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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嗓音沉缓有力，穿透耳膜，扰人心肺。
也不知道粥粥有没有听见，只是在那一声后，原本不争不抢，存在感很低的小姑娘，突然提速了一点点，再一点点……
超了一个……
又超了一个……
最后以第三名的成绩冲过了比赛的终点线。
景诚看了，举着手，哈哈大笑地鼓掌：“一千米第一名和四百米第三名挺配的啊！！”
岂料，陆流连理都没理他，皱着眉，眼瞧着秦舟的方向，拨开人群就迈了进去。
刚跑完四百米，累得晕头转向的秦舟，眯着眼四处乱瞄。
她实在是太累了，双眼迷迷瞪瞪的，预判着顾绵绵的方位，伸手就握了上去，细弱的手掌抓住“她”的掌心。
秦舟腿软得刚想靠一下——
哪知，后者竟反握过来，十指交扣。
在身旁众女生的低呼声中，秦舟才猝然发现，她无意间握住的竟然是陆流。
秦舟的脸蛋突然一热，红得像是要滴血，心砰砰直跳……
但再松开手几乎是不可能了，刚刚她的右腿在终点前十米左右的距离突然抽筋，几乎是在瞬间，她的脸皱成了一团。
脚上突突地疼……
可距离终点那么短的距离，秦舟怎么也不愿意停下来，只好放慢了速度，硬撑着冲过了终点线。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变化，被原本只想站在一旁默默加油的陆流尽收眼底，二话不说敛着眉，走了过来。
刚走近几步，自己还未有所动作，小姑娘竟伸手牵住了他，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他校服的衣摆，软糯糯地吐出了四个字：“我脚崴了。”
她的声音有些细弱，软到了谷底，也许是真疼到了，陆流都能想象到她细碎的刘海下耷拉着小脸的样子。
他轻吐出一口气，双手圈过粥粥膝盖的同时，和顾绵绵交代声：“秦舟脚崴了，我带她去医务室一趟。”
旋即，就把秦舟打横抱在了身前，在顾绵绵还未晃过神来的间隙，直往医务室而去。
反应过来自己被抱着的秦舟咬着下唇，尽量把脸往陆流的身前躲，想把自己的脸给挡住。
可是，淡淡的烟草气息伴随着清冽干净的味道一同传入鼻尖，秦舟悄悄抬头，当下就被捉住，碰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眸。
她轻轻吐了吐舌头，一想起刚刚十指交扣的那一幕，就恨不得挖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秦舟涨红了脸，心想，就算她说她脚崴了，那也不用十指交扣吧！？
反握住她的手，撑住她的重量，不让她倒下不就好了嘛。
现在，会不会全校的女生都知道了刚刚那一切TAT……
*
现在，正值初秋，天气有些微凉。
偶尔空气中刮过一阵清风，冷得穿短裤的秦舟整个身子抖了抖，哆嗦了一下，陆流手上的力量收紧几分，尽量把她往自己怀里拢。
并且专挑那些有太阳照射的地方去走，午后灼烫温度的光线洒在身上，有种暖暖的懒意，正好中和了微风的清凉。
陆流把秦舟放在医务室的床上，此时校医正在打电话，似乎很忙。
是一个戴着银框眼镜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打电话的间隙，用唇语示意陆流说一下情况。
旋即从身后的玻璃橱柜里，拎出一瓶活络油给他，并做了个搓和揉的动作。
陆流默了几秒，盯着校医手里的药油，再联系前后的动作，才恍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把药油拧开，坐到秦舟的跟前，刻意压低声音跟她说话，让她把崴到的脚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小姑娘嗫嚅了半天，都没有动作。
良久，才从口中挤出一句，“陆流，我鞋脏。”
陆流怔了几秒，闻声轻笑，没有褶皱的单眼皮因为他的笑微微弯下，俊逸的侧脸在窗户投进来的光辉中有层淡淡的绒光。
秦舟曾听人说过，附中的校草乖戾嚣张，单眼皮，唇瓣极薄，一笑就一股子坏气，谁都不敢接近。
此刻，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双眉眼，秦舟硬是从陆流的脸上看出一丝暖意来……
陆流想了想，说：“那就……脱鞋？”
啊——
秦舟一口气憋在了喉间。
陆流话音刚落，几乎没有思考，就伸出自己脉络分明的手，解开秦舟的鞋带，把她的布鞋给脱了下来。
又把她的脚往自己的腿上一搭，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完美。
待他把秦舟的右脚侧翻过来，一看，果真瞧见了一片紫红色的淤青落在外脚踝的下部。
温和的药油抹在了脚上，连带着少年手上的凉意，一同由皮肤传至她全身的感官，秦舟重重呼出一口气，迫使自己挪开视线，看向窗外，并且告诉自己，莫慌……
少年轻轻地揉搓着，生怕弄疼她似的。
按掉通话的校医从橱柜里又拿了几瓶药抱在胸前，往门外走之前，先停在他俩面前几秒，看着少年逐渐熟稔的搓油手法，眉毛微挑，嘴角上扬。
