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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庆幸，庆幸自己是个演员，即使情绪失落，也能够在周塔面前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那边，即使输了比赛，也在周塔脸上看不出什么很大的情绪波澜，他甚至轻轻对她笑了一下，说，“你没有背着我去看评论吧？”
之前怕姚静安又把自己气到了，周塔特地找了个时间说明了这件事，两人达成约定。
“没有。”姚静安一脸淡定，反问道，“那你更不能偷偷去看，知道不？”
“不用看也知道。”周塔微微耸了耸肩膀，道，“输了，我躺平任嘲就是。”
第42章
比利时的早晨温度很低, 太阳光看起来很灿烂, 却只有薄薄的一点儿温度。
走出酒店大厅，带着湿润水汽的微冷空气迎面扑来, 穿着队服的Still战队众人低头踩上大巴的台阶。
训练场馆与所住地约有十五分钟车程，今天他们的比赛依然在下午。
周塔沉默地看向车窗外比利时的街道。
有别与其他欧洲的街道, 这里的大街小巷中，处处都能看到石雕建筑。
他额头抵在透明的玻璃上，看着澄澈蔚蓝的天空, 还有远处依稀可见闻名世界的“尿尿小童”。
训练从八点开始，一直到十一点半结束。
打了两个小时训练赛后，主教练喊停, 点开昨天比赛的录播视频, 开始复盘。
复盘持续了快一个小时, 教练将每个细小的问题都一一指出, 从BP到对线，再到团战, 尤其是几个出现重大失误的时间点, 来回放过多次。
其中，周塔成为被点名批评次数最多的人——
“三分十五秒，对面上路都把线压到我们塔下了, 很明显他们想开团, 而且对方打野和中路都来下路要包抄，我们上单一点儿也没有支援的意思，TP完全就是个摆设。”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五分三十六秒, 因为上单支援太慢，导致下路完全崩了，我们AD连丢两个人头，后期打团输出不够的原因归根结底就在这里。”
“最搞笑的就是七分二十五秒这里，Top你这个时候TP过来是想干嘛？队友都撤退了，你真以为自己能1V3？你们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你是对方派来的间谍吗？”
“不是，他……”米窦想替周塔解释。
“复盘的时候不要插嘴。”主教练有些不耐，继续说道，“今年的世界赛上有很多新人，我们对他们的打法不了解，会有失误这都在理解范围内，但Top你这种三番两次的重大失误，已经让我开始怀疑你作为一名职业选手的水准。”
——
十一点多一点的时候，复盘结束，教练让他们再打一局去吃饭。都是半大小子，大伙儿其实都饿了，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毕竟他们之前比赛成绩并不光彩。
“教练……”Teen喊了一声，然后用韩语飞快说了句话。
主教练也是韩国人，他笑了一下，摇摇头，Teen脸上有些不高兴，最终还是坐回了位置上。
周塔看着暗下来的电脑屏幕中自己的脸，静默片刻，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才抬手摸上鼠标点亮显示器。
“Top你出来一下。”副教练木哥突然开口，“小花花你坐那儿，跟大家一起练一场。”
周塔摘下耳机，一路跟着木哥走出训练场馆。
走了许久，一直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才停下来。
木哥点了根烟，烟盒没收进去，询问周塔：“要么？”
周塔摆摆手。
“这鬼地方。”木哥深深地吸了口烟，过了肺，瘾头解了后才缓缓吐出白色烟雾，“抽根烟跟做贼似的。”
周塔轻声笑了一下。
“还笑，你小子还好意思笑得出来。”木哥瞪他，“知道现在外边那些人都怎么说你吗？”
周塔不动如山，没有弯腰也没有低头，平时着前方，直直地看着木哥的……头顶。
“臭小子！”木哥踮起脚罩着周塔的脑袋就拍了一下，“没心没肺的。”
周塔依然没有说话。
“不过你还能笑，说明你小子还有救。”木哥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果然玩上单的抗压能力都不是吹的。”
周塔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并没有将他的称赞当真。
烟燃得很快，木哥抽第三口的时候，已经积攒了一小段烟灰，要掉不掉地。
木哥正习惯性地要抖两下，周塔赶紧拦住，从口袋掏出一包餐巾纸，打开，递给他。
“还真讲究。”木哥啐了口唾沫，“不愧是A大学生，素质真高。”
