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皇后过来,太后也有的是法子折腾皇后。
冯嬷嬷嘴里发苦:“……是。”
“来,把宝贝乖孙给哀家抱抱。”
太后接过定王幼子,笑逐颜开:“宝贝孙孙,改明儿你成了嫡子,以后就有祖母给你撑腰,别怕,什么祖母都能给你弄来啊。”
冯嬷嬷带来了太后的命令,随同她来的宫女手中托盘上,是一本厚厚的佛经。
瑟瑟瞟了一眼,也真是难为太后,找出了这么厚的一本。
“还请皇后娘娘将此佛经抄写一遍,小的每日前来检查。”
冯嬷嬷在寿康宫的宫人面前,态度和以前一样,将太后的吩咐带到后,恭恭敬敬退下了。
瑟瑟直接把佛经和纸全部摆在案几上,令大宫女把案几弄得稍微乱了些,就放着不管了。
寿康宫每天派人来检查进度,都是太后最倚重的冯嬷嬷前来。冯嬷嬷对着空白的宣纸,睁着眼睛说瞎话,夸赞皇后娘娘用心。
太后听闻能让瑟瑟每天细细写着簪花小楷,手酸胳膊疼,就开心了。
折腾皇后给她带来的乐趣是折腾其他宫妃所带不来的,一想到皇后不得不在她的压迫下写字写到半夜,太后就舒心了,稍微把赵定那边的气出了些。
只是等太后再召请定王的时候,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定王那边传来消息,说陛下禁止了他频繁入宫。
太后叫来赵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哀家想见儿子,定王想见荣儿,天伦之乐,皇帝作何拦着?难道皇帝没有子嗣,就见不得别人好?”
赵定一想到打听来的那点消息,看太后的眼里就沉甸甸的,再无以前的表面恭顺。
“太后,朕提醒你一句。”赵定冷着声道,“这里是宫中,二哥早已经分封出去,藩王如何频繁入宫?如果太后当真想要时长见二哥,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二哥去封地。”
“你!”
太后拍桌而起,怒不可遏:“皇帝这意思就是在赶哀家走了?先帝才走了不到两年,你就敢将嫡母赶出宫中,赵定,你狼心狗肺啊你!”
赵定被骂了有些不快,阴沉着脸:“太后自己好好想想,朕是不是狼心狗肺。朕视你若嫡母,从来恭敬有加。太后这两年在宫中从来都是顺顺心心,敢问太后,朕到底哪一点让太后瞧不上,变着花儿在二哥面前诋毁朕?”
太后脸色一变。
这都是她在宫中时悄悄和定王所说的话,赵定他怎么知道?
如果赵定知道这一点,那会不会,别的也知道了?
太后顿时心中乱了,紧紧盯着赵定,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来点什么。
只是赵定阴沉着脸,只有不痛快,具体为了什么不痛快,太后也看不出。
“皇帝多心了。”
太后想了想,还是轻描淡写道:“一家母子话话家常,给你哥哥说了点你的事,偶有批评夸赞,实属正常。”
“那太后倒是也在朕面前批评一下二哥啊。”
赵定并不相信,冷笑。
太后沉下脸来:“那是你二哥!身为你的兄长,如何能在弟弟面前丢了颜面!”
赵定阴沉沉:“所以朕这个天子,一国之君,就能在他面前丢了颜面?”
太后一时语塞。
“太后,朕好心提醒你,”赵定慢吞吞道,“如今的君主是朕,你也好,二哥也好,都该记住这个事实。”
赵定离开了寿康宫,太后气得软瘫在椅上,抚胸喘气。
“逆子!不孝!”她手指着空无一人的殿门,满心怒意对冯嬷嬷道,“你看见了么?他就是这样对哀家的,哀家可是他的嫡母!”
冯嬷嬷弯腰轻轻拍了拍太后的后背:“娘娘,您也不该和陛下置气,说到底,如今他是陛下,凡事他说了算。您又何苦跟陛下生气,没得气坏了您自己呢。”
太后摇摇头:“是他不是,如果他是哀家一手养大的,对哀家肯定视若亲母。可你看看,你看看他!”
太后颤抖着手满脸怒容:“他威胁哀家!他居然敢威胁哀家,让哀家跟定王出宫去封地!”
“逆子啊!逆子!”
太后气得心颤。
冯嬷嬷劝道:“陛下可能只是一时想岔了。最近定王入宫,的确频繁了些。想当初定王殿下险些就被立了太子,朝廷上下对定王殿下的呼声也是最高的,陛下难免有些顾忌吧。”
“呵,”太后冷笑,“他若是做得好,何惧定王!还不是他不够优秀,坐不稳这个位置,才会怕被人夺了去!”
