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压根算不上生病,不过是昨天夜里吹了风,早上起来嗓子有点疼。
但陆之恒咳了一声,严肃说,“可能有点严重。”
时暖顿时紧张起来,“陆老师,那你要记得赶紧吃药。”
陆之恒扫了眼茶几上摆着的医药箱,和一杯倒好准备和药一起喝下的温开水,“可是家里的药都吃完了。”
语气平淡,如同客观地叙述一个事实,没有半分撒谎者该有的心虚。
时暖皱起眉,他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呀!
怪让人放心不下的。
要是以前,时暖肯定毫不犹豫地要去看望他,但是现在,她过去可能不大好吧,他们两个现在关系总有些微妙的小尴尬啊……
时暖正纠结着,倩倩拿钥匙开了门,“暖暖姐,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们快下去吧!”
“咳咳咳――”电话那头,陆之恒咳得有些厉害。
这一声一声的,仿佛锤子敲打在时暖心上,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出去吃饭啊。
“那……”她迟疑了一下,委婉地提议,“陆老师,要不我给你买点药送过来吧?”
“好。”对方马上应道,“密码还是上回那个,0495,你直接开门进来。”
倩倩听到他们后面的对话,奇怪地问:“暖暖姐,你不去聚会了吗?”
时暖摇摇头,“不去了,我等一会儿打电话和沈律聪说一下。”
第二十二章
挂断电话之后, 陆之恒站起来,提着医药箱进了房间,把它塞进柜子的最里面。
然后转身又去了浴室, 打开淋浴头。
秋分已过,天气渐渐转凉, 一个冷水澡,再对着外面的风吹一会儿, 很快便如愿以偿, 体温真的升高了不少。
-
时暖让司机把她送到陆之恒家的小区。
她按照他说的密码开了门, 弯下腰先在玄关处换了鞋。
上次陆之恒给她买的那双凉拖鞋还放在鞋柜, 但秋天了,再穿凉拖肯定很冷。
她只好找了双不合脚的棉拖换上。
扫视了一圈,客厅没人,不会是病的都起不来了吧。时暖赶忙提着药走进卧室。
陆之恒正靠在床上, 手上拿着份文件在看, 听到脚步声, 他抬头, 说的却是,“下次该准备一双你穿的棉拖。”
时暖忙摆手拒绝,“不用,我将就穿一下就行。”
反正她知道自己来不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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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恒眼睫微垂着, 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麻烦你特意为我跑一趟,害得你连聚餐都去不了。”
他模样看起来还有点自责。
时暖安慰他, “不是什么重要的聚餐,过去也就吃吃喝喝,没什么意思的。”
她走近几步,在床边坐下,柔声询问,“陆老师,你哪里不舒服啊?”
“头晕,嗓子疼。”陆之恒说了两个症状。
“那你可能是感冒发烧了。”时暖想了想,又问,“你家里的体温计在哪,我给你量一下。”
体温计是有的,不过在那个药箱里,这当然不可能让她看见。
所以,陆之恒摇了摇头,面色平静道:“没有体温计,原来的那个坏了。”
怎么家里什么都没有啊……
时暖为难地皱起眉,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可能有点冒犯,要事先征询他的同意才行。
“陆老师,我可以用手摸摸你的额头吗?因为你没有体温计,我只好用这个方法帮你大概测一下。”
陆之恒眸色渐暗,颔首道:“可以。”
时暖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了下正常的体温后,才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好烫啊,她手不自觉地缩了缩。像一团火,看来他病得真的好严重。
怕一次测不准,她来回用手心和手背弄了两三次,才完全确定,“陆老师,你发高烧了,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快喝几片退烧药。”
陆之恒看她匆匆走开的身影,想起刚才她手贴过来的触感,喉结重重地上下一滚。
绵软的一团,带着微许的凉意,与他此刻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如一泓清泉注入被烤得皲裂的土地上。
很舒服,但不够,要是能多停留一会儿就好了。
