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青这番指责陡然转了气势,竟有隐隐压倒薛氏的趋势,转脸又质问沈黎棠,“当初老爷太太派人来接小小姐,我只当,是老爷思念女儿,哪成想,哪成想竟是这样的虎狼之地!”
“嗳,你这是言重,言重了!”沈黎棠脸色一垮,旁边的管家立马道。
饶是沈南瑗脑子转的机灵快,也闹不懂这出戏突然唱了个反转。
但眼下的局面绝对是于她有利。
而想害她的,沈南瑗神色一凛,一步一步走向了薛氏,“二姨太想让我奶娘问什么,又或者,是证明什么呢?”
她顿了顿,“证明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可你这生不出孩子的,也不能这么搅和我们沈家孩子的血脉关系罢?”
“你——”薛氏倏地涨红了脸。
“怎的,我说错什么了?”沈南瑗思忖了片刻,又道,“这要说没孩子这件事,说来也奇怪,我爹正当壮年,家里孩子伶仃,怎么到了太太过门后,这后面的一个都出不了,也没给我再生个弟弟妹妹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薛氏一怔,而她后面的苏氏则变了脸色。
从奶娘反水开始,苏氏就有些慌神,实在是这太像是沈南瑗一贯的招数,攒下来的经验告诉她若是再继续,绝对没好果子。
“又青,你莫激动,二姨太也是好心办坏事,她接你过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跟南瑗团聚。”苏氏软绵绵地开了口,意思是充当和事老,同时也岔开了沈南瑗那番话。
薛氏这时候可不感念她的好,眼下她可是那只出头鸟。
而沈南瑗说的,恰是她淤堵在胸口的刺,直剌得她痛苦不堪,她阴沉地开了口,“你当我不想有孩子!可我不能有!”
沈黎棠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是不解她这说法。
娶了俩不下蛋的,沈黎棠认了半辈子,而今这话听起来怎么还有别个深意。
沈南瑗仍是优哉游哉的,完全掌握了主场:“是不能有,偏巧的,你跟三姨太都不能有。”
“南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黎棠沉下了声问。
他是个男人,虽然在女人事上风流糊涂,但不意味着他是个傻的。
“爹,三姨太每月那事儿来,总疼的死去活来,我便带她去奉天观那求药,可那张天师说,三姨太是中毒。”
苏氏脸色又白了一寸。
薛氏恶毒地凝视着她,那是她说不来的,却借由沈南瑗的嘴通通说出来了。如同一条阴郁的毒蛇,阴测测地盯着苏氏。
“二姨太也去了,张天师可同你也说了?要不然,怎么会和三姨太的用药是一模一样的。”沈南瑗把这件事抖出来,并不打算善后,因为那剩下来的,就该是沈黎棠和这几个女人之间的事,不是她一个‘孩子’能掺和的。
“到底是谁那么恶毒,给二姨太和三姨太下毒,让我爹不能享受子孙环膝之福?二姨太、三姨太的药包都在,随便找个药房都能测一测,我说得是真是假。”
沈黎棠在良久的沉默后发了话,“南瑗,你先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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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新的变故
沈南瑗自然是听话的‘乖女儿’, 带着又青就上了二楼房间。
李氏受不住客厅里阴森恐怖的氛围,怯懦叫了声‘老爷’, 也被沈黎棠一块打发了, 立马也逃奔去找了沈南瑗。
“南瑗啊, 你这炸|弹逮这时候扔, 都不带通知我一声, 吓煞我了!”李氏拍着小胸脯,也没料到沈南瑗就这么把事情抖出来。
可眼下, 又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纸是包不住火,我原还打着让薛氏捅出来的主意, 但那薛氏的脑子笨, 居然让苏氏拿住了把柄!还有一句, 善恶到头终有报,苏氏的报应也该来了。”沈南瑗还是觉得兵不刃血地解决敌人是最好的方法。
又青亦作点头, 神情起了变化, 化作了浓烈的怨恨, “苏氏作恶多端,一定会自食恶果, 小小姐可莫要为了这样的人沾了一手腥臭!”