“太后娘娘!”冯嬷嬷脸色一变,跪倒在地,“这种话说不得啊!”
“有什么说不得,”太后固执,“这里是哀家的寿康宫,哀家只给你说,外人谁听得见!更何况,哀家说的是实话!”
冯嬷嬷急得团团转。
就算是实话,这也是指着赵定鼻子骂他不会做皇帝的话,万一有个不好传出去了,太后本来就和皇帝离心,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万一赵定心一横,当真把太后送出宫去定王封地,那有怎么办?!
太后越想越觉出了味。
她和赵定已经彻底翻了脸,赵定如果真的对她不恭不敬,甚至稍加磋磨,都不会有人管。
一个天下之主,一个无权的太后,谁都知道该向着谁。
可是定王就不一样了。这些日子太后常常招定王入宫,定王对她一如既往的孝顺亲厚,弥补了她心中缺失的那一点子亲情。
一个是本就不负盛名的养子,一个是被朝堂弄得焦头烂额的赵定,太后的心早就偏到不知哪里了。
太后犹豫良久。
“冯嬷嬷。”
“既然陛下不让定王入宫,那就去请镇北王。镇北王的弟弟如今过嗣给了皇后,他也算是哀家的孙辈,让他来给哀家请安。”
只要太后不一意孤行请定王,冯嬷嬷觉着一切都好办。
她含笑道:“是是是,小的这就派人去请镇北王殿下。”
寿康宫的动作,中宫的人看的一清二楚,瑟瑟得知太后去请了镇北王来,前脚镇北王从寿康宫出来,后脚就被中宫的人请到了位于中宫与前殿中间的一个清凉殿,她派人把列儿如儿和晨儿都送了过去。
估摸着有半个时辰,他们兄弟的话该说的说完了,瑟瑟才扶着大宫女的手,慢悠悠朝着清凉殿去。
她去的时候,清凉殿一片笑声,其中独数晨儿的笑声最大,嘎嘎嘎的,也不知道在里头,是不是笑得打滚了。
宫人通传了没一会儿,从殿内蹦蹦跳跳跑出来了晨儿如儿和列儿,恭恭敬敬给瑟瑟行了行礼。
镇北王在其后慢吞吞跟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如儿牵着瑟瑟的手,一口一个母亲,一扭头看见了镇北王,笑嘻嘻喊:“大哥哥。”
镇北王脸一黑。
他又想起来了上次见面时,瑟瑟口中的那个‘母亲’。
镇北王拱手行了个礼:“皇后娘娘。”
眼前的娇憨少女说是皇后,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眸子是有些狐狸的狡黠,可整体看去,就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
外边十六七岁的少女,还未嫁为人妇的,养在闺中天真烂漫,而他眼前的瑟瑟,已经是六宫之主,天下国母。
甚至这个少女皇后,已经有了一点惊世骇俗的心……
“镇北王殿下。”瑟瑟牵着如儿,笑吟吟看着镇北王,她的眸子中还有一丝打趣。
镇北王假装没看见,请了瑟瑟进去。
进去后,瑟瑟才知道为何晨儿高兴得快要打滚。
殿中有一套缩小版的盔甲刀剑,还有一个小木马。
瑟瑟悟了。
她弯腰摸了摸晨儿的头:“对不起哦,母亲不知道晨儿想要的。”
晨儿抱着盔甲眼睛亮灿灿:“不是母亲的错,是晨儿没有好意思说。”
说完,他嘿嘿笑了,怪不好意思的。
说到底,镇北王三代从戎,晨儿在边境生长,对这些心存喜爱,实属正常。
瑟瑟吩咐下去,在清凉殿设置一处小校场,请不轮值的侍卫前来陪同小公子练习。
晨儿高兴地拉着列儿跑圈圈。
镇北王就一直看着瑟瑟,听她的吩咐,没有出声打断。
“晨儿,去和你哥哥姐姐挑选一个喜欢的侍卫。”瑟瑟弯腰摸了摸晨儿的头,笑眯眯道,“母亲和你哥哥在这里等你。”
“好啊!”晨儿一点头,笑得咧开嘴,抓着自己哥哥姐姐就跑。
镇北王:“……”
“皇后娘娘。”
他叹了一口气:“您过嗣了列儿,列儿的辈分跟着您走。但是镇北王府的人,还是原来的辈分。比如说……微臣。”
瑟瑟无辜地眨眼:“本宫也没有强求镇北王殿下喊我母亲啊。”
镇北王立即识相地转移话题。
“咳……皇后娘娘今日来见微臣,是有何要事相商么?”