“所以等回国后，你们要辞退我吗？”周塔主动开口，“我是不是要感谢俱乐部能让我继续我的学业？”
木哥空中抛纸团的手一顿，投掷垃圾桶失败。
“你想得倒美，才打一个春季赛，还有夏季赛呢。”木哥踹了周塔一脚，“去给我把纸团给捡了扔进去。”
“不去。”周塔拒绝，“你自己去。”
木哥气得牙痒痒，等他把自己造成的小麻烦解决后，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回到墙角，木哥沉下嗓子，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询问周塔：“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你的能力，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SKY我们先不说，我不信你的实力还不如台湾战队的上单Coco。”
“木哥，LOL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周塔说，“这不是我进战队第一天你就告诉过我的话吗？”
“那你觉得问题出在哪？”
“我也不是甩锅。”周塔侧过脸，往远处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三分十五秒的团战，主教说我没支援，可那时我TP过去除了再送一个人头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所以我把上路一塔给推了；五分三十六秒，他说我支援慢了，然而四一分带的阵容，他们打团我带线推进，我认为我的做法是没有问题，对面Gank我也有预判，所以后来也赶过去参团……”
“但你们那波团还是输了。”
“对，可能我对他们预期值太高，以为他们能多坚持一会儿吧。”周塔微嘲，“至于七分二十五秒的TP，就更简单了，因为被卖了啊，他们之前说要打团，让我T过去，可是我一过去，他们就都撤退了，那我有什么办法？而且还是TP结束后才说要退，我连撤销都来不及。”
“没有沟通没有交流没有反馈，如果对我有意见，那当初就别让我来啊。”
“那木哥，你告诉我，为什么换我上？Still战队的上单不可替换的话，何必要多一个替补位？”
“这个……”
周塔见木哥眼神闪躲，心中泛起的一点儿希冀也很快消散，他也不一定非要求一个答案，毕竟也没有过很高的期望，所以被这样对待，他也不会有太多伤感。
左右不过一年的时间。
“徐洋他的签证出问题。”木哥知道再不说实话，后面的比赛可能就进行不下去了，然而真正的原因出于保密协定，木哥不能说，只能委婉道，“办签证的那段时间，他因为一些事，被限制出行。”
“但，周塔，你要想俱乐部既然派你出战，肯定也是认可你的能力……要不你尝试一下跟队友多一点交流，平时不要太高冷，不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毕竟都是一个战队的成员。”
“木哥。”周塔没有转过头，只站定在原地，他声音很沉，略带沙哑，“我最后只有一个问题。”
赵楠木心底也开始发沉，首肯，“你说。”
“我一个LPL赛区的选手，是不是还要去学韩语才能打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额，太晚了，先发这些，明天开始逆风翻盘。
第43章
周塔留下的话让赵木楠呆呆地站在原地, 愣了一分多钟。
等人走后, 他又点起一根烟，背靠在墙角上, 思索着什么。
当一只战队选手间的矛盾上升到赛区矛盾时，问题已经十分严重了。
不同于两年后的LPL, 那时英雄联盟中国赛区的队伍中，大多都是请韩援的，从教练到选手, 一个战队中，少则一个两位，多则三四位, 十六只拥有参加英雄联盟职业赛的队伍中, 甚至没有哪一只战队是真正的全华班。在模仿与追赶韩国赛区的那段日子里, 俱乐部花重金从韩国请来的韩援们的地位, 一如九十年代港台明星在大陆的地位。
这个情况，自然也存在Still这个刚成立没多久的LOL战队。
赵木楠回想着, 他们Still战队自成立起, 在比赛场上一贯的打法是以下路组合为主，从打野到中单上单，都要配合他们, 他们被Gank了要及时支援；发育阶段, 资源全优先于他们；开团时机也是尽量围绕着下路发起，不能让他们产生“孤立无援”的感觉；团战时的保护，以命换取他们的逃生……明面上, 这只刚成立不久的战队，似乎就是靠着这个打法拿下了春季赛冠军。
春季赛冠军的荣耀，让俱乐部上至高层下至选手，都将大部分的功劳归功于下路的韩援组合，另一部分则颁给带着两座季度赛冠军帽子的徐洋，他们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成为LPL赛区的明星选手。
