼的人全死了，10楼往下的命大，有些受了点轻伤，倒是没出人命。这事一出，有人就说公寓里有鬼，每天晚上都会看到白色的人影，吓得公寓剩下的人全都搬了出去。附近的人都知道，知道的人都不会过来住，公寓老板也不敢把这烫手山芋揣在手里，这不才想着骗一些不知情的人赶紧过手吗，缺德得很。”
“真有人见鬼了？”
“那还有假？好几个人都见到了，大家都说是那些死掉的人的怨灵。你说好好的在家里，谁想到大祸还能从天而降，住在最上面三层楼的人个个都逃不出去，被烧得可恐怖了，当时特别唬人。警察把尸体抬出来时，全被烧得只剩了一堆骨头，别提多惨。”
汪畔看着头头是道的老板娘，视线从她耳边掠过，忽然笑着问道，“老板，你这珍珠我看着挺漂亮的，在哪买的？我之前就一直想买一副珍珠耳环带带。”
“真的漂亮吗？”老板娘摸了摸自己的耳环眉开眼笑道，“珍珠是别人送的，我看着挺漂亮就给弄成了耳环。”
“别人送的珍珠？看起来成色真不错啊。”汪畔凑近去看了又看。
老板娘见她是真的喜欢，也不藏着掖着，带着点炫耀的语气道，“虽然我不喜欢苗苗妈，但是不得不说她眼光是真的好，看过的人可都夸好看。”
“苗苗妈？”
老板娘指了指御景公寓小声道，“我刚才不是说里面死过人吗？都是苗苗妈害的。她把自己女儿苗苗给关在了家里，忘了关煤气，后来发生了煤气爆炸，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不说还害死了他们上下两层楼的人。”她摘下耳环边把玩边继续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天年。苗苗那小姑娘是个好孩子，谁想到会被自己的妈害成这样，听说已经死了，哎。说起来这珍珠还是她送我的，以前苗苗妈经常加班不回来，孩子在家只能饿肚子，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看不过眼，时不时就给苗苗送些吃的。苗苗性子好，都记着我们的好。”
“你别看这珍珠品相好，其实都是假货。苗苗妈买回来时以为是真货还带过来给我们炫耀，后来发现是假的，直接就骂到了卖珍珠的家里去，闹得可大了。之后珍珠到了苗苗手里，谁帮了苗苗，那小姑娘就给人送珍珠当礼物，礼轻情意重，咱们收到时是真的开心，苗苗太懂事了。哎你说，这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就摊上了这种妈？”
汪畔没有回答她，而是在想，当初在平安公寓里，苗苗送他们珍珠，其实是感谢他们帮她找丢失的东西的谢礼吗？
可惜到最后，汪畔他们连苗苗丢的是什么都没弄清。
第27章
汪畔回到古董店后一直在思考死亡摇一摇的游戏世界和现实生活之间的联系, 苗苗在两个世界的出现让汪畔感到了游戏里满满的恶意。不过还没等她想揪出点细枝末节, 死亡摇一摇软件又再次启动了。
白色的手机疯狂地在衣服内震动, 汪畔的心脏跟着砰砰直跳起来。等她把手机拿出来时, 屏幕已经切换到了死亡摇一摇的页面。
小丑头像再次出现，在小丑头像的下面, 读条正在吭哧吭哧地迈步走向终点。
汪畔深吸了一口气, 把手术刀藏在身上，在准备走出古董店的时候，又返了回去，把身上多余的首饰和别的什么东西都取了下来, 然后打开一边的保险柜，从里面掏出了一样小玩意塞到了手术刀旁边。
做完这一切，汪畔才义无反顾地推开古董店的门走进了黑暗中。
当汪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了一个村子的外面。这里应该是村口, 前面立了牌坊，用红色的漆写着“手艺村”三个字。在这块牌坊下面，还立了两个宏伟壮观的石鼓，工艺了得，令人称奇。
村口立石鼓, 汪畔也是头一次见到。石鼓周边雕了花纹浮雕，而中间却不是用的传统的纹样, 不是瑞兽祥云、花鸟虫鱼等图案, 而是雕刻了一个人。两个石鼓的人一个蹲着, 一个则站着, 两人手中拿的工具大不相同，一个持着铁锤，一个抓着一柄刀。但仔细一看又会发现他们其实做的都是同一件事，他们都在维持着雕刻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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