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他是不是也仍然同样伤心呢?还是会更加伤心?
沈苓烟暗自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一切还未开始便已成死结,而且根本无法解开。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她默默压下内心的悲哀。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分离,是不是她应该想办法把悲伤降到最低?或者说,是把他的悲伤降到最低,所有的一切由自己背负就好了。
她默默地靠在他的怀里,脑子却渐渐有了一个思路,一个很可怕的思路。
在她的想法中,若想要颜青云永远不为她的离去而伤心难过,那么就只有一种办法,一种不再伤心难过的办法。就好像情志治疗法那般,用怒气转移伤心。
怒气转移伤心?那不就是……
沈苓烟心里猛地一跳,不敢再往下想。
只是,不敢想不代表不会想。因为她此时不知不觉满脑子都是这一可怕的办法,这种让人受不了的办法:挥剑斩情丝!
也许,这样的话,最终结果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沈苓烟哆嗦着偷偷瞄了一眼身边之人。
唉……这种办法更加让她接受不了啊!
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辈子,究竟情归何处?!
☆、第十八章 狠下心来
整夜的无眠和哭泣让沈苓烟双眼又红又肿。
第二天,当她从躺了一整夜的怀抱中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就是这么心疼地抚着她的双眼。
“要是觉得累,再躺一会儿。”
沈苓烟摇摇头,“不了。”
再躺也睡不安稳,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昨夜,她一直被自己最后那个可怕的想法充斥着大脑,直到此时仍觉得心有余悸。可是心中却又隐隐有着一丝肯定。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挥剑斩断情丝?长痛不如短痛?
沈苓烟走到窗边,端起桌上早已冰冷的茶盏,在干哑的喉中艰难地咽了一口茶水。冰凉的感觉仿佛透心凉的冰镇饮料,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天这么冷,怎么喝凉茶?!”颜青云对她的动作微一皱眉,抢过了她手中的茶盏,“我让人送热水来。”
见他转身准备呼唤下人,沈苓烟赶紧拦住他,“不用了,我不渴,不喝了。”
她不想下人看见她屋里还有其他人,尤其是此时她那斩断情丝的决心越来越强。
颜青云仍旧皱着眉,不过却没再坚持,“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不用了。”
出去走走,那不是更容易让人看到吗!
她此时只想待在房内,哪儿都不想去,什么事都不想做。
只是,她的推辞与沉默却让颜青云有着一丝不安。
“烟儿,你……”
“我没事。”沈苓烟挤出一个笑容,“我忽然觉得还是再躺一会儿好。”
她低下头径直走到床边,“你也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颜青云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沈苓烟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他离开时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明意味。
躺在床上,她满脑子仍是那可怕的想法,直到昏头昏脑沉沉睡去,又直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天!
难道这可怕的想法就这么一直缠着她,让她永远不得安生吗?!
沈苓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要么趁早斩断情丝一了百了,要么合盘托出全部内容然后两人一起陷入无尽的伤心之中……
唉,该怎么办?
她呆呆地盯着略微发黄的蚊帐顶上,许久后终于狠下心来。
如今,她只能采用斩断情丝的办法了。
与其让颜青云一辈子伤心,不如让他一辈子恨她。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这样更好,也许她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这么一整天待在屋子里,直到黄昏时分,沈苓烟才披上那厚厚的白狐皮袄,到湖边走了走。
春天快来临了,为何还是这么冷呢?
沈苓烟紧了紧身上的皮袄,静静地立于湖边,任凭冷风吹散发丝,任凭衣袂飘飘。
“烟儿,怎么又在这儿吹冷风?”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和气息。
他这是已经忙完了,所以又赶紧过来看望她吗?
沈苓烟压下心中的冲动,强忍着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在屋里待久了,觉得有些热,所以出来透透气。”
颜青云顿了顿,从身后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肩上,“休息好了没?”
