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放在茶几上,他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没一会儿,头发还没来得及没擦干,门铃就响了起来。
陆之恒过去开了门。
顾淮站在门口,应该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原本白净的脸上显出一点酡红。
见到他,顾淮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兴冲冲地问,“陆之恒你怎么回事啊?真看上那个水灵灵的小妹妹了?”
陆之恒把门带上,语气淡淡,“你瞎想什么。”
“你别想蒙我了。”顾淮呵呵笑了两声,“你要是对她没一点那种意思,能主动送她去医院?”
陆之恒擦了几下头发,把毛巾甩在一边,语气仍是波澜不惊,“不过是举手之劳,做好事罢了。”
顾淮切了一声,顺势往沙发上一躺,翘着个二郎腿,拽得跟二大爷似的。
“人家雷锋做好事是去扶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过马路,你倒好,深更半夜特地带着一个二十岁,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去医院。你说你做好事,我要信了那就是你的智障儿子。”
陆之恒嘴角弧度一弯,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乖。”
顾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十分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艹,陆之恒你又瞎几把占我便宜!”
视线一转,他目光落到茶几上那个豆乳盒子上,极为稀罕地咦了一声,“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居然还会买蛋糕回来?”
“不过我晚上光喝酒没吃菜,现在有点饿了,正好可以拿这个填填肚子。”
他说完,拿起甜点,刚要撕开外面那层纸质的包装,陆之恒长手一勾,就把它从他手中夺了过去。
陆之恒把那个豆乳盒子拿在手里,“不许吃这个,你打电话给酒店客服叫餐。”
刚才被叫儿子的愤怒和此时被残忍拒绝的委屈在心里同时发酵,这他妈是人能做出的事?
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假的!都是假的!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顾淮震惊地看着他,愤愤不平地控诉,“我们认识了二十年,你现在连个破蛋糕都舍不得给我吃,陆之恒你也太他妈小气抠门了吧?!”
陆之恒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薄唇轻启,“这是我学生专门买给我的。”
顾淮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搞得茫然不已,“所以呢?”
学生买的又怎样,是镶了钻还是镀了金子啊!
陆之恒拿起水杯,浅浅地喝了一口,“你要吃,让你的学生给你买。”
顾淮:“???”
他脑子没抽风,又没有放着亿万家产和上百家公司不去继承,跑到大学去当什么人民教师,所以他哪里会有什么学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顾淮很生气地起身,潇洒地拂袖而去前,放下狠话,“陆之恒,我们友尽!老子这一个月都不会和你讲一句话了!”
门“砰”的一声,关得那叫一个气势磅礴,地动山摇。
可一分钟不到,笃笃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打开门,顾淮站在门口,表情依然很生气,但气势已然弱了很多。
他咳了两声,脸上透出三分倔强和七分不自然:“我手机放你沙发上忘拿了。”
陆之恒:“……”
-
星期六,时暖坐飞机回到B市,下午两点准时登的机,到达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由于拍过的唯一一部戏还没播,就算她在机场绕上十圈都压根没人认识,所以经纪人和助理都很放心地没跟着她。
时暖一个人拖着行李往机场外走,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还没回头,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姐姐,方便帮我签个名吗?”
时暖马上转身,激动地抱住对方,笑着问,“呜呜呜呜薇薇你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啊?”
“因为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啊。”宋薇薇笑了笑,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信誓旦旦道:“暖暖,两个月不见,你又好看了,不愧是外院小仙女!”
时暖看着她,分外认真道:“薇薇你也是,不仅变白了,还变瘦了好多,刚才乍一看,我差点都没认出你!”
两个多月没见,两个人按照惯例,真情实感地进行了一番姐妹间的商业互吹以后,异口同声道:“走,我们去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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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坎,老地方。
店门前的柱子上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人声鼎沸,氤氲的热气夹着葱蒜调料的香气一齐涌了出来。
时暖猛吸了一大口,恍惚得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一脸怅然,拉着宋薇薇的手诉苦,“薇薇,你都不知道我在剧组过得是什么惨日子,Lisa姐让倩倩督促我减肥,我每天难得吃口肉都要拿着先往水里泡一泡,去掉上面一层油。但是没有油的肉都变得没有灵魂了!”