时暖端着温水进来,拆了药盒,抠出两颗,连着水杯一齐交到他手中,“陆老师,这是我常吃的感冒药,见效很快的,你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
陆之恒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就着水把药吞了进去。
时暖对照顾病人没什么经验,只知道要让他按时吃药,休息好,还有要吃得清淡一些。
于是,她问,“陆老师,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春日里一阵柔软的细风。
陆之恒看着她,“什么都可以,辛苦你了。”
时暖对他笑了笑,“那我给你煮碗粥吧,你刚喝了药,药劲上来可能会犯困,先睡一会儿吧。”
她帮忙把枕头放下,还贴心给他盖好了被子,“陆老师,我弄好了再叫你。”
陆之恒躺下,目光紧随着她而去,直到房间的那扇门轻轻关上,阻断了他的视线。
他不困,但发烧之后头非常昏沉,闭上眼睛才感觉好受一点。
门外隐约地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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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律聪,对不起啊,真不是我故意放你鸽子,我今天突然有事,去不了。下次你请客,我一定准时到场。”
他眉一皱,继续听着,她声音压得更低了。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生病了,他一个人在家又没有人照顾,我必须过去看看才放心。”
“嗯,你玩得开心啊,我先挂了,明天剧组见。”
房间重新归于平静,连厨房“哗哗”响起的水声都听得清楚。
这一瞬间,陆之恒心里变得很软。
这种感觉非常难描述,就有像一只小奶猫的毛茸茸爪子踩在你胸口上,虽然没用多少力气,却能轻易把你用来抵御外面枪林弹雨的盔甲踩得破碎。
你自愿对她缴械投降,因为你知道她永远不会伤害你,她会善待你这个俘虏。
-
时暖煮了锅白粥,又做了两个清爽的小菜。
端上桌以后,她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她还没出声,陆之恒自己先睁开眼睛。
时暖微诧,“陆老师,你没睡啊?”
“嗯,睡不着。”陆之恒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可能因为头还是有些晕的,猛地起身之后他身形虚虚地一晃,像是要倒的架势。
“陆老师,你小心呀。”时暖赶紧过去扶,但她脚上的棉拖鞋实在是太不合脚了,走得一急,那拖鞋便将她脚绊住。
然后,她身子向前一倾,明明是要过去扶陆之恒的,结果最后演变成她把他给扑倒了!
两人双双倒在床上,时暖还压在陆之恒的身上。
嘴唇碰到了什么柔软还有点烫的东西,她愣怔半晌,神思剧烈地一震――
她这是……强吻了陆之恒吗?!
妈呀!这种狗血玛丽苏的桥段在生活中是真实存在的吗?
残酷的现实告诉时暖,这不仅存在,还发生在了她身上。所以说,她不仅把陆之恒扑倒在了床上,还强吻了他!
呜呜呜,这种可怕的认知把时暖吓得不敢睁眼,她怕一睁眼就看见一张面色铁青的脸。
但不睁眼又是不行的,她现在整个人的重量还都压在陆之恒的身上呢。
时暖先悄悄眯开一个缝隙,然后万分艰难地睁开眼,再偷偷地觑了眼陆之恒的神色。
只见他脸色沉冷,眉紧紧拧着,乌沉沉的眼眸中蕴了好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浓得似一摊化不开的墨。
她感觉他像是有点生气的。
仅仅对视一秒,时暖就用手撑着床,飞快地从陆之恒身上爬起来,又忙不迭地伸手去扶他。
她脸颊红得发烫,仿佛被他的发烧传染了一样,说话直打结巴,“陆老师,对对对对不起。”
“没关系。”陆之恒站起来,说了一句,语气有点冷,看也没看她一眼。
时暖很确定地想,陆老师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但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被人强行推倒都不会高兴,更何况他还生着病,后脑勺直接磕到了床上,该有多疼的啊。
而且还被她亲了……
也不知道陆之恒会不会怀疑她是想趁着他神志不清浑身无力的时候,故意占他的便宜啊。
罪魁祸首就是那双不合脚的拖鞋,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宁愿光着脚了!