沈苓烟微微一震,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出来,转身看着他,轻轻一笑,“嗯,还好。”
她说着便往旁边挪了挪,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休息好了?”
“嗯。我陪你走走。”
“不,不用了……”沈苓烟慌忙答道,却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是太好,赶紧补充了一句,“你……你若是有事,不用专门过来陪我。”
“我没事。”颜青云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就在湖边走走。看看,手这么冰!”
说着,他稍一运功,帮她把手捂热,之后便一直握着,不愿松开。
沈苓烟不好再拒绝他,只好任凭他握着自己的手。只是,走了一段路程,她找了个机会,还是把手抽了出来。
颜青云不可察觉地沉了沉眼眸,“西北的冬天太冷了,要不我陪你回江南小住一段时日?你不是说想家了吗?正好,咱们回白梅村去。我也有段时日没回去了。或者你想回江都?”
“我……”沈苓烟见他如此用心,心里忍不住一阵难过,“没关系,你这里还有事,也不方便离开,我不急的……”
见沈苓烟总是若有若无地与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颜青云的眼眸越发暗沉幽森。
“明日若是天清气朗,我带你到山下转转如何?”颜青云帮她把那被冷风吹得飞扬而起的发丝整理好,轻轻揽住她的肩,“明日初三,镇上有集会,很热闹,我想你会喜欢。”
“我……”沈苓烟原本仍想推辞,见他那眼神中带着热烈的期盼,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她已准备狠下心来斩断情丝,可是,这么猛然转变会不会太突兀了?
这事好像也不能太过着急,否则他必定会起疑心。
沈苓烟轻轻点了点头,“如果你不担心山下人多被认出引来麻烦,我是无所谓的。”
颜青云一听,心中大喜,“我不担心。”
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早点休息,明日我再过来。”
“嗯。”沈苓烟看着他离开,这才慢慢回到了屋里。
躺回床上,她默默地想着今日的事,只觉心里越发的痛。
不过,既然决定了,那就慢慢开始吧。
就当之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就当她从来没有对谁动心过。
沈苓烟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强行不去想着那些烦心事,终于慢慢地在烦恼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才睁开双眼,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青云哥哥,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颜青云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只是纯粹地担心?
沈苓烟心虚地低下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来看看你是否休息好了。”颜青云回答得很平常,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来,洗漱后过来吃饭。”
沈苓烟惊讶地看着他从带来的篮子里摆出一大碗小米粥和几碟小菜,“这是……”
“这是我煮的。”颜青云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我听你说过小米粥安神,所以特意给你煮了小米粥。赶紧过来,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沈苓烟快速地梳洗完毕,坐到桌前,端起他帮她盛好的小米粥,眼里不知不觉满是感激,“谢谢。”
“傻瓜!”颜青云还像原来那般轻轻捏了捏她脸蛋,轻笑道,“跟我说什么谢!”
沈苓烟端起碗喝了一口小米粥,发现十分可口,不禁眼露笑意,“青云哥哥,想不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是吗?那就多吃点。”得到赞扬,颜青云很高兴,“吃完我带你到镇上转转。”
“嗯。”沈苓烟忽然发现自己过于热情了,急忙低下头,努力使自己变得平静。
吃完饭,颜青云带着她往山下走去,很快便到了镇上。
☆、第十九章 情敌=救星?