其实放在现实中,时暖身材算是很好,一百斤多一点,根本不胖,可上镜头会比实际胖不少。
经纪人一声令下,她没办法,只能咬着牙拼命去减了。
“真是可怜死了。”宋薇薇同情地望着她,捏了捏她的脸,一挥手,豪气万丈地说,“暖暖,今晚你放开了吃,我请!”
说话间的功夫,服务员把汤底和一众配菜端了上来,“请二位慢用。”
鲜嫩的牛羊肉在沸腾着的汤料中慢慢变了颜色,光是看一眼,都觉得食欲大增。
时暖夹了一筷子烫好的牛肉,放进碗里,沾了点调好的酱料,刚要往嘴里送,放在桌上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手机正面朝上,屏幕上赫然闪现的三个字让她心中一紧,时暖忙搁下筷子,按下接听键。
“Lisa姐,有什么事吗?”她问。
“哦,我听人说了那天酒席上的事,你和……”
话说到一半,吴丽莎察觉出不对,“暖暖,你现在人在哪里啊?”
时暖怔了下,望着咕噜咕噜煮得冒泡的火锅汤料,咽了咽口水,脸红心跳地撒着谎,“我就在外面啊。”
吴丽莎听到她那边嘈杂的声响,敏锐地问:“都已经这个点了,你不会还在吃火锅吧?”
宋薇薇给她做了个稳住,别慌的手势,时暖立刻摇头,矢口否认,“怎么可能?Lisa姐,我答应你要再减掉五斤的!”
正这时,服务员又给她们端上来一个盘子,大声地问,“你们点的虾滑现在就要烫吗?”
时暖:“……”
事实证明,她这种运气超差的人,是没有资格说谎的。
今年统共撒了两次慌,第一次让那位陆老师撞破,现在又当场被揭穿。
服务员见她们没说话,好心地又问了一遍,“小姐,你们这虾滑要下进去吗?”
时暖彻底悲伤绝望了,自暴自弃地对服务员道:“现在就下吧,谢谢了啊。”
转脸,她又去跟吴丽莎道歉,“Lisa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等吃完这顿火锅我回去就跳五百个绳再加一百个仰卧起坐,你看行吗?”
吴丽莎叹口气,开始苦口婆心地教育她:“暖暖,既然你已经进了这个圈,就要有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觉悟。你不能因为刚拍完戏就放纵自己的食欲,你看正当红的几个女明星,哪一个敢在晚上吃这么多?”
“对明星而言,胖就是原罪,长胖就等于自毁前途!你希望自己以后但凡出席个什么活动,照片被八组天涯兔区拿出来轮番嘲吗?到时候你粉丝想给你洗都不好意思!”
强烈的负罪感油然而生,仿佛她今天吃的不是火锅,而是罪恶的果实,是导致亚当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的那个苹果。
时暖小鸡啄米式地点头,“我记住了,Lisa姐,我下次再也不大半夜跑去吃火锅了!”
见她知错了,吴丽莎也没再多说,话锋一转,问道:“前天晚上,陆之恒送你去医院,然后呢,你们没怎么样吧?”
时暖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咯噔,“没、没怎么样啊。”
她只听过别人叫他陆少,原来他的名字是陆之恒啊!
“行,我知道了,晚上回去多运动,以后每天晚上你称完体重记得拍个照片发过来。”
了解完情况,吴丽莎就挂断了,只是时暖手上还握着手机,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薇薇忙关切地问:“暖暖,你家经纪人没因为这个骂你吧?”
时暖回过神,摇了摇头,问她,“薇薇,你知道我们新来的那个陆老师叫什么吗?”
宋薇薇用勺子把煮好了的虾滑舀出来,替时暖盛了一碗,“知道啊,陆之恒,以一人之力拉高了我们外院所有男老师颜值的男神啊。”
怕有重名的可能,时暖又急切地追问:“哪个之哪个恒啊?”
宋薇薇伸出手给她比划,“一点一横折再一撇的那个之,恒就是恒心毅力的恒吧。”
她以为时暖还没见过陆之恒,连忙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把偷拍到的照片拿给她看,“怎么样?我没夸张吧!这位老师是不是超帅,想和他风花雪月负距离接触嘻嘻嘻!”
负距离啊……
听到这个词,时暖脸红了红,默不作声地夹起一筷子虾滑放进嘴中。
虾滑鲜香可口,可时暖吃到嘴里,竟尝出了一丝苦涩,心里也是闷闷的。
她没改过名,模样应该也和小时候差不了多少吧,陆之恒怎么就不记得她了呢?