“陆老师,我先出去给你盛粥啊。”时暖心慌意乱,逃也似地跑出去。
陆之恒走在她后面,舔了舔唇瓣。到底还是忍不住,又舔了下。
啧,她的唇怎么可以这么柔软,如同甜甜的果冻一样。
其实柔软的也不止是唇,她浑身上下都是软的,特别,是刚才抵在他身上两团软绵绵的云朵。
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时,肉鼓鼓的两团被压变了形状,绵软有弹性。和上次那个梦里的感觉是一样的,不过比那次更加的真实。
贴的太近了,他呼吸进去的都是她身上香甜气息,这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迫切地想把她的果冻吃入腹中,甚至还想在她身上索取更多……
她哪怕再迟一秒起来,只要短短一秒,他就不打算控制住自己了。因为忍的很痛苦,而最好的解药就在眼前。
可她及时地抽身起来了,还对他道歉,陆之恒觉得这十分荒诞可笑,因为该道歉的分明应该是他。
为他那些卑鄙可耻的想法。
-
时暖给陆之恒盛了一碗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她就安静地在他对面坐下,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
现在她心情非常之惆怅,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天意当真是弄人。
本来她希望自己过来一趟,送药加做饭,再好好地照顾生病的陆之恒,也算是报答他之前对她的好了。
可谁成想,完美的计划最后却被一个摔跤给毁了,更准确来说,是被一个算不上吻的吻给毁掉了。
这把他们原本就有点尴尬的关系搞得更加尴尬了……
时暖想快点结束这一餐饭,但陆之恒吃饭时的动作慢条斯理,她又不好意思催他,只能没话找话打破僵局。
“陆老师,我听说你没有在学校教书了?”
陆之恒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点点头,言简意赅,“对。”
原来那条朋友圈的内容竟然是真的啊,时暖觉得好笑,忍不住抿唇小小地笑了一下。
陆之恒朝她看去,“怎么了?”
时暖“啊”了一声,“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好久之前曾经刷到顾总的一条朋友圈,他好像为了庆祝你离开学校,办了个局,还起了一串好长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加了顾淮的微信?”陆之恒拧着眉问,他已经想到自己被屏蔽的朋友圈的事了。
“嗯,就是……上次在你家见面后,顾总找经纪人要了我的联系方式,然后我们就互相加了微信。”
时暖没有注意到陆之恒渐渐沉下来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着,“那个局好像叫热烈庆祝你脱离什么什么的,感觉顾总在生活中应该是个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吧。”
她半天没听到陆之恒接一句,抬头一望,发现他正低着头,眉头紧缩,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陆老师。”她轻轻叫了一声,试图唤起他的注意。
陆之恒看向她,意味不明地问,“顾淮这种,应该很受你们女生喜欢吧?”
“呃……应该吧。”时暖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问这个,以为他是真心想知道自己好朋友的魅力程度,便尽量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他答案。
“顾总他有钱,长得又帅,性格活泼好相处,还很幽默,确实还蛮招女孩子喜欢的。”
像高中时写议论文一样,她还特别举了个例子来增强自己判断的说服性,“比如上次顾总来我们剧组,很多女星都盛装打扮,争抢着要在他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呢。”
陆之恒眼睛微微眯起,眸光渐渐转凉。
人生第一次,他产生某种类似危机感的情绪。竟然还把顾淮当做了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且有一瞬产生了自己不如他的感觉。
诡异又惊悚。
陆之恒一直没说话,时暖敏锐地察觉出,两人的气氛好像变得更僵了一些啊……
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话,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呀,她不是全程都在夸他的好朋友吗?
时暖很懵,她觉得自己接下来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一顿饭吃得安静,连汤勺碰到碗沿的清脆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不容易吃完,时暖起身告辞,“陆老师,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药。”
陆之恒送她到门口,还要走,就被她拦住了。
时暖催促,“你快进去吧,外面凉,你还发着烧,别吹了风。”
“好,再见。”陆之恒目送她进了电梯,想多留她一会儿,却没有理由了。
今天这次见面本来也是他用不正当手段骗来的。
最后他发现,自私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很快乐。如果能拥有她,他会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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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包厢。
顾淮和霍铭喝着酒,陆之恒坐在旁边,随手拆开了桌上放着的一副扑克牌,“来一盘?”
“来啊!”顾淮满口答应,放下酒杯,“我们三个人正好斗地主。多少钱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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