瑟瑟笑眯眯看着镇北王,他这能屈能伸的模样,倒是有趣得很。
“也没什么。”
瑟瑟提裙在殿内坐下,随手把玩着地上晨儿的玩具,漫不经心道,“只不过想知道太后娘娘给殿下的条件。”
镇北王沉默良久,起身单膝点地,目光如炬:“皇后娘娘这话说得,莫不是觉着太后在拉拢微臣?”
瑟瑟蹙眉:“镇北王这个时候装傻就没有意思了。她什么心思,镇北王殿下该是很清楚了。”
“微臣清不清楚是一回事,微臣想要知道,皇后娘娘……也清楚?”
镇北王一字一句道:“清楚太后的……祸国之心?”
瑟瑟静静看着镇北王,慢吞吞浮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镇北王悟了。
“……皇后娘娘,好大一盘棋啊。”
他感慨。
瑟瑟淡然颔首:“好说。”
镇北王坐了回去,他以拳抵唇,轻笑了,半响,笑得肩膀耸动。
“有意思,真有意思……”
“皇后娘娘好算盘,把微臣,彻彻底底放在了您的棋盘上。”
瑟瑟托腮笑吟吟道:“那不知道镇北王殿下,愿不愿意呢?”
镇北王避而不答,转问瑟瑟:“皇后娘娘可知,太后娘娘给微臣了什么条件?”
“太后娘娘无论给殿下什么条件,都比不过本宫。”
瑟瑟好整以暇。
镇北王不想问,可瑟瑟还真就闭口不言了。
他磨牙。
这个皇后,怎么就这么懂折磨人心呢?
“皇后娘娘请说。”
镇北王再一次叹息。
瑟瑟嘴角笑意扩大:“这就对了嘛,殿下在本宫面前端着,除了浪费你自己的时间,别无用处。”
镇北王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着像是被人甩了一耳光,生疼。
瑟瑟这才慢吞吞说道。
“以后和本宫打交道的日子还多,本宫说的话,还要劳烦你谨记在心哦,摄政王——殿下。”
第46章 第46章 替身皇后22
赵定决定让定王和镇北王回自己的封地。
前来送了一趟孩子, 倒是把定王的心给送大了。住在他原来的府邸,时常有一些大臣乔装打扮上了他府上大门。
在这么下去,只怕定王就想着久留京中, 最后指不定演变成什么样呢!
只他这个要求刚给定王提出来,太后就重病, 要死要活非要定王侍疾。
她说的特别严重, 要是让她最后一眼也见不到定王, 她死都不瞑目。
寿康宫的宫人来报,说定王不来,太后就不用膳, 一定要定王前来侍疾不可。
赵定气得砸了一个砚台。
可寿康宫到底是太后的宫中,他和太后就算私下撕破了脸,也不能摆出来拿到明面上来。
最后,赵定还是忍气吞声了。
不就是想要留下定王么,留!
赵定立即下旨,让定王住到寿康宫, 无召不得外出。名义上是因为后宫全是妃子, 怕冲撞了, 实则是在用皇权敲打定王。
定王这口气硬是忍了。
说去寿康宫, 定王就老老实实在寿康宫待着, 陪太后, 陪儿子, 每天趁着太阳不大的时候稍微散散步, 看上去老实又低调。
饶是如此, 赵定看定王还是十分不顺眼。
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总是轻易动怒发火,在朝堂上,上朝的时候有时也忍不住脾气,不只是火气太大还是借机出气,三五天的时间,有两个大臣被当堂训斥。
这两个大臣辅佐了先帝又辅佐他,老臣了,面子上过不去,索性称病,不去上朝了。
朝廷之中议论纷纷,最后委婉上书皇帝,近来天气炎热,酷暑难耐,请陛下保重龙体,召请御医看一看的好。
赵定也觉着,自己进来脾气越发的不好了。
正是炎热的浓夏,天气燥热难忍,蝉鸣虫叫让人心情烦躁,再加上这一堆一堆的事,应该就是他脾气不好的原因了。
赵定吩咐御医来给他诊脉,御医得出的结论,是陛下郁结心中,有些火气没有发出来。
开了一些温和的补药,让御前的人每日两次服侍赵定服用。
这些药喝了没两天,赵定开始头疼了。
“庸医!都是庸医!”
赵定又一次砸了案几。
他忽地想起来,后宫里还有一个比御医院的御医都出色的人,田神医。
田神医已经住进中宫两个多月了,这期间很少外出,也就是黄昏午后,会出来走走,一遇上后妃,就想去帮忙搭脉问诊,险些被后妃责罚,亏着皇后体恤他病人少手痒,命令几个宫女招来了一些生了病的宫人,让田神医给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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