第六章
星期一的早上,七点钟,寝室的闹钟铃声准时响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有人已经下床开始收拾了。
再睡个回笼觉,还是早起画个美美的妆?
时暖闭着眼,在内心艰难地斗争了差不多一分钟,最终一鼓作气地爬下床,趿着一双拖鞋跑到卫生间掬了一捧凉水洗脸。
嗯,瞬间清醒。
十几分钟后,寝室最后一个人宋薇薇总算慢悠悠地醒来。她伸长了手,按了下墙上的开关。
天花板上两个白炽灯一齐亮起,寝室顿时一片明亮。
宋薇薇踩着床上的楼梯下来,困意未散,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走到时暖这边,惊奇道:“暖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化妆了?”
时暖以前周末做兼职,给淘宝店当模特,一去就要带妆一整天,这导致她平常在学校上课就不太愿意化妆了。
要化妆就不能睡懒觉了,随时得注意妆花没画,晚上卸的时候还挺麻烦,她懒得弄这些。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可以说是她大四的第一天上课,而且第一节 课还是高英课,老师就是陆之恒……
时暖画眼线的手一顿,还没说什么,她对床那个叫苏莹莹的女生替她开了口。
苏莹莹已经画完了全妆,用手把涂好的口红晕出一个咬唇妆,笑得阴阳怪气,“没办法啊,人家都已经接戏要成大明星了,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了,当然要时刻注意形象啦。”
语气带着点尖酸讽刺,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将口红的盖子盖上,苏莹莹走到时暖的桌前,目光在几个化妆品上一扫,“哟”了一声,一一把牌子念了出来。
“纪梵希,雅格丽丝,还有海蓝之谜。暖暖我记得你之前用的都是无印良品那种平价的吧,你现在的身价是一夜上涨了啊。”
她笑了笑,做出恍然大悟状:“怪不得大家挤破了脑袋也要进娱乐圈,先别管干不干净,这里面的钱可真是好赚。”
她说的时候,时暖只当是有只蚊子在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
等她说完了,时暖的眼线和睫毛也画好了。
然后她才转头,对着苏莹莹一笑,“没错,娱乐圈的钱来得快还容易,你要想赚,也可以进去啊。”
宋薇薇同仇敌忾,在一旁给时暖帮腔,但她说的话更不留情面了。
“暖暖,娱乐圈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啊,某些人就只能混主播这一行,毕竟那张脸还要靠美颜滤镜救救的。”
苏莹莹大三开始就在某个平台做主播了,虽不是大红大紫,但每个月靠这个也有上万的收入。
这指桑骂槐的一番话让她当即恼羞成怒。
“拍的还一部没播呢,有什么了不起。”她小声嘀咕一句,将书本塞进单肩包,拎起来就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下,震得人耳鸣。
同寝三年,虽没发生过微博上说的水里下毒枕头上藏针那种可怕的事,但暗流汹涌,像这样的磕磕巴巴又总少不了。
宋薇薇换上鞋,安慰道:“你别被苏莹莹影响了,她就是单纯地嫉妒你。”
时暖压根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她只记着等一会儿要和陆之恒见面的事。
“我知道。”她点点头,用卷发棒把头发拉直,又把姜黄色的T恤扎进黑色小短裤里,露出一条修长的细腿。
长发及腰,胸大臀翘,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少女感十足。
宋薇薇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几遍她今天的妆容和打扮,狐疑地问,“暖暖,我怎么总觉得今天特别的不寻常呢。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哪有什么别的狗。”时暖挽起她的手,笑着催促,“我们快走吧,去晚了食堂就没你要吃的奶黄包了。”
-
时暖和宋薇薇一人手上拿着一杯豆浆进了阶梯教室。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同学已经来了不少,学渣聚在一起聊天,学霸高声朗读课文背单词,喧嚣吵闹中又透着几分融洽的和谐。
一如以往。
只不过,原先空荡荡的,三年来都没什么人愿意坐的前两排座位,现在坐了好几位同学,而且是女同学。
还是那种,平常上课存在感几乎为零旷课早退都是家常便饭,今天却不仅提前来了还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同学。
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哦。
宋薇薇把吸管插进豆浆杯,喝了一口,摇着头,对时暖小声吐槽,“色迷心窍啊,地中海的毛概课和啤酒肚的翻译课都没见她们来过几次,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我们那些长得难看的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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