“我娘的死……”沈南瑗抛出了一句。
又青沉吟,才掩不住悲痛道, “小姐就是让苏氏跟二小姐给害的!当年沈黎棠娶了小姐, 占尽了白家的好处,光是这样还不说,却还跟在铺子里当绣娘的苏茉莉偷情, 可怜小姐身怀六甲还被蒙在鼓里,我不忍心小姐受伤能瞒一时是一时。
可最后,小姐还是知道了,是那苏茉莉亲口告诉小姐,故意把自己的贴身物留在了小姐和沈黎棠房间,拿出来刺激小姐,害得小小姐七个月早产!小姐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了小小姐。”
又青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又道:“岭南那消息没落,而且沈黎棠也答应,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我心想,沈黎棠自私自利,但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能为你挣得一门好亲事,于他也有好处,这才答应你过来,谁成想,他竟能想出卖女儿的昏招!真是混账!”
又青说着咬牙切齿,只差是愧对死去的白氏要以死谢罪。
沈南瑗下意识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就是又青的出现与反转,难道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假的?
但她此刻悲痛得难以自己,沈南瑗只得安慰。
后来又青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白氏的死,除了苏茉莉,还有一个罪魁祸首那便是白家庶出的二小姐,在白氏难产命悬一线之时来探望,实则是假借着探望将一味红花掺进了药剂里引致白氏产后血崩,死前还紧紧握着尚在襁褓里婴儿的小手交代又青要好好照顾。
沈南瑗听完,心里略有触动,不知是否是这原主自身的。
可苏氏的恶,是实打实的。
“小姐性格温和,原先,我侍候小小姐,发现小小姐的性子随了小姐□□成,若是告诉您这些怕您受不住。”又青望着沈南瑗,不知是欣慰还是怀念,“可方才看,又怕是我想错了,就像做母亲的总不放心自个的孩子,殊不知孩子长大,也能经得起外头的风浪。你如今这样,很好,有人护着,且是更好。”
沈南瑗总算知道这股子怪异感觉是哪儿来的,又青这样的说辞,“奶娘当真是二姨太去请过来的?”
又青忍不住笑,就是喜欢这孩子的聪明劲儿,“确实是薛氏着人过去请,我又念想着你才过来。不过一到泷城,有位杜少帅同我喝茶聊了会,说道的最多便是你。”
沈南瑗一猜就知道是杜聿霖。
她的心咯噔一跳,那变态怕是早就派人去岭南调查过她,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那如此一来,他一定知道自己和原主的不同,若不然也不会提前劫了奶娘,替她圆这个谎。
这人情,说到底还是欠下了。
还是欠的如此惊心动魄。
沈南瑗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她不懂什么都知晓的杜聿霖还帮她是为了什么!
“他还有没跟你说别的?”沈南瑗不放心地问。
又青想了想,“他说你前些时候爆|炸磕着脑袋,不大记得以前的事儿,不过这不打紧。还说偷偷给你请的有教习老师……我的小小姐那么聪明,有什么学不会呢!”
沈南瑗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人勘破,她手指头尖都是凉的。
——
沈黎棠那里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已经将罪名盖在了苏氏的头上。
苏氏原先不让沈元阑姐弟下楼。
沈芸曦和沈芸卉得了姆妈的吩咐,可是下了力气,才拦住沈元阑。
这是深怕沈元阑会帮助沈南瑗。
可谁知没过多久,底下的风向就变了。
沈南瑗一行进了屋之后,沈元阑姐弟就从楼上冲了下来。
这时,沈黎棠已经扭住了苏氏的胳膊,喝问:“说,究竟怎么回事?”
苏氏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她的眼泪跟断了线似的,“老爷这是笃定了是我要害老爷的子嗣吗?”
沈黎棠闷哼了一声,他想的很简单,薛氏和李氏生不出孩子,对谁最有利呢?
不正是苏氏。
可这都是这么久远的事情了,想要真的查出证据几乎是不可能。
沈黎棠咽不下心头的愤怒,吩咐管家,“把这贱人给我关进地下室。”
“老爷!”
“爸!”
