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好像快了很多,声音好像也重了许多。
汪畔下意识就想照着女人吩咐的去做,回过头去,去见一见自己的父母,去见一见自己的爷爷,去加入他们……但就在汪畔微微偏头,好似就要回头去的刹那,她的动作却突然戛然而止了。
吵嚷的街市像是被打碎的梦境一样,在汪畔的脑海里分崩离析,汪畔整个人就像是来了一场名为穿越时空的旅行,只是一定神,她仿佛从十多年前的幻象里回到了仁和书店那寂静湿冷的洗手间内。
滴答——滴答——
水滴声还在继续。
哗啦啦——哗啦啦——
水龙的水也还在继续。
而湿布遮盖的镜子内,惨白泛青的脸却是不甘不怨地急速地往后退去,很快,一张鬼脸就消失在了镜子中。汪畔耳边的呼吸声也没了,好像随着镜中鬼脸的消失,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汪畔看着被水冲洗着的手,晃了晃脑袋,蹙着眉头先是把水龙头给关了,然后就着衣服下摆擦干了手上的水珠。在擦拭着手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没有闲着,先是落到了面前没有被湿布遮盖的镜块上,而后回头看向了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厕所门,接着,等手干透了后,汪畔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明明没有人碰过汪畔,但是现在汪畔的双肩上,却是湿黏黏的,好像有水抹到了上面去。汪畔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天花板并没有水滴落下来,所以说明她双肩上的水不是被天花板滴水弄到的。
汪畔再次把视线落到了厕所单间里面,什么都没有,而洗手间周围,也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汪畔听到的女声都是假的,幻想出来的一样。
汪畔站在原地观望了许久,见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后,这才拿着已经洗干净的桌布出了洗手间。而在汪畔离开后,厕所单间的门忽然剧烈地摇摆了起来,可是这次它的摇摆是无声无息的,没有发出一声吱呀,但是那门就是动了,也没有风,好像有人在泄愤似地摇动着厕所的门一样。
而在里间,墙壁粘贴的塑料袋,也跟着无风动了起来,那垂落下来的边角,簌簌地激烈地抖动着,明明没有水,但是边角上却滑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水滴,混着洗手间外的水滴声奏起了一段诡异的歌谣。在滴答声中,裸.露在塑料袋外面的墙壁上,有一块地方缓缓地凸起,慢慢的,那凸起的地方就形成了一张脸,好像一张人皮被贴了上去一样,人脸非常的清楚。
惨白色的皮肤,瞪得巨大的双眼,还有开开合合的嘴巴……
在鬼脸出现的刹那,盥洗台镜子上的湿布突然掉落了一角,一整面镜子因为这一下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裸.露在了空气中。而在暴露出来的镜面上,一个穿着一件深蓝色外套,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在了里面。镜面把她的身影照得非常的清晰,还能看到她遮住脸的头发下,露出了的细白的下巴和脖子,还有涂抹着鲜艳唇彩的口红。
那张红彤彤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开开合合好像说了什么话,但是空气中却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镜中的女人说完了话后,突然对着镜子咧开了一张嘴,露出了一抹诡谲阴深,又耐人寻味的笑。
错开眼再重新看镜子的时候,镜子中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有阵阵的阴风从门口和通风口吹来,吹得厕所单间的门啪啪直想着。在仔细看,就会发现塑料袋底下的墙壁也已经恢复了原样。
汪畔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倚靠在门口墙边的林西楚。汪畔没想到林西楚会站在这里,见到他时忍不住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
林西楚抱臂扬眉笑嘻嘻道,“来凑凑我合作伙伴的热闹。”
汪畔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怕看热闹中途我人就没了。”
“这么拙劣的鬼叫魂你都能没了,那你这个合作伙伴我得重新考虑考虑了。”林西楚打了个响指,略带审视的目光把汪畔上上下下全身打量个遍,扫完全身后,他的目光在汪畔胸前顿了顿,嘀咕了一句,“嗯,看起来是小了点。”
汪畔:“……不好意思,它一直就这么小。”
林西楚咳了两声道,“放心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就算鬼叫你你应了我也能把你拉回来。”
汪畔斜视他,一副完全不信他胡扯的模样。
皮一下很开心的林西楚在自己小伙伴心中的信任值直降到了底,林西楚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边走向柜台,汪畔边问道,“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正经起来不再皮的林西楚道,“一只长发飘飘的女鬼。”
汪畔侧头看他,一副示意他详讲的表情。
林西楚敛走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脸没看清,但是趴在你身上的的确是一只女鬼。她的身上穿了仁和书店的工作服,似乎生前还是仁和书店的员工。”
“穿了书店工作服的女人?”汪畔微蹙起了眉头。
她知道有个女鬼趴在了自己的身上,肩膀的水迹很可能就是对方留下的,而一直叫唤着让她回头,还特意用了汪畔父母还有爷爷的声音叫她的也是这只女鬼。以前汪隆曾经跟汪畔说过,人的身上有三盏灯,代表人的三魂七魄,走夜路时如果听到喊声回过头去时,人的气息就会把自己肩头的灯吹灭,之后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附到自己的身上来。
如果刚才汪畔禁不住诱惑听从女鬼的话回头去时,女鬼就会附到汪畔的身上,以后恐怕在无汪畔这个人了。
林西楚道,“我猜测,仁和书店这里曾经死了人。”
而洗手间的女鬼,很可能就是死在仁和书店的被害者之一。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暂时不得而知。而仓库里看到的鬼脸是不是和洗手间的女鬼是同一个人,也同样有待考究。
“书店女鬼,在去往温泉旅馆时死亡的十余人……这一关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汪畔喃喃自语了一半,倏地抬头看向了林西楚。
林西楚沉吟片刻道,“如果把死亡摇一摇当成我们平时玩的游戏,还有之前对于死亡摇一摇出现的一系列猜测。死亡摇一摇会不会也有分主线和支线的任务?”
