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外,汪畔还看到左右两边的沙地上丢弃了很多的垃圾,裹着冰棒的冰淇淋袋子,某个品牌的方便面包装,还有一些饮料的罐子……风一吹,这些垃圾袋子就会发出簌簌的抖动声,然后随风吹起一段距离,带着一股子难闻的酸臭味。
汪畔顺着鹅卵石直走,很快来到了空地中央的庙宇门前。门口走廊这边,几个写着功德二字的破箱子随手被扔在了地上,从破开的口子可以看到,里面塞的不是钱帛而是一堆犯着恶臭只吃了一半的食物。
真是亵渎神明的行为。
汪畔把功德箱子扶正后,便推门打算进到庙宇里面去。只是她刚迈进一只脚,身后却莫名泛起了一股凉意,就像是刹那间被“丝丝”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了一般,心头的警铃瞬间敲醒。汪畔猛地回过头去,背后空无一人,除了呜呜刮起的风沙,寺庙的院子内什么都没有。
汪畔狐疑地呆立了许久,确定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后,才犹豫地收回了视线。就在她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进面前的房子里时,房子内的某处突然又响起了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哒哒哒——
嘻嘻嘻——
汪畔倏地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可是屋内黑漆漆的,在没有日光的帮助下,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棱角。而且这些棱角怎么看,也不太像是人。
汪畔此时一只脚踩在了门槛内,一只脚则站在走廊里,身体一半在屋里,一半留在了屋外。背后令人胆颤又隐晦的注视仍然没消失,汪畔觉得好像有一条庞大的蟒蛇正缠绕在自己的脖间,正对着自己吐着唾液,似乎只要她在往屋内走进一步,这条巨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汪畔吞入腹下。
危险虽然时刻吊在汪畔的脑后,但是屋内时不时传来的跑动声还有小孩子的笑声,又像是在催促她赶紧进到屋里来,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汪畔的错觉,她总觉得屋内的脚步声还有笑声一次比一次显得飘忽,好像发出声音的人正在和汪畔拉开着距离。
汪畔确定,如果她现在不追上去,怕是屋里的人就会顺着另一边的方向而去,消失在她的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汪畔还在左右为难地做着争斗,最后大概是被脖子上盘绕着的无名的阴气说服,汪畔收回了踩在门槛内的脚,往走廊外退了一步,退出了这座房子。
啪——
汪畔这么一退,那大开的两扇门就被一阵无名风吹得猛地拍打在了一块,吱吱呀呀地最后只留出了一条手臂粗的缝隙。汪畔心头砰砰直跳了两下,之后她也不敢再推开面前半掩半闭的门,反而掉头回到了院子里去。
就在汪畔背对着大门离开的时候,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猛地贴在了门缝中央,滴溜溜地眨眼注视着她。
汪畔下意识回过了头去,可是门缝上的眼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回了屋内的黑暗里,她没能察觉到。汪畔定睛打量了前面的建筑许久,总觉得她进到这座寺庙后,心里就弥漫着一股躁动感,十分的不舒服。
汪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候尚早,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刻离开这座寺庙,而是绕开那座房子,在院子周边转悠了起来。走进了大槐树,汪畔才发现,这棵树上挂满了许多红色的布团。这些红色的布团一端是段子,一端则是鼓鼓囊囊由布块裹成的小球。这些小球大约有一个成年人两个拳头那么大,它们一个接着一个挤挤挨挨地全挂满了槐树顶端的枝干,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汪畔没注意到的缘故。因为外围的垂吊下来的树叶都把这些红色的布团给遮盖了个严实,不走到大槐树底下来抬头往上看,都不容易被发现得到。
尤其是这些布块的颜色,虽然仔细看能看出是红色,但是这些布团挂在上面大概也有些年岁了,周边的一些颜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淡,再加上树荫的阴影折射,这种暗淡的颜色就显得更加的黑沉,眼睛不好使的,特别容易把这些布团当做大槐树本身身体上的一部分。
这些布团挂在大槐树的顶端,距离地面有着不少的距离,人光是垫脚连它们的尾巴都够不着,要想摸到这些布团,唯一的方法就是爬到这棵大槐树上面。不过爬大槐树的主干还好,它的次干太纤细了,一个成年人爬上去一个不够好也许会压着枝干就坠落到地上来。
汪畔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最后还是放弃了爬上去抓一个布团来看看的想法。汪畔正打算绕开这棵大槐树,往树和房子中间的那条小路进去看看时,一把苍老的声音恶狠狠地从背后乍然响起。
“你是什么人?怎么跑这边来了!”