战队里的人也分化的严重，要么如打野阿浩领队经理他们一般捧着这些明星选手，要么就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主要是周塔小花花这些替补，也有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一如米窦和他们这几个副教练，却也都没什么话语权。
他完全没想到，原本深埋于战队内部的祸端，会在这个时间点露出苗头。
前两局比赛的赛时语录，Still战队一反常态的没有对外公布，因为一旦公布，掩盖着队内矛盾的这层遮羞纸将荡然无存。
“我一个LPL赛区的选手，是不是还要去学韩语才能打比赛？”
周塔说的这句话并不是没有源头，前两局比赛时，战队中Teen和Nager两名选手有时会只用韩语交流，有几次团战失败时，他们甚至会飚一两句韩式脏话。
还是骂队友的脏话。
赵楠木心里清楚，这是上头有人在保他们，再加上主教练本就是原本带他们的韩国教练，大家都习惯性地去忽略了这个问题，而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替补新人选手周塔。
而且还是一个极有天赋的新人选手。
赵楠木就是因为怜惜周塔身上的才华，才会把人单独交出来尝试着开导一下，自然也带有一点儿和稀泥的想法，却没想到周塔看似木讷老实，实则心里门儿清。
赵木楠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掏出手机，直接给俱乐部老板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钱，你丫不给我从Dota那边分点心思到LOL分部这边来，Still这个牌子迟早要被那我这边的几个韩国人给搞砸了！”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老子给你打跨国电话呢！”
“网上都把人小伙子骂成那样了，那几个棒槌还落井下石……艹，你丫跟我说你管不了？！”赵木楠火了，“那老子也不敢了！”
——
第三场的比赛Still依旧以失败告终。
这次连Still战队内的自己人都认为他们出不了线，更别说去竞争冠军头衔。
当晚，Teen和Nager两个人吃完晚饭首先离席，并告知教练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参加晚上训练，教练也没说什么直接同意。
主力选手不参加训练赛，开了先河，其他队员训练时，自然很难全神贯注，在一连输了两局训练赛后，周塔将椅子一推，站起来，头也不回地也从训练室离开。
“去哪？”米窦拉住他。
“散心。”周塔说。
“这个时候散什么心？！”米窦怒，“你也不想赢了吗？”
“这么训练也没意思。”周塔挣脱米窦的手，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目光暗沉，“总要人齐，你说对不？”
“Teen他们身体不……不舒服……”
“这话你说的你自己信吗？”
“这……”米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他们不训练是不好的，你为什么也要做这种不好的事！”小花花头一次跟周塔大呼小叫。
周塔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无奈，说：“我过会儿就回来。”
“你还要走？！”
“我上个洗手间总可以吧。”周塔随便找了个理由，不欲多说。
训练室里一片寂静，又走了一个，剩余人面面相觑。
小花花蹭得一下站起来，起身往外走。
“你别跟着闹！”米窦开始头疼。
小花花气呼呼道：“我也去上、个、洗、手、间！”
米窦：“……”
小花花当然不是去上厕所，一出训练室，左顾右盼，很明显是在找什么。
很快，在走廊尽头看到周塔一闪而过的身影，急忙追过去。
他不敢追得太近，生怕被发现。
骗子！
边跟踪着，小花花边吐槽，这明明不是去洗手间的方向！这他喵的明明是回住处的方向！
小花花打算在周塔的房间给他抓个现行，然后严厉地谴责他不负责任的做法！
咦，不对！周塔站的房间门口，他的那间啊！
小花花睁大眼睛仔细确认了一遍。
是Teen他们的住处……
只见周塔敲了敲门，大约两分钟后，有个人来开门，看身形像是Nager。
两个人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小花花听不太清楚，然后Nager让周塔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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