今日初三,胡杨镇上果然如颜青云所说那般热闹。路上到处都是行人。
只是,沈苓烟似乎没有凑热闹的心思。
她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过往的路人。
颜青云见她表情淡淡,情绪似乎不是太好,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她四下乱逛。
其实,胡杨镇上的所谓集会也就和普通庙会差不多。当然,因为此处只是个小镇,人口不是太多,所以其热闹程度远远比不上京城或者江都。
沈苓烟默默地走在街上,只记得尽量和颜青云保持着一段距离,当然,她也的确做到了。毕竟此时两人身处大街上,颜青云也不可能和她过于亲密。
两人随意逛了一大圈,中午时分,颜青云带她来到胡杨镇上另外一家饭馆吃饭。
这是一家比福至居小的饭馆,但是由于有着当地特色,且口味不错,所以平时来吃饭的人也还不少。
由于沈苓烟和福至居的关系,他们的确不方便经常前去光顾。此时来到这“平常人家”,吃着平常的家常菜,沈苓烟倒也觉得还算合意。
若非她心里有事,这一个上午逛下来,她还是很轻松很惬意的。
吃完饭,二人又随意在镇上走着。
这时,颜青云停在了玉润斋的门前。
“烟儿,咱们进去看看吧。”
看?
到玉润斋看什么?
见沈苓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颜青云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拉进了玉润斋。
今日玉润斋的老板不在,只有一个伙计招呼他二人。
颜青云让伙计把他们带到藏放最贵重珠宝的房间,在琳琅的货品中挑了一副古香古色的木制镯子。
“烟儿,这副镯子送你。”
送她?
沈苓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起送自己礼物,“青云哥哥,你这是……”
“我一直想送你个礼物,只是没找到合适的。记得你说过你缺木,这副镯子正是木制的,送你刚好。”
“可是,没事送我礼物做什么?”
她记得他之前可是还送过一块木牌的,美其名曰“定情信物”。如今又送首饰,这是要再次表明他的心意吗?
可是,如今她是接受呢,还是不接受?
“就当新年礼物了。”颜青云见她迟疑,直接把镯子戴在她的手腕上,“不错,很合适。”
这镯子虽是木制,戴在手上却极其有分量,好似是上好的木料所制,所以估计价格也不菲。
如此一来,沈苓烟便不好直接脱下,只好暂时先戴着。
颜青云见状,微微勾了勾唇,笑意布满双眼,自然而然地拉紧了她的手。
两人从玉润斋出来,太阳已经偏西。
此时颜青云仍紧紧握住她的手,任她怎么想办法也无法从中挣脱。
沈苓烟叹了一口气,只好任凭他握着她的手。
“要不要去溪边走走?”
胡杨镇的东北角有一条松石溪,那里树木隐蔽,郁郁葱葱,倒是冬日里的一个好去处。
若是原来,沈苓烟听闻这种建议,一定非常高兴。只是如今,她心里总是隐隐有着一丝抵触,便摇了摇头,“咱们还是回去吧。”
沈苓烟觉得再这么逛下去,恐怕她的意志又将被蚕食了。她无法如此自在地与他手拉手去僻静的地方幽会。
见她兴趣索然,颜青云不再强求,只是轻轻颔首,“你要是觉得累了,那咱们便回去。”
他仍拉着她的手,一路往西砱山走去。
走到山下,远远地看见杨亭正急匆匆地迎面而来,且当他看到他二人时眼里明显露出喜色。
“将军,原来你果然下山了。”杨亭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往他二人握紧的手上瞟去。
沈苓烟心里一慌,急忙想甩开颜青云的大手,却发现徒劳,只好整个人往他身后躲了躲。
颜青云见状,只好轻轻松开她的手,迎上杨亭,“怎么,找我有事?”
“将军,山上来客人了。”
客人?大过年的西砱山居然来客人!
颜青云很奇怪,“是何人?”
沈苓烟也好奇地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
只见杨亭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躲在颜青云身后的沈苓烟,这才以一种极为怪异的语气说道:“是北凉的明华公主。”
“明华公主?!”颜青云愕然半响,随即露出一个不悦的神情,“她来做什么?”
“她说……她来找沈姑娘……”杨亭说着谨慎地看着颜青云。
沈苓烟也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明华公主大过年的会上门找她。
不对,应该是谁都能看出明华公主并非来找她的,而是另有其人。谁让她目的如此明显!
“将军……”杨亭见颜青云脸色不善,有点不敢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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