旋即，很放心地走了出去。
当陆流把一瘸一拐的秦舟从校医室扶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景诚和周纪宇的铅球比赛开始了，顾绵绵被景诚强制性地拉去了围观。
陆流把秦舟扶上教室后，自己也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秦舟侧目，疑惑问他：“你不下去看看他们比赛吗？刚刚上楼梯的时候，我远远瞄了一眼，他们有说有笑，还挺好玩的。”
“不了，背单词。”陆流耸耸肩，从抽屉里掏出英语课本，抬了抬下巴，示意秦舟看。
秦舟瞥了眼他桌面上的英语书，“哦”了一声：“差点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你这个星期还没找我背单词呢。”
其实她想说，今天是校运会，不如这个星期的单词就不用背了吧，撒谎骗老师一次没有什么的。
可话到了嘴边，竟然变成了这样……
第14章 第十四碗粥
陆流单词背完后，景诚和周纪宇几人刚好从操场回来。
看景诚那悻悻的表情就知道，刚刚的比赛铁定输给了周纪宇，偏偏顾绵绵还替他火上浇油了一把：“我就说，你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比得过周纪宇啊，这下好了，欠了两顿饭。”
说完，她还坏心眼地晃出了两根白花花的手指。
正收拾书包的秦舟好奇转身，插嘴道：“什么两顿饭？”
顾绵绵从秦舟桌边经过，回到位上，认认真真给她解释着：“第一顿，他跟周纪宇打赌，铅球名次低的请名次高的人吃饭。那第二顿嘛，就是请我，在他们俩之间我赌了周纪宇赢，他说如果我猜对了，就算我一顿，怎么样，服不服？”
景诚一屁股坐在凳上，磨了磨牙，懒得跟她计较。
旋即，打了个哈欠，又变得开朗起来：“请就请呗，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正好今天是校运会，还是星期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粥粥、6哥还有兴锐，我诚挚邀请你们出席。”
“不了，我回家睡觉。”陆流一捞书包，正要离开，被景诚“啊”了一声，拽住衣摆：“走什么啊！粥粥都还没拒绝我呢，你就走啦？”
一听到“粥粥”二字，陆流迟疑了几秒，转了个身，倚在另一侧的桌椅上，正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完美诠释了“看戏”二字……
那要笑不笑的眼眸仿佛在说：我就看看，秦舟怎么拒绝你。
因为在陆流的认知里，秦舟是不可能晚上跟他们出去鬼混的，毕竟还有个妈妈在楼上办公室等她呢，不是吗？
秦舟收拾书包的手一顿，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等着她的答复。
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一般。
短暂的安静里，秦舟捏着书包绳的手紧了紧，揉着耳朵，望了眼顾绵绵。
顾绵绵立马懂了她的意思，说：“周五我爸妈都会加班加到很晚才回家，就算我回去了，也是自己一个人去外面吃的。”
言下之意是，这顿饭我没问题。
秦舟揪着书包拉链上的小玩偶，轻轻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貌似这里家教最严的人就是她啊……
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晚上和同学出去玩到深夜，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同学聚会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绵绵，你能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吗？我想发个讯息。”说出这句话时，秦舟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真是活腻了。
她在干什么？
要告诉妈妈，今天不跟她一道回家，而是去外面玩吗？
但这么多人在等着她的意见，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小小地挣扎一下。
顾绵绵把手机递给她，秦舟随便瞎诌了个理由，编辑短信发了出去——
【妈，我是粥粥。绵绵妈妈不在家，今晚我打算跟她一起在外面吃饭，就不跟你回去了。】
信息发出去后的第三分钟，桌上的手机震了震，终于得到了回复，秦舟觉得此刻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好。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短短的两句话，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暖得她四肢百骸如同打通了经脉，宅在笼中的鸟儿终于不用羡艳他人，可以自在地飞翔，感受一碧如洗的蓝天。