即使有沈元阑求情,苏氏也还是被关进了地下室。
沈芸曦和沈芸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姆妈就又落了下乘。
不过是一会子的功夫,谁都忘记了薛氏朝沈南瑗发难的事情。
更没有人会惦记着她有委屈。
这边沈元阑急急地拦住了沈黎棠,还想为自己的姆妈求情。
沈黎棠阴沉着脸,朝他吼:“给我滚到楼上看你的书去!过了年,我就送你出国。慈母多败儿,更何况你的母亲是个蛇蝎心肠。”
沈元阑被推了一个踉跄,他爸对姆妈这样的评价,让他一时愣住了。
沈黎棠便越过了他,直接上了楼。
楼下鬼哭狼嚎了很久,终于安静了下来。
沈南瑗按捺下了心头的震颤,让又青和银霜住在一间房子里。
住的床铺,原先就是冬儿的。
安排好了又青,沈南瑗来到客厅拿起了电话,想给杜聿霖拨过去,犹豫了半晌,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索性先放到一边,等下次见了杜聿霖在一起问。
她又转身上了楼。
此时都是后半夜了,沈黎棠处理完了苏氏之后,气闷地去了薛氏的房间。
薛氏哭哭啼啼,哭的是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情。
她可不像李氏,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情,她一直都带着很大的期盼。
更何况就现在这种情况,她更得哭,这样才能让老爷心疼。
但薛氏好像想歪了,沈黎棠没有心疼,相反还感觉很是烦躁。
沈黎棠并没有在薛氏的房间里过夜,抽了两根烟,就丢下她一个人去了书房。
书房的灯还在亮着。
沈南瑗瞥了一眼,对于她这个便宜爹,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奢望,也就更不会觉得失望。
不过,原主娘的遭遇,还是让她觉得难过。
苏氏都这样了,沈黎棠也不过是将她关进了地下室。
若不出沈南瑗所料,也许是明天,最多是后天,苏氏就会被放出来了。
且看今晚那个严三娘,会不会进沈黎棠的书房了。
沈南瑗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房门开合的声音。
心里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一阵一阵泛着恶心。
第二天一早,苏氏便以养病的缘由,重新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即使是薛氏。
苏氏在地下室里住了一宿,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身体,又染上了风寒。
她咳得很是厉害,沈黎棠不愿意开车带她去看西医,沈元阑便叫管家请来了附近有名的中医。
汤药开了一副,另开了一副补身子的药。
临近年关,家里的主母病倒了,整个沈家看起来就似要破败了一样。
李氏还是闭门不出。
薛氏心里忌惮着严三娘,也从不敢在苏氏的跟前儿碍眼。
沈黎棠呢,新得了严三娘,正在新鲜头上,一日有半日的时间得拉着严三娘乐呵。
沈南瑗落了个没人管没人问的清静。
她思索了又思索,还是想要另寻一处房子安置又青。
又青似是知道她的难处,拍了拍她的手,道:“小小姐,我回岭南去了。”
“奶娘!我……”沈南瑗实在是不好跟她说自己想要逃,害怕她受牵连。
又青提着自己的小包袱,道:“小小姐,你只要过得好,奶娘就放心了。”
沈南瑗给了又青包袱里偷偷塞了好几根金条,亲眼看着她坐的小车出了城,这才松了口长气。
但车行不过几十里,就被城防的兵给拦了下来。
又青被请下了车,带到一间小房子里。
她原以为会在这里见到那位杜少帅,谁知道,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
江潮那边来了讯儿,终于查到了严三娘的底细。
那个严三娘根本就不是什么本地人,所谓的家世和地址,全部都是假的。
江潮还查了她的来路,她是坐火车到的泷城,起始地正是天京。
“又是天京来的。”沈南瑗看完了手里的条子,擦了根火柴,烧成了灰烬。
“银霜!”沈南瑗将还冒着白烟的铁盒子递了过去,又问:“你那儿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银霜想了想,紧皱着眉头说:“老爷新送了严三娘一个镯子!”
“我不想听他们之间的龌龊事!”沈南瑗叹了口气。
银霜道:“我知道,就是一群女人围着要看,她们撸起了严三娘的袖子,我瞧见她手腕的地方有一个蛇形的纹身。兴许是怕我看见,她很快就撸下了袖子。”
“什么样的,你画给我看。”沈南瑗来了兴致,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画笔,塞到了她的手里。
银霜捏着笔有些为难,“小姐,你知道的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画画!”
“没事,你试试!”
银霜点了点头,依照脑海里的记忆,一笔一笔勾勒出了一条翘着尾巴的蛇。
还别说,真挺像样的。
反正银霜现在说自己会什么,沈南瑗都不觉得意外。
她捧着画仔细瞧了又瞧,总觉得这个东西像图腾。
她将纸折了起来,收进了手包里,准备着甭管是遇见谁了,她都想问一问。
总有人会比她见多识广。
也就是打算瞎猫撞上个死耗子。
没曾想,还真的让她撞到了。
要说这人与人的缘分,还真是奇妙,上一回她在云吞面的摊子碰见了朗华。
这回更妙,居然在卖桃酥的地方又撞见了。
新出炉的桃酥饼还冒着热气儿,朗华刚掰了一块进嘴里,一回头就看见了沈南瑷,咧了咧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冲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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