汪畔回头,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头上裹着布条,手上提着一个竹篓子的老婆子。老婆子的口音很重,汪畔辨别了许久才辨别出她刚才说的是什么。
汪畔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竹篓子,竹篓编织得很密实,外面无法看到里面都装了什么。汪畔拍了拍手上的灰迹,道,“我是今天过来的旅行团里的游客,正在找人,无意间就跑这边来了。”
老婆子用满是沟壑的脸怒瞪着汪畔,语气不善道,“我不管你找谁,这边都是危楼,没村里允许谁都不许来,到时受伤了我们可不负责。”
“危楼?可是刚才我在那屋里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那他们在里面不是很危险吗?”汪畔佯装讶异地指向了院子中央的房子。
老婆子嘴里嗡嗡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等她感受到汪畔灼灼的目光后,才停止了这个动作,对她说道,“村子的小孩子不会跑这来,你赶紧离开,别一直呆在这里。”
“可是万一真有孩子进去了呢?”
“不关你的事,赶紧离开这里。”
汪畔还想说什么,就被老婆子眼里的凶光吓住。汪畔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识趣地退出了寺庙。等她退到寺庙门口在往里看时,那个老婆子还站在原地,正瞪着大眼直直地盯着汪畔,似乎不看着汪畔离开不罢休。
汪畔没办法,只好暂时放弃了打探这座寺庙的目地,先回到了村子里去。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汪畔一直思考着刚才那名老婆子说的话。什么叫做村子里的小孩子不会跑到寺庙里去?老婆子的语气还那么肯定,不像作假,只是小孩子会那么听话吗?如果他们真的听话不靠近寺庙的话,那汪畔刚才在屋内听到的脚步声和笑声是谁发出来的?
汪畔深思了许久,还是打算之后再找个时间去打探一番,寺庙给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虽然她的做法冒险了一些,但是富贵险中求,这件事不弄个明白,她这心就安定不下来。
汪畔离开寺庙后没有立刻回客栈,而是转悠到了村子人多的地方。此时是下午五点半左右,村里种地的庄稼汉都已经陆续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与此同时,村子里每家每户的房子上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除了忙着做饭的妇人外,村子一些大树下,还能看到好些聚在一块聊天吹牛下棋的老人和三三两两追逐打闹的孩子。
汪畔走到人最多的树下,对着最近的人便开口问道,“老伯,你知道一个叫巧巧的小姑娘吗?”
“啥……你……说啥?”上了年纪,拿着蒲扇的老人张着少了几个牙齿的嘴巴含含糊糊地偏头,显然是没听清汪畔问的话。
汪畔没办法,又选了个看起来不是那么年老的老妇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但是这名看起来只有六十岁上下的老妇却是个哑巴,回答汪畔的问题用的还是手语,汪畔根本看不明白,更别说从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汪畔又连问了几个老人,但是这些人不是又聋又瞎,就是来来去去只会说同一句话,完全帮不上忙。也是这个时候,汪畔心里泛起股说不清的微妙感。这个村子里的老人是不是太奇怪了些?明明看起来还不到年老色衰的地步,却个个表现得好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老太爷。表面看起来六十岁,行为动作却好像已经九十岁高龄的人,简直古怪得要命。
没办法,汪畔只好抓来了旁边追逐打闹的小孩子问他们关于巧巧的事情,可是这些小孩张口闭口就要糖,不给糖别说回答了,连搭理汪畔都不愿意。甚至有些男孩还喜欢抓着汪畔的头发,调皮捣蛋得不得了。
看着这些上窜下跳的皮猴子,汪畔再次怀疑起了寺庙里那个老婆子的话。这些小孩子的性子,真的会听话的不靠近那个寺庙吗?汪畔怎么感觉对方是在骗自己?或者说,是对方并不想自己太靠近那座寺庙,所以才扯了这么个借口。
毕竟连村里人都禁止进入的地方,外乡人不能进去是不是不会显得太过奇怪?反之,村里人都能去的地方,偏偏不让外乡人过去,别说是汪畔了,换做他人,都会大感蹊跷。有时候往往越不允许的事情,越让人好奇。
所以那个老婆子找的这个借口可以说是很厉害,很会洞察人的心理了,一下子就断绝了人类的好奇心。如果不是汪畔在寺庙里感受到的危机感作祟,乍听老婆子这句粗听不悦耳,实则暗怀关心的话,有点羞愧心的人之后都不会主动往寺庙那边去,一是怕被人看到,二则是危楼伤人,就怕一个不走运自己就是那个受伤的人。
这么一想,汪畔更加确定要再去一趟寺庙的心。
最后还是没找到巧巧那个小姑娘,六点左右,汪畔回到了客栈。童一菲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去了哪,在她的床上,还摆放着今天下午看过的那本小说。隔壁的柳小梅和蔡晶晶也还没回来,听刚回来的普通游客说,两人还在石桥那边拍照。
薛琳琳和秦广深似乎下午都呆在房间,汪畔找柳小梅和蔡晶晶的时候,还见过这两人走出来倒水回房的身影。
临近七点,柳小梅和蔡晶晶,外加童一菲踩点回到了客栈。汪畔见到童一菲和柳小梅、蔡晶晶二人结伴的身影时,还微微有些诧异。看童一菲的为人,不像是会主动和人一块出去玩的人。不过有柳小梅这个开心果在,似乎又不能把这话说得太绝对。
七点开始的BBQ一共来了二十个人,剩下没来的六个人里,有三个是普通的游客,三个是玩家。因为BBQ是自主参加的,不是胁迫性活动,所以有人没来也在情理之中。对于游客来说,少几个人对他们来说反而更好,食物就那么多,人少了每个人分得的量就会多一些。
烤肉派队持续到了凌晨,二十个人,其中大半喝了酒,最后欢迎派对结束的时候,客栈门口前已经栽倒了一地的人。汪畔等没喝酒,尚算清醒的人帮着导游把醉倒的游客搬回了各自的房间,做完这些后,他们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