“主线和支线?”
林西楚道,“留在书店,熬过书店厉鬼的伤害为主线,你看,我们一共六个人,两两一组守一天的书店。但是我们这一关结束的倒计时是五天,也就是说每人保底是守一天,然后这三天就过去了,但是后面却还有两天,六个人要么分成三人一组,不然继续两两一组的话,就会有一队人空出来,不用守店。老太太只说了必须每晚有两个人在书店里守着,少一个都不行,但是却从未说过能不能有三个人或者四个人。”
“往好的方面想,她没有规定,所以我们可以随意发挥,后面的两天我们可以三人一对。但是往坏的方面一想……”
汪畔立刻道,“如果没有那么多玩家,根本就不存在超出守店人数的困扰。”
汪畔话一出就沉默了。
这仅仅只是一个猜测,却让汪畔由衷的觉得有些可怕。
怎么样才会不存在超出守店的人数?很显然,就是他们六名玩家中必须有人死亡的情况。相对美好一点的,根据时间分配,五个晚上,去掉三队人马守过的三个晚上,还剩两个晚上,对应两队人马,说明会有一队玩家死亡,也就是除掉两位人数。但是如果死亡摇一摇更恶劣一些,根本不按天数算呢?死掉四个人,只要有两个人剩下,是不是也能守住书店?更可怕一些的是,来场大屠杀,最后只剩一个人和一个晚上,那么在必须两个人守店的前提下,那唯一活下来的人就真的是幸运了吗?他一个人怎么完成两个人守店的规矩?如此一来,其实不就是变相剥夺了最后一人的生命了?
NPC竟然能提到两人守店的要求,就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
两人守店的要求看起来似乎很人性化,但是想想前面说过的,这种情况人性化的表现只在前面有效,越往后,尤其是最后一天,却是强制得让人喜欢不起来,太过恶劣。如果死亡摇一摇肚子里一堆黑水,就想看玩家一个一个被屠尽,后面会不会出现特别争对玩家的东西?如果玩家运气不好,能力不行,一个不慎都死了呢,最后一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难道只能等死?按照游戏倒计时的时间来算,守过最后一晚时间,距离游戏结束还要等上半天,所以靠熬的话根本熬不过这么长的时间。
换而言之,在这种未明的情况下,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前,除了自己要活下来还得保证自己的拍档也能活下来,不管怎么苟活,这一关的重点似乎都能让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个人活着才有通关的可能。
想到这里,汪畔心里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幸好她遇到的是林西楚,他们有认识的前提,对彼此的实力和能力也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在现实世界还相处过一个多月,两人的关系怎么也算的上朋友的程度。这可比随便跟一个陌生人搭档要来的幸福太多,组排怎么也比散排打游戏有纪律性,有组织性,彼此也能放心的冲锋陷阵,双人成功活下来的几率也要大许多。如果随便跟个陌生人搭档,互不认识,彼此的能力,品性都不知道,在要放手一搏时必定会有所忌惮和保留,而能力太差的搭档,有时候也更加的要命。护着自己的命已经够难的时候,还要去护着搭档的命,那简直就像是拖着人在火山岩上攀爬,只要出一点意外,别说死搭档了,可能连自己也会被搭档拖累得失去生命。
真是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不然不仅要被死亡摇一摇坑,还要被玩家坑。
“第四关看起来比第三关容易,其实仔细想想,第三关那是简单粗暴的什么都摆在了明面上,直接便告诉了玩家你尽管逃跑,别被人抓到就行。而第四关看起来比第三关风平浪静得多,鬼怪也不害人似的,但是其实很多东西都明着暗着弄,如果玩家察觉不出它的真实面目,那一定是一脚一个雷。这一关看着简单,难度确确实实比第三关加大了,人果然不能有侥幸的心里,不然分分钟游戏教做人。”汪畔义愤填膺道。
林西楚道,“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汪畔:“……”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至于支线很可能就是温泉旅馆这条线索了,要不要完成还得视情况而定,最坏的结果就是激怒上班族等人。所以在能力范围下,最好还是要去了解一下温泉旅馆,十八路车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五点一过,天空已经变得灰蒙蒙起来,虽然还没有阳光,但是黑黝黝的天空好像已经褪去了一层纱,周边的建筑也能看到了清晰的轮廓。