秦舟松了口气，开心得差点跳了起来。
*
随后，他们六人各自分散，男生要回寝室拿点东西，女生则先去校门旁的奶茶店等着，顺便叫几杯奶茶。
夕阳西下，右侧的半边天空被火烧云映照着，整座校园都被拢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虹光，有种淡淡的、暖暖的味道。
秦舟在奶茶店排着队，侧目看去，正好看见陆流从校道的另一端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很快，与后面的景诚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天际糜红的霞光里，他高挑的身影反而被这些错落的光影不断地放大和拉长。
突然，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女生窜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这一幕的秦舟翻了个白眼，又……
不就拿了个一千米第一名吗？？？
那女生在他身前站定，微微仰着头，个子娇娇小小的，留着跟秦舟一样的齐耳短发，明显的身高差，让秦舟依旧能看清陆流的正脸。
女生似乎说了些什么，她揪着校服衣摆的手紧了紧，整个人全身都漫着一股不知名的局促。
不用看，秦舟也能猜到，此刻她的脸应该比这夕阳还要红，耳尖热烘烘的，那是所有女生告白时最本能的反应。
陆流徐徐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微微红着的耳朵上，微凝的双眸存着一贯的淡漠与疏离，似乎是在思索该回她什么。
突然，他又想到了最直接的方法，视线从女生的耳边跃过，朝着前方不远处的秦舟看去。
语气颇懒，却足够宠溺地轻唤了一声：“秦舟，过来。”
秦舟揉了揉脸，没理他。
陆流说了声“抱歉”，直接抬脚越过身前的女生，往秦舟的方向迈去，颇为不耐地说：“我喊你，你听见没？”
“听见了呀，可我干嘛要给你去当挡箭牌？我们很熟？”
秦舟揉着耳朵，歪着脸看他，双眸无辜又澄澈，古灵精怪又藏着几分挑衅。
陆流瞄了眼她的身后，扯唇笑了一声，学着她的语气，说：“可你已经当了呀，看身后。”
旋即，他下巴抬了抬，示意她。
秦舟扭头一看，果然看见刚刚那女生红着一双眼睛跑开的样子。
日……
两人的表情被身后走来的景诚瞧见，他三两步走上去，框住陆流的脖颈，低斥了句：“怎么回事？你又欺负粥粥啦？我跟你说，粥粥现在可是我闺蜜好吗？她现在归我罩……”
景诚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见一道银铃清脆的笑声从不远处由远及近地响起。
有点嘲笑的意味……
景诚侧目望去，刚好看见一个长头发小脸的美女捧着一杯最原始的珍珠奶茶从他们身侧走过。
旋即，他蹭了蹭周纪宇的手肘，声音刻意压低，问他：“她，是不是就是你上星期指给我的那个美女。”
周纪宇低声承认，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一般，摸了摸后颈，颇为不自在。
景诚斜了他一眼，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给他出主意：“看她那么喜欢喝珍珠奶茶，想要引起她注意很简单啊。要不要我教你？”
周纪宇显然有些不信，想了想，还是问道：“怎么做？”
“你买一杯奶茶，在奶茶店守株待兔，看见她，嘴里含一颗珍珠，吐过去，拦住她的路。她铁定能记住你。”
“操！去你的！”周纪宇气得差点想骂人，碍于那美女还没走远，只能在心里骂。
扯犊子扯了半天，奶茶也已经做好了。
他们每人拎着一杯奶茶，有说有笑地往美食城走，最终选择在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火锅店吃火锅。
夜幕悄悄降下，华灯初上，街道两侧的路灯一路连绵，连接着鳞次栉比的商铺与霓虹，像数不尽的星辰。
由于陆流和秦舟家比较近的缘故，他们跟顾绵绵景诚几人分开，由陆流亲自把秦舟送回去。
繁荣锦盛的商业街上，有五颜六色的广告灯牌穿梭烁闪。
秦舟慢悠悠地走在陆流身侧，不停地抬手往自己嘴里扇风，刚才那火锅真不是一点点的辣……
陆流侧眸睥睨了她几眼，问道:“要吃雪糕吗？”
秦舟眨了眨眼，抬眼往不远处的麦当劳看去：“可以吃麦当劳的甜筒新品吗？”
陆流眼睫动了动，单手撑在腰腹间，抽了抽唇角，竟有些被她气笑了。
得，我就象征性地问一句，你还提上要求了。
现在不买，貌似也说不过去。
只是，麦当劳的甜品站一向就很多人，在这么繁华的地段，一条队就有十米长。
陆流轻轻“嗯”了一声，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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