童一菲是没下来烤肉的游客之一,在汪畔回房时她已经睡着了许久。汪畔放轻动作去洗了个澡,回来后也没有睡,而是靠在了床边,一直等着凌晨两点和薛琳琳约定的时间到来。
外面还时不时能听到人走动过的声音,今天的烤肉派对比想象中花的时间要长,现在这个点清醒的人还不少,也许熬到两点,这些清醒的人中或许还会有小部分的人没睡着。这样的话,不管是汪畔还是薛琳琳,出去的时候都得万分注意才行,不然很容易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就在纷乱的杂绪下,时间慢慢靠近着凌晨两点钟。
在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汪畔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地推门离开了卧房。此时二楼的走廊内空无一人,在经过的某间房间前,倒是还能听到有人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汪畔更加的小心和警惕,一路下到大堂,都没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大堂的门没有锁紧,轻轻一推就能推开一条缝。
咚咚咚——
在汪畔就要推门而出,离开客栈的时候,她却听到了身后某处传来的一声又一声极轻的敲击声。
敲击声响起的时间很短暂,有一瞬间汪畔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不过汪畔相信自己的听觉,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前往敲击声的地方。
敲击声就出现在客栈白天那上了锁的院子里。此时院子的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能往里推开半边的门。这扇连接着客栈和院子的门很矮,汪畔进去的时候还必须得矮下身子才行。
这个院子应该是建在客栈后面的,那扇门只是连接客栈的一个通道,在院子的另一边,汪畔还看到了一扇紧闭的门。那扇门从里面被扣上了,如果要开门必须得先把门上的三条木板移开。
汪畔打量了一下,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院子里的房子上。这里的房子建的是水泥平房,只有一排,看上面的门一共有五间屋子。其中一间靠近角落的屋子点了灯,另外四间内里则是黑黢黢的。汪畔放轻了步子,先走向了最近的房间往里瞥了两眼。
靠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这屋里靠墙的地方安放了几张床,这几张床上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有人睡在里面。其余三间没点灯的房间都一样,里面都有员工在睡觉。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汪畔便转移了目标,来到了那间唯一点了灯的房间。
只是这间房子的窗户拉了窗帘,只能透过昏黄的纱布看到里面摇曳的烛影,倒是没瞧见有人存在,更不见有人拿着什么东西在敲击。汪畔蹲在窗外看了一会,毫无发现,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那间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咔擦咔擦的声响。仔细望去,原本安安静静立在墙边的那张书柜突然被人往旁边推了去,不稍片刻,一个人影倒映在了被烛火映照得昏黄的纱布上。
汪畔在人影出现的时候就猛地低下了头去,深怕被里面的人发现。她完全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人会修建密室。难怪刚才汪畔什么都没看到,也许那敲打声还是在书柜掩盖的密室里传出来的。
汪畔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这边的房间就丁点儿大,她一抬头,虽然能看到屋内模糊的人影,但是屋内的人也一样可以看到她那倒映在纱布上的黑漆漆的脑袋,如果被对方发现她在偷窥的话,简直得不偿失!
而且这一耽搁,时间已经迈步越过了凌晨两点钟的位置,此时已经超过了汪畔和薛琳琳约定的时间。这边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下,等想好对策找个无人的时间再进到密室里面去才是上上策,而现在首先要做的则是先去和薛琳琳汇合。
汪畔矮着身离开了客栈后面的院子,然后推开客栈的大门,快步朝着石桥的方向走了去。就在汪畔离开后没几秒,那间连着客栈的院子内缓缓走出了一个人,那人一直走到了客栈的门口,视线在门口的锁头上注视了许久,然后缓缓伸出了双手,十指用力地在木门上挠出了好几道的口子。
汪畔离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等她到达石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薛琳琳的身影。汪畔不敢大声地呼叫薛琳琳的名字,只能绕着石桥一圈一圈地寻找着薛琳琳。就在汪畔怀疑薛琳琳是不是已经离开的时候,薛琳琳从石桥底端冒了出来。
薛琳琳也没问汪畔为什么会迟到,而是左顾右盼了好一会道,“没有人跟着你吧?”
汪畔摇头,“没有,我还特意绕了两圈才到这边来。你怎么跑那下面去了?”
薛琳琳听后,脸色难看地道,“刚才我看到有几个人匆匆往这边过来,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我就藏在了桥底下面。可是这一藏,我发现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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