天一亮,仁和书店内光怪陆离的景象好像也随着夜色一下子都褪了去。等七点一到,汪畔和林西楚便关门离开了书店。不过他们没有立刻返回住宅楼,而是径直朝着对面公交站走了过去。
“我对那个温泉旅馆非常在意,我总觉得我们要到那边去看看才行。”汪畔边走边道。
“嗯,那就走吧。”林西楚没有劝阻,显然认同了汪畔的意思。
书店对面这个公交站并没有汪畔和林西楚要找的十八路公交。他们又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厂区的门口看到了一个寂寥的公交站。这个公交站的站牌字数非常少,只有三排。在最上面的一排,清清楚楚地写着18两个数字。
汪畔走近站牌,从18这个数字一路看到了末尾,在末端的位置终于看到了“温泉旅馆”四个字。看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十八路公交了。这条路一共有十八个站,一路走下来大概也要两三个小时。
不过现在也不是算这些的时候,看路牌就知道温泉旅馆距离这个点的车站路程非常远,光是靠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下午天黑前走到。而现在等18路公交也不太可能,公交站都这么破了,怎么可能还有18路公交车到这里来,人都没有,哪来的开车司机?
汪畔问道,“我们怎么过去?”
林西楚环顾了一圈周围,在厂区的里面他发现了一排轿车。他招呼了下汪畔,就径直跑到了这排轿车的面前。有些车已经锁上了,怎么拉车门都没有用,而有些车虽然能开门进去,但是里面要么没有汽油,要么就是机器已经损坏。
好不容易找到一辆能驱动的车,但是车内的导航却是坏的。旅行团给的宣传册虽然有路线图,可是那是一张十分简陋和简单的路线图,只是标了地图中几个比较重要的点,至于其他更细致一些的,它却是没有标出来。也不是不能照着这个简易的地图找过去,但是去的时间明显要花费很多,他们晚上不知道能不能投宿在外面,如果投宿在外面犯了游戏禁忌反而得不偿失。但是如果要一来一回,天黑前要回到住宅楼,也是一大难关,也不知道车上的汽油够不够用。
在林西楚和汪畔想着该怎么到达温泉旅馆的时候,他们耳边都相继听到了咔擦咔擦,像是汽车发动机的那种声音,吭哧吭哧的,声音似乎正从远方朝着汪畔和林西楚所在的位置驶来。
林西楚听到声音的刹那就从车上跳了出来,他对汪畔道,“走,去外面。”
林西楚话落,汪畔那边也从车内走了出来。他们两人快步朝着厂区的大门走了出去,在他们走到十八路公交站牌的时候,从市中心那边的方向可以看到,正有一辆老旧的公交车正往这边的方向驶了过来。
公交车笼罩在晨曦的雾气中,显得极其的虚幻。而且因为距离的原因,汪畔和林西楚只能看到公交车的大致轮廓。当公交车好不容易驶到他们两人面前的时候 ,汪畔才看到这辆突然出现的公交车的真面目,陈旧破烂,像是随时要报废一般。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是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
从车站牌底下抬头可以看到,在公交车的车头驾驶位的地方,并没有司机在,除此之外,从车厢的玻璃往内看,也看不到一个人。而恰巧,就是这么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刚才却从远处缓缓地朝着汪畔和林西楚所在的位置驶了过来。
写着18线这几个字的公交车来到车站牌中央就幽幽地停了下来,然后在汪畔和林西楚的目光下,公交车的前门和后门纷纷咔擦一声在黑烟里像两边打了开来。明明没有人上下车,但是靠近车门的汪畔却是感受到了一阵阵阴风在自己身边吹过。
汪畔大脑中浮起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在这个念头升起的那刻,汪畔神色复杂地偏头看向了林西楚,眼神很明显在问他,要不要上车。
林西楚盯着车身看了许久,最后朝着汪畔点了点头。
见到林西楚要上车,汪畔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林西楚打头阵,他先踏上了十八路公交的前门,汪畔紧随其后。在汪畔也上了车后,车门发出吭哧一声,就缓缓地掩在了一块。林西楚掏出了几张钱扔在了收银箱里,汪畔垂眸,正好透过透明的玻璃板看到,林西楚扔在收银箱里的钱不是他们平时用的钱币,而是几张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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